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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閨中記事》第187章
第187章 撕破臉面 (1)

  「老爺, 你怎麽了?」

  「爹,您怎麽了?」

  魏鬆及堯哥三兄妹忙跑上前扶起他們爹, 便是三公主都被魏鬆這一摔嚇得面色發白,不自覺上前一步。

  再看魏廷茂陰沉著臉,氣勢汹汹的走上前, 却被劉湘婉一把抱住她的腰,焦急道:「相公,咱們還是先將婆婆的牌位撿起來吧!」

  魏廷茂身形一頓,眸光陰冷的盯著三公主,只見其身子顫了顫,强裝鎮定道:「怎麽?還想殺了本宮不成?」話中帶著一絲挑釁的味道!

  只見魏廷茂彎下腰將她娘的牌位拾起來, 冷笑道:「今兒你所做之事, 他日我必讓你付出代價。」

  「不用等他日,本宮就站在這,你能奈我何!」

  「你莫……」魏廷茂被她激的上前一步。

  劉湘婉忙拉過他,淡笑道:「母親,我們是小輩,焉能對您作何忤逆不孝之舉, 」話音一頓,看向公爹那邊,焦急道:「母親, 您還是快去看看父親吧?此事說到底因您起,倘若父親有個好歹,您身上難免沾惹是非, 再且若父親身子抱恙,相公與我定要在床前盡孝,到時……」

  本是大好的局面被眼前這個小賤人給破了,真真是可恨至極,沒錯!她就是故意爲之,故意惹惱老二逼他動手,只要他抬手碰了下她的頭髮絲,到時……御史彈劾,滿朝文武口風立時就變了,定能逼得聖上治他的罪,届時他再會行軍打戰又如何?聖上怎可能爲了他堵住悠悠衆口。

  可這一切都被眼前這個小賤人給攪合了,可恨!去年她就不該聽從老爺的話饒她一命,如今腸子都悔青了,無論何時何地,她就不該心慈手軟,更不該爲了老爺,置她與孩兒們於危險之中。

  「你威脅本宮?」

  「兒媳怎敢!」

  魏廷茂抱著他娘的牌位,冷笑道:「便是你摔了我娘的牌位又如何,也改變不了你堂堂的大凉國公主是繼室入門,當年你看不上英俊瀟灑的謙謙公子,非要嫁與已成了親,有了子嗣的寧遠將軍,逼的他原配變成妾室,嫡子變成庶子,這一切就是因爲你的自私。」

  「放肆!誰允許你胡說八道!」

  「這不是滿京城衆所周知之事,」魏廷茂看向圍著他爹的三兄妹,淡笑道:「這些年你遮遮掩掩,當真以爲你的兒女不自知嗎?」

  三公主僵硬著身子,不可置信的看著三個兒女,只見他們臉色慘白,神色頽喪,此事旁人不說破,他們隻裝作不知,如今却被二哥當衆提起,一時間他們心下慌亂,不知所措。

  而此時的魏東早背起老爺匆匆往外走。

  堯哥脚步躊躇,想要跟上去又挂念他娘的安危,低嘆一聲走上前,拉著她娘的袖子,小聲道:「娘,咱們去看看爹吧!」

  三公主動也未動,呆愣道:「你們早就知道?」

  不僅堯哥便是其他兩兄妹紛紛垂下頭,低聲道:「娘,沒有您又焉能有我們,遂無論您作甚,兒子都不會置您於不顧。」

  聞言,三公主眼眶微紅,含笑道:「此生本宮有你們三個兒女,已是心滿意足!」隨即看向魏廷茂,收斂嘴角的笑意,冷冷道:「本宮以前說過,世上之事從來就沒有公平可言,你娘由嫡妻變成妾室,只因她出身卑微,不能與皇室抗衡,而我從出生的那一日,便注定是皇室的公主,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是唾手可得,你爹不過是這人世間的一個男人,本宮爲何不能將其納在羽翼之下,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我乃是大凉國的公主,自幼受先皇寵愛,沒來沒有得不到的東西。」

