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番外九·平安與命
森林之中是千鈞一髮,森林之外的眾人卻是火急火燎。
那個女演員的手機錄清清楚楚錄下了徐芊庭和那個略顯矯揉造作的男聲,背景音很乾淨,只有遠處的海浪聲,這道男聲趙嶺和屈暮晅都記得,可不就是把他們都勾搭了個遍的人,現在是把張狄也給拐走了。
「我最討厭這種朝三暮四真在福中不知福的男人了,你跟我說說,我幫你教訓他。」這是男聲,雖然聲音比尋常男聲聲調高了些,但因為音色偏中性,倒顯得攻擊性沒有那麼強。
就聽徐芊庭喝了一口東西之後,徐徐地講述了一個對於左楷完全陌生的故事。故事的裡面,左楷是個絕世大渣男,出身富貴不愁吃穿,從小浪蕩在女人堆中,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但卻被痴心一片的富家千金感動,收斂起從前的浪蕩做派,兩人也如膠似漆過一段時間,但之後左楷遇見了一個已婚的中年男子,那個中年男子萬事不如富家千金,但可能就是這樣的禁忌感,讓左楷身心全都撲在了他的身上。但這也就是罷了,左楷在那個男人暗通曲款的同時還跟千金訂婚了……
而對話的最後,那個男聲突然變得很溫柔,溫柔中帶著一絲肅殺:「那好,我就替你殺了他。」
錄音到這裡戛然而止。
舉著手機的女演員顫巍巍地發抖,她承認她錄音的時候確實是想把這件事作為自己的一個籌碼和護身符,她不會看不清形勢地去威脅徐芊庭,但是她總要給自己留一手。但那時候徐芊庭其實是坐在沙灘上和一個男人喝酒,她也不知道徐芊庭指代的人到底是誰,之後因為害怕被發現,就迅速離開了。
但故事講到這裡,知道一些前因的屈暮晅和趙嶺對視一眼,大概清楚情況了,趙嶺顯得比屈暮晅更著急:「報警!我們得馬上找到張狄!」
「不用報警吧。」徐芊庭哪怕聽了錄音也依舊像個沒事人一樣,只不過她手心中的冷汗暴露了她的心緒,「那個人不過是個單純的男孩,他不過說說而已,替我打抱不平,你們何必當真。」
「單純的小男孩?」趙嶺高挑起眉梢,看著這位也許家中並沒有千金的千金大小姐,一字一頓道,「你是在說一個身上背負了可能有十條人命的人是單純的小男孩?」
眾人皆驚,一時間全場只有倒吸冷氣的聲音。屈暮晅也沒有去追問趙嶺是怎麼知道的,也沒有去問這件事是真是假,當機立斷叫來了所有的安保人員,讓他們四處散開尋找張狄。
不叫這裡的群演和工作人員,則是擔心會不會有人趁機使絆子,或者說如果真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第一個找到了張狄,第一是救不了他,第二是反而會刺激那個精神不是很正常的人。
屈暮晅去找人幫忙,徐芊庭則是想趁亂離開,但她還沒有站起身的時候,她的衣服領子就被一隻手扯了起來:「說!他們往哪邊走了?」
她今天穿了一個很寬大的荷葉領口的衣服,材質是薄紗質地,被左楷一揪,整件衣服都垮了,衣服往上跑,顯得格外地狼狽。
「徐、芊、庭。」左楷瞇起眼睛,就像餓極的狼一般,盯著彷彿即將變成白骨的獵物。
「我……」徐芊庭拚命地閃躲著,「左楷,你瘋了,你快鬆開我!」
「鬆開你?」左楷頭一歪,「是覺得自己現在不漂亮了?那你最好趁早習慣,這樣的日子還多著呢。」
左楷手一鬆,讓徐芊庭跌坐回椅子上,她的衣服就像是變成了一團抹布連皮膚都遮不全,她抬頭盯著左楷突然察覺到了一絲害怕:「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花費這麼多工夫不就是想吃牢飯嗎?那我就成全你。」左楷不打算在她這裡花費時間了,徐芊庭可以不說,但張狄他必須盡快找到。
「不、不!你不能!」徐芊庭看著他拽住其他工作人員問的焦急背景,突然意識到也許屈暮晅說的沒錯,左楷真的可能會送她去監獄,後知後覺地後怕席捲上脊背,徐芊庭咬著牙道,「左楷!你不能那麼做,我家不會讓我進監獄的。」
「不進監獄也行啊。」左楷折了回來,單手卡住了她的脖頸,拇指用力地扣住她的下頜線,徐芊庭疼得直哼哼,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字音,她聽見了左楷的聲音在自己耳邊迴盪,「我不介意把你送進精神病院的,和那些和你一樣害了人還想逃脫制裁的人一起吧。作為你『無情無義的未婚夫』,我只想一想到他們會好好照顧你就特別安心呢。」
徐芊庭瞪大的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目張膽威脅她的真是還是那個風流倜儻的左二少嗎?還是她心目中絕佳的未婚夫人選嗎?
