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鬼僧談·無極》 番外 《痴》 第五章
宮燈猶如鬼火,偌大的秋陽宮,安靜得連風聲都聽不見。
內殿里,大公子穿著身白衣,更襯得他的膚色慘白得彷彿是透明的一樣。他的臉上沒有表情,烏黑的雙眼裡頭,似乎有什麼東西和過去不同了。
他的身後,響起了「沙沙」聲,那是緙絲拖在地上發出的聲音。隨之而至的,是一道斜長的影子,由後頭漸漸地,將這單薄的少年給吞沒。
一隻手從厚重的玄袖里探出,輕輕地去碰那耳骨上的傷。公子傷得不重,只是這口子太深,怕是一輩子都會留下這個痕跡了。
「來人。」那沈沈的聲音在殿中回蕩,宮奴便走出來,便聽國主沈聲道,「聽聞趙王不日要賀五十四的壽辰,那就將他兒子的屍首剁成五十四塊,替寡人,送去給趙王罷。」
宮奴應了聲,又退回去了陰影之中。
男人摸著那耳骨上的血痂,在他深暗的眼底,有一團火。一直以來,它都在不為人知的暗處里,熊熊地燃燒著……他說了一聲:「都出去。」
兩側柱子後的宮人連同著那些武士全都出去了,隨即,後頭響起了一聲沈重的「空」,那是宮門關上的聲音。
這裡,終於就只剩下他們了。
鄭侯凝視著少年的側顏,他在火光里,薄薄的眼瞼微垂著,臉上沒有血色,只有淺淡青色的血管隱約可見。他的手不自覺放得更輕,好像是害怕自己的手太重,弄破了這脂玉般的肌膚。
「子瀛,」他的聲音很沙啞,「疼不疼?」
——疼不疼?他問的,是這個傷,還是……
就看公子遲遲不應,視線好似釘在了地上,猶如一尊精緻的玉雕,任人往哪處提放,都不會有半句怨言。男人微微斂目,這個身子,這般地清瘦、羸弱,就連反抗的時候,看起來還是那麼地脆弱和無害。
只見那如霧似般朦朧的眼睛,昨日之前,對著他的王父時,依然還是誠惶誠恐,即想親近,又打從心底畏懼著他。而現在,那雙眼卻是麻木的,乾乾澀澀,好似在一夜之間長大了一樣,不會再哭著求王父,也不會再天真地認為,他能這麼輕易地放過他了……
那布滿了繭子的指腹撫過公子的鬢發,火焰在跳動,再怎麼假裝淡漠,少年額前漸漸滲出的汗依然出賣了他。他能感覺到,被那手指拂過的地方,像是被刀子割過,火辣辣地疼著。
猛地,那只手掌,用力地捏住了他。
公子被迫轉向了男人,幾乎是同一刻,他對上了那一雙眼。他看見了他眼裡的烈火,一瞬的恍惚間,他想起來了——有時候,他不經意地對上王父的眼睛,都會赫然地捕捉到這燃燒著的焰火,像是要將他活活地吞噬一樣。正是因此,他才會覺得害怕。
「你這是在生寡人的氣?」鄭侯微微俯身,他們父子從來沒有這麼近地說話過,那聲音嘶啞得幾近聽不清,「甚好,」他喑啞地喃喃,「你性子太過溫順,是該有些脾氣了。」語氣里,是不加掩飾的溺愛和縱容。
鄭侯靜了片刻,語氣出奇冰涼地道:「——可寡人,還未解氣啊。」
粗礪的指腹一遍遍地擦著少年的嘴唇,無極原以為自己還可以再忍,他甚至還曾異想天開地認為,自己可以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當中。待百年以後,一切都歸於塵土。
可是,哪怕是作為齊王的季容,還是鄭侯的長公子瀛——是他,一直沒打算放過他。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王上到死都恨著他,所以哪怕是在世為人,仍然要用盡一切的手段,繼續折磨著他、誘惑著他……
朦朧的幽光中,那狹長的暗影緩緩地淹沒了少年的影子。
公子睜著雙眼,他聞到了只屬於這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身上、那厚重的沈香,和稚澀的少年不同,他的唇很燙,猶如燒紅的烙鐵,刻印在他的嘴唇,打下了一世都無法洗脫的罪孽——
但是,這還僅僅是,剛開始罷了。
「……」瀛公子一顫,當他想起要逃脫時,也已經太晚了。鄭侯輕易就扣住了他,野獸放出了匣,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了。殿中響起「砰」地一聲,燈油翻倒,鄭侯身上的王袍被扯亂在地,「沙沙」的聲音不斷地靜如死地的殿中回響——
「唔、嗯……嗚——」那被高大偉岸的身軀壓制於地的少年溢出了急促的嚶嚀,玄紅的衣袍將他們交疊的身影覆蓋住,只有那慘白而纖瘦的手臂露在男人的背上,它們無措地唰唰滑動,「嗯……嗯……」這個呻吟聲,是瀛公子想要發出聲音而做出的努力,可無論如何,它們注定是徒勞的。只看,鄭侯一隻手就捏住了他的臉,力量的懸殊令他完全能夠對身下之人為所欲為。他們的唇舌激烈地相絞,使勁兒地唆吸、舔舐,還有啃咬,越是反抗,得到的,就越是凶狠、粗暴……
