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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閨中記事》第136章
第136章 圈進和離

  馬車駛至安國公府, 宋二小聲道:「少爺, 咱們到了?」

  宋天華不似之前冷冽著臉, 而是面如土色,咽了咽喉嚨,低聲道:「去給我尋個屏風來。」

  宋二苦著臉,輕聲道:「少爺, 您這回動靜鬧得這麽大,怕是早已傳到老太君耳裡。」

  宋天華臉色瞬間慘白,隨即低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也算是自作自受。

  主僕二人抬脚進去,門房忙躬著身子出來迎接, 一見之下嚇得面色慘白,喃喃道:「大爺, 您……」

  若不是有所顧忌,以他的暴脾氣定然狠狠踹他一脚, 冷冷道:「好看嗎?想不想同我一樣?」宋天華指了指他的腦袋。

  門房惶恐不安,噗通跪在地上, 瑟瑟道:「大爺,奴才錯了。」

  宋天華嗤笑一聲,方抬脚進去, 府中衆奴僕見他此番和尚模樣,一臉的驚愕與忍俊不禁,宋天華視若無睹,小腿打著哆嗦走到大廳, 聞聲,安國公夫婦及各房子女紛紛出來,一見之下,只見安國公夫人大驚失色,小跑兩步,嚎啕大哭:「我的兒啊……誰把你弄成這樣……」扯著他的袖子鬼哭神嚎。

  國公爺鐵青著臉,陰沉道:「你怎會變成這樣?」滿臉的斑駁血痕,頭髮沒了不說,還被人點了戒疤!

  宋天華臉色漲紅,垂下頭不敢言語。

  國公爺眉毛一竪,厲聲道:「還不快從實招來。」定是招惹了不該招惹之人!

  宋天華喏喏道:「兒子……兒子……兒子也不知道。」

  這時,就連總也不露面的老公爺也攙扶著老太君緩緩走進來,瞥了一眼垂頭不語的宋天華,母子倆的神色陰沉的好似能滴出水來,老公爺扶著他娘坐在上首後,只見他娘狠狠捶了下手中的拐杖,屋中霎時鴉雀無聲,靜的好似掉跟綉花針都能聽到。

  老公爺瞥了眼宋天華,冷冷道:「你又幹了什麽蠢事?」雖他一心清修,兩耳不聞窗外事,可府中就這麽大點地方,有個風吹草動便能衆所周知,以往沒露面,不過想著小打小鬧,如今翰文被人弄成這般模樣,於安國公府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宋天華臉色一白,膝蓋發軟,噗通跪在地上,縮頭縮腦道:「祖父,孫兒……孫兒真的什麽也沒幹。」

  只聽老太君冷臉質問:「昨兒你不是去了鎮國將軍府陪珍兒母子,一去一回而已,怎會弄成這樣?」猛地錘了下拐杖,冷冷道:「還不快從實招來。」

  宋天華垂下頭,臉色慘白不止,瑟瑟道:「孫兒,孫兒昨晚跟舅兄們出去喝酒,然後就變成這樣……」

  老公爺雖一心向道,周身的氣息平和而安寧,但那是沒觸到他的逆鱗,不然便如此刻,臉上的神情冰冷陰霾,冷冷道:「孽障,休要遮掩,不然我直接打殺了你。」

  宋天華身子瑟瑟發抖,抬了抬頭,小心的覷了覷曾祖母及祖父的神色,這一看更是嚇得身子止不住發顫,再不敢有所隱瞞,聲若蚊蠅般將此事娓娓道來。

  直至半盞茶,安國公夫人再也忍不住咧嘴大哭,嘶聲力竭道:「我的兒,你放心,娘一定幫你出這口惡氣。」

  宋天華忙不迭點頭,恨聲道:「娘,兒子定要將他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

  「好,好……」安國公夫人與兒子抱頭痛哭,除了宋家子嗣,其餘人皆垂下頭,嘴角露出揶揄的笑容。

  老太君神色譏諷的瞥了他們母子一眼,冷冷道:「將夫人給我拉到柴房,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放出來。」

  安國公夫人猛地抬頭,不可置信道:「祖母,孫媳做錯了什麽,您要這般待我?」

  老太君不想跟她廢話,眸光瞥了眼廳中隨伺的丫鬟們,眸光陰冷道:「我的話你們也敢不聽?」

  丫鬟們不由打了個冷顫,躬著身扶著夫人離開,安國公夫人使勁的掙扎,至始至終也沒鬧明白,她到底犯了何錯。

  老太君嘴角冷笑,眼神陰霾的看向國公爺,冷冷道:「你可有异議?」

  「孫兒不敢。」

  老太君漸漸收回目光,眼睛如箭般直直盯著宋天華,厲聲道:「如今擺在你面前唯有兩條路,一將你逐出府,日後是生是死,皆與安國公府無關,二你可留在府中,日後跟隨你祖父潜心修行,這兩條路,由你選。」