這樣的人,就像是一條毒蛇,隨時都可以咬你一口。
左楷衝著被屈暮晅叫來的安保主任招了招手:「這個人,涉嫌謀殺我愛人,你看著她直到警察來了。」
「這……」
「她要是無辜的,有什麼責任我擔著,但是她跑了的責任,這責任你擔得起嗎?」
安保主任連聲「是是是」趕緊賠笑,徐芊庭就這樣被暫時控制在了現場。
「我……」徐芊庭猛地起身,她的腦子其實也冷靜了下來,甚至覺得之前的執著的自己宛若智障,「左二少,你放了我,我告訴你他們去哪裡了。」
左楷還是徑直向前走,徐芊庭跺跺腳,因為一腳踩歪了,高跟鞋直接陷入了沙灘之中,但是她已經顧不得這些了,朗聲喊道:「他們去月光森林了!左二少你放了我吧……」
她求饒的話左楷不知道聽沒聽見,但她說的地址左楷是聽得清清楚楚的。旁邊的人趕緊補充:「月光森林是下午的戲,他們有可能是去提前踩點了。」
左楷明白了,找對方向後狂奔而去。
張狄……
張狄……
你可千萬不能出事……
你要是能平平安安的,就是想留多長的鬍子都行!
左楷的身後因為他的奔跑揚起沙子和樹葉,海風夾雜著鹽份和沙粒刮得左楷的臉頰火辣辣的,但他其實已經什麼都感受不到了,他就只知道一點,如果他去晚了,可能張狄就沒命了。
所以他玩命地跑,跑得比前半輩子的每一次奔跑都要拚命,因為他在為了自己的命拚搏。
等等他!
一定要等等他!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左楷覺得自己的腿和擺動的胳膊已經麻木沒有直覺了,他終於聽見不遠處有爭執的聲音,有爭執聲就好辦,最怕的就是寂靜。只有一個轉彎……左楷更加地用力,他彷彿聽見了自己自己將地上堆積的落葉踩碎的響動。
一個轉彎,左楷終於看見了兩個扭打在一起的人影,幸好幸好,幸好趕上了。用五十米衝刺的速度衝上前撲到地上就要去救被壓在地上的人,但當他看清那人的臉,左楷僵住了。
這誰?
不、不對,他知道這個人是誰,但這個人不是他的狄狄啊。
「狄狄?」
「你對著誰喊呢?還有,你喊什麼呢?」張狄的聲音從左楷的後腦勺傳來,左楷猛地翻身,一屁股砸在身下那人的胳膊上,抱住了跨坐著的張狄:「狄狄,寶貝,心肝兒!你沒事就好!」
「剛剛沒事現在也有事了,被你肉麻的。」張狄嘴上說的嫌棄,但是還是用力地回抱著左楷的脊背,他手掌感受到的地方全是濕漉漉的汗水,汗水浸泡著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能夠擰出水來了。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左楷喃喃道,鬆了手向後撤了撤,捧著張狄的臉重重地親了下去,於是跟著找過來的屈暮晅、趙嶺和一群警察就這樣被出櫃了。
「咳……」屈暮晅清了清嗓子,面露尷尬,可眼中卻是不折不扣的笑意,「好像已經沒事了。」不管出沒出人命,這件事本身就是非用小可的,幾個警察對視一眼掏出手銬,打算上前把嫌疑人拷住。
就在這個時候,左楷和張狄共同壓著的人卻開始拚命掙紮了。
「嘶——」左楷有些壓不住了,「這小子吃什麼長大的?一身的怪力。」
「他體力太好了,我之前被他追得差點死在這裡。」張狄咬著牙,繼續用全身的力氣壓著莊青誠,此刻後悔自己怎麼沒有多吃一點。莊青誠紅了眼,張口就要咬左楷按著他的手掌,驚得左楷趕緊後撤。
萬幸的是屈暮晅帶來了警察,要是真是只有他們幾個人,今天莊青誠非跑了不可。
警察畢竟還是專業的,制服拷住了莊青誠後,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的衣服是乾淨的。除了汗液還有泥沙,看著看著突然就笑了起來。
萬幸,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萬幸,一切都趕上了。
這麼一折騰,太陽也慢慢地越爬越高,陽光從他們頭頂高聳入雲的森林中撒了下來,細細碎碎的光斑,顯得格外的美好,彷彿洗刷了所有的陰霾。
眾人往外走,快走出森林的時候,張狄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怎麼來了?」
左楷一僵,這個問題……簡直就是送命題。
如果之前他還能理直氣壯地控訴,可如今他已經知道張狄為什麼不肯讓他跟來了,用膝蓋想都知道是因為徐芊庭的原因。所以這道送分題就突然間變成了送命題。
「嗯?」張狄確實沒有往左楷吃醋的那方面想,但是他也知道估計不是什麼巧合。
左楷乾笑:「那什麼……我覺得我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張狄眨眨眼,這是啥意思?
「我之前想,如果你能夠平安的話,你想怎麼留鬍子我都支持。」左楷伸手掏出了一個迷你的電動剃鬚刀,這玩意他一直揣在身上,確保張狄的下巴是乾乾淨淨的。這個時候他萬分希望可以借這個機會讓張狄忘記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事情。
卻見張狄沉默了幾秒,從他手中搶走了剃鬚刀,直接放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左楷傻眼了,頻頻扭頭看張狄的莊青誠也傻眼了,他的目光從癲狂逐漸變得清醒,直到張狄的鬍子不復存在後,露出屬於他的娃娃臉,莊青誠嘴唇動了動:「你不是他……」隨後他彷彿陷入了自我的偏執中,不斷地低喃著這句話。
張狄翻了個白眼,以後打死不留鬍子了,太——危——險——了。
趙嶺和屈暮晅哥倆好地在後面看戲,邊看邊笑,這倆活寶真是太有意思了。但他們的笑容停止於見到等到不遠處被攔在警戒線外的兩個男人。
趙嶺:「……」
屈暮晅:「……」
遭了,總感覺下一個倒霉的會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