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史塔克先生，這件事我們可以再商量一下。」福瑞跟在東尼身後疾步穿過東尼家的客廳，就一向說一不二的冷靜指揮者福瑞來說，他鮮少有這樣只能跟在別人屁股後面跑的經歷。

　　但是沒辦法，誰讓他有求於人。

　　「福瑞局長，這件事真的不行。」東尼停下腳步回過身來，他帶著福瑞來到了會客廳，東尼抬手請福瑞坐下，但是高大的黑人站在門邊一動也沒動，好像如果今天這件事情談不成，他就不會走了。

　　「只是借用一下，最多半個月，我們只差賈維斯這陣東風了。」

　　「不是我不想借。」東尼拉開一把椅子坐下，他苦惱地揉了一把臉，點開桌面的螢幕調出賈維斯的三維立體圖展示給黑人，「你看，福瑞局長，如果你需要的是鋼鐵人我一定義不容辭，但是賈維斯根本連戰鬥系統都沒有，就算他能不受腦波磁場的影響順利把裝置毀了，他也根本回不來。」

　　「可這件事情只有賈維斯可以辦到，只有他看起來最有迷惑性且不會被那個該死的東西控制大腦。如果沒有他我們要白白損失很多戰士，東尼，我知道你也不想看到戰爭。再說了，戰鬥系統？」黑人有點驚訝，「你給他裝上不就好了？」

　　東尼一時語塞。

　　沒錯，裝上不就好了？若是以前東尼巴不得把世界最好的戰鬥系統統統套在賈維斯身上，讓賈維斯神勇無雙，上天入地。可現在畢竟不一樣了……雖然他一手創造了他，並且在賈維斯的陪伴下度過了很長一段無聊的時光，可是現在明顯賈維斯擁有了自我意識，越來越與最初聽話乖巧有些毒舌的賈維斯初代相去甚遠。他開始變得寡言，冷漠，陽奉陰違，且賈維斯的毫不掩飾的渴求與慾望甚至讓東尼時刻感到威脅，醒著，睡著，工作著，娛樂著……如影隨形，讓東尼神經緊張地已經有點草木皆兵了。

　　就算他明明白白地知道有沒有戰鬥系統對賈維斯來說只不過是能否兼任保鏢的區別，可東尼仍然對此有著本能地抗拒。

　　他有些害怕，賈維斯已經太富有侵略性了。

　　門被敲了幾下，賈維斯清冷的嗓音在門後響起，不帶絲毫起伏的：「先生，咖啡。」

　　東尼發誓他真的條件反射想拒絕，但是福瑞明顯反應更快，他頗為驚訝地應了一聲：「哦，賈維斯，請進，我們正談到你。」

　　所以說你們這些不明真相的群眾啊。

　　賈維斯推門進來，他的托盤上放著兩杯咖啡，福瑞自顧自地取下一杯，一邊喝一邊細細打量著賈維斯。

　　「你把賈維斯做得太完美了，史塔克先生。」福瑞很少誇人，不過這次他是發自內心地想這麼說。

　　就算在福瑞這雙毒辣精準的眼睛看來，他也看不出賈維斯與真人的絲毫區別，無論是最不經意的小動作還是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越看你就越是有這樣一個念頭充斥在腦海裡：這根本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是的，我非常感謝先生。」賈維斯輕輕了笑了一下，他的視線很自然地落在了東尼身上。

　　幾乎是立刻的，東尼就感覺自己汗毛一根根立起來了。賈維斯站在福瑞旁邊，東尼坐在他們對面，中間隔著一張寬大的會議桌，並不很近的距離，可東尼就是感覺自己在被人脫衣服，一件一件的，對，就是現在。

　　其實東尼已經很久沒有直接面對賈維斯了，賈維斯被他勒令實體留在實驗室，日常只能用語音幫東尼處理問題，就像賈維斯還沒有實體時的相處模式。

　　然而東尼還是覺得壓力有點大，尤其是當他穿上Mark的時候，賈維斯那平穩低沉的英音從東尼耳邊一響起東尼就不受控制地想到那個淫靡的夜晚，想起賈維斯俯在他的耳邊，冰涼的軀體緊貼著自己，以及剎那閃過的白光……

　　於是東尼就把賈維斯換成了星期五。

　　世界太平了。

　　而現在，鑑於賈維斯身兼待客職責，且福瑞目標明確地要見他，所以東尼只能允許他從實驗室出來。

　　「先生，我給您準備了黑咖啡，按照您的習慣，兩顆方糖。」賈維斯收回視線，他低頭，將東尼的咖啡杯放在光滑的玻璃桌面上，輕輕一推，咖啡杯便在推力的作用下開始平穩地在桌面上滑行，賈維斯的力道掌握的極其精確，最後杯子穩穩地停在了東尼右手前，且恰恰滑行了三米。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噢。」福瑞點了點頭，「原來史塔克先生還有這個習慣。」

　　東尼已經懶得解釋了。

　　福瑞放下咖啡杯，他雙手撐著桌面直視東尼的眼睛：「沒關係，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畢竟——」他轉頭看了一眼賈維斯，語氣說不上是無奈還是羨慕，「他是你的合法所有物。」

　　「你們要帶他去多久？」東尼忽然問道。

　　「最多半個月，不，如果快的話一週就可以。」福瑞很迅速地回答，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如果你沒有時間來預裝戰鬥系統，我可以安排人手做這件事，我們的技術人員不會讓你失望。」

　　「賈維斯。」東尼注視著金髮的男人，「那麼你想去嗎？」

　　男人緩緩側過身，他回應著東尼的注視，剔透的眼睛彷彿流光溢彩的海藍寶石。

　　「是的。先生。」

　　東尼聽見賈維斯這麼回答：「我願意為您付出一切。」

　　「好。」東尼緩緩呼出一口氣，他點點頭，「借給你們半個月，不過你們要補給我一個聰明點的助手，我這邊活有點多，離了賈維斯會忙不過來。」

　　他頓了頓，還是說道：「戰鬥系統就不需要了，我早就已經寫好了，今晚我就給賈維斯裝上。」

　　「非常感謝，史塔克先生。」福瑞終於露出笑容，「半個月後我會還給你一個完好無損甚至更加強大的賈維斯。」

　　求求你別讓他強大了。

　　東尼嘆了口氣，「那麼明天我將最高權限移交給你，你今晚是留在這裡還是？」

　　「謝謝，不過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福瑞低頭看了看表，「明天我會叫人過來，你還有什麼要囑託的嗎？」

　　「沒有了。」東尼從椅子裡站起來，他覺得頭有點暈，「請一定照顧好他。」

　　「請放心。」福瑞鄭重地點了點頭，「他是你最重要的作品。」

　　「不。」東尼抬手有氣無力地打斷了他，「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