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天如華蓋，夜色四合。

　 李因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這麼乾淨的夜空，和澄亮的群星了。

　 季池川喝了不少伏加特，極光還未出現，他就已經有些迷醉了。李因和他一起裹在睡袋中，半躺在「寒冰床」上，他們又在睡袋外面，裹了一條厚厚的毛毯。

　 現在外面的溫度，估計得有零下二十多攝氏度。這冰屋也夠冷的，好在有這睡袋和毛毯。

　 時間已近午夜十二點，廣袤的夜空仍舊一片寧靜。

　 李因的精神很好，季池川喝多了酒，在她耳邊輕輕哼著歌。

　 他的舌頭有些大，哼的又是英文歌，李因聽不大清楚他到底唱了些什麼，於是問：「你在哼什麼歌？」

　 聽這歡快的曲調，她以為至少會是某地民謠之類，稍帶點浪漫主義色彩的歌曲，結果他回答：「是我高中就讀學校的校歌。」

　 李因：……這回答完全出乎意料啊。

　 她低頭笑了笑，沒再說話，他哼完了一曲，也安靜了下來。

　 她仰起頭，繼續和他一起抬頭望著夜空。

　 很久以後，極光還沒有出現，李因覺得自己的脖子都快斷了。

　 她低下頭，左右扭扭自己酸疼不止的脖子，季池川則費力地擼起他自己的袖子，露出裹在厚厚棉衣下的腕表。

　 「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了，極光還沒有出現。」他看了時間之後，有些失望地對李因說，「阿因，抱歉，可能我們今天晚上……」

　 他的話還未說完，李因便覺眼前忽然一亮。

　 是光，散漫了整個夜空的綠光。

　 她從未見到過這樣雄壯的場景，瞬間忘記了自己身處睡袋中，激動地想要站起來。

　 因為她的動作太大，束縛著她和季池川的睡袋一抖索，他們差點一起從「寒冰床」上掉下去。還好季池川反應快，及時撈住了她。

　 李因在他的幫助下，在「寒冰床」上穩住了自己，才又抬起自己因為激動而感覺不大到酸疼的脖子，會神看著這不分東南西北，彷彿全部向著她傾湧而來的綠色極光。

　 四周圍安靜得一點雜聲都沒有，只有她和季池川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真漂亮啊……」李因仰著頭，驚嘆出聲。

　 季池川卻不抬頭看極光，只側頭看著李因，說：「現在你和極光一起在我面前，我終於可以驗證我之前說的話是否有誤了。」

　 他故意停頓了一會兒，「我之前沒說錯，你果然比極光好看多了。」

　 李因笑著伸手掰起他的下巴，讓他看極光。

　 她嘴上打趣他道：「睜眼說瞎話。」心裡卻高興得不行。

　 他主動把頭抬起來後，李因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機，想把這一刻的夜空拍下來。

　 季池川卻驚喜地喊她，「阿因，你快看！」

　 李因抬起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竟見那裡的夜空，正好有一顆流星劃過。

　 沒過一會兒，又有一顆流星，出現在了之前的方位。

　 所以這是，流星……雨？

　 李因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沒有看錯後，連忙拉開睡袋的拉鏈，走下「寒冰床」，站到了冰屋透明的冰牆前，打算好好欣賞這實在難得一見的美景。

　 李因離開後，季池川也走出了睡袋。他肩上披著厚毛毯，走到她身後，伸開雙手，把她整個兒包在了自己懷中。

　 李因拍了好幾張照，她自覺角度抓得不錯，於是驕傲地給他看照片。

　 他低頭看著她手機裡的照片說：「很好看。」

　 李因轉回身去，持起手機又要拍，他卻低下頭，伸手抬住了她的下巴。

　 和他一起看過日出後，李因就對他的套路瞭如指掌了。她扯下他的手，「不急這一會兒。極光和流星雨一起出現多難得啊，不能錯過這個時機。你讓我好好拍照片，等我拍得開心了，回去以後……」

