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聽到這兩個字從陸蒔蘭口中吐出來,霍甯珘自然還是不痛快的。
明明是他的未婚妻,卻早就被別人視作掌中物。
他面上不露聲色,並未發表什麼意見,卻是低頭含住她粉潤的唇瓣,輕咬她一下,隨即將她的呼聲也吞掉。
陸蒔蘭卻是在擔心,那樣多人就在隔壁,她與霍寧珘一起消失太久,難免叫人產生想法罷。
幸而他只是在她唇上輕輕輾轉少頃,沒有加深這個吻。霍寧珘也知道,大家都注意著他的動向。便先記下來,等回府去再說。
陸蒔蘭還是回了先前房間,霍寧珘則又去了霍老夫人所在的北苑。這邊女眷太多,他本不想過來,但是上元節,不來拜見祖母一趟,始終說不過去。
一眾貴夫人並小姐們看到霍甯珘進來時,北苑正堂瞬間就安靜了,都覺得沒有白留到這樣晚。一道道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特別是正適齡出嫁的小姑娘,都知道家裡的意思,看著這位有可能是自己未來的夫君的男子,一時看得移不開眼。
霍甯珘向霍老夫人提出道別時,霍老夫人皺了皺眉,道:「怎麼,你今晚不住在國公府?還要回侯府?」
霍甯珘在國公府裡從幼時起住的院子自然還給他留著的,清潔一直都有人負責,他隨時可以入住。
「侯府不遠。我回去還有政務要處理。」霍寧珘道。其實,是因為留在國公府,不方便帶著陸蒔蘭。
府裡自有專門給客人過夜的院子。霍寧珘在人前與陸蒔蘭關係再好,終究是兩個「男子」,有一層朦朧面紗,若是真連過夜也帶進他從前住的內院,必定會令老夫人等人起疑。
聽霍寧珘這樣講,霍老夫人也只好尊重他的意思。不過,見他的眼風壓根沒往這些小姑娘身上瞟,霍老夫人不免有些失望。就想著,只好先等老四的婚禮過了,再給小七定下來。
宋家既已正式入京,宋情也就沒有繼續待在國公府,而是跟著兄長回宋家。
在國公府門口離開的時候,宋情看著陸蒔蘭上了霍寧珘後面一輛馬車,忍不住道:「哥,陸御史現在是住在七哥府裡?」
「看樣子是。」宋端道。長驍侯府守衛森嚴,即便是他,在霍寧珘沒有允許的情況下,也不能輕易去窺探其中的人。
「哥,你可有覺得,陸御史過於柔美了些?簡直……」宋情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沒有說出自己的猜疑。她覺得那陸御史簡直像個女子,而且,霍寧珘帶著陸御史出現在容夫人的院子裡,實在叫人忍不住多想。
宋端沉默一會兒,答:「那是自然,否則他如何吸引七弟?」他又露出個微微嘲諷的笑意,目光變冷:「最怕的,就是陸家授意他來接近七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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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回侯府的路上,隨著馬車車身的微微震動,陸蒔蘭靠著車壁,則忍不住打起盹來。
霍寧珘已從前一輛馬車下來,進了陸蒔蘭的車廂裡,看向腦袋一點一點而不自知的姑娘,道:「困了?」
陸蒔蘭立馬清醒了一點,但半睜開的眼睛還是朦朧的,看向突然出現的他,答:「首輔?」
「那便睡罷。」反正馬車也要走上好一段路程。霍寧珘坐到她身旁,拿披風將她裹進懷裡,以免她著涼。
陸蒔蘭微怔,掙扎幾下,他都不放,她便沒有再掙。窩在霍寧珘懷裡,她發現男子身上實在暖和,更容易令人入睡。
陸蒔蘭漸漸閉上雙眸,霍寧珘卻是沒有絲毫睡意。長年的征戰環境,還有身處權力漩渦中心,令他養成獸類般的警覺,沒有確認安全的環境,他是不會入睡的。
