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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新賜紫羅裙》第92章
  第92章

  那人回道:「四爺那邊,進展一切順利!」

  霍寧珩要捉的,正是勤王軍的另一隊人馬,永平軍。他將那隊勤王軍,困在京北少餘關。

  以霍寧珩對兵法的諳熟和口才,自是將對方主將先圍困,後又策反。

  如此一來,兩隊勤王軍便都被挾制。京中禁軍數量此時也不多,就算加上肅國公剩餘的一萬多兵馬,面對霍家兄弟手中兵力,實在不堪一擊。

  這時,卻見有人急急來到帳中,道:「不好了。七爺,方才得的消息,四爺受了傷!」

  「發生何事?」霍甯珘聞言蹙眉,立即站起身來。

  那人便繼續道:「四爺帶著永平軍前往東轅門時,國公讓他前去保護皇帝。誰知,正騎衛竟投效了陸家,兩支軍隊交鋒起來。」

  「四爺力退正騎衛四千多軍,如今,那正騎衛殘兵已往南撤走,四爺雖受了些傷,但對方的陸伯爺,裴夙隱也受了傷。」

  「陸家與裴夙隱是一方的?」霍寧珘隻將這念頭在腦中轉了一圈,立即想明白許多以前令人疑惑的關竅。

  那屬下道:「正是。」

  他又問:「我四哥現在何處?」

  「回七爺,四爺已讓皇上與國公接入宮裡,請宮中太醫進行醫治。」

  霍寧珘之所以沒有離開京畿西大營。是因這李秋堅輕易地降了他,他擔心,若他不坐鎮於此,李秋堅若是又改投他人,那便會阻了他與四哥回漢中的退路。

  李秋堅雖降了他,畢竟有為形勢所迫的原因,還沒有真的到誓死效忠的份上。他得為他與四哥留一條退路。

  但此時,事關霍甯珩,霍寧珘當然不能再以靜制動。便叫人傳來李秋堅道:「李將軍,你點上兩千兵馬,隨我一起進宮。」

  「是,末將領命!」李秋堅立即答。他心道,這位首輔實在是善於拿捏人。兩千兵馬能做什麼?自然將命都掛在首輔身上了。

  宋情聞言,立即道:「七哥,當心是計!」她擔心,蕭衝鄴用霍寧珩的安危為誘餌,將霍甯珘引入宮中,手到擒來。

  霍寧珘只道了一句:「放心。」便率著將士入城。

  宋情並不知道,說負傷了進宮醫治,只是霍甯珩與霍寧珘約定的信號。

  即便霍寧珩沒有在裴夙隱和陸伯爺的手中負傷,他也會佯裝負傷,他們早料到蕭衝鄴不會放過最後這個除掉霍甯珘的機會,一定會讓他進宮,便將計就計罷了……

  •

  陸蒔蘭等陸家女眷最終停下的地方,令她頗為驚訝。

  當她掀起馬車簾子,看向這座被大雪覆滿的城池,發現赫然是她所熟悉之地,南京。

  更叫她吃驚的是,那馬車一路前行,竟至南京舊皇宮前。也不知外面怎樣交涉的,宮門很快打開,將陸蒔蘭等人放進去。

  要知道,這南京皇宮裡,平素只有宮女太監在內負責灑掃維護,僅在皇帝巡狩南方,才會住一住。

  這裡平時不會點太多的燈,是較為黯淡的,而此時,映入她眼中的卻是一片燦爛宮室。就像是,沉寂多時的舊宅,突然煥發光亮,在等待主人的歸來。

  陸蒔蘭立即道:「我們不是離京避難的?怎會來這裡……」

  陸歧道:「公子勿憂,這的確是老爺安排的暫住之地。公子身份已非比以往,伯爺與老爺不久後也會過來這邊。公子儘管放心。」

  他知道,陸蒔蘭只要願意回復女兒身,一個郡主的封賞,是肯定會有的。就算她依舊想做男兒,也會有更高的身份。

  畢竟,陸家的功勞不可替代。當然,那是因為陸歧還不知裴夙隱的心思。不知陸蒔蘭還可以有更高的位置。