  魏廷茂垂下頭,沉聲笑道:「你最引以爲傲的便是皇室公主的出身,終有一日,我會讓你因公主的身份而毀恨終生。」

  堯哥臉色一變:「二哥……」

  魏廷茂眸光瞥向三兄妹,輕聲道:「爲兄早知曉你們的選擇,可親耳聽到又是另一番感受,不過這樣也好,各自選好將來要走的路,他日狹路相逢時,也不會怨天尤人!」

  三公主眼睛一眯,陰惻惻道:「你想作甚?」

  「你怕什麽?往日總覺得我不會對他們作甚,只因除開你,我們是親兄弟,」魏廷茂淡笑道:「今日他們也在,咱們就將話攤開了說。」

  三公主厲聲道:「你……」

  「三弟,從今以後不要碰觸我的逆鱗,否則別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堯哥臉色一白,喃喃道:「二哥……」

  魏廷茂捧著他娘的牌位,抬眸看向劉湘婉,輕聲道:「娘子,爲夫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你可否應允。」

  事已至此,劉湘婉焉能不知他心裡作何打算,輕聲道:「相公,我們成了親,自是夫婦一體,無論你作何决定,我皆與你同甘共苦。」

  「這是誰家?是魏家!而我是這家的兒子,往日遠走,隻爲避開是非,如今方知,此想法有多可笑,有些人不是你躲避便能避開,她如同水蛭,就想吸乾你的血,讓你痛苦死去,既這般,勢必要將她拿出來,狠狠捏死。」

  劉湘婉握住他的手,正色道:「相公,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魏廷茂一手握著她娘的牌位,一手拉著媳婦的手,冷笑道:「事已至此,已無回轉的餘地,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日後且走著瞧吧!」

  「二哥……」

  「娘……」

  魏瑾兮神色慌張,焦急道:「咱們是一家人,不可自相殘殺。」

  魏廷茂掀了掀眼皮,冷笑道:「你與她是親母女,與我不過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倘若讓你從我們之中選一人,你會選擇誰?」

  魏瑾兮神色躊躇,咬了咬嘴唇,低聲道:「二哥,就不能不選嗎?」

  「本就未指望你會選,因至始至終,你選擇的從來不是我,」魏廷茂眸光看向三弟四弟,輕笑道:「你們也是!日後無論作甚,千萬別惹我,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面。」

  三公主冷笑:「本宮的兒女需要你手下留情,」頓了頓,輕笑道:「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本宮只怕你活不到那個時候!」

  魏廷茂盯著她,不住冷笑,隨後牽著劉湘婉的手越過她母子四人,緩緩往外走,直至除了魏家宗祠,方輕聲道:「可有怨我?」

  「魏大哥指的是?」

  「你這麽聰明又怎會不知。」

  劉湘婉淡笑道:「不過是暫時待在魏家,又有何關係,反正早晚有一日我們還是要離開。」

  魏廷茂脚步一頓,頭也未回,輕聲道:「不錯!終有一日,我們會搬到屬我們的府邸。」

  「魏大哥,婆婆的牌位已然這樣,還是先爲婆婆重打一個牌位吧!」劉湘婉低嘆道:「長眠於地下之人,莫要擾了她老人家的安寧。」

  魏廷茂頷了頷首,親自將她送回院子,方帶著豆包離開。

  看著神色匆忙離開的姑爺,趙媽媽扶著姑娘坐下,輕聲道:「可是出了何事?」

  劉湘婉揉了揉額頭:「今日是個悲喜交加的日子。」未料三公主膽子這般大,竟敢大鬧魏家宗祠,更甚者若不是她阻止,怒急之下的魏大哥怕是會一掌掐死她,事情發生的太過出人意料,倒省了她敬茶這個步驟。

  劉湘婉回到屋中躺在矮榻上,喃喃道:「媽媽,爲我揉揉肩吧!」適才在魏家宗祠,三公主怒摔她婆婆的牌位,此事即便說出去,旁人也不會有所置喙,三公主正是知曉這個原由方才故意而已,就是爲了激怒魏大哥,好讓他意氣用事,犯下忤逆不孝的大罪,這樣三公主不用一兵一卒就將魏大哥斬殺於馬下。

