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軟禁主母 (1)
夫婦二人逛了一會兒院子, 只見劉湘婉捂著嘴, 打了個哈氣, 輕聲道:「相公, 咱們回去吧!」
「今兒陽光明媚, 爲夫心情甚是愉悅,不如帶你外出賞景如何?」
此言一出,劉湘婉的覺意瞬間消失殆盡, 驚呼道:「現在?外出賞景?」
「可想去?」
劉湘婉神色躊躇,猶豫不定:「我乃新婦,尚不熟悉魏家之事,遂這兩日須將府中各處的管事媽媽認個臉熟, 這樣日後吩咐她們做事也不會被其糊弄。」
魏廷茂臉色微冷,陰翳道:「她們敢?」
「所謂奴大欺主, 若你立不起來,奴才們自是糊弄你、欺負你, 若初始便將他們嚇唬住,心下畏懼定會對你俯首帖耳。」
「爲夫知你心有打算,可急不在一時。」
「相公……」
魏廷茂將手中的卷宗遞給招娣, 淡淡道:「將此東西送回院子。」
招娣福了福身,飛快離開。
劉湘婉神色呆愣的被他牽著走到院門口, 只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外, 詫异道:「你早有此打算?」
「明日爲夫便要上朝,日後怕是不得空閒,遂趁眼下得空, 帶你四下轉轉。」
劉湘婉焉能不驚喜,眉眼笑的眯成一條綫,含笑道:「相公……」
魏廷茂扶她上了馬車,輕聲道:「一直以來,夫人固守在劉家後院,只守著在那四方天地過活,還未看過京城四處的樣貌,今兒爲夫帶你好好逛逛京城。」
聞言,劉湘婉笑逐顔開,扯著他的胳膊,喜不自禁道:「相公,你真好!」
魏廷茂挑了挑眉,低笑道:「夫人想看遍世間所有美景,此時此刻爲夫尚不能爲你實現,却可帶你領略京城的風貌,待得他日,凡你心中所想,爲夫定會成全你。」
劉湘婉點了點頭,感慨道:「原來嫁人也是有好處的!」
「也得看你嫁給誰?」
聞弦音而知雅意,劉湘婉慢慢挪至他身邊,挽著他的胳膊,將頭靠在他的肩上,低聲道:「老天爺讓我嫁了個好相公。」
「算你識趣!」
「相公,咱們冒然出府,公主知曉後會不會說甚?」
「既已撕破臉,又何必在乎他們的想法!」
「相公言之有理,咱們既已出來,不如在外面逛到天黑在回府,可好?」明日他便要上朝爲官,沒了他在後背撑腰,三公主還不定怎麽支使她、磋磨她,遂明日之事明日再說,眼下還是盡情享受一番爲好。
魏廷茂擁著她,輕撫她的後背,低聲道:「夫人說甚便作甚。」
夫婦二人難得有如此雅興,趁此機會品嘗京城各個鋪子的美味佳肴,魏廷茂更是起了興致,帶她去城外賞景,也不知誰家的莊子,入目便是漫山遍野的鮮花,看的劉湘婉心下不住激動,與她而言,出嫁前如同坐牢,遂如今看到什麽都欣喜不已,漫步在開滿鮮花的小路上,彎下身子輕撫其中一朵,喃喃道:「這樣的日子可真好?」隨心所欲,想去哪便去哪,真是快哉!自哉!
魏廷茂眼不錯的盯著她,見她臉上的笑意越發濃烈,含笑道:「可是歡喜?」
劉湘婉嗔怒道:「相公,好想過這樣的日子!」真希望五年之約快點到來!
「此事一了,爲夫便向聖上奏請。」
劉湘婉忙搖頭:「我不過說說而已,相公莫要當真。」
魏廷茂恍若不聞,輕聲道:「夫人既如此歡喜,他日爲夫得空在帶你過來。」
既有人允諾,她焉能不應,自是喜不自禁的點頭。
魏廷茂看了看日頭,輕聲道:「日頭越發的足,咱們也該回去了。」
劉湘婉點頭,戀戀不捨的看了眼身後的景致,低聲道:「走吧!」
見她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魏廷茂淡笑不語,扶著她上了馬車,馬車慢慢的行駛,只聽他漫不經心道:「喜歡這個莊子?」
「這莊子的景色太美了,讓人有種流連忘返的感覺。」
「此處是明若家的莊子!」
「原來如此!」不愧是丞相家,百官之首,這氣派沒誰了!諾大的莊子不種糧食,却種了這麽多供人欣賞的花,真是有錢任性啊!