  「非比以往……」陸蒔蘭皺眉重複這幾個字。

  陸蒔安聞言,從入宮的震驚中回神,立即道:「什麼意思,陸歧,你說清楚,你的意思是,祖父和父親將要接掌天下,我要當公主了?」

  陸歧皺眉,道:「二小姐,只是上邊恩典,請咱們暫住,並非你要當公主。這話可不敢亂說的。」

  陸蒔安頓時失望下來,隨即又因初次入宮的新奇,將那失望拋到腦後,對這暫居的地方顯然喜歡極了。

  有人帶著她們入內,讓女眷們暫時住在一處宮室中。

  •

  在一天之後,裴夙隱、陸家父子等人也到了南京。

  陸伯爺卻是受了重傷,人事不省,陸蒔蘭有再多想問祖父的話,也只能先作罷。並且出於孫女的身份,還是去探望了對方傷情。

  她聽說裴夙隱也受了傷,便隨宮人來到裴夙隱目前暫居的宮室,道:「師兄,你受傷了?」

  裴夙隱道:「不是什麼嚴重的傷,養些天就好。」看到陸蒔蘭好好在自己身邊,他便放心了。

  她穿著一身墨藍的衣衫,只是因為冷,外面披了件寶藍底兜帽帶貂絨的斗篷,這對陸蒔蘭來說,已是很鮮豔的顏色,毛茸茸的貂絨兜帽,襯著她被凍得白裡透紅的皮膚,令她的臉龐顯出一種稚氣,看起來年紀小很多。

  這斗篷還是裴夙隱特地叫人給她準備的,親眼看到,覺得的確是適合她。

  裴夙隱看著陸蒔蘭將那斗篷脫下,露出窈窕的身段,有些挪不開眼。

  但是,他很快想到,此前不久,霍寧珘已先一步將她的美好品嘗,將她徹底佔有過。她不知在怎樣的害怕下,被霍寧珘逼著承受他的掠奪。眼中就浮上暗色,有種殺戮的欲望。

  她生病的時候,裴夙隱為她製藥,關心照料她。如今裴夙隱受傷,她自然也要照顧對方。

  男子突然道:「師弟,我本姓蕭,名隱。我的祖父乃是太祖的承懿太子,當初被族叔篡位竊國的承懿太子。」

  陸蒔蘭頓時就明白了。手指捏得泛白,看著面前的師兄。

  蕭隱又道:「我不過是,來拿回原就屬我的東西。」

  「那,師兄與東夷國又有何關係?」

  他答:「我母親是東夷的公主。」

  陸蒔蘭沉默,這才明白,陸家原來一直處在權力爭奪的漩渦核心。她沒有太追究陸家對她的隱瞞,當一個家族已決定赴湯蹈火,又豈會介意一些小小的犧牲。

  「陸家自伯爺到槿若,為我犧牲良多,更令師弟你也因為我,受了許多年的苦。這些,我都銘記於心。」

  「沒有關係。我本就更喜歡做男兒。」陸蒔蘭沉默片刻,又慢慢道:「師兄,我……不希望看到百姓再次因戰亂陷入水火。」

  也就是說,無論誰做皇帝,在她心中皆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皇帝德行操守如何。

  面對陸蒔蘭的直白,蕭隱並不生氣,反而是笑了笑,道:「這正是我欣賞師弟的原因。放心罷,師弟還不瞭解我?既然都兵不血刃地入了南京,師弟實可放心。」

  陸蒔蘭心中極亂,點了點頭,難怪她的老師也擁戴師兄,這才是正統,是太祖當年最看重的嫡脈。

  她在南京都察院當過助手,對這邊的行政管理也有瞭解。

  她知道,南直隸地位特殊,軍政管理上本就以一干世家與老臣為主,盤根錯節,樹大根深。甚至有獨立的兵部和戶部。

  她師兄能在南京站穩腳,的確就似成立了另一個小朝廷。

  •

  陸蒔蘭這兩天哪裡也沒有去,她被安排住在蕭隱的側殿,侍奉他的文書。

  殿內總是燃著芝柏香,倒是沒有用名貴的龍涎,這是蕭隱在東夷養成的習慣。

  陸蒔蘭去梅林中走了一圈回來時,便見幾名老臣來到蕭隱的書房中。她便聽有人在內道:

