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降B大調第二十七鋼協》
元霄本來沒覺得特別熱,但白問霖的手一上來,他瞬間就有了那種身處蒸籠一般、渾身軟弱無力的感覺。
「你還好嗎?」白問霖多看了他緋紅的耳尖幾眼,注視著一滴一滴的汗水從他的臉頰、脖頸滑下去,但又空不出手去替他擦,只好微微垂首,用鼻尖蹭掉他後頸的汗珠。他皮膚好聞的香氣刺激著白問霖的神經。
元霄很顯然地一僵,感覺他在蹭著自己的脖子,像只貓咪,一時無所適從:「問霖,你、你……」
「你脖子上在流汗,我幫你擦掉。」
元霄臉一下漲紅,臊得皮膚上的雞皮疙瘩全起來了:「不用、不用這樣,等下我去洗澡就好了!這裡是有點熱,要不要把門打開散散熱?」他還想說,自己這麼熱,是因為白問霖靠得太近了,整個人都從身後擁抱上來,這姿勢怎麼看怎麼像《人鬼情未了》的電影畫面。
掌心是黏土類似皮膚的觸感,手背則罩著白問霖的大手,那手指修長漂亮,明明元霄和他也曾有過更親密的接觸,但這一次……太過曖昧。
白問霖故意低著頭,聲音落在他的耳邊:「我們捏完這個陶再開門吧,好不好?」
元霄不得不點頭:「好……」
白問霖調整了姿勢,岔開腿坐在元霄身後,類似於騎著同一輛摩托車的姿勢……這種姿勢,在元霄上一段人生的最後一年經常出現,因為那時候他失明了,白問霖就這樣以擁抱的姿勢,抱著他彈琴,這樣維持了許久,才讓元霄漸漸重拾了對音樂的信心。
但是當初那樣的親密,並不像現在這樣,給元霄一種空氣太過黏稠以至於喘不過氣的感覺。
白問霖慢慢搓著黏土、連帶著撫摸元霄的手背:「你想做個什麼形狀?做杯子還是壺?或者碗?」
元霄真是渾身都不對勁,從手開始,癢得他像撓一撓:「壺還得做個壺口,就做個普通的花瓶吧,焙燒後帶回去放在床頭。」
當然,做陶器並非他想當然的這麼簡單,元霄還是第一次接觸,沒有讓黏土塌掉已經是學得很好很快的了。白問霖也是如此,以前從沒製作過陶藝,所以他們製作花瓶的過程很慢很慢,在這個耐心而細緻的安靜過程中,元霄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隱約捕捉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靈感。
可是很快,他的靈感就中止——因為坐在他身後的白問霖,貌似……硬了。
戳著自己,挺明顯的。
元霄一下就意識到那是什麼,瞬間尷尬得無地自容,渾身僵硬,心想還好買了兩個飛機杯,一個給白問霖、一個給阿爾。可問題是,離開的時候他剛剛收到貨,還沒拆呢……
因為緊張,元霄一下把隱約成形的花瓶捏得失去原有的形狀,白問霖也沒有動了,半晌低聲說了句:「抱歉。」
不知道在為哪一件事道歉。
「……沒事,」元霄也可疑地沉默了一秒,渾身僵硬得極其不自然,「花瓶……還捏嗎?你要不要上樓去,嗯……解決一下問題?」
白問霖低沉的嗓音說:「好。」
元霄微微側頭去看,看見他臉上也有汗,從英俊的眉眼滑下,一滴汗珠凝固在黑色的睫毛上,下面就是藍色的汪洋大海,慢慢地、這滴汗水從睫毛上落了下去。
白問霖站了起來,冷靜地擦手:「失陪一下。」如果不是褲子鼓起來一個大包,那他看上去像是要穿上外套去赴宴。
元霄忍住不去瞥他的下面,說:「你先探查下有沒有人?不然我先上去,給你拿件衣服,圍在腰上遮一遮……?」
白問霖深呼吸了下,元霄已經站起來了,關掉拉坯機的電源,用紙巾擦手:「別怕,我給你打掩護。」
白問霖一張臉冷到了冰點。
