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雪花酥
陳軒緊閉雙眼,氣得面色發白:「林海你要有多無恥,才能想到把我捆回來這種法子?」
「沒有你無恥。」他淡淡道,「逼自己的相公娶別人。」
這句話像一根刺,狠狠紮進陳軒的心窩,而刺上又沾滿了酸澀的汁液,一紮進去,就引燃三少爺內心深處的怒火。
「我就是這樣的闊少爺,你他媽還能喜歡我一輩子?」
「是了,我眼瞎!」林海聞言,抬手砸了床頭的燭臺,刻意避開陳三少垂在床側的腳,「我就愛上你這麼個禍害。」
陳三少隨著這句話霍地睜開了眼睛。
他倆用尖酸刻薄的話語將對方都捅了個對穿,此刻終是四目相對,瘋狂的思念瞬間衝破憤怒與陰鬱,火光猛地一晃,陳軒撲進了林海的懷抱。
「林海……」陳三少摟著他,仿佛他隨時會消失一般急切,「林海,我想你。」
林海想說你想我做什麼?又想說我不想你,可話到嘴邊全成了安慰:「剛剛嚇到了?」
陳軒拼命點頭,又去舔他脖子上的血跡:「疼嗎?」
「不疼。」林海揉了揉三少爺的後頸,「比起心裡,這些都是小傷。」
三少爺自知理虧,縮在他懷裡唯唯諾諾不敢吭聲。此時林海已不再生氣,摟著陳軒左看右看,怎麼看都看不夠,那張略顯青白的臉籠罩在燭光裡,總像隔了層霧,他眨眨眼,似乎看清了,再一凝神,視線卻又模糊了。
「有藥嗎?」陳軒的注意力全在他傷痕累累的脖子上。
「有。」林海低頭親三少爺的嘴唇,「你就是。」
甜膩的情話讓陳軒羞怯了,捏著衣角埋頭往他懷裡貼,三兩下解開他的衣扣,貼著林海赤裸的胸膛喘息。事到如今無需多言,林海抬手扒了三少爺的外衣,脫裡衣時手微微一頓。
「林海!」陳軒也猛地驚醒,抓著衣領往床角躲。
林海抬起的手僵在原處:「你過來。」
三少爺含淚搖頭,乞求地望著他:「改……改天好不好?」
「過來!」林海一拳砸在床板上。
陳三少瞬間服軟,跪坐在他懷裡脫衣服,白色的裡衣順著三少爺的肩跌落,露出鞭痕遍佈的脊背。有剛結痂的,也有還往外滲血的,哪怕碼頭最底層的幫工也不會有這般觸目驚心的後背。
傷口太多,林海都不敢碰:「你回陳記前,傷不都養好了嗎?」
他把臉埋進三少爺的頸窩,心裡有了一個念想,卻不敢深究,只痛苦地問:「怎麼又挨打了呢?」
許是他的聲音太低沉,陳軒反倒忍不住安慰道:「林海,是我自己的問題。」
「陳振興為什麼打你?」他突然抬頭,直視三少爺的眼睛,「告訴我,他為什麼又打你。」
果然如林海所料,事情與陳振興寄來的信有關。而陳三少被問得啞口無言,嘴唇微微蠕動,是撐到極限的模樣。
「三少爺,我在呢。」林海連忙把陳軒拉到懷裡摟著,「我疼你。」
陳軒窩在他懷裡抽了幾下鼻子,沒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質問他:「我不在的這些天,你有沒有別人?」
林海怔住:「什麼意思?」
陳三少緊緊盯著他的神情,尋不出破綻以後,忽然從床上躍起,推開林海往臥房外跑。他哪裡會放人走,跌跌撞撞地跟出去,一眼瞧見三少爺跟個無頭蒼蠅似的在分會各個房間裡打轉,頓時又好氣又好笑,搖著頭折返回床邊坐下。
約摸一刻鐘的功夫,陳軒滿頭大汗地跑回來了。
「有嗎?」他無奈地問。
陳三少不答,走到床邊往林海懷裡拱,終於安心了,默默地掉了幾滴淚,繼而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討親。林海親了又親,沒有再逼著三少爺說話,只摟著陳軒在床上安安靜靜地躺著。
混著哽咽的喘息在他耳畔徘徊,林海有些恍惚,上一次與三少爺同床共枕仿佛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林海,你有沒有受傷?」陳軒冷不丁地開口,把他從回憶中拉出來。
林海巴不得三少爺開口說話,連忙扒開衣領調侃:「這不是剛被你咬傷嗎?」
陳三少盯著他的脖子呼哧呼哧地喘氣,半晌又問:「別的地方呢?」
「這裡。」林海捏著三少爺的手腕往心口按,按完又要往身下塞。
陳軒不幹了,起身跨坐在他腰間,擔憂地望著他的眼睛:「我爹沒為難你?」
「三少爺,對我來說這世上能稱得上‘為難’二字的,只有你了。」
「林海,我認真的。」陳三少抹了一把淚,「我爹說,要是我不勸你娶錢家的二小姐,下次就不是斷腿能解決的事兒了。」