馬車慢慢行駛,劉湘婉悄悄打開簾子,透過縫隙輕輕一瞥,詫异道:「相公,這不是回府的路?」
「夫人記性倒是很好,我們暫不回府。」
「還有別的地方要去?」
「去二公主的府邸。」
劉湘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公主府?」
魏廷茂含笑點頭:「明若邀我們去公主府做客,當然還有宣鶴夫婦以及你二哥二嫂。」
話音一落,只見她臉色微白,焦急道:「此事你怎才說,我們既去公主府做客,焉能空手而去,這樣有失體統。」
魏廷茂拍拍她的手,安撫道:「夫人莫急,爲夫早已準備好見面禮!」
「當真?」
魏廷茂指了指馬車角落處的木匣子,輕聲道:「東西都在裡面,倘若夫人不信,大可打開看看。」
虛驚一場!
劉湘婉心下微舒,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恨聲道:「爲何不早說,我也好提前準備。」依言打開木盒,只見裡面立著兩隻白玉雕刻而成的小娃娃,晶瑩剔透,憨態可愛。
「爲夫忘了!」
劉湘婉撇了撇嘴,不置可否:「當真忘了還是故意而爲!」
魏廷茂低笑:「夫人心裡不是有答案嗎?」
這人!
連掩飾都懶得裝!
可恨至極!
劉湘婉氣的漲紅著臉,怒聲道:「日後在找你算帳!」她不知,魏廷茂最喜看她惱羞成怒的樣子。
馬車停在公主府,立在門外的侍衛跑過來牽住馬車,夫婦二人下了馬車抬脚走進去,只見廳中坐著曹霽光、宋天明以及睿哥,三人不知再說甚,臉上洋溢著爽朗的笑容。
他們夫婦身影一現,曹霽光忙起身走上前,含笑道:「青墨、六妹妹,你們來了?」
魏廷茂臉色一僵,淡淡道:「明若,你這叫法有些不合時宜。」按明若這麽喚,他豈不是成了他妹夫,可他比明若要大上一個月。
曹霽光摸了摸鼻子,看向一旁的睿哥,低笑道:「子淵,你妹夫來了!」
魏廷茂斜了他一眼,冷冷道:「明若,你皮緊了?」
曹霽光忙告饒:「我錯了還不成?」眸光看向劉湘婉,輕聲道:「你嫂子她們帶孩子在內室,我讓婢女送你過去。」
劉湘婉對其莞爾一笑,隨後對衆人福了福身,跟著婢女走進去。
宋天明看著魏廷茂,揶揄道:「青墨,看看你那不放心的眼神。」
曹霽光含笑道:「青墨正值新婚燕爾,如膠似漆之時,你應該體諒他。」
宋天明嘖嘖兩聲:「誰不是從那個時候過來,唯有他大驚小怪,生怕旁人欺負他媳婦。」
睿哥瞪了他一眼:「我六妹妹老實,別說青墨,便是我也擔心。」
聞言,宋天明哭笑不得道:「你二人真是……」
睿哥神色躊躇,方緩緩道:「青墨,你成親不過四日,便大搖大擺帶六妹妹出來,可會惹怒你家那位公主主母!」
「本就是故意打她的臉!」
「你……你可是有何打算?」
曹霽光眯了眯眼睛,輕聲道:「青墨,你又想作甚?」
宋天明上前一步,低聲道:「青墨,你娘的事,我們都已聽說,即便你心中很是惱火,可眼下這個節骨眼,却是不能出一絲差錯。」
「你們無需擔憂,我心中有數。」
見此,曹霽光三人低嘆一聲,心知青墨主意已定,多說無益。
氣氛一時有些僵硬,曹霽光開口道:「今兒咱們隻談開心之事,」話音一頓,含笑道:「話說咱們兄弟四人,唯有我跟明若育有子嗣,你們倆可要抓緊功夫,早些追上來。」
只見睿哥眉飛色舞,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大笑道:「這話你對青墨說即可。」
宋天明眉眼一挑:「如此說來,我們要恭喜你。」
「你媳婦身懷有孕,伯母竟允許你們出府。」
「自是不同意!可架不住她有個不聽話的兒子,我媳婦嘴上附和我娘,可眼神早已出賣她,既如此,我定要成全她的念想。」
話音一落,衆人一同將眸光看向魏廷茂,揶揄道:「青墨,你可要加快脚步!」
魏廷茂神色自然的端起茶杯:「順其自然!」
睿哥眼尖,淡笑道:「青墨,你茶杯裡無水!」
魏廷茂臉色一僵,瞪了他一眼,你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其餘二人忍不住大笑出聲,青墨明明急的不行,却强裝鎮定,真真是難爲他了!