  只見宋天華身子僵硬,神色驚恐道:「曾祖母……」

  「若你不選,老身便替你選。」老太君聲音既平淡無奇又擲地有聲,可見無人能更改她的想法。

  宋天華嚇得臉色慘白,屈膝爬到曾祖母面前,扯著她的衣擺,哀求道:「曾祖母,孫兒錯了,日後再也不敢了,求你再原諒孫兒一回。」

  老太君低頭看著他,陰冷道:「老身說的話,你從未記在心上,所以你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我,」隨即嘴角微微上翹,冰冷道:「不過沒關係,誠如你昨兒所說,我的嫡孫不止你一人,有你在只會玷污安國公府的門楣,少了你至少不會讓人繼續糟踐它,既你不肯選,那麽老身替你選。」

  「曾祖母……」

  「拉人,將他給我扔出去。」

  宋天華抱著她的小腿不住的痛哭流涕,發誓保證:「曾祖母,孫兒錯了,求您再寬容孫兒一次……」

  老太君眯著眼看著衆人,隨伺的奴僕心中膽寒不已,咽了咽口水,躬著身上前拉起大爺往外拖,宋天華眼泪鼻涕流了一臉,心知曾祖母這回鐵了心將他逐出府外,眼神看向爹爹及兩位弟弟,只見他們垂著頭不言不語,求助無門下,哀嚎一聲:「孫兒選……孫兒願跟隨祖父清修。」

  老太君心中嗤笑,倘若他肯挺直胸膛走出府,沒了家族的庇佑,靠他的才智博出一份前程,日後回府自是輕而易舉之事,誰料爛泥果然是扶不上墻,一驚一嚇,他避重就輕的選擇對自己最爲有利的事。

  老公爺頷了頷首,低聲道:「娘,您放心,只要兒子在世一日,定不讓他再玷污府中門楣。」

  老太君冷著臉,微微點頭。

  老公爺沉著臉,冷冷道:「將這個孽障送到我的院子,嚴加看管,日後沒我的命令,不得走出院子一步。」

  宋天華臉色慘白不止,心中却舒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開口:「曾祖母,祖父,孫兒知錯了,」頓了頓,又道:「可孫兒還有嬌妻稚兒,難道讓我們一家人有生之年,隔墻相見嗎?」

  「這時候曉得惦記他們,爲時晚矣,」老太君見他眉宇間尚有一絲僥幸,冷冷道:「莫不是忘了你岳父逼你寫下的和離書?」

  宋天華猛地抬頭,木木道:「曾祖母,您想讓孫兒妻離子散?」

  「放肆!」老公爺走到他面前,伸手啪的打了他一巴掌,怒聲道:「愚昧無知的蠢貨!」

  「祖父?」宋天華摸著臉,不明白祖父爲何打他,他有妻有子,難道曾祖母當真讓他妻離子散,從此夫妻不得相聚,父子不能相見,家不成家,妻離子散。

  老公爺冷冷道:「無需等到明日,再過一個時辰,滿京城茶餘飯後皆是談論我們安國公府的笑話,」指著他,咬牙切齒道:「早知今日,我真恨不得在你出生那日就大義滅親,也省的你玷污安國公府的門楣。」

  「祖父,孫兒錯了……」

  「至於你的妻兒,若他們知曉此事,怕是恨不得沒了你這個相公,這個爹。」

  「祖父,您怎能這麽說?」宋天華不可置信道。

  老公爺指著他冷冷道:「聞聞你身上這股胭脂味,再看看你現在這番模樣,哪有我們安國公府子孫的體統。」

  「我……」宋天華後退一步,瑟瑟道。

  老公爺看了眼國公爺,怒聲道:「宋煜瑜,這就是你教導出來的長子,你有何顔面面對宋家的列祖列宗及族中宗親?」

  國公爺噗通跪下,低聲道:「爹,是兒子教子無方。」

  「你自己不求上進,教導的子孫後代也不成器,安國公府遲早要敗在你們父子手上。」

  「爹,都是兒子的錯。」

  老太君淡淡道:「此時此刻,談論誰的過錯又有何用?」眼睛盯著宋天華,陰翳道:「無論珍兒是否打算與你和離,你這輩子就給我老死在你祖父的院子裡,終生不得踏出一步。」

  這……這……這是要活活圈死他!

