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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鐐銬》第31章
第31章

  二十下懲罰結束。

  杜君棠不許他射,更可氣的是,還不許他穿褲子。

  江帆光著下半身,重新拖了一遍地。他不知道杜君棠是不是故意的,還要他等會泡好茶送上二樓。

  那個人難道不怕他中途偷偷去廁所解決嗎?

  江帆氣惱地為杜君棠泡著茶,低頭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兄弟,硬著,流水兒,他趕緊別開眼。

  端茶上樓的時候,江帆感覺托盤都在抖。

  他心裡把叢陽暴打了一萬遍,喝的哪門子破酒!前幾天剛養好的屁股,這下可好,又給打回來了。

  江帆小聲地「嘶」,站在書房門口,調整好表情才敲門。

  杜君棠讓他進去。江帆看著自己一絲不掛的下身,簡直覺得要命。

  他推門進去,走到杜君棠辦公桌旁。那人穿得齊齊整整,沒在看他。

  「主人。」

  全因為害羞,江帆開口都像個小媳婦。他多少年沒這麼叫過人,一米八的個子擺到那兒,平日里沒誰敢跟他吆五喝六。故而當那種奇異的感覺重新回到身體里,他險些抵抗不住。

  「放這兒。」杜君棠下巴點了個位置。不用他說,江帆都知道該放哪兒。

  屋裡很暖和,暖和到江帆不穿什麼也不會覺得冷。他慢慢感受著發生的一切,一切似乎都很自然。

  所以當杜君棠讓江帆過去的時候,他很聽話地就過去了。

  杜君棠扔了一對護膝給他,他套上後,就跪趴在一旁給杜君棠當腳墊。

  杜君棠正對著電腦查看什麼,江帆猜測是不久後開會要用的資料。他漸漸也不猜測了,他舒服得有些犯困,歪著身子躺下,杜君棠的腳就伸進他懷裡。

  江帆迷蒙著眯起眼看杜君棠,他還在工作,江帆想,他可能壓根就沒注意到自己。

  在昏睡的邊緣,江帆有好幾次清醒,都是因為杜君棠的腳蹭到他上衣裡面,或者碰到他的屌。他困極了,就摟著杜君棠的腳不讓動。

  那之後,他都睡得很舒服。

  再醒來時,江帆還在原處待著。身上多了條毯,懷裡的腳沒了。

  江帆趕緊坐直,他忘了屁股那茬兒,坐得結實,直接給他疼得跳起來。

  他心想死定了,當個腳墊都能睡著,這下又得挨一頓打,這是要臥床靜養的節奏啊,保不齊一個禮拜的工資都得打水漂。

  江帆小心翼翼將門拉開個縫兒,這回外面要是有客人,他估計能把頭埋地裡。

  挺好的,沒人。

  江帆慢慢朝外挪,看見杜君棠端著粥從廚房走出來。他顧不上別的,趕緊下了樓。

  他在腦內搜尋了一撥,根本沒什麼可靠的解釋能為他開罪。江帆選擇閉嘴。

  杜君棠拉開椅子坐下,才想起來江帆好像不太能坐。他大發慈悲地幫忙把碗擱在了地上,江帆跪著吃,只看得見杜君棠的腿,他想起他下午踩著自己,清粥吃出他一身的慾火。

  除開這點,一頓飯吃得風平浪靜。

  江帆心裡的小人還因此倒戈,大罵自己心腸歹毒,妄加揣測。

  晚飯後他們就各自回屋了。

  主臥里,杜君棠就著床頭燈微弱的光查看自己左手小臂。

  那一圈牙印,橢圓形,一節一節連在一起,他什麼也看不出,反倒覺得頭疼。臨睡前,他在自己的右臂咬了一口,比著左臂的看,覺得自己傻逼。於是翻身躺下了。

  他一直頭痛,一直睡不著,他開始摩挲自己的額頭,狂躁不安,可他知道江帆應該不太能抗他一頓狠揍了,況且那畢竟還是他的員工。

  杜君棠坐起來,吞了半顆咪達唑侖。

  或許是心理作用,藥效似乎比往常要來得遲得多。杜君棠隱約覺得自己在做夢,破碎的沒有情節的夢。因為是半夢半醒的時候,故而一切都格外清晰。

  他夢到自己不久前去A市那次,司機在車上跟他嘮叨不停,他讓司機放他在江帆的母校停下。這些都是真的。

  他慢慢往里走,操場上人不多,最高大的香樟樹下,站著個身穿朔雲校服的男孩兒,手裡拿著紙杯做的土電話,長長的毛線的另一端,沒有人。

  男孩寬大的校服在風中被吹得鼓鼓囊囊,他很乖地拿著土電話等待著。

  杜君棠站在這邊,沈默地看著,看著畫面顛來倒去,他認得那張臉是江帆。這些或許也都是真的。又或是咪達唑侖帶來的幻覺。他從來不知道咪達唑侖會使他產生幻覺。

  夢境忽然割裂了,變成臭臭,那只幼年時他唯一的玩伴,被那群壞小孩折磨得生了重病,他想帶它求醫,保姆把它悶死在了他的被窩里。

  連屍體都是僵硬的,小奶貓蜷縮起來,還沒有他的小臂長,僵死時硬得像石頭。

  夢里的臭臭很快就變成了別的什麼。夢的內容開始模糊了。

  就在被子里,或許也在他懷裡,他擁抱過的所有摯愛,他每一次的求而不得。

  ——杜君棠在驚惶里醒了。

  滿身的汗,頭疼得快裂開。他沒有關床頭燈。

  在驚惶中,杜君棠掀開被子,被子里什麼也沒有。

  他懷疑是自己服用的劑量太少了。他討厭糟糕的睡眠。

  杜君棠起身,從臥室走到樓梯口,俯視著,在這棟空曠的房子里,數地板上冰涼的月光。

  他忽然想起,這裡還住著一個生物。於是飛快地跑下樓去,輕輕打開了江帆的房門。

  他輕輕走進去,每一步都很溫柔。

  江帆自門被擰開時就醒了,他知道是杜君棠,卻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杜君棠蹲在他床邊,抬起手,竟然是用手探他的鼻息。

  江帆嚇一大跳,差點演不下去,他有一瞬還以為杜君棠太生他氣了,在晚飯里投了毒。

  杜君棠似乎也知道他醒了,什麼也沒說,只是摸了摸他的頭,然後就要從床尾擠上床來。

  江帆這次才是真嚇得不輕,他乖順地往床下走,後悔自己沒在地上準備一床被,今晚大概是要被地板硌死了。

  杜君棠起初沒管他,自己躺好後,才用沙啞的煙嗓低聲道:「上來。」

  江帆頓了頓,還是上去了。他不明白,可杜君棠的聲音聽起來太孤獨了,聽得他鼻酸,聽得他什麼都願意為他做。

  他遠遠地躺著,杜君棠忽然就把他撈進了懷裡箍著,非常用力,沒有別的動作。

  江帆被勒得難受,他沒吭聲,一直等到勒著他的力道漸漸小了下去。他才敢確認,杜君棠真的睡著了。

  江帆的心死揪著疼。

  他的愛人睡在月光里,睡在孤獨不安里,那些被隱藏的痛苦無跡可尋,又在沈默中不斷壯大。

  他聽見年少的自己哭喊著「無家可歸」,而此刻,在他被他的愛人擁抱著取暖的這一刻,在歲月淌過礁石翻起浪花的這一刻,他更加堅定地相信,除了眼前這個人,他永永遠遠不會再有別的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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