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D小調幻想曲》
「喂!你在那裡做什麼!站遠一點,危險!」
元霄已經聽不太清電話裡在說什麼了,但背後傳來的那道聲音卻是聽見了,他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居然就蹲在懸崖邊上!
他這才有些後怕,立刻站起,卻一下踩滑——
失重感瞬間襲來,生死一線之間,有人拽住了他的手腕。碎石塊和雪塊掉下懸崖,元霄手中捏著的手機也從滿是汗水的手心裡脫落。他低頭看見那起碼上百米的高度,頭皮發麻,抬頭一看,緊緊抓住他的人是道具組的一個員工,元霄不知道他的名字。
「抓緊了,別放手。」大叔咬著牙,一點一點把他拉了上去。
遠處,幾個工作人員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立刻過來幫忙。
元霄得救了。
「謝謝謝謝。」元霄嚇到了,一張臉白著,感激地道謝,同時看了懸崖一眼。
「沒事,下次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沒信號不打電話就是了,」大叔說,「你什麼東西掉下去了嗎?」
「手機掉下去了。」
「還好只是手機,人沒事就好。」
這件事引起了導演的高度注意,立刻把四周圍了起來,還讓電信公司來弄了信號增強器。
柯勤聽見這件事也嚇壞了,見元霄臉色很差,眼睛很紅,以為他嚇哭了,趕緊把他給帶下山了:「都怪我,明知道你狀態不好,怎麼能帶你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呢?你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我手機丟了……」
柯勤:「掉下山了?肯定摔碎了,你人還活著啊!手機沒了沒關係,再買就是了,我給你出錢,馬上給你下單。」
「不是……」元霄搖頭,他心疼的不是手機,他想和白問霖說話。
元霄有些不太舒服,睡下了,晚上柯勤來給他送飯,元霄沒有吃,似乎是沒胃口。
第二天早上,柯勤過來敲門,發現他神志不清,發起了高燒,嘴裡還迷迷糊糊地說些什麼,柯勤認真一聽,發現他在叫「威廉」還是什麼的。
他一下想到,阿爾伯特·羅伊斯的中間名,就是威廉。
柯勤立刻開始腦補,元霄不會是被拋棄了吧?所以才會不出門,所以才會發生那麼大的變化。
他像個老媽子一樣,把元霄背下樓,氣喘吁吁推進車裡,開到醫院,又背著他去掛號,最後元霄醒了一些,柯勤氣喘吁吁地攙扶著他去看醫生。
元霄高燒不退,住院了。
他輸液的時候,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昏睡的,他這個身體一直不錯,從小到大都沒有生過太大的病,這種狀況還是第一次。
「柯勤,我的手機……」
「你都燒成這樣了,還想著你的手機呢?多重要?」
元霄低聲呢喃了句什麼,柯勤沒聽清楚,以為他是不是又在喊威廉:「你想見羅伊斯嗎?」
元霄點頭,又搖頭。
柯勤拿出手機搜了圖片給他看,網上關於他露臉的高清照很少很少,柯勤好不容易找了一張清晰點的,放大貼在他眼前:「行了吧?」
元霄微微側著腦袋躺在病床的枕頭上,他臉頰明顯地消瘦,面色蒼白,但在看見照片時,眼睛忽然亮起了一點神采。
柯勤看見他這樣,無奈地道:「我一直都很想問,你跟他……你們是不是那種關係?羅伊斯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跟我說的那個,你收養的,比你大十多歲的那個……?」
元霄點了下頭,說自己想喝水。
病的嚴重,柯勤照看了他一晚上,但他還有工作,所以喊了劇組另一個實習的小編劇來幫忙看著元霄:「一旦有什麼,立刻給我打電話。」
實習編劇是個圓臉的女孩子,就比元霄大一兩歲,性格軟,好說話。不用去外面受凍,而是來醫院照顧人,她覺得挺好。而且她知道這個人是個厲害的音樂人,雖然年輕,但是已經參與過幾個大製作了,而且他寫的歌,在網上很火。
下午,小姑娘出去給元霄買了粥,端回來餵他,元霄抬起手:「我自己來吧,謝謝你。」
「你哪有力氣啊!我來我來!」小姑娘搶著要餵他,嘴裡還說,「駱老師,我聽過你寫的歌。」
元霄沒辦法,只能嚥下她餵過來的粥:「我歌詞寫得不好。」他文學功底一般,看過很多詩歌,能背誦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然而沒有卵用,歌詞寫得還是尬。
「哪有!明明就很好聽啊!!」小姑娘開始給他吹彩虹屁,吹得元霄本來就有些病態紅的臉頰越發紅了,是不好意思的,因為他一年多沒有出門,不知道有人這麼喜歡自己的歌。
這時,病房門忽然從外面推開了。
一個高大英俊,神似皮特和馬特達蒙結合體的金髮帥哥,推著一個輪椅進來了。而輪椅上,則坐著另一個五官深邃英俊的混血大帥哥,一頭梳得很柔順的茶色鬈髮,藍色的眼睛猶如采自無雲的天空般澄澈。
VIP病房裡就只有元霄一個病人,房門一開,元霄和編劇小姑娘都抬頭去看。
編劇小姑娘似乎是被這兩個男人的顏值驚到了,她整天在劇組裡混,可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小鮮肉、明星她都見過真人,可真沒見過這麼帥的。
她端著粥,整個人完全呆愣住。
而元霄也愣了,看見白問霖坐在輪椅上,嘴角的笑容漸漸平了下去。
而在白問霖眼裡,就是元霄和一個女孩子有說有笑的聊天,對方甚至餵元霄吃飯!他暴怒地捏緊輪椅扶手,手臂和額角的青筋都出來了,眼睛死死盯著元霄,眼見著他從滿臉笑容,變為皺著眉。
似乎很不願見到自己。
白問霖心裡既害怕又覺得受傷,心彷彿被割碎了般。兩人無聲對視的視線,似有若無的火花在燃燒。
小姑娘擦了擦嘴角,她似乎沒控制住流了口水:「你、你們是……?」
菲力浦把白問霖推到元霄的病床前,禮貌地用他那蹩腳的中文說:「小姐,能請您避讓一下嗎?」
「避讓?」小姑娘看了眼元霄,又看了眼輪椅上的混血大帥哥,這副場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兩人認識啊!