　 她有些害羞地低下了聲音，「回去以後，隨便你怎麼親。」

　 說完以後，她又輕輕補充了幾個字，「或者折騰。」

　 然後連忙轉回身去，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說過地繼續拍照片。

　 季池川也覺得自己的套路確實需要與時俱進地更新了，再加上這冰屋內實在有點冷，很有凍壞他們的可能性，只好默不作聲地用力抱住了李因。

　 可惜這場流星雨很快就結束了，李因只能放下手機，望著冰屋外幾乎遮蓋四野的極光。

　 她覺得，所謂的天地大美，大概就是現在這樣的場景吧……

　 季池川的公司要替他辦25週歲的生日會。李因覺得他上一年的生日會，就好像還在昨天，沒想到這麼快，他就又要辦生日會了。

　 佳佳陪李因來理髮店裡剪頭髮，李因就笑著跟她開玩笑，「佳佳，你還記不記得，池川24週歲生日會的時候，他還因為幾個小粉絲，上微博熱搜了呢。」

　 佳佳坐在她身邊的轉椅上發呆，將椅子轉了一個圈後，才說：「李姐你糊塗了？池川去年沒有辦生日會。他因為小粉絲上熱搜那次，是他23週歲生日會的時候。」

　 李因疑惑，「是嗎？」

　 佳佳還沒回答，幫李因剪頭髮的托米老師就說：「是的。我以前還是池川的死忠粉呢，這兩年他慢慢淡出娛樂圈了，我也不像以前那麼追他了。」

　 李因笑著對佳佳說：「歲月如梭啊。」

　 佳佳抬頭看了一眼說了那句話後，就認真地繼續幫李因剪頭髮，沒再搭話的托米老師，用口型和她說：「你們還是一樣恩愛。」

　 李因低頭淺笑。還真是。

　 雖然她和季池川從正式領證到今天，已經一週年多了，他們卻仍甜蜜得像熱戀期的情侶一樣。而且，感情與日俱增，增加的極限大概是正無窮。

　 用家裡阿姨的話說就是，只要他們在家，她燉甜品就根本不用放糖。

　 其實去年年底，從北歐旅遊回來以後，李因就已經選好了他們的小家，而且和季池川一起，全款買下了那套房子。只是現在他們的小家正在裝修，不能居住，他們就和季小萌一起，暫住在季池川父母的別墅內。

　 季小萌已經現在快九個月，渾身肉嘟嘟的，皮膚又白又嫩。除了哭起來的時候「嗷嗷」的，其他就沒什麼缺點了。

　 他安靜下來的時候，李因看著他，覺得他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嬰兒了。她翻過季池川小時候的照片，發現季小萌明顯比季池川小時候好看多了。

　 而且這不是她這個做媽媽的一家之言，季家全家人，包括有時候對自己的外貌過於自信的季池川，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笑說：「大概是因為季小萌身上多了阿因你的基因。」

　 李因非常贊同他這句話。

　 將思緒拉回理髮店內，李因聽到，托米老師的剪刀，正「卡擦卡擦」地在她的頭頂動作著。

　 佳佳雙手托腮，坐在轉椅上轉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她看著李因被托米老師剪下的烏黑長髮，就快瘋癲了。

　 她問李因，「李姐啊，我實在是想不通，你為什麼要把自己養了這麼久的長髮給剪了。我多想有你這麼一頭長髮啊，可惜我工作實在太忙了，沒時間打理。」

　 李因看著自己被剪下的長髮，卻是一點都不覺得惋惜。

　 她只覺得痛快。

　 「還不是因為我兒子啊……」李因略帶著點憂愁和甜蜜俱有地回答，「他現在簡直就是一個靈活的八爪魚，我每次抱他，他就要來扯我的頭髮！佳佳你沒生過孩子不知道，他一扯住我的頭髮就輕易不肯鬆手。我的頭髮又那麼長，掰開他的手，別提有多費勁了！每次他抓住我頭髮，我那頭皮痛得，都好像快撕裂了。」

　 大概李因天生就擅長用文字描述各種感覺，佳佳聽完她這一段話，感同身受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皮，「李姐你快別說了，我能想像得到。現在我也覺得，你還是留短髮比較好了。」

　 李因衝她抿唇笑了笑，托米老師見縫插針地說：「美女，你都有兒子了？」

　 李因頷首，「是啊。」

　 托米老師誇獎道：「你這身材，真的是一點都看不出生過孩子。剛才見你披著長發過來，我還以為你只有十八歲呢。」

　 托米老師，你前面那一句說得倒還中肯，後面一句，誇得可就過分點了啊……

　 李因沖和她有著一樣的想法，正朝著托米老師做鬼臉的佳佳稍癟了癟嘴，笑了笑，沒拆穿托米老師善意的謊言。

　 這就好像她知道托米老師的本名其實叫劉鐵柱一樣，像這種事情，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能拆穿的……