  讓他日後在不得自由!

  讓他形影單隻,無從可依!

  宋天華忙不迭搖頭:「曾祖母,孫兒不要,孫兒不要……孫兒還有兒子需要教養,他們不能沒了爹。」

  老太君冰冷的話似刀子一般狠狠捅進他的心窩,譏諷道:「有你這樣敗壞門楣,行事荒唐的爹,有不如沒有。」言罷,繼續諷刺:「至於安國公府的爵位,你更不用擔心,我會讓能者居之,而你就一輩子老死在院子裡,不要給安國公府塗抹更多的腌漬。」

  宋天華嚇得魂不歸體,驚恐萬分:「不……我不……我不要,我可是安國公府的長子嫡孫,怎能跟囚犯似得待在院子裡一輩子。」

  「那麽你想被逐出府,日後不得頂著安國公府的頭銜,出去尋花問柳,花街柳巷。」

  「我……」

  老公爺冷笑一聲,嘲諷道:「就他這樣,出去也是餓死街頭!」

  老公爺之言與衆人心中不謀而合,大哥除了比他們早出生,其他沒一樣比得上他們,不過頂著長子嫡孫的頭銜,身份壓著他們,現下可好,多行不義必自斃,自己釀的苦果也只能他自己嘗。

  「楞著作甚,還不將他給我拖走!」老公爺大喝一聲,怒聲道。

  奴僕們飛快的將大喊大叫的大爺拖走,至於大爺日後還能不能翻身,他們不知道,隻曉的現下不能觸了老公爺的怒火,那不是他們能承受得住。

  待宋天華出去後,老太君長長嘆了一口氣,眸光環顧衆人,淡淡道:「此事你們怎麽看?」

  衆人互相看了看,垂頭不語。

  老太君輕嘆一聲,隨後看向最引以爲傲的曾孫:「宣鶴,你怎麽看?」

  宋天明思忖片刻,低聲道:「怕是有人故意針對大哥,針對我們安國公府。」

  「老身也這般想,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宋天明垂頭,遮掩眸光裡的晦暗不明,低聲道:「許是大哥的仇家吧!」

  聞言,不止老太君便是老公爺皆是一臉的嗤笑,老太君冷哼道:「可不就是?只是到底是何人所爲?」

  「曾祖母,現下想這麽多也是於事無補,還是趕緊想法子阻止悠悠衆口。」

  老太君低嘆:「如今還有何法子?」她老了,想不到什麽好法子。

  老公爺手中不住的捏著菩提,淡淡道:「宣鶴,你可有何法子?」

  宋天明搖了搖頭,輕聲道:「法子,孫兒還未想到,但鎮國將軍府才是咱們迫在眉睫需要解决之事。」

  「不錯!」老太君及老公爺微微頷首。

  「孫兒覺得此事,還需要您老人家親自走一趟。」

  老太君低聲道:「爲了那個孽障,我這輩子的老臉都快要丟盡了。」

  老公爺上前一步,低聲道:「娘,都是兒子的錯。」爲了潜心修行,將偌大的安國公府教由年邁的老母撑門拄戶。

  老太君揮了揮手,神色頽廢道:「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隨後看向國公爺,低聲道:「喚人套馬車。」

  國公爺點了點頭:「孫兒這就去。」

  「娘,要不兒子陪你一同去?」

  老太君搖了搖頭:「事到如今,整個安國公府除了我,還有誰有這麽大的顔面,我去頂多被親家老太爺諷刺一番,若你們同去,豈不是連安國公府的臉面一同丟進了。」

  「娘……」

  宋天明上前一步,輕聲道:「曾祖母,孫兒陪您一同去吧!」頓了頓,又道:「孫兒與子淵自小交好,平日常去鎮國將軍府走動,便是他們在生氣,也不會讓孫兒面上難堪。」

  老太君想了想,低聲道:「這樣也好。」

  待國公爺回來後,輕聲道:「祖母,馬車已套好,孫兒陪您一同去。」

  「養不教父之過,你是翰文的爹,此事本該由你出面。」

  「祖母說的是。」

  廳中衆人垂著頭,恭送老太君出門。

  老公爺環顧衆人,淡淡道:「我不管你們心中作何打算,但你們要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多餘的話,不要往外傳,知道嗎?」