「那……那這個粥?」小姑娘望向元霄。
白問霖冷冷地插嘴:「我來餵就好。」
「哦哦,我知道了。」她又看向那混血帥哥,心想他長得好眼熟,她出去時,菲力浦也出去了,順手關上了門。
白問霖自己操控著輪椅,離病床更近了些,正打算端起粥餵他,元霄卻扭過頭去:「我已經飽了,不吃了。」
白問霖沉默了下,看著病床上明顯變瘦了的元霄:「見到我不高興嗎?」
元霄沒有說話,他幾乎把臉全埋進了枕頭裡,輸液瓶輕輕地滴答著液體,白問霖注意到元霄的肩膀有些微的抖動,意識到他怎麼了,白問霖心裡一痛,伸出手去,動作溫柔地把他的臉扳過來,看著他通紅的眼睛說:「怎麼又哭了?你以前不愛哭的。」
元霄以前很少會哭,遇到再大的打擊也不會,當初失明了也沒有一顆掉過眼淚,他總是能很快地振作起,面對一切挫折。
「我不知道……」淚水從元霄的眼底一滴滴打了下來,透濕了大半張臉。他知道自己出了一些問題,情緒上的問題,他變得敏感脆弱,變得容易崩潰,有時候聽見一首白問霖彈過的鋼琴就會失聲痛哭,做夢醒來也會掉眼淚。
他可以面對一切痛苦,但是不能面對阿爾在他面前開槍這件事。
「你哭也好看。」白問霖慢慢地替他擦著眼淚,手指輕輕地撫摸過他的臉頰,可元霄的眼淚一止住,再一眨眼,就又會有一顆晶瑩得像星光的眼淚珠子迅速滑落。
他想站起去吻元霄,可是有些難,只能用手指代替嘴唇,輕柔地從他的嘴唇撫過。
元霄吸了吸鼻子,眼淚不斷順著眼睫流下來:「你的腿……怎麼了?」
當初那一槍打中的是心臟,和腿沒什麼關係,怎麼會坐輪椅出現?
「我一年沒有站起來,身體機能跟不上,過段時間就好了。」白問霖的手比腿保養得好,醒來就能自由地活動,還能彈琴,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元霄,苦笑一聲:「我本來不願意這樣來見你,怕你嫌棄我。」
「我不會的……」
「我知道你不會,你愛我。」白問霖一笑,旋即手掌扣著他的後腦勺,輕輕把他的頭托起來一些,「元霄,我的小王子,你能親一親我嗎?」
他的語氣並不是一貫的強勢,而是請求,元霄根本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白問霖,他努力地用一隻胳膊撐起身體,微微側頭過去,同他接吻。
兩人的嘴唇碰在一起,但是沒有繼續下去,就這麼安然而靜謐地依靠在一起,元霄聽見他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呼吸聲纏在一起,密不可分,好像兩人生來就該在一起。
面對他,元霄心底的那個問題始終問不出口,他很怕自己只要一提,就會刺激到白問霖。
他心想,或許白問霖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白問霖陪床,元霄讓編劇小姑娘回去休息,因為是菲力浦送的她,所以她太高興了,說自己明天還來。
元霄跟她說拜拜。
白問霖看見那女孩兒花癡那樣就冷笑一聲:「你為什麼讓她餵你吃飯?你們說了什麼笑的那麼開心?」笑得一張臉都是紅暈。
元霄:「……」又來了又來了!
「她人很好,你別這樣,我跟人家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你們說了什麼?」白問霖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她說她喜歡我的歌而已……」
「喜歡你的歌就能聊得臉紅?她會彈鋼琴嗎?不會吧,哪怕會,能有我彈得好嗎?既然不能,那有什麼好臉紅的?元霄,你這個性格……」白問霖咬牙切齒的說。
元霄茫然:「我性格怎麼了?」
「太容易被人調戲了。」白問霖輕輕地捏了下他的鼻尖。
元霄的臉就又紅了。
白問霖便把手伸進他的被子裡去抓他的手,垂著頭笑了起來。
柯勤進來的時候,正看見這一幕。
柯勤:「……………」
他第一句話是:「羅伊斯???」見到偶像時的激動脫口而出。
第二句話是:「你這該死的渣男!」語氣憤慨。
白問霖:「?」
元霄:「……」
白問霖看向來人,隱約有印象,便低聲問元霄:「他是你朋友?是那個用我的名字給貓命名的?貓現在改名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白問霖:沒改的話,我拒絕和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