內室,婢女站在門外,輕聲道:「公主,魏夫人來了。」
「快快讓其進來。」
婢女躬身應道,伸手輕輕推開門,只見內室裡,二公主她們坐在桌子旁,地上鋪著絨毯,兩個白胖白胖的小娃娃在四處亂爬,小丫鬟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們身後,見此情景,劉湘婉眉眼俱是笑意,進去後對其福了福身,輕聲道:「魏劉氏湘婉拜見三位嫂嫂。」
二公主忙起身,親自上前扶起她,含笑道:「六妹妹,駙馬與其他三位兄弟乃過命的交情,遂我們之間無需這般客套。」
宋天明的媳婦乃禮部尚書嫡二女鄭碧蓮,睿哥媳婦乃中書侍郎的嫡孫女孫怡夢,按四人先後嫁人的順序,唯劉湘婉年歲最小,只聽她輕聲道:「多謝公主。」
二公主拉著她的手入座,劉湘婉除了與自家二嫂相熟外,其餘二人却是頭次相見,當年曹霽光與宋天明娶妻,以她的身份自是不能輕易出門,遂那時太太帶著三姐去赴宴。
劉湘婉坐下後,二公主與鄭碧蓮細細端詳她的容顔,只見她年紀雖小,却也掩飾不住容色清麗,神態雖天真却氣質高雅,只是淡淡的兩句話,其聲音既柔和又清脆,動聽之極,越看越覺得嬌憨可愛,怪不得此女能降住魏將軍那樣的硬漢。
劉湘婉被人目不轉定的盯著,臉頰雖紅,神色却極其自然,半響後,只聽二公主輕聲道:「六妹妹的容貌讓人看了心中歡喜不已。」
劉湘婉臉色微紅,低聲道:「多謝您的誇獎!」
二公主拉著她的手,輕聲道:「日後我們可要時常往來,喚本宮公主未免太過生疏,你同她們喚本宮霜姐姐就好。」
劉湘婉見其餘二人點頭,含笑道:「霜姐姐……」頓了頓,又道:「我在娘家姐妹中排行第六,兩位姐姐又稍長我兩歲,同二嫂喚我六妹就好。」
「甚好!甚好!」
這時,劉湘婉從衣袖中拿出兩個荷包,輕聲道:「此乃我與夫君爲兩位侄兒準備的見面禮,還望兩位姐姐莫要嫌弃。」
「六妹妹有心了,」二公主接過,隨後拿起絲帕捂嘴偷笑,低聲道:「可你好似少準備了一份。」
劉湘婉輕皺眉頭,不明所以,輕聲道:「妹妹不懂,還妄霜姐姐賜教。」
「你二嫂已身懷有孕!」
什麽!
