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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堡》第149章
一四九

  可是,今夜情形不同了,七星堡主的殘暴,鬼見愁的陰險,笑無常的奸毒,雙鳳的淫蕩無德,玉面閻羅的好色無行,七嬌們的以獻媚取悅為己職……週遭這一群,幾乎沒有一個人有著常人的德行和骨氣,以致令他不得不相對地想起父親的慈藹,恩師的豪放,白夫人的端淑雍容,冷小秋的天真無邪,瘋和尚的狂放,青城迷娘的柔媚聖潔……尤其令他想念的,便是有著詢詢儒風,奕奕丰神,可師可友,亦聖亦凡,只為追求自己理想,而生命毀譽在所不計的,這間書房的舊主人。

  “你在想什麼呀,孩子?”

  “啊,噢,沒什麼——老伯,我在想——那,那位蕭少堡主呢。”

  “想他作甚?”

  “他太可憐了,老伯,你怎不代他求求情呢?”

  “求情?求七星堡主刪改七殺律麼?唉,你真是個傻孩子!”

  “他去刑堂——?”

  “自盡!”

  “啊,真可怕。”

  “可怕麼?唔,在七星堡中,這種死法已算是令人羨慕的啦!”鬼見愁居然露出了稀有的笑容,藹聲又道:“你好睡了呀!”

  “你呢,老伯?”

  “像平常一樣,老夫坐坐就行了。”

  “那我陪著您吧!”

  “你睡不著?”

  “我不想睡。”

  “何不拿本書看看呢?”鬼見愁指指書櫥道:“嘍,那裡面多著咧。”

  “噢,對了,老伯,我正想問——”司徒烈再也不肯放過機會了:“這間書房雅緻極了,老伯,您知道它是堡中哪一位騰出來的麼?”

  “施總管!”

  “施總管?”

  “魔魔儒俠施天青。”

  司徒烈心頭感到一陣激盪的快感,能聽到這個親切的名字,已夠他安慰的了,但他仍不以此為滿足,便又定著心神問道:“魔魔,魔之魔乎?啊,好聽極了,這名字,唔,老伯,施天青人怎樣?他配得上冠用這樣一個名號嗎?”

  “假如他是七星堡主的徒弟,七星堡主就更值得被人羨嫉了!”

  “哦?”

  “可惜他不在,”鬼見愁微微一嘆道:“老夫也很遺憾呢。”

  “他既不是——那他是哪一派的門下呢?”

  “這點正是老夫希望見他的理由。”

  司徒烈聽了,心頭不禁微微一震。

  “他藝出何門何派,誰也無法真正清楚。七星堡主說他一身武功系跟苗疆一位不知名姓的異人習得,但老夫卻始終懷疑——”

  鬼見愁說至此處,冷笑了一聲,頓然住口。

  司徒烈心頭大震,鬼見愁又於這時一偏頭,以眼角睨視著他,低聲冷冷地道:“孩子,你過去來過這裡麼?”

  天啦!司徒烈幾乎把持不住。

  但他迅速地告訴自己道:“是我自己考驗自己的時候了,我的生命正懸於我的指尖,我不能顫抖,我不能自己被自己粉碎,我需要冷靜和鎮定,我不能辜負施大哥的剴切訓示,我不能令施大哥失望!”

  縱令鬼見愁語出有因,他也已無暇去推究了,目前他應做的,便是先盡一己的能力予以應付,於是,他藉一驚之勢,讓訝異神色索性流露於整個臉部,然後雙眉微皺,訝聲反問道:“什麼?老伯,你以為威兒以前來過這種地方?”

  “堡中有你認識的人麼?”

  “您想威兒會認識誰呢,老伯?”

  鬼見愁又是一聲冷笑。司徒烈雖然心頭鹿撞不已,表面上卻仍咬牙維持著鎮定。這份鎮定究竟尚能維持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只須鬼見愁再問得具體一點,很可能隨時崩潰,但是,只要那一剎那尚未來臨,他,便得奮力支持,支持到那最後一刻。

  就在這個時候,但見鬼見愁在一聲冷笑之後,驀地仰起了臉,眼望虛空,以一種陰寒得令人震慄的聲調,冷冷地道:“老夫不相信你是奉了你們堡主之命,嘿,請便吧,朋友,老夫非好惹之人,也非多事之人,若非此身是客,嘿嘿——”

  啊啊,天,原來如此!

  司徒烈暗道一聲慚愧,寬心大放,悄聲問道:“走了麼,老伯?”

  “哼!”

  “誰?”

  “你問我,我又問誰呢,孩子?”鬼見愁想了想,似甚好笑地又道:“老夫好糊塗,居然以為來人是來偷看你的,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咳,老夫老矣!”