  如今躺在矮榻上,她腰酸腿疼的很,腦子却不由自主想到公爹,那般情况下,他到底是真暈還是爲瞭解當下的困局。

  劉湘婉看向招娣,吩咐道:「去梳妝檯取十兩碎銀子,買點打牙祭的東西,隨後去厨房跟她們套套交情,趁機打聽下公爹那邊的情形。」

  招娣點了點頭,低聲道:「姑娘,您總得跟奴婢說說,到底發生何事,若不然奴婢怕說錯話?」

  「你去打聽下公爹的病情及府中的大小事宜。」

  招娣點了點頭,拿著銀子飛快離開。

  趙媽媽給姑娘按摩肩膀,低聲道:「老奴讓厨房給您熬了紅棗蓮子羹。」

  劉湘婉舒服的眯了眯眼睛,迷糊道:「待我醒了再喝!」

  魏家宗祠,堯哥低聲道:「娘,您怎可砸了二哥生母的牌位?」便是他在混帳,也知此事不該爲。

  「此乃千載難逢的機會,若你二哥氣憤難當之下,說不得對爲娘動手,届時他所有的功名利祿皆化爲泡影,」三公主扯著手中的絲帕,恨聲道:「可那個賤人偏偏破了我的局……」如今偷鶏不成蝕把米,聽他二人言下之意,多半留在寧遠將軍府與她作對,心下不由冷笑,還以爲那個賤人多聰慧,却不知她乃寧遠將軍府的主母,她的婆婆,想要拿捏那個小賤人,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魏廷哲氣憤道:「娘,本來二哥都要搬走了,如今您弄這麽一出,反倒給了他們留下來的藉口……既然我們與他已勢同水火,又何必待在一處,整日提心吊膽的擔心他會對我們下手,這日子過著還有什麽意思。」

  三公主臉色驟變,怒斥道:「你個窩囊廢!現下你爹是何情形還不知,偏你膽小如鼠,不知所謂。」

  魏廷哲臉色一紅,低聲道:「娘,兒子也是擔心您,怕二哥謀害我們。」

  「他?」三宮主嗤笑道:「他還沒資格動本宮!」只要她什麽也不做,便不會觸了聖上的逆鱗,這樣老二就抓不到她的把柄,又能耐他何!

  魏瑾兮臉色微白,眼眶含泪,哽咽道:「娘,你們怎就不能和睦相處,非要鬥個你死我活!」

  「如你二哥所說,他娘却是因本宮而死,生母之仇不共戴天,焉能不記恨本宮,不想弄死本宮!」

  「娘……」魏瑾兮心神大震,不由後退兩步。

  三公主淡淡道:「這世間唯有你們三兄妹是血脉至親之人,至於其他人,你們不要想也不要惦記,說不得他何時利用你們反咬爲娘一口,如果你們不想爲娘被其害死,就收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娘,孩兒們知道了……」除了輟泪不止的魏瑾兮,其餘兄弟倆不約而同應道。

  三公主臉色微緩,輕聲道:「我們也該去看你們爹了……」

  母子四人一同去往魏鬆的院子。

  魏東背老爺回到院子,忙喚小厮去喊大夫,他則立在一旁守著老爺,大約一刻鐘,魏鬆輾轉反醒,眼神迷茫,過了好半響,方緩過神,虛弱道:「他們呢?」

  魏東差點喜極而泣,低聲道:「老爺,奴才擔憂您的身子,遂您一暈倒,奴才便將您背了回來,至於宗祠那邊,奴才也不知……」

  只見魏鬆臉色鐵青,眸光陰冷,咬牙切齒道:「她竟敢……竟敢……」砸了子嫻的牌位,她怎能這麽做!