尤其是懷裡抱著陸蒔蘭,更是叫他沒有睡意。
低頭看著她睡著時越發顯得卷翹的睫毛,霍寧珘突然想到,若是她沒有女扮男裝,而是一直以陸家大姑娘的身份,養至亭亭玉立的少女,他們之間,如今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回到侯府,已近子夜。
陸蒔蘭呼吸細而綿長,早已睡得更熟,霍寧珘沒捨得叫醒她,而是直接抱著人下了馬車,一直走回自己的院子。
月天見霍寧珘抱著陸蒔蘭回來,趕緊迎上前去。
「打水來。」霍寧珘淡淡道。
月天知道主子歷來是親自照顧陸御史,便只是端了熱水來,將棉帕擰好,遞給霍寧珘,道:「七爺。」
霍甯珘已將陸蒔蘭抱進自己的寢間,放在床上,接了帕子,細細擦著這張白嫩的面龐。
月天拿來的女性中衣,是一套淡淡藕荷色的中衣,放在一旁的案上。
霍寧珘便抽掉陸蒔蘭腰間的軟緞束帶,開始給她換衣裳。
他擔心她冷,為她更衣的動作倒是沒有任何停頓,但也足夠令他將這寸寸晶瑩曼妙再次看個清楚。
霍寧珘很快發現,他高估了自己的自製力。在她身上嘗過銷魂神迷的滋味,指尖又不斷觸及著柔滑細膩的肌膚,難免想起她在那時不同於平時的妍姿麗態,突然改變了主意。
他開始除去自己的衣裳,露出修長英偉的身軀,然後將她抱起來,走向浴室。
陸蒔蘭被霍寧珘抱著沉入溫熱的水中,環境的改變,令她慢慢張開雙眼。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男子面容,他額前的頭髮被打濕,水珠從眉骨滑過挺直的鼻樑,消失在薄紅的唇間。
陸蒔蘭從不知道,男色也能令人心生震撼,俊美到這樣的地步,她腦中嗡嗡響了片刻,接著又看到他寬闊赤露的雙肩。
「首輔……」陸蒔蘭將目光調轉向周圍,發現這裡是霍寧珘的浴房,哪裡還待得下去,便扶著池壁站起來。她剛從睡夢中醒來,意識仍是迷迷糊糊的。
她這才發現對面的霍寧珘始終不發一言,靠坐在原處,黑色的眸子就這樣深深打量著她。
隨著他的目光,陸蒔蘭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沉默片刻,險些低呼出聲,趕緊又縮回水裡。
她這才聽到對面男子傳來的低低壞笑聲。霍甯珘知道,陸蒔蘭每次醒來,都要恍惚那麼一會兒才徹底清醒。
陸蒔蘭這時才終於完全醒神,慢慢回憶起是自己先前在路上睡著了。
被他笑得滿面通紅,她氣急敗壞,立即道:「我要回去,嬤嬤還在等我回去。」意思是,讓霍寧珘去拿棉巾給她。
而下一刻,便響起水波動盪聲,霍寧珘果然很聽她話地站起身來。陸蒔蘭一愣,心下更羞惱,趕緊別開眼。
霍寧珘先自己披好袍子,拿一張斗篷將她抱出來,哄道:「放心,嬤嬤已經睡了。」
陸蒔蘭微微詫異,道:「不會,嬤嬤歷來會等我。」
霍寧珘便好心告訴她:「我們今日出門的時候,我便派人告訴嬤嬤,說你今晚留宿國公府做客。她當然不會等你。」
陸蒔蘭一聽這句話,睡意頓時去了大半,她知道霍寧珘想做什麼了,轉過頭看看他。這簡直是蓄謀已久。
她便見霍甯珘向自己欺身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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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深實在不想這個時候來找霍寧珘,總覺得這個時候來,前途都是灰暗無光的。但也只好硬著頭皮上。
屋裡的人便聽藺深在門外道:「七爺,有緊急軍情。」