外面有人,元霄擋在白問霖身前,掩護著他上了樓。
元霄洗手,白問霖就在一旁,他脫下襯衫,有條不紊地扒光自己,打開冷水,拉上浴簾。
他脫衣的時候,元霄不小心瞥見了,有點駭人,他努力不去想,隔著浴簾問:「我們初一回去行嗎?再過兩天就是春節了。」
白問霖在裡面說好。
元霄沒有聽見動靜,就問:「你不會在沖冷水澡吧?」
白問霖低「嗯」了聲,元霄一下就想起柯勤說的:「這哥們是個忍者神龜。」
忍不住說:「問霖啊……」
「嗯?」
「其實,你要是憋得太狠,是很不好的,你可以……」元霄覺得他們關係說這個很不合適,他和現在的白問霖不像兄弟也不像父子,說是好朋友,似乎也不對。他吞吞吐吐的:「你不該這麼……這麼禁慾,可以適當,嗯……你知道的。」
「我知道。」白問霖應了一聲,冷水沖在身上,他低頭看一眼自己的身體,水珠亮晶晶的凝結在結實的軀體上,皮膚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他閉了閉眼睛,沖著外面道:「元霄,你要進來沖一下嗎?」
「我?啊……我等你洗完,我不著急,你先解決。」
白問霖伸手半拉開浴簾:「你進來。」
元霄看見了他水淋淋的強壯身材,第一反應居然是閉眼。臉漲紅地道:「我去外面給你望風,你慢慢解決,不要急。」
他推門出去。
一門之隔,水聲就在耳邊,元霄靠著牆,回想起方才做陶時捕捉到的靈感,那是白問霖彈奏的巴赫給他的靈感,也是溫暖得像皮膚一樣的高嶺土給予他的靈感,就在腦海裡。
晚上,元霄刷朋友圈的時候,看見《愛你一億光年》劇組在年前最後一天殺青了。隨後,他收到袁導發來的消息:「我們之前尋找了幾個業內的工作室做插曲,最後製片聽了你做的插曲,就是去年年底發給我的那一版,他喜歡那版,我也覺得不錯,歌詞差不多也寫完了,請了趙季風唱。年後七號能來我工作室一趟嗎?錄個新版本。」
元霄立刻回覆:「袁導,就在剛剛,我有了新的靈感,新的版本我已經做了一部分了,我過兩天發給您行不行?」
袁導:「哦?你又做了個新的?可是之前那個就不錯,我們也定下了,歌詞都發給趙老師了。」
「我覺得新的可能會更好。我電腦有點卡,做的很慢,這樣,我先用鋼琴錄個版本給您!您聽聽看!」
元宵寫了個很簡易的譜,有些和絃還沒有配,但基本的形態和旋律都出來了,他自我感覺比之前的好,正窩在床上用電腦做編曲。
幾分鐘後,袁導回了個OK的表情。
元霄拿起譜就下樓,剛掀開琴蓋要彈,一隻手伸過來,放在他的琴鍵上:「我來吧。」
元霄看了他一眼。
他把座位讓給了白問霖。
白問霖掃了他的潦草的曲譜一眼,元霄打開手機錄音。
半小時後,袁導直接給元霄打了一個電話過來:「這個好!這個很好!我們要這個了!」
元霄被他熱情的大喊給嚇到了。
袁導繼續道:「我們要鋼琴純樂,不配歌詞了!你來彈!就是你了!馬上給你打錢過去,就這個。」
「我來彈?」
「是啊,錄音裡不是彈得很好?我一聽就知道、就是這個了。還有之前那個,我也買了,留著下次拍戲用,那個也好。」袁導直覺駱元霄這小子以後會火、肯定要漲價,一首五十萬起。
現在花五萬塊,多買他一首,一是撿便宜;二是跟他打好關係,畢竟自己是他的發掘人。
元霄:「可是……袁導,剛剛錄音的鋼琴不是我彈的。」
「那是?」袁導尋思了下,「是威廉?」
「啊,是他……」元霄下意識抬頭看了眼旁邊看書的白問霖。
袁導說:「如果請他來彈,要給多少錢?音樂是你作的,就像你錄音裡那樣,他彈一下就行了,你說個數。」
元霄看著白問霖,心想音樂廳請他演出一次,得給多少的門票分成?
