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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犬》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三丁包

  可他的欲火還在熊熊燃燒,思考深刻的人生感悟並不能緩解情潮。陳軒倒好,哭累了往他懷裡一窩,也不覺得自己狼狽,就這麼睡著了,眼窩裡還有未乾涸的淚。

  林海輕手輕腳地起身,把床帳放下,三少爺在睡夢中察覺到他的動作,黏糊糊地貼上來,透著寒氣的腳丫塞進了林海的腿間,把他凍得齜牙咧嘴,瞪著陳三少微紅的眼尾發洩心中的不滿。

  夜深人靜,寒鴉在院裡的梧桐樹上哀嚎,林海回南京的第一夜便這般平平淡淡地過去了。

  第二天林海睜開眼,竟看見陳軒抱著涼透的手爐發呆。

  「他說得對。」陳三少摳著手爐上的名字,喃喃自語,「也就是你還慣著我,等過些年……不,過些時日,你煩了,倦了,被趕出南京城,狼狽不堪的人就是我。」

  陳軒說得無比平靜,連眼底的光都波瀾不驚。

  林海躺在床上一言不發,明白陳軒被戲子離去前說的話傷到了心。三少爺以為他睡著了,輕輕歎息,他卻突然伸手把人撈回來。

  「昨晚就該折騰你。」林海幫陳軒捂腳,「要不然你哪兒來這麼多精力瞎想?」

  陳三少枕著他的胳膊,眨了眨眼睛:「林海,其實你對我真的挺好的。」

  他輕哼:「可別這麼說,我擔不起。」

  「換了別人,早就把我休了。」陳軒含含糊糊地笑,「至少扣個善妒,或是行事不端的大帽子,就你……慣著我。」

  「不慣著你,還能怎麼辦?」林海把三少爺摟得更緊,先問他腳冷不冷,得到肯定答覆以後掀開上衣,把陳軒的腳裹進去,再低聲道,「誰叫我娶了個闊少,得供著養。」

  陳軒聞言半晌都沒吱聲,身子卻發起抖。

  林海皺了皺眉:「很冷?」他伸手摸三少爺的膝蓋,「還是腿疼?」

  三少爺突然抱住他的脖子:「林海!」

  「怎麼了?」林海親了親陳軒的臉頰。

  「這世上只有你把我當少爺。」陳三少抖得更厲害,像是要嚎啕大哭,「從小到大,沒人真的把我當少爺,只有你……只要你!」

  林海又親了親陳軒:「一大早的,發什麼瘋?」雖是指責,嗓音卻既溫柔又纏綿,「再睡會兒。」

  陳三少悶聲悶氣地說「好」,須臾他的頸窩裡就泛起水意。

  「明日有廟會,我帶你去看看那條街。」林海只得轉移話題,輕輕拍三少爺的背,「以後就要記帳了,我可不會幫你,自己留點神。」

  那是陳軒拿命換來的街,他就算走投無路,也不會奪取分毫的利益。

  陳軒還是悶頭說「好」,等林海閉上眼睛時,仰頭饑渴難耐地親上去。

  「三少爺……」他捏了捏陳三少的後頸,「屁股又癢了?」

  「我想你。」陳軒抽了一下鼻子。

  「嗯?」

  「我想你的。」陳三少啪嗒啪嗒掉了幾滴淚,「下次別把我留在南京,林海,帶我一起走。」

  「不是說要幫我搭理分會的生意嗎?」他抬手替三少爺擦眼淚,「這個月做得挺不錯的,遠方也說你辦事俐落。」

  「我不要!」陳軒一巴掌拍開他的手,「我想你……我真的想你!林海,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帶著別人回來,然後把我送回陳記?」三少爺示弱以後又聲厲內荏道:「不過就算你真的那麼做了,我也有本事讓你去陳記求我回來。」

  林海默默地聽著,等陳軒發洩完,伸手把人攬進懷裡:「別鬧。」陳軒剛欲掙扎,他就補充道:「以後帶你一起出門。」

  「說話算話?」陳三少啃他的下巴。

  「算話。」林海揉了揉三少爺的腦袋。

  陳軒立刻美滋滋地閉上眼睛,長腿往他腰間一橫,蠻橫地掛在林海身上,也不管他舒不舒服,自顧自地睡起回籠覺。

  日上三竿,陳軒睡得天昏地暗,倒讓林海哭笑不得,他本應該趁著剛回南京的檔口處理事務,如今被三少爺纏著,竟是連床都下不去了。

  還有一事也該林海出面處理,畢竟事關陳記的二少爺,分會做得再隱秘,陳振興也能靠著蛛絲馬跡找上門來。其實換了旁人,林海不會直接下殺手,但陳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他不可能不動怒,即使知道衝動帶來的後果,也不後悔解決了陳安這個禍患。想來唏噓,為了一份家產,陳記的少爺們死的死,傷的傷,如今看來,地位曾經最低的陳軒,倒成了活得最舒坦的人。

