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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犬》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松子糖

  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起身披了件衣服,眷戀地揉陳軒的腦袋:「我去去就回。」

  「我也要去。」三少爺抱著貓仔皺鼻子,「枇杷膏還沒喝,你要戴圍巾。」

  林海笑著說好,彎腰穿鞋,眼前剛好晃過陳軒白嫩嫩的腳丫,他眼眶一熱,單膝跪在床頭說:「等我回來,咱們再成一次婚好不好?」

  「啊?」陳三少愣住了,貓咪也一動不動地歪頭瞧林海。

  「娶你做正妻。我要娶的就是你,不是什麼陳記的三少爺。」

  陳軒撓撓臉,腳尖繃緊又鬆開,瞧神情是開心的,可說出的話卻不對味:「娶男妻本來就搬不上檯面,你還要娶我兩次?」

  林海說,我就要娶你,只要你。

  他說得是實話,更有另一層含義。假死事成以後,陳三少一定會氣他的隱瞞,也定會拿著休書質問,到時候林海都不確定陳軒肯不肯再嫁與自己一次,如今先做了保,到時也好勸說。

  說到底這計畫是下下之策,可他不得不走,畢竟陳振興在南京城一天,三少爺的日子就難過一天,本來相安無事,可導火索就是那篇發到報紙上的聲明。林海根本無法想像背後有多少人在暗中嘲笑陳軒,三少爺又獨自吞喊下多少不為人知的苦楚。更可怕的是陳記就宛如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隨地可能危及陳軒的性命。

  「什麼貨啊?」陳三少在他換衣服的時候失落地問,「不去行嗎?」

  林海系領帶的手微頓:「年前遺漏的一批貨,沒什麼大不了的。」

  三少爺也沒細問,趴在床上逗貓,到底還是忘了他的警告,摟著貓縮進了被褥。

  「相公,你回來幫我帶半包松子糖吧。」闊少爺還笑眯眯地指使他,「我想吃。」

  「哪家的?」

  「城西有家茶樓,他們家賣的松子糖好吃還不粘牙。」

  林海穿好衣服,走到床邊把貓仔拎開:「相公去給你買。」說完皺眉道,「別把貓抱上床。」

  三少爺眼巴巴地盯著他把貓咪抱會窩裡,失望地點頭,見他要走終是捨不得,光著腳跑過去討親。林海也捨不得,見狀立刻抱起陳軒在房門前纏纏綿綿地親吻。

  「晚上……晚上回來給你摸……」陳三少紅著臉摳他的頸窩,「你想吃什麼?我讓雲四他們去做。」

  陳軒說完又咬林海一口:「快去快回,不許去花樓!」

  「我哪裡會起見姑娘?」他好脾氣地彈三少爺的腦門,語氣莫名的心酸,「你呀,我如何放心得下?」

  「三少爺,我得永遠陪著你啊。」

  林海今日說的話處處透著怪異,陳軒聽得一愣一愣的,覺得是甜蜜的告白,可聽著卻滿心酸澀。他顧不上陳三少懷疑的目光,與遠方匆匆離開分會。

  為了避免紕漏,今日的確有貨進城,卻還未到時間,他們要做的就是開車去城外。遠方連夜在郊區的山上推來幾塊圓石,它們原本是開山造路時的餘料,所以滑落山坡不會使人生疑。

  「先去買些松子糖。」林海坐在車上神情抑鬱,雙手交叉時不時歎息,「雖然我今日回不去,可三少爺要吃……我總不能食言。」

  「我從未騙過他,只這一次。」他垂下頭,煩躁地呢喃,「只這一次,我卻要將他騙得那麼慘。」

  「行長,現在回去還來得及。」遠方其實也不贊同這個計畫。

  林海聞言,猛地抬頭:「那陳振興呢?他失勢以後尚且能用一篇報導讓三少爺失去所有的名分,若是日後東山再起,我拿什麼保護我的愛人?」

  「我從不懼怕陳記,我怕的是隱患。」他偏頭,望著車窗外繁榮的街景喃喃自語,「陳軒過得夠苦了,他為了和我在一起什麼都放棄了,我所能做的就是還他一個乾乾淨淨無憂無慮的未來。」

  「而這個未來,需要鮮血來鋪路。」

  林海說得決絕,他本是這樣的人,決定的事從不反悔,一意孤行。這性子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就跟他本人似的,瞧著是個好相與的讀書人,骨子裡卻桀驁不馴,世間萬物入眼入心的寥寥無幾,更何況現在心裡放著陳三少,這下子連自己都顧及不到了。

  遠方見他鐵了心要假死,只得順著話頭說下去:「裝作您的屍體我找警局的朋友運到了山下,是今早剛死的死囚,身高體型幾乎跟您一樣,到時候用石頭一砸面目全非,保准三少爺分不出真假。」

  「至於住的地方……郊外有分會的別院,好幾年沒人住過,委屈您在那兒待上幾日。」遠方說話間把車開到了茶樓門邊,「以防萬一,我準備了幾把槍,因為您假死以後我肯定不能時常去看完,所以行長,千萬要小心。」