  衆人福了福身,低聲應道。

  昨晚大姐早早睡下,一點也不在意宋天華回沒回府,只因他二人對峙一番,遂他是去是留,與她而言,不甚在意。

  靈石飛快的走進來,神色難掩焦急:「姑娘,出事了。」

  大姐正在與毅哥說話,聞言,神色一頓,看向靈玉:「帶大少爺出去玩。」

  毅哥撒嬌道:「娘,兒子不想出去,兒子想在屋中陪您說話。」

  「毅哥乖,娘有事要忙,待忙完了,娘在陪你玩。」

  毅哥撅著嘴,滿臉不高興。

  這時,靈玉開口道:「少爺,您還沒去過不遠處的荷花池吧!那裡有好多的魚,好多的荷花,奴婢帶您去瞧瞧。」

  毅哥眼睛一亮,欣喜道:「可是比咱們家還大的荷花池。」

  「隻大不小。」

  「那咱們快去。」小孩子心性大,一聽到玩便立馬忘記之前的不虞,滿臉笑容的牽著靈玉的手往外走。

  大姐淡淡道:「別讓少爺離水太近。」

  「姑娘放心,奴婢會小心照看少爺。」

  大姐微微點頭,待他們離開,方斂了斂臉上的笑意,冷冷道:「到底出了何事?」

  「姑娘,大爺……大爺……」

  大姐眉眼一冷,鐵青著臉,冷冷道:「快說!」

  靈石神色慌張,噗通跪在地上,將早上聽到的消息哆哆嗦嗦的說給姑娘聽,說到最後,只見姑娘臉色越發的慘白,小聲道:「如今大爺已回府,至於老太君那邊如何處置他,奴婢尚不知曉。」

  「昨晚他夜不歸宿,沒有回安國公府而是宿醉在青樓?」

  靈石覷了覷姑娘的臉色,瑟瑟道:「是。」

  「臉被人撓的斑駁不堪?」

  「是。」

  「又被人剃成了光頭,還點了戒疤?」

  「是。」

  「如今回了安國公府?」

  「是。」

  大姐臉色由青轉白,由白轉黑,狠狠捶打床鋪,怒聲道:「他這是要毀了兩府的名聲,毀了兒子們日後的前程。」

  「姑娘,大爺現下如何還不知,或許老太君有辦法解决。」

  「老太君?我若是老太君恨不得直接將其趕出家門,或拿刀直接捅死他,省的連累我和孩子們。」

  「姑娘……」

  想到昨兒對宋天華說的話,孩子們是她的逆鱗,誰也碰不得,可是他呢?轉身就將此話拋之腦後,如今更害得所有人跟著他抬不起頭,此人……此人如此不成器,本以爲經過上次的教訓,日後他行事能收斂幾分,沒想到他不僅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可恨至極!

  只見大姐雙手緊握,眼神陰霾,咬牙切齒道:「他還帶翊哥去喝花酒?」

  「是。」

  「他是瘋了還是傻了,翊哥可是要金榜題名,高中榜首之人,他自己去便罷了,爲甚要帶翊哥去,不怕自此壞了翊哥的名聲?」爹娘如此重視翊哥,只盼著他能光耀門楣,却被他帶去那肮髒不堪的腌漬地,他是何居心?

  「姑娘,您消消氣。」

  大姐眉眼一竪,厲聲:「爹娘那邊可有消息?」

  靈石輕聲道:「奴婢去厨房取早膳時,聽說太太氣的沒了食欲,至於老爺卯時便去上朝,是否生氣,奴婢却是不知。」

  大姐只覺胸口有口氣上不來出不去,狠狠錘了兩下,臉色蒼白,怒聲道:「服侍我梳洗。」

  「姑娘,萬萬不可,您身子還未痊愈,不能輕易走動,小心扯到傷口。」

  大姐鐵青著臉,陰冷道:「這般時候,我能安心躺在床上嗎?」眼神輕輕一瞥:「別墨迹,趕緊扶我起來。」

  靈石抖著身子扶著姑娘起身,隨後手脚迅速的伺候姑娘洗漱,爲其梳妝打扮。

  由於昨晚宿醉,今早翊哥又同夫子告了假,如今躺在雙上閉目養神,硯臺低聲道:「少爺,您便是不去夫子處上課,太太那裡總得過去請安吧!」

  「無需擔心。」

  「少爺……」您不擔心,奴才可是一夜未曾好眠,生怕翌日早上,太太罰奴才去馬厩洗馬。

  話音一落,只見二太太帶著一群丫鬟緩緩而來,二太太見兒子躺在床上,手指不住的揉捏額頭,定是宿醉引起的頭疼,雖有心關懷却又想趁機給他點教訓,遂冷冷道:「翊哥,自打回了京城,你越發的懶散。」

  聽到他娘的聲音,翊哥忙不迭起身,站起後,身子不自覺晃了晃,二太太臉色一白,怒視硯臺:「你是木頭嗎?沒看見少爺身子虛的很嗎?」

  硯臺身子一顫,躬著身扶住少爺,瑟瑟道:「太太,是奴才的錯。」

  到底舔犢情深!