  林海念及此,又覺得三少爺先前過得憋屈,便想著怎麼慣官這個彆扭的闊少,思來想去也沒想出來法子,陳三少倒自己睡醒了。

  自然先是迷迷糊糊地洗漱一番,再趴到他懷裡犯困。

  「醒醒。」林海捏陳三少的鼻子。

  陳三少憋得滿面通紅,憤憤地睜開眼:「困!」倒像是他做錯了事。

  林海慣著三少爺,半摟半抱地將陳軒帶去前廳吃早飯。籠屜裡整整齊齊碼了一圈熱氣騰騰的包子,陳三少聞到味道,醒了,倚著林海懶洋洋地伸手:「筷子。」

  林海把筷子遞過去。

  「碗。」三少爺美滋滋地使喚他。

  林海又把碗放在桌邊。

  陳三少瞇著眼睛戳包子,挑三揀四,也不知道在挑個什麼勁兒,到頭來還是把他惹急了,伸手拿了一個包子往陳軒嘴裡塞。

  哪曉得陳軒就等著他動手,當即張嘴咬了一大口。

  「林海。」陳三少吃了滿嘴的包子,含含糊糊地喚他。

  「幹什麼?」林海離三少爺遠了些。

  三少爺湊上去:「下午出去聽曲兒唄?」

  「聽曲兒?」他把筷子磕在桌上,「咚」的一聲輕響,嚇得陳軒縮了縮脖子。

  不過陳三少很快反應過來,仰起下巴反抗:「你都回來了,為什麼不能帶我去?」

  「三少爺,那是你們這種闊少愛幹的事兒,我根本不愛聽軟綿綿的戲曲。」

  林海原以為自己的話說重了,誰料陳軒喜笑顏開:「這麼說你真的沒去聽曲兒?」

  原來陳三少還在試探他。

  「嘖。」林海見陳軒吃得差不多,直接提留著他的衣領把人拽回臥房,關上門就按著三少爺的腰打屁股,「不信我的話?」

  三少爺吃痛,手指摳得門板刺啦刺啦響:「你……你很本不慣我!」

  「慣你這個臭脾氣?」他冷哼,打完還不解恨,將陳軒壓在書桌上親吻,舌尖都親麻了才罷休。

  陳三少有點蔫,像霜打的茄子。

  林海知道三少爺在想什麼,坐在桌前寫了一會兒字,忍不住把陳軒抱到腿上坐著:「別瞎想。」

  「我哪兒敢啊?」陳三少陰陽怪氣地扒拉麵前的紙片,「我就是你隨手納的妾,沒資格瞎想。」

  陳軒不提納妾,林海都快忘了這茬事兒。

  「你想想看,你住的是什麼屋子?」他捏著陳三少的下巴,逼他往四周看。

  陳三少不情不願地哼唧:「你的臥房。」

  「對了,誰能和我一起住正房?」

  「……不算數。」陳軒不領情,「睡正房也不是正妻。」

  林海頗為贊同,拉著陳三少的手往屋外走。陳三少順從地跟著他走,只是一路嘴裡都在嘀嘀咕咕地抱怨,直到林海推開祠堂的門,三少爺才目瞪口呆地安靜下來。

  屋簷上落下一簇灰,他抬手替三少爺擋著,又覺得穿堂風寒意刺骨,便脫了外套給陳軒禦寒。

  「林先生。」陳三少竟一頭栽過來。

  林海嚇了一跳,扶住陳軒的腰輕嘆:「怎麼又肯這麼叫我了?」

  陳軒的臉貼上了他的頸窩:「誰叫你偷偷把我的名字填在族譜上的?」

  言下之意既然你給了我正妻的地位,那我就要擺正妻的譜。

  林海深深地嘆息:「我就從來沒打算讓你當妾。」

  陳軒聞言,不輕不重地踢他的腳踝,跟蹭似的。

  「我慣不慣你?」林海此時倒較起真,摟在三少爺在廊下不緊不慢地走。

  冰雪消融,臨近年關,公館裡總算有了點春意,嫩綠的新芽頂開皚皚積雪,在寒風中頑強地生長。

  「慣不慣?」林海得不到回答,忍不住不滿地捏陳三少的腮幫子。

  陳軒還是那副德行,心裡美滋滋的,面上一點也不顯,被林海欺負得滿面通紅也不吭聲,就與他十指相扣,膩膩歪歪地擠來擠去。

  林海逗了會兒停下手,攬著陳軒的肩長嘆一口氣:「不吵了啊?」

  陳軒不答,等他再次伸手時撲過去親了一口。

  「三少爺,我們以後能心平氣和地交流嗎?」林海自己都有些不確定。

  「你管我?」陳三少一張口就是要吵的語氣。

  他定定地瞧著陳軒挑起的眉,片刻繃不住笑起來:「算我沒說,你就這樣吧,我看著順眼。」

  陳軒飛起一腳往林海腿上踹,被他躲過,反過來屁股還被打了一巴掌。好了傷疤忘了疼,說得就是三少爺這種人,根本不長記性。

  林海拿陳軒沒轍,硬是把三少爺帶進懷裡,好言好語:「明天去廟會你得留心點,看看那條街上還有什麼要添置的。」他認真道,「別關顧著玩。」

  「還用你說?」陳三少一聽他提那條街,立刻囂張跋扈起來,「林海我告訴你,我也是有'家產'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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