只見劉湘婉滿臉喜意,驚喜道:「二嫂,可是真的?」
孫怡夢臉色微紅,垂著頭,羞澀道:「也是不久前知曉。」那時家中正忙活六妹的親事,自是不好將此事公之於衆。
「二嫂,恭喜你!」
「謝謝六妹。」
二公主欲言又止,到底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低聲道:「我姑母待你可好?」
「母親待我甚好!」
二公主聽出她話裡的搪塞之意,輕聲道:「皇祖父在世時,極爲疼愛三姑母,將其養成不可一世,囂張霸道的性子,遂只要六妹事事順著她,三姑母應該不會尋麻煩。」
劉湘婉焉能聽不出公主話裡的關懷之意,鄭重道:「多謝霜姐姐的好意。」
此女是個心思透徹的人!
二公主含笑點頭,她已從駙馬口中聽說三姑母怒摔青墨娘親牌位之事,此事……却乃姑母失了分寸,這般叮囑此女,只是覺得此女極投她的眼緣,日後倒是可以常常走動。
再看一旁的鄭碧蓮眼睛一轉,輕聲道:「霜姐姐,平日你們回丞相府嗎?」
「駙馬一月中倒是回去住上幾日。」
其意便是她隻住在公主府,她的身份擺在這,如果回丞相府,公婆定然要向她行禮問安,可中間夾著駙馬,此舉定會讓他心中難受,遂隻不時過府探望他們二老。
「我真的很羡慕公主,」鄭碧蓮低聲道:「雖說小輩不該妄言長輩,可我婆母却是百年難遇的奇葩,真真是弄不明白她。」
自嫁進鎮國將軍府劉家,孫怡夢幷未受到婆婆一絲磋磨,不過却與大嫂私下底有些齷齪之事,遂不由問道:「孫姐姐,此處唯有我們四人,你大可跟我們訴訴苦水。」
鄭碧蓮低聲道:「不提她了!一提她頓時讓我壞了好心情。」公爹也算是明事理之人,怎會看上她婆婆這麽個胡攪蠻纏的女人。
「本宮不過是出身好,可本宮也有本宮的無奈。」身爲皇室的子女,其中心酸艱辛誰又能知道。
劉湘婉也想到她的公主婆母,一時間四人竟心有靈犀的對視一眼,忍俊不禁的笑了。
魏廷茂夫婦在公主府用過晚膳方回府,進到內室後,便聽趙媽媽低聲道:「姑爺,姑娘,公主被老爺禁足了!」
夫婦二人神色皆是一楞,不過出去一趟,府中竟發生這麽大的事。
魏廷茂的手指輕輕敲打桌面,淡淡道:「可有打聽出原由?」
趙媽媽垂著頭,小聲道:「姑爺,老奴無能未打聽出何內幕。」
劉湘婉拉著她的手,安撫道:「媽媽莫要自責,咱們剛進魏家,有些事尚插不得手。」桌子下面却伸脚踢了踢魏廷茂的腿,這人……總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看將趙媽媽嚇的臉色發白。
魏廷茂身子一僵,扯了扯嘴皮,淡淡道:「夫人說的在理,你們進府時日尚短,有些事打聽不出來也是情理之中,是我心急了!」
趙媽媽輕輕舒了一口氣,躬身道:「多謝姑爺體諒。」
劉湘婉含笑道:「媽媽,你們先下去,我跟相公有話要說。」
趙媽媽躬身點頭,對招銀招娣使了個眼神,三人輕手輕脚的走出去。 「夫人,可是有話要說?」
「我嫁進魏家,可謂人生地不熟,遂魏家發生的任何事,我比相公還要心急知曉,可我却不能貿然插手,怕來公主的注意。」
魏廷茂淡笑道:「日後魏家發生的事,除非夫人說,否則爲夫絕不過問你身邊隨伺之人。」
果然一點就透!