  見翊哥這般難受,二太太焉還有訓斥他的念頭,忙上前兩步,摸了摸他額頭,輕聲道:「可是頭疼?」

  翊哥虛弱的點了點頭:「感覺整個頭似要裂開,難受的很。」

  二太太神色擔憂,看向王媽媽,忙不迭吩咐:「趕快喚大夫過府瞧瞧。」翊哥是她的命,不能有一絲疏忽。

  王媽媽慌張的點頭,轉身對身後的小厮吩咐幾句。

  翊哥搖了搖頭,皺眉道:「娘,讓厨房給兒子熬完安神湯,兒子喝了許能好些。」

  二太太點了點頭,還未轉頭吩咐,便聽王媽媽輕聲道:「太太,老奴這就去厨房。」

  二太太臉色緩和少許,輕嘆道:「翊哥,你既不能喝酒,跟大家凑什麽熱鬧,再說那種腌漬地方,哪是你能去的。」

  翊哥揉了揉額頭:「娘,待兒子好些,您在訓斥兒子,可好?」

  二太太神色一頓,擔憂道:「可想食早膳?」

  翊哥搖了搖頭:「兒子沒胃口。」似想到什麽,又道:「二哥可還好?」

  提及這個,二太太臉色稍冷,憋氣道:「焉能不好,今早晨起後,還跟著劉奎在院中打拳,哪有一點宿醉的樣子。」

  聞言,翊哥淡笑道:「娘,這有何可比較,二哥却是比我酒量好。」

  二太太冷哼:「若不是睿哥及他表哥攛掇,我兒焉能去那種腌漬地方?」

  「娘,不關他們的事,兒子初來京城,想跟著他們出去見見世面罷了。」

  二太太嘴角上翹,諷刺道:「如此看來,他們都不是好東西。」還有宋天華,如今一提起他,她就惱怒不止。

  「姐夫呢?」

  二太太臉色驟冷,硬邦邦道:「提那混帳東西作甚,平白髒了你的嘴。」

  「娘,您怎能這般說話,他可是大姐的夫婿,毅哥瑾哥的爹爹,您這麽說大姐聽到可是會傷心的。」

  二太太甩袖背過身,怒聲道:「你還惦記他,他那樣的髒漬人,日後你離他遠點。」

  「娘,到底出了何事,大清早您火氣便這麽大?」

  二太太氣急敗壞的將昨晚及今早發生的事說與兒子聽,末了,怒不可遏道:「娘當初真是瞎了眼,竟同意你祖父提的這樁婚事,如今可苦了你大姐,我的珍兒。」憋屈一晚上的怒火,再加上今早聽到的齷齪事,她哪還有怒火,只剩滿心的苦澀,攤上這樣荒唐的男人,珍兒以後的日子可如何過?

  翊哥神色呆愣,不可置信道:「娘,此事當真?」

  二太太怒聲道:「此事早已傳遍大街小巷,我們鎮國將軍府的臉面都要被他丟盡了。」

  「娘……」翊哥一臉的難以置信。

  「那個混帳,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自己荒唐便罷了,還帶著你一同去尋花問柳。」

  此時,大姐扶著靈石的胳膊走進來,只見其臉色蒼白,額頭冒著虛汗,可想而知從她院子走到這來,費了多大的體力,翊哥顧不得頭疼,快步走到大姐的面前,背過身,躬身道:「大姐,你趴在我身上,弟弟背你進屋。」

  此言一出,大姐隱忍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他的寢衣上,燙的翊哥身子一顫,低沉道:「大姐無須傷心,日後弟弟給你做依靠。」

