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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犬》第11章
第十一章 豆漿

  第二天一早,雲四來喚林海起床,說聘禮備好了。陳三少本來趴在他懷裡睡得迷迷糊糊,一聽這話,立刻爬起來,吵著要一起看。

  林海沒說什麼,洗漱完吃了早點,又給陳軒準備了一碗豆漿外加兩個雞蛋,盯著他吃完,才抄著手看院子裡的六七隻大箱子。

  也沒什麼特別的玩意兒,就是些珍珠掛件以及擺飾,最特別的可能就是假山邊豎著的那張點翠屏風。

  陳軒縮著脖子站在風裡:「我就值這麼點?」

  他回頭,被陳三少可憐巴巴的嗓音勾起了零星的保護欲:「你還想要什麼?」

  陳軒忽而一笑:「要你。」

  林海扭頭就走。

  「林海?」陳三少追著他往外跑,「你什麼時候去下聘?要不要選個日子?」

  「沒必要。」林海冷冷道,「反正也不重要。」

  陳軒僵在原地,扯著他的衣袖拽了拽。

  林海抿唇站住,改口:「成婚的日子你挑,下聘還是趕早好,你拖不起了。」

  陳三少這才鬆手,笑瞇瞇地抱他的腰:「擔心我?」

  「擔心我的生意。」他彈開陳軒的手,喊雲四把箱子都搬出來,「怕被你拖累。」

  陳三少輕哼了一聲:「就算心裡這麼想,也別說出來。」

  林海沒空與他鬥嘴,將人撇下,徑自上了車。今天的車是遠方開的,比雲四穩些。

  「行長,真要娶陳三少?」

  「嗯。」林海頭也不抬地答,「娶。」

  「娶」這個字像是甜膩的糖,在他嘴裡融化,黏住了唇舌。林海說完,又沉默了。

  「那這些……夠嗎?」遠方不解,「陳軒可是陳記的三少爺,這聘禮太寒酸了。」

  林海不嫌遠方說話直白,反而認真解釋:「再多也沒有,陳振興看中的不是聘禮的數量,而是能從季家的商會得到多少利益。」

  「行長?」遠方愣住了,「萬一陳記獅子大開口……」

  「不會。」他搖頭,「陳軒在陳振興心裡沒那麼重要,再說就咱們這些聘禮,他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非陳軒娶不可。」

  遠方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而且能把陳軒嫁出去……」林海自顧自地說,「省得到時候分家產,估計他二哥也很樂意。」

  說話間就到了陳記,林海搖下車窗喊人通報,自己氣定神閒地坐在車上打量巍峨氣派的公館。不愧是南京城最大的商會,連門口的下人都趾高氣揚。

  他等門裡出來人,才下車。

  「林行長。」對方彎腰行禮,「當家的在裡面等您。」

  「有勞。」林海推了推眼鏡,向遠方使了個眼色,遠方連忙指揮人把聘禮搬進了公館。

  他獨自往前廳走,繞過兩間下人的門房,只見高高的屋簷上掛著一方陳舊的匾額,上書「才守可嘉」四字,倒有些風庸附雅的味道。

  「稀客。」

  林海轉身,見堂後繞出一中年男子,藉著昏沉的日光,隱約瞥見半張似笑非笑的臉,認出他是陳振興,便行了一禮。

  「自前年與林行長偶然一遇,今日再見竟是為了結成親家。」陳振興意味深長地笑,坐在主座上向下人招手,「給林行長看茶。」

  細長的茶葉在熱滾滾的水裡翻騰,聞著味兒,是上好的鐵觀音。

  「陳行長。」他呷了一口,「既然你知道我是提親來的,那咱們就不繞彎子了……我想娶陳軒,不知您同不同意?」

  「林行長說話真是爽快。」陳振興把玩著一隻銅手爐,「可我那兒子極不成器,成日流連花樓,萬萬配不上林行長。」

  這話林海倒是信,並深以為然。

  不過他假裝聽不出陳振興的言外之意:「我與三少爺情投意合,願結秦晉之好。」

  陳振興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當真?」

  過猶不及,林海見陳振興懷疑,立刻改口:「要是陳行長不願意也就罷了,畢竟婚姻大事,不可兒戲。」

  陳振興一時摸不清他對陳軒的感情有多深,繼而瞥見下人搬進來的聘禮,心裡頓時有了數:「既然林行長有意,我也沒有阻攔的道理,只是日後咱兩家生意上的往來必定更加繁密,還勞煩林行長有個心理準備。」

  至於什麼心理準備,陳振興不說,林海也清楚,日後季家的分會在南京明面上有更長久的生意,背地裡卻要交給陳記比往日更多的錢。當真是個老狐狸。他心生不滿,若是換了旁人,只怕沒臉訛女婿的錢。不過林海此時倒有幾分信了陳軒的話,覺得陳三少不是親生的。