　 「帥氣！英姿颯爽！」

　 李因剪完短髮後，佳佳站在她身後，看著鏡子裡的她，一連誇了好幾個「帥」字。

　 李因摸著自己現在剛剛能夠遮住耳朵的短髮，覺得托米老師下手也太狠了。說好的不要剪得太短呢？！

　 但發已如此，也無可奈何，好在她這形象和之前長髮的時候比起來，也不算太差。

　 李因勉強滿意，和佳佳一起離開理髮店。

　 佳佳問：「池川這幾天都在忙著綵排生日會，李姐你告訴他，你要剪短髮的事情了嗎？」

　 李因一愣，「沒有……」

　 今天出來剪短髮，確實是她突發奇想來著。來探望了最近特忙的季池川，和佳佳一起離開他公司的時候，她也是想到季小萌那隻八爪魚，就有點衝動地隨便找了一家理髮店就進去了。

　 但是，她剪個頭髮而已，季池川不會管這麼寬吧？

　 佳佳聽了她的解釋說：「池川，應該不會管這麼寬。我是看到網上有人吐槽她男朋友，連她做美甲都要管，才這麼問的。」

　 李因和她一起過馬路回季池川公司，她這樣一說，倒提起了她的興趣。

　 「池川現在應該還在排練室裡綵排吧？」她笑著和佳佳說，「不如，我們趁他休息時間過去，看看他見到我剪了短髮，會是什麼反應？」

　 佳佳興奮地搓手，「好啊好啊，我最喜歡看池川出醜了。」

　 李因蹙眉，「他什麼時候出過醜嗎？」

　 「從來沒有。」佳佳繼續興奮地搓手，「所以我才期待啊！」

　 李因：「……好吧。」

　 她們走到季池川公司內的藝人排練室時，季池川正在辛苦地排練。

　 李因站在門外，通過門上的窗戶往裡望，看到季池川站在整面牆那麼大的鏡子前，正和幾個男舞蹈演員一起，跟著音樂排練舞蹈。有舞蹈老師給他們打著節拍，「一、二、三、四……」。

　 她小聲問佳佳，「這一回生日會，他還要跳舞啊？」

　 佳佳點頭說：「對啊，而且池川真的好厲害。他明明之前從來沒有練過舞蹈，這回排練起這個舞蹈來，居然一點難度都沒有。就連舞蹈老師都說，池川的身體協調性實在是太好了，他真的是天生就吃藝人這碗飯的那種人啊！」

　 他的身體協調性……

　 確實挺好的。

　 李因腦中閃過無數在他的主導下，他們開發出來的各種千奇百怪的體位，抿唇笑了笑，表示自己身體力行地贊同佳佳的這句話。

　 排練室內，音樂漸漸止了下來。

　 季池川轉向身後，躬身對幾個站在他身後，為他陪舞的專業舞蹈演員說了句謝謝，才擦了擦自己滿臉的汗水，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李因彎下身子，拿過排練室外桌子上的一瓶礦泉水，敲了敲排練室的門。

　 舞蹈老師為她開了門，他問佳佳，「這位是？」

　 佳佳快速回答：「我家老闆娘。」

　 他會意地點點頭，又看到李因手中的礦泉水，於是側身讓她進去。

　 李因輕著腳步，走到了坐在椅子上，正低著頭擦臉上汗水的季池川身邊。

　 「池川，你要喝水嗎？」她輕聲喊他。

　 「阿因？」季池川驚喜地抬起頭，爾後呆滯。

　 他見到她居然是一頭短髮後，愣了足有五秒多，才站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霍！阿因，你現在都可以和我稱兄道弟了。」

　 就……就這樣？！

　 李因有些失望地看著他，佳佳也無奈地攤了攤手。

　 季池川從她手中接過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又坐下，李因坐到他身邊，「對我這個新髮型，你就沒別的話了？」

　 他想了想說：「有。」

　 李因期待地看著他，他說：「我老婆天生麗質，不論留什麼髮型都好看。」

　 李因不依不饒，「還有呢？」

　 「以後睡覺，你不准再喊我壓著你頭髮了。」

　 李因：……

　 佳佳沖李因一笑，「又沒看到他出醜。李姐，看來咱們以後一定要再接再厲啊！」

　 李因無奈聳肩，佳佳接起了一個電話，走到排練室外。

　 不過一會兒，她大跑著衝進了排練室，激動地對季池川說：「池川！喬姐打電話來說，你的電影《犯罪嫌疑人》進入威尼斯電影節終審了！」

　 季池川聽到這個消息，表現得特別平靜，他說：「挺好的，大家的努力沒白費。」

　 「還有一個內部大消息！」她深呼吸了一下，才說，「你將會和一個阿根廷男演員一起，角逐本屆最佳男演員獎！」

　 李因皺眉細想——最佳男演員獎，就是傳說中的影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