  「翊哥……」大姐慢慢趴到他的背上,低聲道:「大姐,對不起你。」

  翊哥沉著臉將大姐背到內室放在床上,輕聲道:「日後有事尋我,喚丫鬟過來便是,何須自己走來。」

  二太太看著靈石,臉色鐵青:「姑娘尚在月子中,你怎能讓她見風?」

  靈石身子發抖,噗通跪在地上,額頭碰地,不敢言語。

  大姐垂下頭,咬著嘴唇,低聲道:「娘,您不用瞞我,他……他的事我已全都知曉。」

  「我兒無需爲那個浪蕩子傷心,」二太太忍著怒氣,淡淡道:「大不了咱們跟他和離,省的日後被人戳著脊梁骨嘲笑。」

  「娘……」大姐再也忍不住低泣道:「娘,我的命怎麽這麽苦?」本以爲熬出頭,沒想到他仍不知悔改,日後……日後她們母子該怎麽辦。

  二太太走上前,拿起絲帕爲她擦拭臉上的泪水,安撫道:「我兒不必擔心,此事自有爹娘爲你做主。」

  大姐緊緊握住她娘的胳膊,急切道:「娘,他……他怎就如此不爭氣。」

  二太太猛地撥開她的手,眉眼微冷,冷冷道:「你對他還不死心?」

  大姐臉色慘白的搖了搖頭:「娘,不是的,我是擔心毅哥瑾哥,有他那樣的爹,他們兄弟倆可怎麽辦?」

  「大姐莫擔心,毅哥瑾哥有我這個舅舅,你也有我這個弟弟,日後他們的前程,自有我爲其謀劃。」

  大姐眼裡的泪水簌簌落下,再也忍不住心酸,嘶聲力竭的大哭。

  大太太帶著睿哥前來探望翊哥,脚步一踏進院子,便聽到裡面傳來的哭聲,低嘆一聲:早知這般,她定不選這個時辰過來。

  立在門外的丫鬟看見大太太過來,匆匆行了個禮,便立即進去禀告,見此,大太太不得不頂著頭皮進去,唉!看來勢必要被二弟妹陰陽怪氣的嘲諷一番。

  睿哥咳了咳,小聲道:「娘,要不我們過會兒再來。」此時過去,不是觸人眉頭嗎?

  大太太沒好氣道:「沒看見丫鬟已經進去禀告,屋中的哭聲也停了,事已至此,我們焉能不進。」

  「娘,昨兒之事真的與我無關。」

  大太太臉色一冷,低斥道:「進去後,謹言妄言!」

  睿哥無奈的嘆口氣:「知道了!」此事本與他們大房無關,誰料姐夫出事,二伯母勢必要遷怒他們,唉!昨兒就不該聽表哥的攛掇去青樓,如今可好,滿身的是非有嘴也說不清。

  一行人進屋,翊哥已換了一身藏藍色衣裳,見大伯母進來,與大姐一同行禮問安,大太太含笑道:「昨兒聽說翊哥醉酒,本想過來探望,可天色已晚不好再過來打擾,遂早膳後方過來看看,」眼神不自覺瞥了二弟妹一眼,臉色果然極其冷冽,淡笑道:「翊哥,宿醉的滋味不好受,可有哪裡不舒服?」

  翊哥含笑道:「多謝大伯母關懷,許是睡了一覺,侄兒覺得好多了。」身子一側,忙道:「大伯母快快進來坐。」

  所有事情皆由大房而起,遂二太太冷冷道:「大嫂,勛平侄兒怎沒來?」

  大太太臉色一訕,輕聲道:「勛平本打算今早過府跟隨劉奎學武,未料昨兒宿醉至今還未醒來。」早膳後,接到娘家大哥派小厮過來通報的消息,心思一轉,便知這小子不在此時出現,怕是爲了躲避風頭。

  二太太扯了扯嘴角:「是嗎?」眼神看向睿哥,似笑非笑道:「睿哥,昨晚睡得可還好?」

  睿哥臉色一僵,恭敬的對其揖了一禮,輕聲道:「回二伯母的話,昨兒侄兒回府後便一覺睡到天亮。」不久前聽到姐夫鬧了那麽大的笑話,真是……早知如此,昨兒就該直接將姐夫打昏帶回府中,如今倒好,事情雖不是他所做,却是因他而起,難怪二伯母如此仇視他。

  這時,翊哥淡笑道:「二哥,你酒量確實比我好,看著比我有精神。」

  睿哥一把摟過他的肩膀,耳語道:「用不著跟我打馬虎眼,昨兒大姐夫之事,可是你做的?」

  「二哥,你在胡說八道什麽?」翊哥對其翻了個白眼,神色極爲無奈。

  「翊哥,昨晚咱倆明明沒醉,你却以宿醉的樣子迷惑大家,到底寓意何爲?」

  「二哥,我可是頭次飲酒,焉能不頭疼,你却不同,性子好爽,最喜以酒會友,酒量自是比我好。」

  睿哥張口結舌:這厮也太能言善辯了!