劉湘婉眉眼一彎,輕聲道:「相公,二公主是個脾性極爲爽利的人。」二嫂是自家人,其脾性她自是一清二楚,至於鄭碧蓮却是有些小心思,不過無傷大雅。
「幸虧二公主性子爽朗,若不然跟明若朝夕相處,時日一久,定會自慚形穢!」
明若不僅風流倜儻還滿腹經綸,更是高中過榜首之人,一般女子嫁與他很是容易自慚形穢,可二公主却不然,皇家公主出身,金枝玉葉之體,在她眼中明若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真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除了一副好樣貌再無其他作爲,且二公主性子極爲活潑,折騰的明若早已沒心思吟詩作對,只想每日守著她,生怕她一時興起做頓膳食將公主府給燒了。
劉湘婉捂嘴偷笑:「他二人乃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愜意的很!」
魏廷茂輕笑道:「爲夫與你又何嘗不是如此。」
劉湘婉咳了咳,淡淡道:「相公,你臉皮能不這麽厚嗎?」
「夫人竟敢當衆揶揄爲夫!」魏廷茂大手一抬將其抱在懷裡,摟著她的腰,恨聲道:「且看今晚爲夫如何收拾你。」
劉湘婉被其摸到癢癢肉,咯咯笑道:「相公,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
誰料,魏廷茂慢慢將手摸到她的腹部,低聲道:「夫人,我們何時才能有孩兒。」說不著急那是假的,似他這般年歲,旁人家的孩子早會打醬油了,可他的孩兒至今還沒影,心裡焉能不惦念,尤其看見明若的兒子,白白胖胖似年畫裡的娃娃,伸手將其抱在懷裡,生怕力氣大了,將其碰疼。
「這個……這個……得看老天爺,急是急不來的!」
魏廷茂低笑道:「老天爺只管成就你我的因緣,這子嗣上還得靠爲夫日夜耕耘,也好早些開花結果。」
劉湘婉惱羞道:「你這人……」又是滿口葷話。
「今兒跟二公主聊得可是盡興?」
劉湘婉點頭:「二公主約我三日後再聚,只是不知那日我能否赴約。」如今府中形勢不明,公爹不知何原由將公主婆婆禁足,遂眼下他們還是小心行事爲好。
「夫人想去就去,何須顧慮那人的臉色,再說還有爲夫給你撑腰。」
劉湘婉對其搖搖頭:「到時再說!」神色一頓,低嘆道:「母親與二公主都是皇家公主,金枝玉葉,爲何她二人脾性竟是天壤之別!」
「知足!人貴在知足!」
劉湘婉長嘆:「衆人皆貪心,似男子,有了權勢便想要地位,有了地位便想要金銀,有了金銀便想要美人,有了美人便想要天下,總之……」就像一條食物鏈,永遠沒有滿足之日。
「可爲夫知曉夫人喜安於現狀!」
「我乃庶女出身,若想在內宅中安安穩穩的過活,就要學會取捨,有些東西注定不屬我,即使搶到手,也不過是放在手心徒留餘溫而已,還不如直接捨掉,方能換來片刻的安寧。」
「夫人……」
劉湘婉輕笑:「我如此說幷非想讓相公心疼我,而是覺得此生我很幸福,很知足。」穿越到這個陌生的時代,出生在劉府這個官宦人家,有姨娘的疼愛,祖父的憐愛,弟弟們的喜愛,如今還有一個他……
「夫人,待爲夫爲我娘報仇雪恨,咱們便搬到懷遠將軍府,届時諾大的將軍府,唯有我們夫婦二人,沒了勾心鬥角,多了兒女饒膝,日日皆可開懷大笑,這樣的日子,爲夫想想都愜意。」自打他娘過世後,每一日他都恨不得搬離寧遠將軍府,再不想跟他們有一絲瓜葛,可他羽翼尚未豐滿,容不得他挺直腰板,不過快了……這一日很快就要到了!