  魏東見老爺胸口起伏不平,忙道:「老爺,您莫要生氣,事已至此,眼下還是您的身體最重要。」

  「我死了更好,這樣便能眼不見心不煩!」

  「老爺……」

  「如今諾大的寧遠將軍府,我奈何不了任何人,」魏鬆神色一頓,冷笑道:「今日之事,無論是她惱怒成怒,還是另有打算,我都不會原諒她。」

  「老爺……」

  這時,三公主帶著子女們緩緩走進來,脚步輕移的走上前,輕聲道:「老爺,您可有好點?」

  「不勞公主擔心,便是我死了也算罪有應得,得償夙願。」

  三公主挑了挑眉,隨後坐在他的床邊,想要拉著他的手却被他一味避開,遂垂下頭盯著她白嫩纖細的手指,淡淡道:「老爺這頓火發的好莫名其妙?」

  魏鬆恍若不聞,轉過身背對她,只聽三公主繼續道:「看樣子,老爺身體幷無大礙,」轉頭看向堯哥,淡笑道:「既然你們爹身子無礙,你們便先回去吧!」

  「娘……」

  三公主對其言笑晏晏,可眸光异常冰冷,冷冷道:「下去!」

  三兄妹身子一縮,對其行禮問安,方緩緩退出去,出去後幷未立即離開,而是躲在門外偷聽,生怕爹娘吵起來。

  「向嬤嬤,你去門口看著,不許任何人偷聽。」

  這一早晨,向嬤嬤的心一直跳動不安,如今更是膽戰心驚,咽了咽口水,躬著身子小心退下。

  見此,魏東對其揖禮,隨之一同退下。

  出去後,向嬤嬤看到在門外站著的三位小主子,忙道:「主子們,你們還是趕快離開吧!不然公主知曉後,定會治老奴的罪!」

  三兄妹心有不甘,不住告饒,可向嬤嬤鐵了心,說甚也不讓他們留下。

  魏東站在一旁,垂著頭不言不語。

  「老爺,當年我們的親事,雖是本宮一厢情願,不過你又何嘗不是利用本宮,護你們魏家這一大家子的性命。」

  魏鬆猛地轉過身,眸光直直的盯著她:「你到底想說甚?」

  「當年我們的親事,不知情的人皆以爲是本宮奪人夫,可你從未跟人解釋過,其中原由,當真以爲本宮不知嗎?」

  「你都知曉什麽?」

  三公主淡淡道:「當年父皇跟我娘說過這樁親事的由來,而她老人家仙逝前已告知本宮各中緣由,」聲音一頓,諷刺道:「不過那又如何?誰讓本宮鍾情於你,即便被你所騙,本宮也心甘情願。」

  魏鬆臉色微緩,低聲道:「當年我也是不得已而爲之,若你能體諒我,爲夫自是欣喜不已。」

  果然!果然!

  最是薄情郎!

  如今她已不再是單純不懂人世的少女!

  三公主心下不住冷笑,面色却極其淡然:「這些年夜深人靜之時,本宮也曾反思過,這過日子嗎?何必錙銖必究,還是得過且過爲好,若不然本宮也不會任由老二活到現今,可他不知心下感恩,反而一心爲母報仇,爲兄討公道,」盯著他的眼睛,輕笑道:「本宮告訴老爺一個好消息,這樣老爺的病便能好的快些,老二夫婦决定留在府中,侍奉於您膝下。」

  魏鬆身子一僵,不可置信道:「老二不搬走了?」

  三公主含笑道:「看老爺這副欣喜的不知所措的樣子,」眉眼一挑,輕聲道:「適才本宮也改了主意,老二一再挑釁本宮的威嚴,本宮也不能置之不理,遂與他勢必有一場較量,只是不知老爺……你希望本宮與他誰生誰死呢?」

  「你爲何不能後退一步,非要鬥的你死我活,」魏鬆喘著粗氣,怒聲道:「你們都不用死,我死還不成?」

  「這不是老爺一直期盼的結果嗎?」三公主慢慢起身,行至窗戶處,看著案幾上那一盆君子蘭,低笑道:「本宮要是死了,你們不就皆大歡喜了。」

  「你怎能如此惡意揣測?」

  「當年老二他娘過世時,你看本宮的眼神,本宮至今還記得,」三公主玩味道:「恨意!滔天的恨意!」

  魏鬆低聲道:「往事如風,你何必執拗不放,爲何非要將事情做絕,不留一絲餘地。」

  「爲什麽呢?」三公主喃喃道:「本宮也百思不得其解……」

  「夫人,你能容忍青墨他娘進魏家祠堂,爲何要在衆目睽睽之下摔掉她的牌位。」

  提及舊人!

