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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西姆,不,應該是邁錫內(Maxine)正閉著眼睛假寐,雙翼攏在身後,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尤莉亞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尚未成年的龍,「你把她照顧得很好。」微弱的火光似乎讓她的輪廓顯得柔和不少,「我想她的媽媽也不會做的比你更好了。」她望向月光下那具白森森的骨架,死去的龍以空洞眼眶的瞪視回應他們的目光。
「所以那真的是她的媽媽?」紐特輕輕地問道。他把骨架從湖中移出時,就猜到了這種可能,但他仍懷有一絲僥倖,或許那是其他早已死去的龍,或許母龍死去時沒有那麼痛苦——
「按你說的時間和地點,我們說的應該是同一條龍,安,我是那麼叫她的。」尤莉亞回答,「你說你是在1916年春天發現邁錫內的,對嗎?」
紐特點點頭,「那大概是我進山之後的兩週左右。他,我是說,她,就那麼出現在我的營地旁邊。那之後我發現了被廢棄的龍巢和龍蛋。」他給幽靈看了自己日誌上畫出的簡略地圖。
「那我們大概是在你來之前的一個月死的。」尤莉亞回答,「就在湖邊。」
「等一等,」紐特疑惑地問,「我們第一次收到消息說人手不足的時候是在1915年底,那之後就再也沒有收到音訊。可你說你是在初春的時候去世的?」
「我想他們請求幫助的時候,我確實還只是失蹤狀態。」尤莉亞無聲地嘆了口氣。「1915年入冬之後,我就沒能聯繫上外界。貓頭鷹派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這也沒什麼,大雪封山的時候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你可以離開。」紐特指出。
「我不知道你的國家是如何監視龍的,年輕人,但是在這種地方,尤其是冬天,一兩個月沒有音訊並不罕見。」尤莉亞把前額散亂的頭髮撥到腦後,露出更大面積的傷痕,「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這次這麼恐慌。再往西邊的山脈,麻瓜們在打仗,我害怕戰火會波及到這裡,因此也不敢輕易放棄任務現影術下山。再加上臨時據點的物資足夠度過整個冬天,我便決定留下來。」她停了停,「雖然這裡的冬天並不那麼好過。」
紐特感同身受,在暴風雪裡騎著掃帚打獵的滋味可不怎麼美好,那最冷的三個月,即使坐在火邊,灌下足夠的胡椒嗆藥劑(注20),寒氣還是會從他的骨頭縫裡源源不斷地滲出來,有些夜晚他根本就無法合眼。他繼續問道,「那開春之後您有嘗試聯繫過自己的部門嗎?」
「當然有。」尤莉亞說,「我有足夠的理由那麼做。那本是個很幸運的春天,安找到了一個伴侶。你知道,龍的求偶儀式非常罕見也非常壯觀。」說到這裡,她黯淡的眼睛裡似乎重新有了神采,「他們先是隔著安全距離試探彼此,聲音與固定動作必不可少。他先向安好好炫耀了一番他的飛行技巧——想想這些大傢伙這樣做也很不容易——」她彷彿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抱歉。我不該把話題扯得太遠。」
「不,請您繼續說下去。」他坐直了身體,「我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龍的求偶儀式。我們有威爾士綠龍和赫布底里群島黑龍,但我能見到他們的時候,都不在繁殖季節。」紐特看著女巫的樣子彷彿課堂裡躍躍欲試的年輕學生,雙眼放光,表情期待——他甚至拿出了筆。
尤莉亞再度露出微笑,「那真是遺憾。我希望你能夠親眼看到。成年的烏克蘭鐵肚皮是貨真價實的大傢伙,人們看到他們的時候,想像的都是這些大蜥蜴如何展開他們遮天蔽日的翅膀,如何用巨大的身體壓垮一切他們降落的東西,或者噴出駭人的火焰——這些都沒錯。但是,鐵肚皮也有另外一面。」
「回到我們的安這裡,在他炫耀完之後,安明顯對他是有興趣的,她沒有發怒、或者直接把他踢出領地,而是和他聊了起來。」尤莉亞說,「大部分巫師認為龍的咆哮和噴火只意味著破壞欲,但其實你能夠分辨出其中的情緒差別。」