  司徒烈恨忖道:糊塗?哼,一點也不錯,你老鬼再多糊塗一會兒,我就慘了!

  他這樣忖道,嘴中卻道:“老伯怎不出去攔住看看他是誰?”

  鬼見愁笑道:“看清了以後又怎樣?老夫那樣做,豈不跟你小子一樣傻了麼?呵呵,睡去,睡去,別嚕嗦了,當心明兒爬不起來送老伯出堡,老伯就不肯為你小子的未來賣命啦!”

  翌日,除夕前一天,辰牌時分。

  七星堡門敞開著,兩匹神駿無比的關外良馬,由兩個堡丁牽著,在堡前空地上,於金黃色的朝陽中抖鬃長嘶,噴射著帶梗白梅般的團團白氣。

  七嬌雙鳳,素裝雁列於堡門一邊,肥短如球,雙睛寒光閃爍不定的大煞魔心彌陀則垂手恭立於另一邊。

  雙鳳仍著黑白兩色宮裝,螓首微俯,站在首嬌天毒仙子的身後。

  七星堡主身披黑綢披風,昂然大步而出,其狀猛若神話中的天神。他身旁走著的是只有他一半高矮的鬼見愁,鬼見愁仍是那身土布裝束,遠看上去就像個瘦骨支離的癆病鬼。但別瞧他那副病老兒長相,跑起路來,步履之穩健飄逸,比起一道兒走著的七星堡主,卻毫不遜色。

  兩人走近,七嬌,雙鳳,一煞,均同時垂首躬身。

  七星堡主腳下一停,張目兩邊一掃,沉聲道:“飛兒怎的不見?”

  魔心彌陀躬身答道:“三弟當值!”

  七星堡主哦了一聲,才待交代什麼時,左邊的七星首嬌天毒仙子忽然咦了一聲,脫口低聲驚呼道:“那邊不是飛兒來了麼?他,他怎麼啦?”

  站在鬼見愁身後的司徒烈,循聲抬頭望去,只見那位身材如塔,足堪與他師父七星堡主媲美,而膚色尤較他師父為黑的三煞橫眉天王李飛,正自七星塔那邊,形色倉皇地飛步而來,三煞奔近,七星堡主喝道:“畜生,一點規矩沒有,你忙什麼?”

  三煞一愕,喘息著道:“報……報……報告恩師。”

  “說。”

  “他……他……一師兄……”

  “死了是不是?”

  “是……是……二師兄……他……他……”

  “知道了!”七星堡主似甚生氣,本想再叱責下去,但終於臉色一黯,揮揮手道:“弄副棺木把他收殮起來!”微微一頓,目光掉向魔心彌陀,又道:“那畜生是自作自受,但你們兩個可得拿他作為榜樣,時時警惕一點才好。”

  “不……不……師父……”三煞又開口了,神情似乎異常著急,卻又恨自己無法一口氣說完似地道:“他……他……二師兄……不……不……不見了!”

  七星堡主厲聲道:“什麼?屍首不見了?”

  “不……不……不是屍首……他……人……人……人不見了。”

  “他昨夜沒有自裁?”

  “沒……沒……沒有。”

  眾人一怔,頓時面面相覷起來。

  七星堡主狂怒了,他像瘋了般地狂吼道:“好個畜生,膽敢——去,你們兩個,馬上帶人追出去——期限三月,要活的,到期交不出那畜生來,你們兩個均依不敬之罪議處——一人帶一道令符,馬上滾!”

  大煞和三煞臉無人色地顫諾躬身退去。

  “七位娘子輪值守堡,大娘暫司總管,違命失職者,先殺後報!”

  聲厲如雷,整座七星堡都似乎為著這一夫之怒而微微震顫不已,但見他,雙眼充血的七星堡主,跳腳吼罷,偏頭又是一喝道:“今後的狗頭有老夫割的——老陰,我們走。”

  蹄聲的得,漸次消失。

  狂風陡歇,暴雨驟停,七星堡,終於又在深冬底朝陽中逐漸平靜下來了。

  按理說,兩魔這一走,司徒烈似乎可以脫身一走了之?不,沒有,他,司徒烈,毫無離開七星堡的意思。

  他知道兩魔很快就要回堡的,他要從兩魔身上知道幾件事:瘋和尚為什麼要向兩魔邀鬥?瘋和尚究竟是何身份?

  而最重要的,他想知道一元經到底還在不在堡中?

  他向七星首嬌微微一躬,便逕自回到了那間原為魔魔儒俠所居的書房,現在,他沒有任何顧忌了,三餐有保丁送來,除了用餐時間,他就以無比激動的心情去翻動著每一本書,撫摸著每一件曾經他施大哥撫摸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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