  三公主眼裡一片陰霾,陰冷道:「本宮恨她,即便她死了,本宮也希望她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一個懦弱無爲的死人,死了還要占著老爺的心,還生下老二那般有出息的兒子!

  如何讓她不妒忌!

  不怨恨!

  老天爺何其不公!

  魏鬆臉色慘白,壓抑著心裡的怒火,低聲道:「你便是心下憤恨也不該這麽做,可知你此舉,將你與青墨推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便是鬥敗了,大不了一死!本宮活了這些多年,早將生死看的極透,」話音一落,就見三公主抬起右手慢慢撫摸君子蘭的葉子,淡笑道:「老爺,這盆花好似本宮送你的生辰禮物。」

  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欣欣此生意,自爾爲佳節,誰知林栖者,聞風坐相悅,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多好的詩啊,便如她對老爺的情,可如今……

  魏鬆不懂其意,皺眉點頭:「不錯!」

  「你且看它綠意迎人,却不知它需要靠土壤與水方能活下來,」只見三公主回頭對其嫣然一笑,柔聲道:「老爺,你覺不覺得這盆君子蘭好似老二……」

  「你到底打何啞謎?」

  三公主慢慢撫摸它的綠葉,出其不意的一把將其拽出來,甩了甩根上的土,隨手扔在地上,低笑道:「老爺,你看它活著在好、在喜人又如何?還不是被我一下子連根拔起。」話音一落,走上前不惜用未沾一絲灰塵的錦鞋狠狠碾碎它。

  魏鬆神色大變:「你莫不是要……」

  「沒錯!他都要殺了本宮,本宮絕不會再對他手下留情。」

  「你想對他作甚?」

  三公主低笑:「老爺,日後莫要用你的性命威脅本宮,本宮在意你時,自是千好萬好,皆會答應你,但本宮不顧一切想要做一件事時,便是你真有個萬一,也阻攔不了本宮的决心。」

  魏鬆捂著胸口,低聲道:「你……你……這世上之事幷不是皆在你算計之中。」

  「老爺言之有理,可本宮是誰?本宮是皇家的公主,皇家的威嚴不是爾等隨意踐踏之!」

  「你當真要不顧一切對付青墨……」

  三公主抬脚走了一步,身形一頓,低頭看了看鞋面,皺眉道:「好好的一雙綢面錦緞鞋,沾了肮髒的東西,要他何用?」

  聞言,魏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魏廷茂出府後,尋了一家棺材店鋪,豆包上前,輕聲道:「店家,你這可有上好的沉香木?」

  店家楞了楞,對其搖搖頭,苦笑道:「客官,老身這店小利薄,怎可能有這麽好的東西。」

  魏廷茂點了點頭,轉身離開,豆包緊隨其後,隨後主僕二人又去了一家,皆是沒有沉香木,未料回程途中碰到明若主僕。

  曹霽光方從他家的書鋪裡出來,看到青墨也是一楞,詫异道:「你怎會在此?」

  「無事!」

  曹霽光皺眉,眸光不由看向他懷中被白布包裹的東西,見其形狀隱約猜到是何物,不由問道:「不會是?」

  魏廷茂點了點頭,淡淡道:「你怎會在此?」

  「最近公主喜歡看雜記,遂我出來爲她尋幾本有意思的雜書。」

  「你繼續尋書吧!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曹霽光身形一動,飛快拉住他的胳膊:「到底發生何事?昨兒你方成親,本該與六妹妹如膠似漆,怎會貿然出現在此。」

  魏廷茂身形一頓,似先到什麽,轉頭看他,輕聲道:「你家可有沉香木?」

  未料,曹霽光點了點頭:「家中確實有一塊尚好的沉香木,不過你怎知?」

  魏廷茂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可否割愛與我?」想著明若他爹是丞相,手中定然有不少好東西,遂抱著一試的念想,沒想到結果出乎他意料。