半晌,瀛公子便倦了,他像是屈從於此,先前,他數次拒絕地拼命側過臉,這會兒似乎是認了命,又似乎是漸漸地沈淪其中——只看,那原本在男人背上胡亂推搡的手臂,五指不自覺地收攏,逐漸地變為抓緊了他。
子瀛……滾熱而粗重的鼻息不斷地吹拂在臉上,嘴唇被碾磨得濕濡紅腫,他一呼吸,進入胸腔的都是王父的氣息,幾息下來,便著了魔。瀛公子歪斜地躺在地上,呼吸紊亂,因為過分地激動,他的臉和肌膚,都泛起了瑩潤的紅光,這麼誘人。
無極目光森然,眼看這擱在心尖上的,他百般護著,死守著,而今就要被自己毀了,可這一刻,也早在意料之中。不是今夜,也可能是明日,就算不是明日,只要子瀛在他手心裡,他總要親手毀了他。
之後,鄭侯又再次俯下身,這次,他比一開始時溫柔了些,儘管那對瀛公子而言,還是那麼地激烈、凶猛,怕不是,打算活吃了他——
瀛公子看著上頭,在梁上有一隻雕刻的龍,它睜著渾圓的眼,就像這個在他身上肆意妄為的男人,這般地猙獰。
王父……公子無聲喚了喚。
忽然,一陣響動。便看鄭侯反手扣住了瀛公子的手腕,力氣之大,幾乎捏碎了他的腕骨。可就算如此,瀛公子依舊緊緊地握住了匕首,怎麼也不肯放。
沒有人敢搜大公子的身,瀛公子將這支匕首藏在身上,他來之前就已經打算好了——他就沒想過,這一夜,自己還能活著踏出秋陽宮。
「放手……」無極怒視著公子,「子瀛,放手!」
跟著,他狠心地一施力,瀛公子「啊」地叫了一聲,那只手忽然就失去了感覺和力量,匕首鏗地一聲落在地上。男人一放手,公子便摔在地上,手腕轉眼就紅腫一片。
無極直起身,他的臉上都是汗,連衣服都濕了——方才,只差一點,子瀛便會自戕於他的眼前,這怎令他不害怕。
瀛公子失了手,也知道自己再也沒有機會,他兩手撐在地上,面如死灰。然而,這還沒有結束,少年即將承受的,是一個極其渴望著他、殘忍而可怕的男人的怒火——
「——想死?」公子被人粗魯地從地上提了起來,「你以為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就可以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鄭侯坐擁萬疆四海,這天下,還有什麼能讓他失態至此。他看著公子,森冷地說:「同樣的伎倆,我不會再上當第二次了……!」
第二次……?瀛公子恐懼的神色中露出了一絲不解,可是,他沒有機會深思下去了。下一刻,他被他的王父直接給抱了起來,公子知道這個男人要帶自己去哪兒,他終於慌張了起來:「不、不——王父!王父——」他死命地掙扎,淒慘地呼救:「來人!來人!」
大公子撕心裂肺地喊叫聲隱約地傳了出來,在殿外,那些宮奴跪著,每一張白麵都木然沈默,就跟死人一樣。
瀛公子被帶到內殿里的那張龍床上。這張床,後宮里不知有多少女人都對它魂夢牽縈,她們的生死榮辱,全都寄望在此。可對公子而言,這兒卻是野獸的口,他一被丟下,就掙扎地要逃脫,然而身子被人從後頭勒住,男人的重量壓在了他的身上,狂暴而凌亂的吻由後落在他的面頰上頭,當他別開面兒拒絕的時候,一隻手便粗魯將他的臉扳了過去,狠狠地噙住了他的嘴唇。
便耳聞從簾後傳出一連串粗喘和絲絹摩挲的窸窣聲,跟著就聽見少年尖銳地一聲叫喊。只看那裡頭,公子鬢發微亂,他半跪於床上,身子背對著男人,嫣紅的臉羞恥地側在一旁,而父親有力的手臂由後伸進那敞開的衣襟里,肆意地揉弄。「嗯——嗯!」瀛公子由記事到現在,於情慾一事上,說是一張白布亦不為過。就見少年嫩體無助地搖晃,那只手拿捏住了他,粗糙的繭將他都擦痛了,可就是邪乎得很,瀛公子難禁住地搖頭,虛弱地呻吟一陣,便哽咽地叫幾聲「王父」。
王父……男人目光暗暗,非但不見鬆手,反是變本加厲地去拾掇他。公子實不知,若算及前世,他勾著無極,已快有三十年。無極猶在年少時,就已肖想那身子,只礙於種種陰錯陽差,終也不得,這也深深地影響了他,只愛那些纖瘦白皙的玉體,後來知曉子瀛便是他一直要的人,那慾望便不住膨脹,事到如今,也早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
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