  「翊哥,我不是跟你開玩笑,而是打心坎裡問你,此事是不是你做的?」

  翊哥揉了揉額頭:「二哥,你還沒醒酒嗎?」神色一頓,又道:「我這般做,與我而言有何好處,與大姐有何好處?與鎮國將軍府有何好處?」

  睿哥神色躊躇:「當真?」

  「信不信隨你。」

  「不知爲甚,我總覺得此事與你有關?」翊哥從不喝酒的人竟凑趣跟隨他們一同去青樓,隨後又讓表哥故意灌醉姐夫,最後姐夫抱著鶯歌不撒手,而他們裝醉哄騙衆人,總覺得背後有一隻手在推著,而那個人便是翊哥,在見他一臉的和風細雨,沒來由的打了冷顫。

  「二哥,多說無益,姐夫出了這麽大的事,安國公府焉能忍氣吞聲,定會著人調查,到時是不是我,你自然便會知曉。」

  「我說這麽多,也是擔憂你,」睿哥到底不放心,小聲叮囑道:「倘若真是你,定要小心行事,切莫被人抓到手脚。」

  翊哥淡笑道:「二哥放心。」

  大太太瞥了眼眼眶微紅,垂頭不語的珍兒,訕笑道:「二弟妹,翰文之事,我已聽說?」

  「大嫂有何高見?」若不是你侄兒攛掇衆人去青樓,怎會發生之後的事。

  二弟妹這是認准大房的過錯!

  認准睿哥及勛平的過錯!

  如今,真是有理也說不清!

  大太太輕聲道:「咱們婦道人家,外面發生的事,焉能是我們指手畫脚,」看向珍兒,寬慰道:「無論你爹娘做什麽决意,大伯母絕無二話,鎮國將軍府是你一輩子的依靠。」

  大姐眼眶含泪的點頭:「多謝大伯母。」

  大太太低嘆道:「弟妹,我知你對我家睿哥及勛平心存不滿,若不是他們起意,事情又怎發展到如此地步,可是……」神色略微不自然,訕然道:「以翰文荒唐不知收斂的性子,便是躲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大嫂,你什麽意思?」

  大太太輕聲道:「二弟妹莫要誤會,事到如今,我們互相埋怨也是無濟於事,還是想想如何處置此事,畢竟事關珍兒一輩子的幸福及鎮國將軍府的顔面,輕忽不得。」

  聞言,二太太臉色稍緩,淡淡道:「大嫂有何想法?」

  大太太覷了覷她的臉色,從果盤裡拿出一隻梨比劃一下,輕聲道:「不知二弟妹意下如何?」

  二太太眼裡閃過喜意,淡笑道:「還是大嫂最懂我的心。」

  大姐瞬間明白她娘與大伯母之意,身子猛地一僵,來的路上她不是沒想過,可毅哥與瑾哥又該如何是好?便是他二人真的和離,老太君焉能同意將孩兒教由他們劉家教養,雖說不久前爹逼著宋天華寫下和離書,萬一兩府撕破臉,宋家能順他們的心意嗎?

  二太太上前一步,拉著大嫂的手緩緩坐下,輕聲道:「大嫂,到時還得請你從旁多多說和。」

  「放心,咱們是一家人,珍兒又是我的親侄女,焉能看她受欺負。」

  此話一出,二太太臉色一喜,神色鄭重道:「多謝大嫂。」

  這時,一小丫鬟飛快進屋,福了福身禀告道:「奴婢給大太太,二太太請安。」

  大太太淡淡道:「出了何事讓你這般神色驚慌?」

  「安國公府老太君來府探望老太爺,老太爺正在廳中陪著說話。」

  大太太二太太對視一眼,皆從眼中看到不可置信,老太君親自過府,可想而知,此事波及有多大,只見二太太神色微冷,淡淡道:「大姑爺可有來?」她倒是很想看看那個混帳東西,被人收拾成什麽模樣。

  丫鬟輕聲道:「回二太太,大姑爺幷未跟來。」

  翊哥冷冷道:「怕是沒臉過府。」此事乃他一手謀劃,如今宋天華得了這個下場,真真是大快人心,適才見大姐傷心落泪,他却是於心不忍,但宋天華就好比一頁爛葉子,若不將它扔掉,其他的花朵又如何爭相開放。

  大太太輕聲道:「怕是來者不善!」

  「此次無論公爹說什麽,我也不會似上次那般輕而易舉的放過宋天華,和離,必須和那個畜生和離。」

  「娘,祖父也不會容他一而再在三的欺負大姐。」

  「我兒言之有理。」二太太嘴角微微上翹,看到旁邊暗自輟泪的珍兒,輕聲道:「翊哥,將你大姐背回她的院子。」讓珍兒回她的院子,是怕老太君起了噱頭去看望大姐,未免失了體統。

