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消毒水
林海心裡翻騰的憐惜又變成了夾雜著氣惱的無奈,抬手捏了一下陳軒的鼻樑。
陳軒張嘴追著他的手指咬。
「咬這兒。」林海把陳三少的腦袋往身下按,本欲逗逗他,卻不料三少爺真的張嘴來咬。
「陳軒。」林海把三少爺拎起來,沉聲低呵,「你心裡有氣,別折磨自己。」
陳軒喘著粗氣抱住膝蓋,掌心滿是摳出來的血印子:「不折磨自己,難道還能折磨你?」三少爺望向他的目光帶著疏離與探究,「林海,我…… 」
林海不等陳軒說下去,就伸出了手:「來。」他說,「你以為現在不是在折磨我?」
陳軒面色一僵,哭喪著臉往林海懷裡拱:「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真的很喜歡我。」三少爺蜷縮在他懷裡,「很喜歡,很喜歡……」越說聲音越小。
林海反倒納悶了:「我沒去北平前你不是就已經這麼想了嗎?」
「然後你就走了。」
沉默在他們身邊漫延,宛若粘稠的粘合劑,將林海和陳軒牢牢裹在一起。
「三少爺。」林海瞇起眼睛,語調不由自主上揚,「你想我了。」
「想你?」陳軒像被刺中的刺蝟,「林海,你做夢!」
林海不答話,好整以暇地等著,他摸透了三少爺的心思,就跟吃醋一樣,時間越久,醋勁兒越大,別看陳軒現在嘴硬,過不了幾分鐘就會主動服軟。
果不其然,陳三少說完狠話,見林海沒有反應,漸漸慌了,重新撲到他懷裡:「怎麼早回來了?」
「不回來你就要出事了。」他幫陳軒揉腿,小心地避過新添的傷疤。
陳三少覺得他溫柔,又冷嘲熱諷起來:「沒事兒,反正你不帶我一起去,下回再出去辦事,直接幫我準備好棺材再走。」
林海替三少爺揉腿的手猛地一頓。
「怎麼?」三少爺倒在病床上,「林行長,您還會良心不安?」尾音愉悅地上揚,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林海沉默著捋頭髮,搖頭嘆息,繼而粗暴地將陳軒壓在病床上親吻。陳軒拼命掙紮,再小聲驚叫,最後在以他的懷抱為囚牢的陷阱裡呻吟。
「三少爺。」林海嗓音沙啞,「別想把我也從身邊趕走。」他咬陳軒的喉結,「你就剩我了。」
陳軒聞言,眼睛猛地睜大,淚水接二連三地湧出來。
林海把這些冰冷的液體吻去:「萬一我也走了,你怎麼辦?」
「你……你走啊!」陳軒的虛張聲勢被戳穿,嘴裡趕他走,四肢卻纏上來,「林海,你走!」
林海把陳三少摟在身前,捏捏耳朵,又摸摸後頸:「好,我也走。」
「林海?」陳三少哭聲微頓。
「帶你一起走。」他輕笑,「三少爺,回家吧。」
陳軒身上的傷回家養著更方便,林海早就有了這樣的打算,只是性格使然,一定要逗著三少爺把實話說出來。陳三少此時也不鬧了,拉著他的手往醫院外走,踉踉蹌蹌的,還不要他抱。
於是久別重逢的溫存此時才翻湧起來,甚至還有零星的羞怯,林海回頭時,發現陳軒避開了自己的目光,頓時不滿地湊過去:「屁股癢了?」
「癢了又能怎麼樣?」陳三少梗著脖子輕哼。
「睡你。」
「睡唄。」
林海沒想到陳軒真的順著桿子往下爬,登時笑得不停搖頭:「想我就直說,非要吵?」
陳軒伸手擰他的胳膊,擰完埋頭往車廂裡鑽:「快回家,醫院的味道難聞死了。」
遠方還在包紮傷口,林海坐在駕駛座上看身邊的三少爺,半晌都未動。
「幹嘛?」三少爺煩悶地瞪他。
「想在車上睡你。」林海貼過去,壓著陳軒黏黏糊糊地親,逗弄大於慾望。陳軒卻當真了,費力地解衣扣。他心底溫熱的情愫不受控制地流淌:「回家吧。」
陳三少哼哼唧唧地應了,穿好衣服倒迴座椅裡去看車窗外的風景。
可是林海更難熬了。周圍有旁人時,思念讓他倆像兩顆燃燒的火球,只要靠近就會你爭我搶地灼傷對方,可獨處時,火苗就燒去了別的地方。
「三少爺。」林海忍不住踩下剎車。
陳軒回頭往他,嘴角慢慢勾起,沒有譏諷也沒有逞強的意味,難得溫溫柔柔地微笑:「我想你了。」
林海再也忍不下去,將人抱到懷裡,三下兩下扒了褲子,草草做了前戲就挺身進去了。
「疼嗎?」他呼吸急促,彷彿初嘗情事的愣頭青。
陳軒也好不到哪兒去,面色微醺:「有點。」
「馬上就好了。」林海等不及三少爺把話說完,就挺腰擺動。