  「到底怎麽了?你跟我說清楚,我方能給你。」

  魏廷茂抬頭看到一家茶樓,淡淡道:「咱們去那處細聊,正好我有事要問你。」

  曹霽光與他一同離開,到了茶樓徑直去了包厢,讓豆包與曹林守在外面,曹霽光爲其斟了一杯茶,便聽青墨慢慢道與今早發生之事,只見他長嘆一口氣:「還好六妹妹攔住你,不然這忤逆不孝的帽子扣下來,你這三品武將的官位也就別要了!」

  魏廷茂頷了頷首,輕聲道:「明若,我知曉世伯一直在暗中注意大皇子的動向,也知曉大皇子跟我家那位早已沆瀣一氣,遂你不妨告訴我,現下他們有何舉動……」

  「青墨,你要……」曹霽光手一抖,手中的茶杯差點落在地上,只見其慌不擇亂的放下茶杯,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厲聲道:「聖上爲何會器重你,就是因你從不拉幫結派,只聽命於他一人,若你插手此事,不是惹的聖上猜忌嗎?一旦聖上沒收你的兵權,你在朝中便舉步維艱,可知其後果?」

  魏廷茂垂下頭,看著被白布包裹住的牌位,冷冷道:「明若,我顧不得這麽多……」

  「青墨,如今你的這番成就乃是你拿命拼博而來,焉能輕而易舉毀於一旦,再則你成了親,便是不顧及旁人,可陪你共度一生的六妹妹,難道連她也不顧及嗎?」

  魏廷茂身子一僵,緩緩道:「她會與我風雨同舟!」

  「青墨,爲了報仇,值得你犧牲這麽多嗎?」

  「你不是我,焉能懂我的感受?她人明明站在我面前,我却不能手刃仇人,還任由她……」魏廷茂抬手輕輕撫摸他娘的牌位,低聲道:「是我不孝,一直未能爲她老人家報仇!」

  「青墨,越王勾踐爲了復仇,尚能臥薪嘗膽,你忍了這麽多年,爲何不能多等一兩載的光陰,到時不用你出手,她……」到底是一同長大的兄弟,不想讓他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做出不理智的事。

  「倘若無今日之事,我且能忍著她,只因她終有一日會作繭自縛,可……可我再也等不了!」魏廷茂抬頭,眼睛猩紅,泪水暈濕了眼眶,陰狠道:「因她之故,我娘從嫡妻變成妾室,日日輟泪,夜夜不寐,最後鬱鬱寡歡,含恨而終,奈何那時的我尚小,不能護她周全,如今呢?我功成名就,娶得嬌妻,却仍護不住她的牌位,任那人當著我的面將其摔斷!」

  「青墨……」

  「明若,忍無可忍,我便無需再忍,我拿命拼搏至今爲了什麽,不就是爲了替我娘報仇血恨,如今功成已成,却是瞻前顧後,任人掣肘,既這般,拼了我這一身的功名也要那人死,且讓其死無葬身之地。」