「好,到時咱們就搬出去。」劉湘婉握住他的手,輕聲道。
「爲夫承諾你的事絕不會食言。」
「我相信相公!」
「老爺,何事讓你做出如此决定?」那可是金枝玉葉,一府主母,老爺怎能將公主禁足,此事要是傳出去,聖上定會追究其緣由。
魏鬆臉色蒼白,沉吟片刻,低聲道:「喚青墨過來。」
魏東躬身點頭,剛行兩步遠,便聽老爺低嘆道:「算了!別去了!」
「老爺……」
魏鬆坐在案桌前,看著那一排排的毫筆,心思早已飄遠,此事不能讓青墨知曉,如今他與公主早已勢同水火,一旦他知曉此事,怕是會立即向聖上禀告,而此事公主到底進行到何地步,他尚且不知,遂不能自亂陣脚將其禀告給聖上,萬一聖上一怒之下治他們一家的罪,何苦來哉!可若不說,以公主的脾性,怕是賊心不死,遂當機立斷將其禁足在院中,更是派心腹之人鎮守在外,隻進不出,這樣公主便不能與外面在有何聯繫。
「如今府中乃多事之秋,你去叮囑看守之人,即便堯哥他們求見,也不能讓其進去。」
「奴才明白!」不該他知道的事不能問,不然頸上的人頭便會不保。
魏東剛剛退下,就見堯哥三兄妹進來,堯哥鐵青著臉,質問道:「爹,您爲何軟禁我娘?」
「此事爲父心中自有定奪,你們回去吧!」
「爹,二哥在您心中當真如此重要,重要到娘與我們加在一起也比不過他一人。」
聞言,魏鬆狠狠拍著桌子,怒聲道:「你們不知詳情便在這惡意揣測,別逼爲父動家法處置你們。」
三兄妹俱是不可置信:「你……」
魏鬆冷冷道:「爲父這麽做是爲你們好,如果不想家破人亡,不想沒了性命,就乖乖聽爲父的話,不然……」
堯哥臉色發白,身子踉蹌下,低聲道:「爹,我娘到底發生何事?」
「不該你們知道的事莫要多打聽,」魏鬆眸光微冷,陰翳道:「你們只要知曉,爲父不會害你們就是,至於你們娘,暫且讓她冷靜一段時日,待風波過去,爲父自會讓其出來。」
「爹……」魏瑾兮上前一步,扯著他爹的衣袖,哽咽道:「爹,我娘到底怎麽了?您能不能告訴女兒原由?」
魏鬆這輩子唯有這麽一個女兒,從小到大便格外疼愛她,無論她要什麽,只要他能辦到,皆會滿足兮兒,這麽討人歡喜的女兒,公主怎能……怎能行如此忤逆之事,非要將這個家折騰散了,兒女折騰沒了,她才甘心嗎?
「兮兒,你還小,有些事爲父尚不能告訴你,不過你放心,爹這麽做都是爲了你們著想,爲了你們娘的安危,爲了魏家的安穩。」
魏瑾兮不住低泣:「爹……」
魏鬆眸光看向堯哥,淡淡道:「你是寧遠將軍府的世子,是他們的兄長,遇事怎能如此驚慌失措,毫無兄長的擔當。」
堯哥垂著頭,擔憂道:「爹,兒子只是……」
「此事與你們二哥無關,是你們娘心大了,大到咱們這個家容不下她,遂爲父爲了府中安危才會如此行事,也唯有這樣,咱們一家人方能平平安安的過日子。」
堯哥幷非毫不知情,隱約猜到他爹言外之意,低聲道:「爹,可是我娘跟……」
只見魏鬆猛地站起來,厲聲道:「給我閉嘴!」
堯哥身子一顫,瑟瑟道:「爹……」
「此事你們不許問,不許聽,權當不知情。」
魏瑾兮扯著他爹的袖子,不住哽咽:「爹,那是我娘,說的好聽被您禁足,實則被您軟禁,事到如今,您却不跟我們道與實情,爲人子嗣,我們焉能不急。」
「兮兒,有些事你不知,爲父也不想讓你知道,你是爲父的女兒,也是最小的孩兒,只要爲父在這世上一日,自是希翼你過得順心順意,無一絲煩心事。」
「爹,女兒知曉您爲我著想,可女兒已經長大,到了嫁人的年歲,焉能被您一意庇護。」
哲哥陰沉著臉,低聲道:「爹,若您不想孩兒們怨恨二哥,便將事情如實告知我們!」他就是想知道,娘到底犯了何錯被爹軟禁,還是說爹爲了二哥軟禁他娘,倘若是後者,他定要進宮替他娘擊鼓伸冤。
魏鬆低嘆:「有些事爲父不能說,一旦說了便是……」掉腦袋的事。
哲哥惱怒道:「爹……」
「你們下去吧!這段時日你們哪裡也不許去,只能待在府中,不可胡亂生事,不可恣意妄爲,安安靜靜的待在府中,知道嗎?」最後一句,魏鬆語氣極爲陰冷。