狹窄的車廂裡瀰漫起淫靡的水聲,他們誰都沒有再開口,全身心地投入到纏綿的情潮中。沒有猜忌,沒有欺騙,幹乾淨淨的陳軒與坦坦蕩蕩的林海額頭相抵,眼底都燃起燎原的慾望。有些話便沒有說得必要。林海在那一瞬間知道陳三少有無數因思念難以入眠的夜,陳軒也知道他在北平無數次夢見自己。
拋卻一切,他們就是世間最尋常的愛侶,然而現實的重壓下,他們只能做怨侶。
車上空間小,林海和陳軒摟在一起做了幾回瞭解相思,只是不動也捨不得分開,陳三少趴在他的懷裡喊癢,一看就是沒被餵飽欲求不滿的模樣,林海卻沒有辦法。
「讓我開車回家好好折騰你。」他咬三少爺的腮幫子。
三少爺捨不得撒手,哼哼唧唧地裝沒聽見。
林海無可奈何地捏了捏陳軒的腰,抱著三少爺躺在後排說悄悄話。也沒說多久,遠方就尋來了,他正和陳三少擠在後座裡膩歪。
「開回家。」林海把陳軒微紅的臉按進頸窩,「快些。」
遠方頭也不回地應了。
陳軒難為情了幾分鐘後,又咋咋呼呼地鬧起來:「既然要提前回來,為什麼不告訴我?」
「就是要提前回來看你在家裡做了什麼。」林海的手滑進陳三少的衣衫,「有意見?」
陳三少被摸舒服了,低頭親他。
遠方雖不回頭,但趁著他們沒親到一塊去,及時插話:「行長,那個唱戲的還沒走。」
「嗯?」林海不滿地蹙眉,「不是讓你把他處理掉嗎?」
遠方認錯,說急著來別院救他們,來不及辦這件事了。林海也沒深究,畢竟事出有因,只是視線與陳軒對上時,心裡咯噠一聲,暗道不好。
三少爺瞇著眼睛覷他:「唱戲的?」
林海把陳軒摟緊,一五一十地將事情解釋清楚了。
三少爺卻還是一臉懷疑:「你離開北平那天為什麼要去喝酒?林海,你是不是故意……」
「故意氣你?」他接下話茬,氣惱地打陳軒的屁股,「我氣你做什麼?我就想睡你。」
陳軒聽得羞惱,撲上來啃他的下巴,啃了兩口再次頓住:「你在故意轉移話題!」
「我的三少爺哎……」林海沒轍了,頭一回語塞。
陳三少瞪著眼睛望他,見他不解釋,眼眶瞬間就紅了:「好啊,你還真帶人回來了。」說完將林海推開,裹著衣服靠坐在門邊抽鼻子。
「三少爺?」林海戳了戳陳軒的臉頰,結果差點被咬斷手指。
於是他的脾氣也上來了,直接把陳三少扯到懷裡:「說了只娶你一個,怎麼老也不信?」
「是啊,你不娶。」陳三少看他的目光很陌生,「所以你就把人往家裡帶,明裡暗裡羞辱我。」
「怎麼?」林海聽出點門道,冷笑,「想要我心裡也只有你一個人?」
陳軒聞言,眼神瞬間恍惚,抬手撫摸他的臉頰,指尖觸碰到時卻改為撓,把林海的下巴撓出五道紅痕。
「三少爺。」他猛地攥住那隻手。
「你心裡不可能……」陳軒剛開口就哽咽了,再也說不下去。
「誰說的?」林海微微蹙眉,「起碼現在,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
現在就已經裝不下了,於是多出的歡喜溢去了久遠的未來。然而三少爺不明白,還淒淒慘慘地抱著胳膊抽噎。
「真的只有你。」林海與陳軒分別許久,忍不住要哄的,「沒別人。」
「你自己也沒有?」陳軒啞著嗓子和他抬槓。
他輕輕笑起來,把掌心按在陳三少的心口:「在你那兒呢。」
陳三少愣了幾秒,破涕為笑,眼尾不易察覺地上挑,含淚望他:「那個唱戲的真不是你帶回來的?」
林海笑著搖頭,車剛巧停在公館門前,他們口中的戲子正站在簷下,抱著胳膊冷得直哆嗦。陳軒瞧見了,搖下車窗看了會兒,抿唇輕哼。
「怎麼了?」林海快被逗樂了。
「我見猶憐呢。」陳三少渾身都散發著醋勁兒。
林海都被酸著了,情不自禁抬手捏陳軒的臉頰。
「心疼了?」哪曉得陳軒會錯了意。
他也不解釋,直接把三少爺按在車門上親迷糊了。
「我……我先下車……」陳三少稀裡糊塗地系上衣扣,扒拉著車門跑下去,「我一個人就能對付他!」
「行長?」遠方有些擔憂。
「沒事兒。」他倚在車門邊笑,「三少爺厲害著呢,咱們看著就成。」
陳軒的確厲害,在林海面前迷糊,等一走進戲子的視線,整個人瞬間清醒,步履穩健神采飛揚,連皺皺巴巴的衣衫都被風撫平,明明隻字未說,氣勢便已壓過青年。
「嘖,三少爺。」林海看得心癢難耐,恨不得現在就把人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