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番外十·關係與瓜

　　「你等等！你別過來！」趙嶺跳到沙發上拿著抱枕擋在自己身前，邊保護自己邊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去逞英雄捉變態！我是去救人的！救人的！」

　　「呵。」簡少鈞冷笑，伸手就把自己的領帶扯了開來，扭動了一下脖子。

　　趙嶺聽著他活動關節的聲音頓時欲哭無淚，簡少鈞的身手和體力有多好他是知道的，據說是為了防身，但是……趙嶺只想仰天吶喊，都是簡少鈞禍害別人好嗎？誰會這麼不開眼會去招惹一個截拳道高手？

　　「真的不是我惹事啊！」趙嶺直跳腳，「你、你你你真的別過來。」

　　簡少鈞抬起眉梢，似笑非笑：「這是我的房間，為什麼我不能過去？」

　　趙嶺一拍腦門，這才發現自己犯蠢了，明明他的房間就不在這裡，但是心虛之下也沒多想就低著腦袋就跟簡少鈞回了這裡，從而淪落到了現在的這個地步。

　　但是現在聰明還來得及嗎？趙嶺堆著滿臉的笑：「簡大狀開會辛苦了吧？要不早點休息吧，我就不打擾您了，您讓一下……」他嚥了嚥口水，滿臉期待，「我回自己房間行嗎？」

　　簡少鈞點點頭，在趙嶺如獲新生的表情中開了口：「你猜。」

　　趙嶺：「……」

　　猜個毛線球球啊！他還是趕緊逃命吧，誰知道被簡少鈞抓住會有什麼下場？他彷彿已經腦補出了自己的下場。

　　……

　　而隔壁。

　　有人正在低服做小，捏了捏掌心下的肩膀，又雙手攥拳敲了敲：「哥，舒服嗎？」

　　銀蒼蘊翻了一頁文件，沒吭聲。

　　給他按摩的自然是屈暮晅，屈暮晅聽見水壺的鳴笛聲，又蹬蹬地跳下床，去倒了杯水跑過來，吹了吹：「溫的，喝點水。」

　　銀蒼蘊喝了一口水後把水杯塞回了屈暮晅的手中，屈暮晅又蹬蹬蹬地跑了回去。隨後又端了一碗切好的西瓜。

　　伺候著銀大少吃飽喝足後，銀蒼蘊看著屈暮晅慇勤的表情終於開口了：「你聽見了嗎？」

　　「聽什麼？」屈暮晅眨眨眼，還是沒聽見什麼聲音，再一聯繫起那個被警察帶走的莊青誠，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連忙搓搓胳膊，「哥，你別嚇我。」

　　「你真的沒聽見？」銀蒼蘊指了指牆壁，「隔壁。」

　　屈暮晅恍然，這才把注意力集中在隔壁，很快他就聽清隔壁的聲音——

　　「嗷！你輕點輕點。」

　　「簡少鈞，你溫柔一點！」

　　「嗷——疼——」

　　……

　　屈暮晅抖了抖，他已經能夠聯想起隔壁的慘案了。

　　銀蒼蘊笑了笑，指了指隔壁：「以後再犯，參照這個待遇。」

　　屈暮晅一個激靈，趕緊點頭：「保證不再犯了，哥，需要我寫檢討嗎？」

　　其實這話屈暮晅也就是說說，他都多久沒寫過作文了，但是卻沒想到銀蒼蘊點頭了：「800字手寫，今晚睡前給我。」

　　屈暮晅：「……」

　　八百字雖然不多，但是真的好羞恥。

　　「那哥我現在寫吧。」屈暮晅琢磨了一下，睡覺前交怎麼都能寫夠吧？就見自己的本子上出現了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屈暮晅詫異地抬頭，不解道，「哥？」

　　手掌翻過去按住了本子，就見銀蒼蘊搖搖頭：「你現在有別的事要做。」

　　「什麼事？」

　　這個問題銀蒼蘊回答，但屈暮晅很快就知道這件別的事究竟是什麼？也知道了……其實他並沒有比隔壁的趙嶺好多少！

　　……

　　溫泉邊，兩個趴在石巖上的難兄難弟對視一眼，齊齊嘆了一口氣，默契地把肩膀往溫泉裡埋了埋，試圖遮住皮膚上的痕跡。

　　「睡得不好？」屈暮晅率先開口，打破了這份蜜汁尷尬。

　　「你睡得好？」趙嶺反唇相譏，但是再次對視時，想起昨晚的雙重奏，得，誰也別說誰。

　　其實說到底這件事他們確實應該知會各自的對象一聲，想到如果哪一天換做是自己，從別人的口中得知原本應該在房間好好睡覺的對象背著自己跑去捉殺人犯了……屈暮晅老實認罰，不能開啟不良風氣。