哲哥一臉不忿之色,開口便要辯駁,未料三哥拽了拽他的袖子,對他搖搖頭,方忍下心中的怒火,就這樣,兄弟倆拉著哭哭啼啼的兮兒離開,留下魏鬆一人坐在凳子上長籲短嘆,這日子怎過成這樣……
「東西送出去了嗎?」
向嬤嬤低聲道:「老奴已將東西取走,幷著人送了出去。」
只見三公主眉眼帶笑:「他以爲將本宮軟禁在院子裡,本宮便束手無策,真是可笑!」
「您故意惹怒老爺,隻爲盜……如今被他軟禁在院中,日後若想作甚,怕是難上加難。」
三公主手指漫不經心的敲打桌面,冷笑道:「今兒之事乃本宮突發奇想,若不是老二夫婦聯手對付本宮,本宮尚不至於那麽心急,可他們夫婦一個明目張膽的譏諷本宮,一個想要分走本宮手中的權力,這才逼得本宮出此下策,不過這樣也好,老爺將本宮軟禁於此,日後便不會注意本宮的動向,於本宮而言,猶如如虎添翼。」
向嬤嬤臉色微白,惴惴不安道:「公主,不知爲甚,老奴心慌的很。」
「此事唯有你我知曉,日後他們便是知道,爲時已晚矣,倘若大皇子最終還是未能得手,也只能說我們時運不濟,不得老天垂憐。」
「公主……」
「本宮爭强好勝一輩子,如今被人騎到脖子上作威作福,若任其發展,本宮這輩子只能被他狠狠壓死,既如此本宮寧願放手一搏,成了,本宮要他不得好死,不成,這輩子本宮活的也不屈。」
向嬤嬤低聲道:「公主,無論何時何地,老奴會陪在您身邊。」
聞言,三公主神色一怔,眼眶漸漸泛泪,低聲道:「你尚能如此,可老爺却……」她始終抵不過寧遠將軍府在他心中的地位。
「公主,當年老奴就跟您說過,用情太深,傷人傷己。」
三公主垂著頭,自嘲道:「時至今日本宮方明白這個道理,可爲時晚矣……」
向嬤嬤低嘆一聲,此事無論成與不成,公主與老爺定是會離心離德。
翌日,魏廷茂早起去上朝,劉湘婉用過早膳後去往正房請安,即便知曉公主被禁足,她也要裝作毫不知情的前去請安,既是做給外人看又是做給公爹看,果然不出她所料,被人攔住院門外,不由挑了挑眉眼,帶著招娣轉身離開。
只聽招娣低聲道:「姑娘,早膳時奴婢聽厨房的管事媽媽說,昨兒老爺同公主吵架聲很大!」
若不是有大事發生,公爹焉敢將大凉國的公主禁足,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遂神色淡然道:「記住,無論何時何地,你們皆不能私底下亂嚼舌根,倘若被相公聽到,便是我也保不了你……」
「姑娘放心,奴婢隻敢您嘀咕嘀咕。」
劉湘婉頷首,眸光瞥見不遠處一人影向她走來,待行至她對面,方躬身道:「二奶奶,老爺請您過去一趟。」
公爹到底是按奈不住,派人尋她過去,只是比她預料的早了一些日子。
劉湘婉點頭,輕聲道:「既然父親尋我有事,咱們趕快過去吧!」
魏東躬身跟在二奶奶身後,只聽她輕聲道:「這兩日公爹身子可有好些?」
「多謝二奶奶惦記,這兩日老爺按時喝藥,身子康健不少。」
「如此就好……」
到了公爹的院子,魏鬆上前兩步,站在門外,輕聲道:「老爺,二奶奶來了。」
「進來吧!」
魏東伸手輕輕推開門,恭敬道:「二奶奶請進。」
劉湘婉點了點頭,輕手輕脚的走進去,待行至中間,對其福了福身,恭敬道:「兒媳給父親請安。」
「免禮,」魏鬆坐在上首,指著一旁的凳子,含笑道:「坐吧!」
劉湘婉又福了福身,方行至一旁坐下,隨後垂頭盯著手中絲帕的紋路。
魏鬆一直在等,等著她先開口,可未料此女心性如此沉穩,竟如此坐的住,直至半盞茶功夫,他忍不住開口道:「老二媳婦,你家老太爺身體如何?」
「多謝父親惦記,祖父他老人家依舊精神抖擻。」
「聽說你姨娘乃罪臣家眷。」
劉湘婉含笑點頭,輕聲道:「父親所言不錯,」神色一頓,淡笑道:「從古至今,女子皆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遂姨娘出嫁前是何出身幷不重要。」
魏鬆淡笑道:「老二媳婦所言甚是,」話音一轉,又道:「可知爲父喚你過來所謂何事?」
「回父親,兒媳不知。」
魏鬆心中冷哼,不是不知,是不想知道吧!