過了一陣,霍寧珘倒是出來了,月天為他從裡拉開門,霍寧珘看著藺深,問:「怎麼了?」
藺深忙道:「七爺,前方傳來軍報,就在今日,東乾由周守安掛帥,攻打歸德城。」
霍寧珘便道:「讓他們先攻。」 多消耗蕭隱的兵力。攻城比守城難多了,這就是森嚴寒冬之時,雙方都沒有先發起進攻的原因。
藺深便趕緊又道:「可是,七爺。歸德守將李重儒李將軍,今日突然猝死。大夫已經去看過了,說李將軍是驚懼而死的。目前,是由李將軍長子及其副將在守城。」
霍寧珘慢慢道:「李重儒死了。」李重儒十分勇悍,對歸德又熟悉,這時候損失,倒是可惜。是誰做的手腳似乎很明顯,但是,對方是怎樣做到的,能殺李重儒,為何不能破城,這些都是問題。
霍寧珘便立即道:「南邊的兵力佈置得先變一變,先從陳州增派五千兵力,前往歸德。一刻鐘後,商議南邊方案。」
「是。」藺深答。他又低聲道:「七爺。南京還來了個消息,說是陸連緯突然失蹤,從南京消失。」
霍寧珘這次沉默了好一會兒。陸連緯失蹤,是出來執行什麼秘密任務?還是與蕭隱的關係有所變化?又與李重儒之死是否有關。便道:「好好去查一查,陸連緯為何失蹤。」
藺深下去召集商議軍情人員,霍甯珘便先進了屋。
……開戰了。陸蒔蘭在屋裡聽到這個消息,雖然知道是必然的,仍然緊皺著眉。
陸蒔蘭看著走進屋的霍甯珘,霍寧珘也對上了陸蒔蘭的眼睛。
雖然陸蒔蘭一句話也沒有說,但霍甯珘其實也明白,陸蒔蘭現在之所以這樣柔順,任他為所欲為,是因為她真的記住了他對她說的——「正因為你的家人都在南京,看不清前路,你更應當自投明主,將來新君臨位,你才好保下你的家人。」
雖然陸蒔蘭並非主動投靠他,但既然已經被他擄來了這裡……她多少是有打算,用她自己來換父兄將來生路的。
他便來到她身邊,手指輕摩了摩她微微紅腫的唇瓣,說:「蒔蘭,我暫時有些軍務要處理。你先睡,我晚些回來。」
陸蒔蘭點了點頭,心中卻是比先前亂得多。目送著霍寧珘離開,坐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睡下去。
霍寧珘回來的時候,陸蒔蘭已經入睡。他上了床,從後擁著她。之前雖與她發生過兩次,但都是白天,完事後便各自分開。像這樣能擁著她入睡,哪怕什麼也不做,感覺卻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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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大乾習俗,女子快要嫁人前七日,不得與夫婿見面。因此,霍寧珩沒有接蕭慕微到國公府過上元節。
一直到正月十九當日,霍甯珩去公主府迎親,兩人才又見面。
蕭慕微清早便被叫起來,坐在鏡前,任人打扮擺弄。
那霍家派來打理事務的嬤嬤還不斷在她耳邊道:「長公主今日一定要多笑,今日的笑容愈多,夫妻之間才愈發和和美美。」
蕭慕微心跳如疾鼓。她手指絞盡裙幅又鬆開,強令自己定神,不要緊張。
墨鵲也在一旁道:「公主真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四爺……不知有多喜歡。」語畢,既是欣喜,眼中又有微微黯然傷神。
蕭慕微身著一襲正紅地的裙裳,腰系絲絛,織錦裙幅上盤繞著五彩金縷鳳,霞帔綴著瓔珞珠飾,足上是鳳銜珠合雲履。
她本就生得高挑豔麗,今日這吉服上身,實在更是瑰姿灼灼,叫人不可逼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