　　其實趙嶺倒不是忘記跟簡少鈞說了，因為他知道簡少鈞對這件事知道的更多一些，為什麼他會說這個人可能身上可能背了十條人名，就是因為事發的前一晚簡少鈞給趙嶺看了他正在代理的一起刑事案件。

　　簡少鈞的委託人被認為是一起兇殺案的犯罪嫌疑人，但是簡少鈞在接受委託後，發現其中有不少疑點。但簡少鈞的委託人別人證實是最後一個見過死者，而且案發前鄰居見他證實出入過死者家中並且聽見了爭執聲，而且死者死亡的時間與他離開的時間吻合，死者家中確實也留下了他的痕跡，並且他的委託人作為死者的婚外情打算被分手的男小三，也有殺人的動機。

　　但是簡少鈞在接受案件後卻發現他的委託人和死者的關係更像是炮友和半包養關係，而且他的委託人的情史過於豐富，跟潔身自好搭不上半毛錢關係，或許放在生活中很多人不喜歡這樣的人，甚至插足別人家庭已經要被道德批判了，是簡少鈞卻認為這些恰恰是他的委託人並不是真正兇手的佐證。而他的委託人從偵查階段開始一直拒絕認罪，說自己沒有打算殺死者，他們的爭執也到不了殺人的份。

　　除此，還有一件事引起了簡少鈞的注意，一開始抓到嫌疑人的時候，公安機關是打算進行併案處理的，因為這個案件和過去一年在別的省市發生的十起案件有很多相似之處，被害人都是同性戀，但都騙婚成功和女人結婚了，當然其中也有雙性戀，但結婚後都有出軌同性的經歷。而且有一個非常特別的地方，死者無名指的婚戒都被取走，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用小刀新割上的一圈血痕，有些劃得深的幾乎看得見白骨。

　　而簡少鈞手上的這個案子，被害人無名指的戒指雖然也被取掉了，但是手指上只有一個血口子，並沒有劃滿一圈。所以一開始抓住他的委託人的時候，負責案件偵辦的警官簡直欣喜若狂，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這個嫌疑長這麼大都沒有離開過本市，根本不可能犯下其他案件，所以最後只能另案處理。

　　但簡少鈞卻認為，如果真的是同一人所犯，是不是恰恰證明他的委託人同樣不是本案的兇手？但這些暫時沒有證據支持，簡少鈞出門會帶上案卷也是為了多研究這個案件，但是第一次遇見莊青誠的時候，簡少鈞見他跟趙嶺撩騷的時候，他確實是生氣的，但除了生氣，還莫名地還覺得他有些眼熟。

　　在那人第二次勾搭自己的時候，以及他掩飾不住的想要打探自己家庭的時候。簡少鈞很自然地聯想起了這個案件，尤其是莊青誠在對他手上戒指高度關注的時候，又想起之前這個人也是這麼無差別勾搭銀蒼蘊和趙嶺的時候，簡少鈞心中的警鐘也被響了。

　　而且莊青誠表現出來的偏執和神經質，讓簡少鈞都察覺到一絲和案件的契合。

　　當然，這事確實巧了一點，所以簡少鈞並沒有跟其他人鬆口，而是重新確認了案件材料，查看了當初作為證據的一段錄像，簡少鈞也終於知道那個熟悉感從何而來了。

　　案發的地點只有樓棟大門外有一個攝像頭，在委託人到來之前有一個帶著鴨舌帽送外賣的小哥，肩膀上雙肩背了一個大保溫箱，所以壓得他腰有些彎，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在他按動門鈴的時候，一閃而過的側臉和莊青誠極為相似。

　　因為這個人是在委託人之前上樓的，雖然他是在委託人離開後的三分鐘才離開的。但同一棟樓的鄰居確實當時有人叫了外賣，雖然賣家並不知道是誰送的外賣，他們都是臨時搶單的。而委託人錄口供的時候說他並沒有見到這個人，三分鐘完成入室殺人清理現場並成功離開……這個難度係數太高了。