「你已是魏家的媳婦,長輩之間的事想必你已有所耳聞。」魏鬆眸光緊緊盯著她,只見她神色自若,更加肯定心中所想。
劉湘婉低聲道:「父親,我雖是魏家的兒媳婦,更是相公的媳婦,自古天字出頭夫爲大,自是相公說甚,兒媳作甚。」
「如此說來,爲父喚你來此的原由,你心中早已料到。」
「父親,兒媳乃內宅女子,又有何資格置喙長輩之間的事,再者相公曾再三叮囑兒媳,不該兒媳過問的事不許問,不然便要休了媳婦。」
「你當真要一意孤行!」
劉湘婉眼眶一紅,拿起絲帕擦拭眼角的泪水,低聲道:「父親,媳婦剛進門,不想因此事惹得相公心下不虞。」
魏鬆輕笑道:「不愧是劉家老太爺教養長大的孩兒,不可小覷!」
「父親,可是兒媳說錯何話!」
「幷無!」魏鬆陰沉著臉,眸光更是陰冷無比,冷笑道:「不知老太爺可曾告誡過你,出嫁的女子不聽從長輩之言,很容易被夫家扣上不孝的帽子,到時你又該如何是好。」
劉湘婉眉眼一挑,淡淡道:「父親,不知您所說不孝之事意指爲何?」本以爲公主婆婆比較難纏,未料眼前這位道貌岸然的公爹更讓人不齒。
不過祖父看人真准!
知曉魏家這些陳年舊事後,她本有些可憐他,如今……當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古人誠不欺我矣!
「老二媳婦,你跟青墨成親第二日,爲父幷未喝過你所敬的新人茶,如此說來,你尚不算魏家的人。」
「父親,您認不認兒媳無所謂,只要相公認我,媳婦就是魏家的人。」
「你……」
「父親,此番您喚兒媳前來,左右不過是想讓兒媳幫您從旁勸阻相公,莫要跟母親鬧得太僵,進而鬧得兄弟失和,父子離心。」
「既你知曉,可會幫爲父?」
劉湘婉含笑道:「父親,兒媳已嫁給相公,只是以他馬首是瞻。」
魏鬆本來帶笑的面容瞬間收斂些許,淡淡道:「老二媳婦,你如此看重青墨,爲父心下很是欣慰,可……倘若有朝一日青墨負了你,到得那時,總需要長輩出面替你撑腰吧!」
「父親,您忘了,兒媳還有娘家!」
「你乃庶女出身,倘若青墨寵妾滅妻,娘家人又怎會爲了你得罪青墨。」
劉湘婉扯了扯手中的絲帕,淡笑道:「即便如此,那只能說兒媳命不好,遇人不淑,」抬頭盯著魏鬆,擲地有聲道:「可是父親,便是這世上所有人都會變心,唯有相公絕不會變心,您信與不信?」
「你……」
「相公自幼受盡人情冷暖,只盼有一人對他真心實意,此生便足矣,如今他娶了兒媳,只要他不負兒媳,兒媳這輩子便對他死心塌地,」劉湘婉輕聲道:「父親,您比兒媳閱歷豐富,無論走過的路還是吃過的鹽都比兒媳多,可有一件事,您或許從未想過,一個人的真心到底值不值得被珍視。」
魏鬆身子一顫,臉色發白,顫聲道:「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