  曹霽光低聲道:「你這是要一意孤行啊……」

  「明若,若你當我是你兄弟,便告知我,他們行到何種地步,之後的事我再不會過問。」

  曹霽光神色一怔,不可置信道:「你莫不是要……」

  「沒錯!唯有如此,方能讓聖上親自治她的罪,也能讓寧遠將軍府徹底倒臺。」

  「可你呢?你也是魏家的人,免不了受其牽連?」

  魏廷茂冷笑:「我敢行此事,自會有萬全的把握。」

  「伯父與堯哥他們,你也不顧及嗎?」

  「我父親?」魏廷茂不住的冷笑:「當那人親手摔掉我娘的牌位,他却只是捂著胸口摔倒在地,別人不懂他,可我却知曉原由,不過是爲了逃避罷了!」

  曹霽光長嘆:「伯父……」

  「至於堯哥他們,既有所選擇,便不能在後悔,什麽父兄之情?從我出生至今,唯有我娘與我大哥兩個至親之人而已!」

  提及這個,曹霽光輕聲道:「怎你成親這般大的喜事,你大哥却未曾回來?」

  「大哥與我來信,嫂子如今身懷有孕,不易長途跋涉,遂我未讓他們來回奔波。」

  曹霽光含笑道:「恭喜!恭喜!你們兄弟倆真真是一門雙喜!」

  「本我也如你這般開懷,如今却……」魏廷茂眸光越發陰冷:「明若,此事即便你不幫我,我也會尋他人幫忙,只不過終不如你可靠罷了!」

  話到此處,曹霽光悵然道:「青墨,我家是泥足深陷,走不出來,可你爲何非要趟此渾水。」

  「事到如今,我與她已是不死不休之勢,難道你想看著我束手就擒,被其……」

  「青墨,無需多說,」曹霽光低聲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不可陷的太深。」

  魏廷茂沉著臉,神色鄭重的點頭。

  「誠如你所想,三公主却是與大皇子暗中有來往,至於原由……你我心知肚明,」曹霽光輕聲道:「聖上每年六月初六要去大佛寺朝拜,到時……」

  「如此算來,還有兩個月?」

  「此事你爹可有告知聖上?」

  曹霽光垂頭,把玩著手中的茶杯,淡淡道:「若是你,你會說嗎?」

  「明若,我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

  曹霽光含笑道:「我們之間乃是過命的交情,何必說這些客套話,」眸光看了眼白布,輕聲道:「待我回家派人將沉香木送與你。」

  魏廷茂起身,對其鄭重的揖了一禮,沉聲道:「此份恩情,他日我必回報答! 」

  「趕緊走吧!再不回去,六妹妹該擔心了!」

  魏廷茂含笑點頭:「哪日得空,請你出來喝酒。」

  「待你陪六妹妹歸寧後再說吧!」

  魏廷茂小心翼翼的抱著牌位離開,曹霽光看著他的背影低嘆一聲,三公主行事怎如此不留餘地,如今逼得青墨對她動了殺心。

  魏廷茂回去時,劉湘婉與趙媽媽言笑晏晏的說著話,見他回來,主僕四人一同對其福了福身,劉湘婉瞥見他懷中之物,低聲道:「怎……」

  「出府後偶遇明若,得知他家有沉香木,遂想親手爲我娘刻其牌位。」

  劉湘婉點了點頭,輕聲道:「魏大哥有心了!」

  「怎又喚我魏大哥?」

  劉湘婉訕訕一笑:「叫習慣了竟一時沒改過來,」抬頭看了看日頭,輕聲道:「可有用過午膳?」

  「尚未!」

  「媽媽,快去厨房,吩咐他們做幾道相公愛吃的膳食。」

  趙媽媽躬身點頭,抬脚便要出去,却聽姑爺道:「且慢!」

  「姑爺……」趙媽媽脚步一頓,低聲道:「可是還有何吩咐?」

  魏廷茂輕聲道:「夫人可有用過午膳?」

  「姑娘等您回來一道用膳。」

  「媽媽知曉夫人的口味,多備幾道她愛吃的菜色!」

  趙媽媽喜得眉眼帶笑:「是。」

  「六妹妹,我先去書房,一會兒便回來。」

  劉湘婉點頭,含笑的看著他抬脚離開。

  「姑娘,您爲何不告訴姑爺,老爺的情况……」

  「公爹的病情重與不重,想必魏大哥早已知曉,我又何必多此一問。」雖魏大哥對其不理不睬,但她身爲人媳,却是不能讓人挑出一絲詬話,自是要將此事辦得皆大歡喜。

  招娣點了點頭,輕聲道:「還是姑娘想的透徹!」

  「不說這些糟心事,你去打盆水,待魏大哥回來讓其洗手。」

  招銀捂嘴偷笑:「姑娘,您怎又喚姑爺魏大哥?」

  劉湘婉扶額,感慨道:一時間沒那麽快進入爲人媳的角色!