  「霍家兩兄弟好手段,竟將蕭衝鄴形同軟禁,如今,又將京中勢力清洗了一遍。」

  另一名老臣道:「他霍家如今也是在謀大位,與咱們做的都是一樣的事。但,霍家是想竊國的亂臣賊子,咱們則是為了光復正統!」

  有人應和:「不錯,我等籌謀的時候,霍寧珘那小子還在喝奶。現在居然叫他壞了事!」

  陸蒔蘭的老師柳慎石也赫然在列,則說:「之前我在南京時,先後見過霍家兩兄弟,絕不可因他們的年紀就小覷,否則,只會是咱們吃虧。」

  陸蒔蘭知道,師兄或許是故意讓她聽到的。

  他昨晚對她說過了,他想讓她知道,他與陸家正在做的事。

  她便在隔間繼續聽著,聽到他們說——

  至此,天下割據。

  蕭隱占了南直隸,並圈佔周邊浙、江西、湖廣東部等近五省的範圍,將身份昭告天下,復興大乾正統,依舊稱「乾」。

  蕭慈則去了南邊建國,以母族握兵所在的福建建寧為據點,延展至兩廣一帶,似乎只是自立為王,只求自保。

  還有雲南、蜀南哪邊也不隸屬,當地土司都趁著這割據之勢,自己統治起來。

  而南從湖廣西部起,西北至關隴地區,東北至遼東的大片版圖,皆由霍家兩兄弟所佔據。雖未正式建國,卻是盤踞了各要衝與重鎮,儼然已劃入治下。

  •

  蕭隱的心思一直藏得很好,對陸蒔蘭與在南京國子監時待她無異,因此,她自己並無察覺。

  倒是季嬤嬤,因著霍甯珘對陸蒔蘭的所為,對她身邊的男人格外謹慎,倒是看出來一星半點這蕭隱對陸蒔蘭的意思,卻又無法確認。

  這日,陸蒔蘭主動向蕭隱提出:「殿下身體好些了,我便不想再住在宮裡。殿下也知道,我外祖雖過世,但他的宅子留給了我。我想搬去那邊。」

  蕭隱也知道,陸蒔蘭是個閒不住的,他沉默片刻,道:「現在時局不一般,你住外邊,大家都不放心。這樣罷,南京也有都察院,恰好右僉都御史之職還空缺著,你去可好?」

  陸蒔蘭不願恢復女子的身份,蕭隱也不逼她,甚至支持她做自己喜歡的事。

  陸蒔蘭懂了,蕭隱這意思是,她白天去都察院,晚上還是回宮裡。她想了想,總比整天在宮裡好,便答應下來。

  她來到都察院,為保護她的安全,蕭隱竟專程調派了一隊金陵衛侍衛來都察院。

  她在整理檔案房的案卷時,一名侍衛突然走過來,幫:「卑職來幫僉都御史加些碳火罷。」說著,彎腰取出火爐中的碳屜。

  在檔案房沒有她的署房暖和,陸蒔蘭身上的確有點冷,她道了聲:「多謝。」

  目光隨即無意地掠過這侍衛的背影,寬肩窄腰,一雙長腿著實惹眼,這個身高與身形,雖然穿著一身金陵院侍衛制式素錦黑衣,卻總令她覺得熟悉。她發愣的時候,對方已經走遠。

  「請留步。」她突然開口道。

  那人果然停下腳步。對方轉過身來,不發一言看著她。

  那是張陌生的臉。但那雙璀然生輝的眼睛,卻令她的心都差點從嗓子裡跳出來。

  她又細看了看,霍寧珘是雙瑞鳳眼,眼尾優美微翹,瞳中目光似乎會緩緩流動,十分有神采而又深邃。

  那樣一雙眼睛,只要認真看過的人,尤其是熟悉他的人,要認得出來並不難。

  但這個人的眼睛,雖然也很有神,眼型卻有些不一樣。難道是易容了?

  但她又覺得不大可能。也霍寧珘都是有資格問鼎的人了,怎麼可能這樣大膽冒險。若是被師兄他們知道,他隻身來了南京,豈非是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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