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宴會入場已經進行到了高潮部分。

　　明星一個接一個，有頭有臉的富豪也陸續現身，場外更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集結了大批粉絲，拍照聲吶喊聲不絕於耳，而五彩斑斕的鎂

　　光燈則將這片區域映照得亮如白晝，各大娛樂媒體對此都有直播，現場報導一篇接一篇，使得這場慈善為目的的活動已經快要變成美國上半年來一場聲勢浩大的紅毯晚會。

　　考森正了正胸前的領結，他正在盡職盡責地扮演「隱藏富二代」Aaron Iain的隨從人員，賈維斯則正在跟幾位比較知名的對腦控制項目感興趣的商界名流交談，他的角色設定是「精英式花花公子」，雖然那些名流們從未見過賈維斯，但彼此談話氣氛良好，賈維斯對任何話題都能恰到好處地插上一兩句頗有深度的話，毫不唐突，只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些敬佩，畢竟賈維斯看起來如此年輕而談吐又如此淵博。

　　當然，你確定要跟超級人工智慧比知識面？

　　考森低頭看了一下表，他們的原計劃是盡快與這些人「隱性線人「」建立良好關係，適當展示對這個項目的興趣和想要投資的慾望，在宴會時也藉助媒體的力量隱晦地表達自己的觀點，然後剩下的其他一切事情就是炫富了。

　　我熱愛這個項目，我想給你投資，並且我非常非常地有錢。

　　誰能拒絕？

　　考森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他需要打個電話聯繫娜塔莎。他剛掏出手機，沒想到娜塔莎的電話先打了進來。

　　「史塔克來了，距離會場還有五百公尺。」

　　「什麼？」考森一臉不可置信，「他來幹什麼？這種場合他一出來不就——」

　　然後考森就聽到了引擎的轟鳴聲，距離很遠，但是卻無比清晰，甚至輕而易舉地就掩蓋過了周圍所有的嘈雜聲音。而考森只用聽的就能知道這是哪輛車，不是東尼常開的那輛黑色小風暴，他今天開的是紅色的女王。

　　6262 cc V12引擎，由史塔克工業第一機械師東尼．史塔克親手改裝，9500rpm轉速的輸出功率，加裝水陸兩用系統和小型滑翔翼，使得它近乎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而車身流暢的線條和亮麗的紅色，是毫無疑問的，當今汽車技術的絕對巔峰。

　　幾乎一個眨眼那輛車就像一條紅色的閃電一樣流竄到了考森面前，考森的電話還沒來得及掛斷，而他只感覺自己被迎面撲來的氣浪衝擊得差點倒在地上，周圍已經完完全全地安靜下來，無論是誰，明星名流，粉絲記者，所有人都在回頭看。

　　他們不知道這是誰，當然了，考森默默在心裡加上一句，東尼連見總統都沒捨得開這輛車。

　　「Hey！」車窗搖下來，東尼栗色的眼睛在淺茶鏡片後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他飛了一個吻出來，「大家有想我嗎？」

　　全場都被點燃了。

　　閃光燈匯成沖天的焰火，尖叫被快門聲淹沒，鋼鐵人已經很久不出現在這樣的場合了，所有人都沒料到今天可以在這裡看到他。

　　「天啊！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考森旁邊的男記者猛地打開話筒開始直播，他拔高的嗓音讓考森忍不住退後了幾步，「你們猜是誰！東尼．史塔克！ 鋼鐵人！你們看到那輛車了嗎？我敢說全世界只有史塔克先生值得這輛車！」

　　東尼看到了考森，他從車上下來，周圍的人群把他圍了個水洩不通，所以他只好隔空把車鑰匙瀟灑地扔了過來，「嘿，把車停好。」

　　考森深吸了兩口氣告誡自己不能生氣。

　　他把鑰匙高高地舉起來，衝東尼喊道：「史塔克先生，我不是服務人員，我是客人！」

　　「Fine。」東尼點了點頭，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鈔票扔給考森，「不用找了。」

　　考森完敗。

　　「史塔克先生！請問您今晚為什麼忽然決定參加這個慈善晚會？我記得主辦方有邀請您但是您一開始回絕了？」

　　一大波記者跟著東尼踏上了台階，個個都試圖將手中的話筒錄音設備塞到東尼面前，然而東尼並不表態，他只是示意宴會工作人員維持好秩序，於是聚集在一起的記者只好被疏散開，然後東尼開始挨個挨個跟自己的老熟人們打招呼。

　　「哦，米勒先生，好久不見，友情提醒一句，您的假髮要掉了。」

　　「德爾小姐您今夜依舊美麗得像個夢境。」

　　「麥奧斯博士，真沒想到能在這裡看到你！」

　　然後東尼就站到了賈維斯面前，賈維斯站在台階的高處，他端著一杯香檳，低頭凝望著東尼，泅藍色的虹膜微微收縮起來，這使得他的眼睛看起來比往常更加深邃。

　　東尼也看到了賈維斯，他大步跨過了那幾級台階，開始裝模作樣地冥思苦想：「哦，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你，New boy？」

　　賈維斯露出一個笑容，「久仰大名，史塔克先生。我叫Aaron Iain。」他低頭看了一下表，「不過我想我該進去了了，非常抱歉我要失陪了。」說著，賈維斯非常自然地握住女伴的手，並沒有多看東尼一眼地就與女伴一起離開了，而東尼甚至嗅到了賈維斯從他身邊經過時身上飄來的淡香。

　　沒有絲毫停留地，賈維斯就像那陣淡香一樣從東尼身邊無聲無息地掠過去了。

　　東尼．宇宙中心．史塔克有點不爽。

　　甚至連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不爽的原因是什麼。賈維斯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鋼鐵人確實不能靠近身為「誘餌」的賈維斯，鋼鐵人的身份會讓魚的心裡警鈴大作，他們會猜測，會懷疑，會變得更加謹慎，而當魚聰明起來的時候，「美味的」就變成了「可怕的」。

　　可他依然覺得不高興。這種感情很複雜，就在前幾個夜晚他還試圖讓賈維斯離他遠一點，他還非常愁苦地想將賈維斯芯片中這點多餘的情緒格式化，他為自己為什麼遇到這樣的事情而煩惱，他一直以為自己想要的只不過是一個聽話乖巧又有點小毒舌的AI，他也從未懷疑過自己對金髮大波妞的熱望。

　　那麼到底現在為什麼會感覺不開心？

　　東尼在台階上立了好長時間，處理慣了各種複雜物理問題的大腦在這時候摸到了東尼人生裡第一塊「玻璃天花板」，他看不到它，卻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它讓東尼觸摸到了邊界，讓東尼變得奇怪起來，東尼理性的大腦正在慢慢停止運轉。

　　東尼扭頭看了一眼賈維斯的背影，男人挺拔高挑，腰線分明，十分紳士地握著女伴的手，任由閃光燈在身後閃個不停。兩個人看起來就如同一對新婚不久的恩愛夫婦，真是和諧極了。

　　可這明明是我的老賈，是我創造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