　　但如果把他、趙嶺和銀蒼蘊都假定為莊青誠的目標，那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莊青誠為什麼能夠入室成功了，被害人原本就是莊青誠撩騷成功的目標，這些人本想春風一度，沒曾想把自己度去了鬼門關。

　　而莊青誠挑選目標的的條件也就躍然紙上了：男性已婚，性好男，戴著婚戒的同時出軌撩騷。

　　簡少鈞並沒有打草驚蛇，說到底，這些都是他的猜測，他就是因為懷疑所以那天才跟莊青誠聊了挺久，其實那天下午趙嶺看見莊青誠在別墅周圍晃蕩時是覺得莊青誠太偏執了，但簡少鈞卻知道，其實是他們之前聊天的時候他故意用話勾著莊青誠，好讓他再次找上自己。因為簡少鈞有一種感覺，他感受到了莊青誠的心急。

　　如果莊青誠真是兇手，那那個只有一個刀口的無名指就是他一系列完美犯罪中的不完美。也許就是這樣，他在著急地尋找下一個獵物。

　　這些內情趙嶺雖然只知道部分，但是簡少鈞跟他說了莊青誠的危險性，而趙嶺相信簡少鈞的職業能力，也相信簡少鈞不會這種事情開玩笑，嚴格意義上來講，簡少鈞本身就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

　　趙嶺的理智告訴他，在事情發生的時候他應該打電話告訴簡少鈞的，但是在撥通電話的前一秒，他的感性佔上了上峰。

　　他和簡少鈞的關係究竟算什麼呢？不光別人看不懂，他們自己也看不懂，說是炮友，但一開始就是因為一場意外的419，兩個人都是第一次誰也不佔誰便宜，但是之後他們約定了這段關係存續期間精神和肉體都不能跟第三人發生關係，他們不僅約定了，還嚴格地遵守了。對於炮友來說，這是不是有點太嚴格了？但這是趙嶺自己都不願意深思的問題。

　　若說是戀人……趙嶺和簡少鈞誰都不會承認的，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們會睡一起，但要的是兩間房，哪怕其中一間利用率極其低下。即便他們現在基本都住在一起，但趙嶺還是會保留一部分東西在自己家裡，而且還會象徵性地每個月請阿姨打掃一遍，而且他一直宣稱他們會住在一起完全是因為簡少鈞的家離銀萃更近一點。

　　其實這些問題趙嶺從前是不會去思考的，他覺得有這個工夫不如多做點工作，事業比這些情情愛愛重要多了。但或許是這幾天閒了下來，也或許是看多了銀蒼蘊和屈暮晅的黏黏糊糊，再或許是受了莊青誠勾搭簡少鈞刺激。趙嶺突然開始琢磨起了這個問題，所以在電話接通前掛斷了電話，就是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他和簡少鈞的關係界限有些模糊了。

　　而這個模糊是趙嶺所害怕的，他不是害怕承認真的對簡少鈞動心這件事，他害怕的是談戀愛，他太瞭解自己，也太瞭解簡少鈞了。

　　兩個都不肯服軟的人，兩個都是利益至上的人，再說得直白一點，他們兩個人都是自私的人。趙嶺再一想每天在自己面前秀恩愛的銀蒼蘊和屈暮晅，就拚命地搖頭，不行，他和簡少鈞都不是那種願意為別人剖心挖肺的。

　　所以他看著銀蒼蘊和屈暮晅一路過來，很多時候他給出的反應都是，驚訝。真實不作偽的驚訝，這是他從前沒有想像過的，但如果說銀蒼蘊和屈暮晅讓他覺得這世界上有這愛的存在，但讓趙嶺產生「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可能……比較適合看別人談戀愛。

　　他自己嘛，比較適合單身。

　　瞄了一眼另一邊正打電話的簡少鈞，趙嶺嘆了一口氣，到底要不要結束這段神奇的關係呢？

　　發展下去，他擔心會發生自己害怕的事情，可是如果就此斷掉……趙嶺揉了揉心臟，有點不捨得啊……

　　或許是他的目光過於灼灼，被他盯著的簡少鈞若有所感，朝趙嶺的方向看了一眼，趙嶺頓時就慫了腳下一打滑，隨即就被溫泉淹沒了，水面上冒出咕嚕嚕的一串氣泡。原本站在趙嶺旁邊，還覺得跟趙嶺可以結成聯盟的屈暮晅默默地往他哥身邊靠了靠，還是算了吧……這樣的盟友有點點丟人啊。