三少爺終於繃不住,嚎啕大哭:「我……我自己怎麼樣都沒事,因為見你挨打……都沒事,可我不能讓你再受傷了……」
血淋淋的真相擺在面前,竟是這般模樣。林海聽得肝腸寸斷,恨不能把陳三少摟個滿懷,卻又擔心碰到他脊背上的傷痕,只能虛虛地抱著,再啞著嗓子哄:「怎麼能說是沒事兒呢?」
「你挨打,我跟著難受。」他親陳軒糊滿眼淚的腮幫子,「你哭,我也難受。」
「三少爺,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最在乎你的人是誰?」林海的聲音發起抖,連日來的思念噴薄而出,「是我。」
他把陳軒的手按在胸口最滾燙的位置:「你睡不著,我也跟著失眠,你吃不好,我也沒胃口,就連你身上的這些傷,哪一道沒抽在我的心上?」
陳三少渾身發抖,垂著頭嗚咽:「你以為……你以為我不是嗎?」
三少爺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也是這些時日委屈狠了,根本收不住:「我一想到你要娶別人,恨不得……恨不得把你忘得一乾二淨!」
「可你會因為我受傷啊……」陳三少的嗓子徹底啞了,幾乎發不出聲音,「我怎麼能……怎麼能讓你因為我受傷?我爹那麼狠,你哪裡……哪裡是他的對手……」
他倆一口氣把心裡話說了個透底,林海抱著抽抽搭搭的三少爺,沒過一會兒又親做一團。
「對你的相公有點信心。」林海氣息不穩,在親吻的間隙含糊地勸。
他得到的回應是陳軒不情不願的哼唧。
「說真的。」林海打陳三少的屁股,「你也太不相信我了。」他打完又心疼,「你爹再怎麼厲害,我也沒差到哪兒去。你瞧瞧這分會,哪裡不是我打理的,怎麼就是擔心我呢?」
「我喜歡你嘛。」陳三少趴在他懷裡扭屁股。
「誰要你這種喜歡?」林海開玩笑,「遭罪死了。」
陳軒聞言難堪地低下頭,舔了舔他的下巴,軟踏踏地倚在他肩頭,呢喃:「那就別要。」
「我不要,誰要?」林海攬著三少爺的腰,視線又落到傷痕累累的脊背上,「別鬧了,我先給你上藥。」
「你自己的腿還瘸著呢。」三少爺推開他的手,自己蹦下了床,翻牆倒櫃摸出點藥膏,湊到林海面前讓他幫著擦,眼裡還閃著點惹人心疼的淚花。
林海讓陳軒轉過去,他用手沾著藥膏一點一點抹在鞭痕上,然而越是近看,他越是下不去手,那些傷疤粘著皮肉,還有凝固的血塊搖搖欲墜。
「林海。」像是知道他心裡難受,三少爺嘰裡咕嚕地說起話,「其實我知道你厲害,要不然我當初也不會看上你。」
「但是人家不都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嗎?」陳軒疼得倒吸一口涼氣,顫顫巍巍去摸他搭在肩頭的手,「疼呢。」
「知道疼,還敢跑?」林海哪裡捨得再責備陳軒,三兩下塗好藥,把人往懷裡一摟,再也不肯撒手了,「你就是心思太重,想的事情太多,有的時候反而會鑽牛角尖。」
陳三少被他的說教搞煩了,捂著耳朵往被褥裡鑽。
「你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林海沒好氣地把人撈回來,「我還沒原諒你呢,就算是為我好,也不能逼我娶別的女人。」
陳軒大驚失色,扶著他的肩大聲喊冤:「我是為了你!你以為我想讓你娶錢家的二小姐?」三少爺又開始仗著林海的喜歡胡攪蠻纏,「林海我告訴你,你娶了我,就別再想再看別人,一眼也不行!」
要說闊少爺就是闊少爺,惹人生氣的本領一流,林海冷眼瞧著陳三少在自己懷裡蹭,蹭完還伸手四處亂摸,後來實在忍不住,攥住陳軒的手納悶道:「你膽子怎麼變這麼大了?」
「反正你的腿動不了。」陳軒美滋滋地嘀咕,被攥著手腕,手指還在拼命晃動,「林行長,讓小爺來偷個香吧。」言罷,另一隻手鑽進了衣擺,曖昧地撫摸他的腰腹。
「還偷香……」林海氣得直笑,由著三少爺亂摸,自己埋頭去親,把陳軒親得渾身發軟,「我看你是皮癢了。」
陳三少沒偷成香,反被林海親得迷迷糊糊,閉著眼睛嚷嚷:「過年了,我要吃雪花酥。」
「吃什麼吃?」林海把三少爺按在床上,胳膊抬起又落下。
明明氣得牙根發癢,還是捨不得。陳軒發現了林海的窘迫,立刻得意洋洋地趴在他的大腿上,浪蕩地摸他的下巴:「林行長,給小爺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