  衷心的下人很是擔憂:「到時候您的‘死訊’傳入城中,陳記也肯定會派人來驗真假。」

  「這些我都曉得。」林海搖下車窗,喊路邊賣報的孩童去幫著買糖,「你不用操心,照顧好三少爺便好。」

  孩童拿了錢,跑進茶社買松子糖,溫暖的光從屋簷上漏下來,他看見店鋪的掌櫃的包好糖,還送了孩子幾顆。

  形形色色的行人從他們車邊經過,林海對他們而言也是過客,買糖的孩子不知道他今天會經歷什麼,他也不知道稚童上街賣報的苦衷。世界那麼大,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需要經歷的坎坷,他有,三少爺也有,只是不同的人會在人生不同的岔路口相遇,緣分足夠,便可攜手同行,不夠那只好各自上路。

  陳軒一開始是死纏爛打跟著林海的,後來又變成林海拼了命抱著三少爺往前跑,如此想想還挺有意思,他們都挺不知足的。

  「松子糖。」孩童跑回來時嘴裡鼓鼓囊囊,話都說不清,卻笑得開心,林海也就掏錢買了一份報,算是額外的報酬。

  雲四見他忙完,一聲不吭地將車開出城,一直開到半山腰都沒再說話,而林海依舊沉默,只拆開包裹吃一顆小小的松子糖,舌尖彌漫起蘊含著苦澀的甜味。

  天高雲淡,幾隻候鳥從天邊飛過,明明城中有了入春的跡象,可登山遠望才發現原來蒼茫的大地仍舊銀裝素裹,人跡罕至的地方積雪還沒化完,前幾日陰雨綿綿又結了層薄冰,被太陽一照,亮得刺眼。

  遠方指著樹下的圓石歎息:「行長,什麼時候動手?」

  「屍體呢?」林海輕聲問,被風吹得咳嗽幾聲,「衣服換過了吧?」

  遠方點頭稱是,他今日的衣服是有意換成這樣的,為的是和下人連夜給屍體換的衣服一模一樣。

  「到時候三少爺問我為何會下車,你怎麼回答?」

  「我就說您瞧見路中央有包裹非要親自下車去看。」遠方把藉口都想好了,「結果石料滑落,瞬間就將您淹沒了。」

  林海揣著手聽,只覺山間的風太冷,頭疼萬分,總是讓他想到陳軒軟綿綿的嗓音,那一聲聲「相公」實在是摧人心智,使得他放在落石邊的手遲遲無法用力。

  他不用力,遠方也不催促,垂手站在一旁靜靜等候。

  林海明白,這一使勁,他和三少爺就徹底「陰陽相隔」了,他雖知道計畫的步驟,卻不敢斷言陳三少得知自己死訊以後究竟會如何。

  是嚇傻了還是歇斯底里地哭嚎?

  無論哪樣都是林海不忍心看見的,但他的手狠狠向前一推,只聽悶雷般的巨響,先是一塊圓石,緊接著是第二塊,大大小小無數石頭順著山崖飛奔而下,卷起漫天塵埃。

  「你下去。」林海的語氣冷漠萬分,連眼神裡也沒有熱度,「開車回去傳訊,把休書也拿好,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

  遠方少見地遲疑,站在原地躊躇片刻,見他面無表情地望著山下,終是咬牙往下跑。

  誰料空曠的山谷裡忽然傳來一聲慟哭:「相公!」

  林海與遠方皆是一愣,好在下人回神快,連滾帶爬跑下山,剛巧趕在三少爺之前撲到石堆前。

  陳軒跌跌撞撞地往前跑,邊跑邊跌跟頭,遠方的車卡在山腰上沒進來,他就硬生生一瘸一拐地挪到山崖下,倒沒怎麼掉眼淚,就呆愣愣地站在石堆旁看遠方。

  「我相公呢?」陳三少抱著貓困惑地看著下人。

  遠方抹了把臉上的泥,痛心疾首:「行長……行長剛剛看見路中間有東西,以為是咱家商隊落下的貨物,所以……所以下車……」

  所以下車去撿,結果被石頭埋住了。剩下的話遠方不說,是個人也能明白,雲四此刻才趕到,瞧見石堆猛地一個踉蹌,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漲紅了臉和遠方一起搬石頭,挨槍子兒都沒喊疼的漢子硬是憋出滿眼的淚。可三少爺就這麼靜靜地站著,抱著貓仔發呆,風卷起他衣領上的絨毛,只有山崖上的林海能感受到陳軒有多絕望。

  山石不算多,只是又重又沉,雲四和遠方搬了沒多久,終是瞧見一灘黏稠的血跡,緊接著是半截血肉模糊的手臂,手臂邊散落著沾滿灰塵的紙包。

  直至此刻三少爺才有反應,他捂著頭撕心裂肺地尖叫,丟了貓直挺挺地跪在紙包前哭嚎。

  那是林海上山前留下的松子糖。

  陳軒顫顫巍巍地伸手,拾起一顆沾滿灰塵的糖塞進嘴裡,只舔一下便渾身痙攣,蜷縮著倒在地上,蒼白的指尖試探地捧那只被砸爛的手,剛觸碰到就哆嗦起來。

  「冰的……」三少爺瘋了,「遠方,雲四,我相公的手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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