  陳振興答應以後倒也爽利,定了幾個日子讓林海備選,繼而讓他轉告陳軒,嫁入分會前回家一趟。

  林海猶豫一瞬,答允了,客套幾句就欲離開。

  門外卻忽然進來一人,還沒見到身影,聲音倒先傳來:「喲,三弟要成婚,怎麼也不通知我?」

  林海蹙眉望去,見廊下隱隱約約立著個穿著靛藍長襖的男人,瞧不清面容,神情卻清晰。與陳軒頗有三分神似,不論怎麼笑,都帶著點古怪的意味深長,狹長的眼睛微微上挑。

  「你回來了?」陳振興和顏悅色,「林行長,這是我二兒子,陳安。」

  「林行長,久仰。」陳安與他笑笑,繼而直切主題,「要我說,三弟實在配不上季家分會的行長,倒不如將姊姊嫁去,說起來也算門當戶對。」

  林海心裡一驚。

  陳振興竟把陳安的話聽進去了:「林行長,我過世的哥哥有個女兒,自小由我撫養長大,比陳軒省心,你意下如何?」

  還不待林海開口拒絕,陳安就搶著說:「林行長,你若要娶三弟也成,讓他做妾不就行了?」

  林海後背忽而冒出冷汗,盯著笑吟吟的陳安,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陳家的水比他想得還深,陳安對陳軒不僅沒有半點手足之情,這般落井下石,怕是早就起了歹心,此番又有陳振興的支持,這場婚事很可能收不了場了。

  他心知自己不能露出破綻,當即擺手:「二少爺也太看得起我們分會了,只娶一個陳軒,我已是應對疲累,不過是在意一點情分想要盡責罷了,若是再娶一個,這點情分不要也罷,我還不如繼續獨身快活。」

  陳振興聞言,鬆了口:「林行長哪裡的話,自古沒有強娶強嫁的道理。」

  林海還未鬆一口氣,就聽陳安道:「不娶便不娶吧,就讓三弟做個妾,以後林行長還能娶妻生子,開枝散葉。」說罷也不給他反駁的機會,直接命人取來文房四寶,喚他爹寫聘書。

  陳振興當真不在乎三兒子,也想賣林海一個人情,三筆兩筆就把陳軒「賣」給了分會。然而陳振興哪裡知道林海是抱著娶陳軒一個,再不娶旁人的念頭來的,此刻已心生怒意。

  他不喜歡陳軒,但也不是沾花惹草的人,娶了便是娶了,既然只娶一個,他就沒打算讓陳三少做妾,這得是多大的侮辱與折磨,林海就算再恨陳軒,也不屑於做。

  反觀陳振興,毫不猶豫地做了,人情當真是涼薄。

  事已至此,林海無意逗留,拿著陳振興寫好的聘書扭頭就走,「妾」一個大字映在慘白的紙上,刺進了他的心窩。

  「行長?」遠方侯在門口,見了林海陰沉的臉,大驚失色,「沒成?」

  他把墨跡未乾的紙甩給遠方。

  「妾……」遠方念完,神情古怪,「行長,你要納妾?」

  「不是我。」林海摔上車門,咬牙道,「我從沒想過要納他做妾。」

  一生一世一雙人,有的時候並不需要愛。

  「這是陳振興的意思?」遠方小心翼翼地啟動汽車,像是怕驚擾了寂靜的街道。

  「算是吧。」他揉眉心,「主要是陳安,他們不想讓陳軒得到分會的支持。」

  「怎麼向三少爺解釋?」

  「解釋?」林海壓抑的怒火在想到陳軒的臉時,爆發了,「解釋個屁!他一定以為是我故意折辱他。」

  遠方驚得差點踩爛刹車:「陳三少那個性子,指不定又要跳池子裡去摸鑰匙。」

  「讓他跳!」林海一拳砸在椅背上,冷笑,「凍死了活該,省得這些個麻煩事。」

  遠方不說話了,悶頭開車。車窗外寒風呼嘯,陰沉沉的天邊飛過幾隻黑色的鳥,道路兩旁全是掉光了葉子的梧桐,宛如被扒光吊在邢架上的囚犯,血都流幹了。

  陳三少竟還站在門口。

  林海心裡閃過荒唐的念頭,踹門走過去,摸陳軒的手。一點暖意都沒有。

  「想凍死?」他脫了披風,替陳軒披上,「死了是不是還要拖著我冥婚?」

  「我……我不會放過你的……」陳軒哆哆嗦嗦地笑,伸手搶他懷裡的紙,「我瞧瞧。」

  林海心口一緊,來不及阻止。

  簷角掛著幾根冰淩,隨風搖擺,遠方將車開到後院時,震下來一根,澄明的冰「啪」得一聲四分五裂。

  「林海。」陳軒的聲音帶著顫。

  他心驚,準備解釋。

  誰料陳三少仰起頭,對他難堪地笑笑:「是我爹還是二哥的意思?」說罷,恍然大悟,「他們倆的意思?」

  「嗯。」林海伸手將紙奪回來,「你別多想,我過幾日再去……」

  「沒事。」陳軒反握住他的手,「這樣就好,你再去,我二哥會懷疑。」

  林海張了張嘴,心裡更亂,握住陳三少冰似的手,餘光一直落在不遠處四分五裂的冰淩上。

  「我二哥是不是還讓你娶別人做正妻?」陳軒平靜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你……叔叔家的女兒。」他點頭,拉著陳三少往屋裡走。

  「哦。」陳軒輕輕應了,不置可否,都不問他拒沒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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