  翊哥頷了頷首,走到大姐面前,輕聲道:「大姐,莫哭,萬事有我。」

  大姐拿起絲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水,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見此,睿哥淡笑道 :「還是我來吧!你這文弱書生,哪有我這般大的力氣。」

  大太太含笑道:「翊哥,你二哥說的沒錯,讓他來背吧!」

  翊哥搖了搖頭,輕聲道:「大伯母及二哥疼愛我的心,我焉能不知,可此時此刻,我想親自背姐姐,既背著她回院子,又能成爲她日後的依靠。」

  話音一落,衆人神色大震,只見二太太眼眶微紅,嘴角澀然道:「好,好,翊哥有這等志氣,爲娘很是欣慰。」

  翊哥行至大姐身邊,背過身輕聲道:「大姐,弟弟的話不是玩笑,姐夫不能讓你依靠,你可以靠我,日後我再不讓你受一絲委屈。」

  大姐又哭又笑,眼角的泪水却如何也止不住,起身趴在他的後背,低喃了一聲:「翊哥,大姐知道。」

  此情此景,直看的大太太心中微酸,當年她出嫁時,大哥何嘗不是對她這般叮囑告誡,如今她却害的大哥唯一的兒子去戎武,有何臉面對得起他。

  睿哥摸了摸鼻子,小聲道:「不知爲何竟讓我眼眶泛酸。」

  「你要是能如翊哥這般讓爲娘省心,我就燒高香了。」

  睿哥低聲道:「兒子也不差,也很孝順娘。」

  大太太冷聲:「少氣我幾回,就能讓我多活幾年。」

  睿哥頓時無語:……

  二太太輕聲道:「大嫂,一會兒請你幫忙從中周旋。」

  「弟妹放心,我也見不得珍兒受罪!」大太太握著二太太的手,輕聲道。

  二人緩了緩神色,嘴角淡笑的聯袂而去,睿哥想了想跟在她們身後,順道瞧瞧安國公府的來意,雖說不外乎是爲了替宋天華求情,但此醜聞一出,兩府顔面皆無光,且以祖父的脾性,可以原諒宋天華荒唐一次,却不能容忍他大庭廣衆之下打鎮國將軍府的臉面。

  廳中,老太爺淡笑道:「什麽風將您給吹來了?」

  老太君神色一愣,淡笑道:「老身來此,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捨著老臉來賠罪。」

  老太爺皺眉:「出了何事?」昨晚宋天華還在府中用膳,只不過一晚而已,難道又惹出什麽禍事。

  國公爺上前一步,恭敬的揖了一禮,神色歉意道:「老太爺,都是我教子無方,縱容那孽子不斷惹是生非,如今釀成大禍,著實沒臉來見您。」頓了頓,又道:「若您生氣,便是打駡我一頓,侄兒也不敢有一絲怨恨。」

  老太爺臉色一冷,眼神越過他,抬手指向宋天明,淡淡道:「宣鶴,這裡唯有你是小輩,便將事情始末說與老夫聽吧!」

  宋天明神色恭敬的對其揖禮,抬頭看了眼曾祖母,見其微微頷首,方輕聲道:「雖說家醜不可外揚,可是……」神色一頓,又道:「如今此事已傳遍京中大街小巷,老太爺早晚都會知曉,從旁人從口得知,還不如從自家人口中聽到爲好。」

  老太爺板著臉,淡淡應了一聲。

  宋天明慢聲細語的將事情始末說了一遍,只見老太爺臉色漸漸變得鐵青,最後勃然大怒:「混帳東西,他行事怎如此荒唐,不計後果。」

  老太君神色淡然道:「焉何不是?」

  老太爺顧不得年歲上的差別,指著老太君的鼻子,怒聲道:「當年你是怎麽跟我保證的?」

  老太君起身,對其福了福身,低聲道:「我對不起你。」

  「別跟我來這套,當年你三番兩次來我府中求親,字字珠璣,言之鑿鑿,今時今日,你們却這般誑我,讓我有何顔面面對老二夫婦,你們其心可誅。」

  老太君身子一晃,宋天明眼疾手快,飛快的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身體,輕聲道:「曾祖母?」

  「無事,是我們不對在先,是我失約與人,」老太君抬頭看著老太爺,低聲道:「親家老太爺,事到如今,如何能讓您解氣!」

  「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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