　　看著趙嶺消失在水面，簡少鈞對著電話說了兩句後便結束了這個通話，跳下溫泉，將慫了吧唧的趙嶺撈了上來。溫泉水不深，真要站直頂多就到胸口。但趙嶺還是不願意上來，被看一眼就腳軟了，太丟臉太丟臉，還不如說自己其實是想要游泳才下水的呢。

　　被撈上來後，趙嶺乾笑，一抹臉：「我想游泳。」

　　簡少鈞環視了一下這個池子，沉默了幾秒後挑起眉梢：「我建議你直接做伸展運動，就可以從這邊到那邊了。這個溫泉池因為是供給別墅的私家湯泉，長寬也就是兩米不到，這種瞎話也就是趙嶺才能面不改色地說出來。

　　趙嶺：「……」

　　這下就連銀蒼蘊也把藍牙耳機摘了防在一旁，原本跟簡少鈞一樣坐在石岸上的，也跳下來不打算再處理公事了。

　　蜜月嘛，處理公事多煞風景。

　　雖然驚悚了一點，但是倒也增加了不少色彩，至少讓他感受到了懷中的寶貝多麼陽光可愛。而且有瓜吃，不吃白不吃。銀蒼蘊自己都沒發現他已經被屈暮晅帶著終於開始關心周圍的人和事了。

　　哪怕是八卦。

　　那也是好兆頭對不對？

　　簡少鈞和趙嶺倒也沒有辜負他倆的期望，簡少鈞打量了一下趙嶺心虛的表情：「你剛剛在琢磨什麼我一定不會同意的事兒呢？」

　　趙嶺：「……」

　　「別想了。」簡少鈞看著趙嶺越來越心虛的表情，下了結論，「別想了，我不會同意的。」

　　趙嶺梗著脖頸：「我還沒說，你怎麼知道你不會同意？萬一你欣喜若狂，擺酒慶祝呢？」

　　「那你說說？」簡少鈞「呵」了一聲，果不其然，趙嶺縮縮脖子就跟只鵪鶉一樣，吭哧半天也不敢說。

　　簡少鈞冷笑：「既然不敢說，就憋肚子裡，我不想知道。」

　　也許別人會覺得他這樣太過分，但是趙嶺已經習慣了，簡少鈞講話就是這樣風格，而且就是因為他講話這個風格，趙嶺很多時間才敢直接懟，反正以毒攻毒嘛，他骨子裡也不是什麼好人，比強端著舒服多了。

　　「那我提示提示你？」物極必反，慫有的時候也是這樣，慫到深處自然剛，趙嶺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間抓耳撓腮地想知道簡少鈞如果真知道他的想法會不會同意？

　　簡少鈞沒說話，那意思就是，你說。

　　趙嶺清了清嗓子：「人生喜事知道是什麼嗎？」

　　「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久旱逢甘霖。」簡少鈞看了他一眼，「你是打算要嫁給我？」

　　趙嶺一個氣差點把自己憋得背過氣去，頭髮都快炸起來了：「現代的現代的。」

　　簡少鈞危險地睨了他一眼：「陞官發財……趙大秘你思想很糟粕啊。」最後一個「死老婆」，但是簡少鈞沒有說出來。

　　「開個玩笑嘛。」趙嶺趕緊擺手，「就是這個意思，那你同意不同意？」

　　「同意一半吧。」

　　趙嶺有點懵，這玩意還能同意一半嗎？

　　「哪一半？」

　　「第一個字就算了。」簡少鈞嘴角一挑，「最後兩個字嘛……你要是願意，我也不是不能考慮考慮的。」

　　趙嶺呆住了，旁邊圍觀的銀蒼蘊和屈暮晅噗嗤一聲笑了出聲，趙嶺緩緩地轉頭，看著自己的頂頭上司攜眷正吃著西瓜和荔枝，非常具有吃瓜群眾的素養。

　　銀蒼蘊見他看向自己，思考了一下：「你要是休婚假的話，提前告訴我，我好安排工作。」

　　趙嶺：「……」

　　這一天，所有別墅周圍的人，包括在處理劇組後續事宜的張狄和左楷都聽見了趙嶺的咆哮——

　　「我沒有說過要嫁給這個混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