  書房,魏廷茂看著她娘斷裂的牌位,低聲道:「娘,您放心,兒子定會替您報仇,再不會讓惡人逍遙法外。」

  其實殺一人很容易,趁其不備投毒,雇人行凶,亦或者嫁禍於人,種種方法皆能讓其死的神不知鬼不覺,但他至始至終未有所行動,因他在等……等有朝一日,那人最在乎的榮華富貴,皇室尊榮皆消失殆盡,沒了這一切,她成了人人殺之而後快的惡人,最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人關在暗無天地的大牢裡幽禁一生,這才是對她最好的報復。

  「娘,至於父親,兒子也不會讓他好過,」魏廷茂輕笑道:「兒子會奉養父親終老,不讓他那麽快下去見您,想必您也不想見這個負心凉薄之人吧!兒子要讓他們活著,日日受著煎熬,方能消兒子多年來心頭的憤恨!」

  「您不用擔心大哥,待兒子處理完那人,大哥自會回來,到時我們兄弟二人一同給您磕頭上香。」

  「娘,今兒都是兒子不是,兒子成親了,想讓媳婦給您磕頭,讓您見見她,未料竟將那人惹來……不過這樣也好,兒子本打算讓她多享受幾載榮華富貴,不過現下嗎?再有兩月,兩月後她便會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這時,豆包在門外輕聲道:「少爺,趙媽媽派人來問您何時過去?」

  魏廷茂將她娘的牌位抱起來,小心翼翼放在櫃子裡,低聲道:「待明若送來沉香木,兒子親自爲您雕刻牌位。」

  待魏廷茂收斂身上的戾氣,方打開門,淡淡道:「走吧!」

  豆包跟在少爺身後,神色惴惴不安,跟隨少爺多年,自是知曉少爺的脾性,今日之事,少爺怕是對公主動了殺心,老天保佑,倘若奶奶知曉實情後,定要勸住少爺,莫要讓其行事太過激進,他擔心少爺爲了報仇,將自己的性命也搭進去,他倒不是害怕,自小跟在少爺身邊,無論大錯小過,少爺從來都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遂無論少爺上刀山下火海,甚至人頭落地,他都會陪在少爺身邊,不離不弃。

  到了廳中,魏廷茂見六妹妹與兩個婢女嬉笑打鬧,好不快活,含笑道:「何事讓你笑這麽歡快?」

  「明日我們回門,招娣怕我回去後,宴哥祉哥拉著我的手不放,更甚至不讓我離開。」

  魏廷茂輕笑道:「如今咱們未搬出府,待我們令立門庭時,便讓兩位妻弟過府小住一段時日。」

  「相公說甚便是甚,」話音一落,劉湘婉起身拉著他去往耳房,含笑道:「快去洗手,咱們方好用膳。」

  魏廷茂眉眼帶笑,低聲道:「嫁給我,你受委屈了!」

  劉湘婉橫了他一眼:「既然知道,日後就對我好點。」

  魏廷茂欲言又止,方緩緩開口,自嘲道:「成親之前,爲夫應允你之事未料皆成空,誠如你所說,男人的誓言果然不能輕信。」

  「可是又出了何事?」

  「雖我無心毀約,却也不想隱瞞你任何事。」

  劉湘婉眉頭緊皺,沉聲道:「莫要嚇唬我,你我已成親,日後自是禍福相連,遂直說便是。」

  「倘若有一日爲夫不再是大將軍,你可會看不起我?」

  原是此事!嚇她一跳!

  劉湘婉噗呲笑出聲:「如此甚好!甚好!」

  「爲夫幷未與你開玩笑!」

  劉湘婉將他的手放進木盆裡,爲其輕輕擦洗,低笑道:「若你不是大將軍,不是文臣,日後便可帶我游山玩水。」

  「你竟想四處走走……」

  劉湘婉輕笑:「半輩子固守在這方寸之間,自是不想從娘家嫁到婆家一直固守這四方天地,我也想看看這天到底有多高,海到底有多深,景到底有多美,世間種種不應該隻停留在悔恨、懊惱以及仇恨中!」

  「有你此話,此生爲夫定帶你游歷山川大地,黃沙落日,嘗遍世間美食,看遍各處美景。」

  未料劉湘婉翻了個白眼:「莫要答應的太爽快,日後又自打嘴巴!」

  「呵呵……」聞言,煩悶一上午的魏廷茂,終露出爽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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