白問霖似乎聽見了他電話裡的聲音,搖了搖頭。
元霄如實轉述:「他太忙了,恐怕沒有時間。」
袁導一聽就知道是搪塞,恐怕駱元霄背後那個「大佬」,自己根本請不起。但這也沒關係,鋼琴嘛,只要不是那些鋼琴家,請誰彈都一樣。
元霄很快就收到了轉帳,稅後十萬塊。
初一,坐飛機回了父母家,待了幾天元霄就回魔都了,他剛回家,衣服也來不及換,就打車去了袁導的工作室。
他們請了某個鋼琴大賽的冠軍來彈奏,可是出來的效果,跟袁皓想像的有一些差距,他戴著耳機又聽了一次元霄發給自己的錄音,是的,真的有區別。
客氣地對那冠軍說:「我們再錄一遍?」
那鋼琴冠軍有些名氣,在國內開過演奏會,百科上寫著是他是神童,十七歲拿到國內一個知名度很高的比賽冠軍,同時還是某個國際鋼琴賽事的亞軍,擅長演奏莫札特,上過幾個綜藝節目。
元霄也知道他,不過沒有親耳聽過,網上有他演奏的莫札特專輯,相比起來,元霄更喜歡阿爾的。
吳邵天說:「剛才的三個版本,都沒有合適的嗎?」
「已經很好了,接近完美!不過我有個臭毛病,我吹毛求疵,我們再來一遍好麼?」
袁皓在錄音室外面聽,正巧這時元霄來了。
讓元霄聽聽,問他意見:「我怎麼覺得沒有你發給我的那個好呢?」
這是肯定的——元霄心裡這麼想,表面還是說:「風格有區別。」
袁導低聲說:「威廉的更好,一對比就出來了,他這個顆粒感太重,還有……」如果不是提前聽了威廉的版本,或許他會非常喜歡吳邵天的版本:「打個商量啊小駱,你跟威廉應該很要好吧?你看你們小年夜都在一塊。如果他能錄,再好不過了。」
元霄搖頭:「真的不行,袁導,如果你提其他要求我肯定義不容辭,可是他性格比較固執,加上他很忙……」
袁導嘆氣,看向錄音室,嘴裡說:「你情歌寫得不錯,下次有機會再合作,我把你推薦給其他劇組了,小駱,加油。」袁導拍了拍他的肩膀。
元霄心說我情歌寫的不好,讓我寫套馬杆還成。他實在怕給袁皓搞砸了,可又不想錯過機會,便真誠地道:「我會努力的,謝謝袁導。」
錄了最後一遍,袁皓心知不能再繼續了,冠軍的經紀人已經在旁邊翻起了白眼,再繼續自己怕是要被拉黑了。
這兩人走了,袁導對元霄說:「我真的很好奇,威廉是誰?」
元霄就笑:「這是個秘密。」
回到家是下午,他在袁皓的工作室裡幾乎待了一整天。
進門後,他看見白問霖坐在錄音室外面的美式沙發上,小茶几上放著一個拆開的快遞盒,屋子裡一團亂糟,看起來彷彿狂風過境。
元霄很快分辨出,那個是什麼快遞盒,他飛快地撲上去。
白問霖神情很淡地說:「他把家里弄亂了,我醒的時候,看見這個拆開的快遞盒。」甩鍋甩得完美無缺。
「你買這個做什麼?」他臉色有些不好看。
元霄不敢說這一對飛機杯有一個給他買的、另一個給阿爾的,這實在太尷尬了,腦子一抽,他忽然瞥見了快遞盒上的資訊,手機號已經花掉,便急中生智道:「快遞送錯了!不是我買的。」
「送錯了?」
「你看,收件人寫著‘思聰’,這不是我買的,可能是我之前拿錯了快遞,對,就是這樣……」元霄真的非常不擅長撒謊,眼睛忽閃。
因為買的是這種見不得人的東西,不敢用真名,就隨便打了一個。
白問霖沒有說話,單是看著他,在他的目光下,元霄實在難以撒謊,低著頭說:「我是……我給你買的。」
「元霄,我不需要這個。」白問霖伸手捏過他的下巴,「你買了兩個?」
「一個你用,一個……」元霄硬著頭皮,臊到不行,「我用。」他也是為白問霖擔心,擔心他長時間禁慾,對身體不好。
白問霖:「你想玩?」
「對、對……我也有需求。」我沒有!都是給你們買的!元霄在心裡瘋狂呐喊。
白問霖把快遞盒拂開,兩個盒子滾落在地,他看都沒有看一眼,而是保持捏著元霄下巴的動作、注視著他的眼睛:「你想玩,晚上我們可以一起玩,不用這個。」
元霄茫然:「不用……怎麼玩?」
白問霖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他的下巴:「你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