紐特望向似乎已經睡著了的邁錫內,想起白天小龍抓魚時的情形,「我想是的。 」他笑起來,「我們用火焰交流,她也喜歡噴火炫耀。」他向尤莉亞展示一隻手上被灼傷後留下的深色疤痕,「雖然我有時候會忘記保持安全距離 。」
「正是如此,你永遠都不知道龍焰能有多長。」尤莉亞搖搖頭,「總之,安就這麼和追求者聊了起來。龍的叫聲可以傳的很遠,因此我不得不四處設下咒語,防止有麻瓜聽見。你來我往幾次之後,他們顯然都覺得對方挺不錯,因為很快就到了下一個階段,也是考驗彼此信任、最讓人驚嘆的時刻。」
「首先,他們會盤旋著飛向高空,」尤莉亞伸出雙手代表兩條龍,「像這樣——」她兩隻手分別比劃出上升雙螺旋的一條軌跡,「同時也會斷斷續續地噴火,兩條龍會保持在同一高度,他們凝視彼此,因此火焰交匯點始終在螺旋的中軸線上。想想看,無論是麻瓜還是巫師都認為龍是笨重愚蠢的大蜥蜴,但是我們錯得離譜。」
「像這樣?」紐特抽出魔杖,低聲默念了幾句,杖尖冒出白霧一樣的東西,逐漸凝固成兩條小小的銀灰色火龍,他用魔杖指揮兩 銀灰色的小龍沿著螺旋軌跡爬升,期間噴出的龍焰彷彿是不可見軌蹟的橙色階梯。
「非常完美的再現。」尤莉亞讚許道,「現在我要懷疑你是不是也躲在什麼地方看過了。但這還遠遠沒有結束,現在,螺旋走到了雲端,他們靠的近了些,」她的雙手在頭頂處交握,「調整身姿,握住彼此的前爪,尾巴纏繞在一起。」那兩條銀灰色的小龍也擺出了類似的姿勢,「身軀需要靠得再近一點,頭頸部位則要分開」尤莉亞說,紐特照她的描述調整了一下模型,「很好。接下來,他們調轉方向,收起翅膀——」
「什麼?」紐特愣了一下,魔杖停在半空,「您是說向兩邊……?」
「不是,」尤莉亞斬釘截鐵的回答,「收起翅膀,交纏的尾巴向上,頭朝下,一起旋轉向下俯衝,俯衝距離大概是,」她停下來想了想,「按你們的單位是一千英尺左右,直到落地前的一刻再重新分開。」
紐特猶豫地揮了揮魔杖,那兩條巴掌大的小龍按他的指揮向只不到三英尺距離的地面衝刺,他沒能及時反應過來讓他們分開,結果一起撞碎在地面,變成逐漸消散的銀色塵埃。他挫敗地放下魔杖。
「不要沮喪,年輕人。」尤莉亞似乎想拍拍他的後背,「事實上,這是一種失敗的可能。有些龍則會在膽怯之下,半途拋棄伴侶,這樣也算是失敗。但是,安和她的追求者成功了。」她停了停,「你得承認,和大多數人類孩子比起來,幼龍,尤其是你的小姑娘,才是自己種族能力、勇氣與信任的結晶。」
「是啊,我叫她希爾達。」西瑟完全轉過來了,「有什麼問題嗎,博知維.格雷維斯下士?」他拿出了那種很典型的軍隊混球拿軍銜壓人的德行來。
「那是個德語名字,上尉。」格雷維斯指出,「加上牠明顯給您傳遞了消息,我有充分理由懷疑您是德國間諜。」他語氣冷靜地不像是在做出如此嚴重的指控。遇到難纏的類型了,西瑟暗暗地嘆了口氣,就好像他眼下要操心的事還不夠多一樣。
西瑟不緊不慢地把紐特的來信收進貼身口袋裡,結果對面的人立刻拔出了魔杖,「去去,武器走!」一道紅光閃過,西瑟腰間的配槍頓時飛了出去。沒有看到魔杖,格雷維斯顯得有些意外,但還是用自己的魔杖對准他,「您休想抹去我的記憶,上尉。把手舉起來,放在我能看見的地方,站在原地,不要動。」
這可是個意外之喜,西瑟幾乎立刻就被這反應逗樂了,「所以你是叫我不要動呢,還是把手舉起來呢。」陪這個加入戰場不久、血氣方剛的傻小子玩玩也不壞,他想道,果然巫師大多惡習難改,下士剛才要是拔槍事情可能就沒這麼好玩了。
格雷維斯顯然沒有跟他廢話的心情,他揮了揮魔杖,幾股繩索向西瑟的方向噴去,彷彿有生命一樣自行把他的雙臂雙手反剪在身後。西瑟沒費那個反抗的功夫,事實上,他的狀態看上去像是處於鎮定和認命之間,似乎就等著格雷維斯把他押到指揮部去槍決呢。格雷維斯又對西瑟念了句什麼,但什麼也沒有發生,他顯得很意外。
「想要什麼你就得自己過來拿。」西瑟看著他,懶洋洋地說,「在羅馬就要像羅馬人一樣,在麻瓜軍隊嘛,自己動手做點事情不會死的。逃兵。」他強調了最後一個詞。
「叛徒沒有指責我的資格。」格雷維斯冷冷地反擊,「我可以現在就把你交到指揮部——」
「然後呢,你以為憑你的軍階能讓你全程在場監視嗎。」西瑟笑起來,扮惡人比他想像的還要好玩,「猜猜你前腳走出指揮部,後腳我能幹點什麼——」
「現行犯,他們會把你就地槍決的。」格雷維斯聽上去還算冷靜,於是西瑟決定再往火堆裡添一把料。
「那我會拉你墊背的,逃兵。」西瑟突然說,「還記得你那張字條是我寫的嗎。」
「什麼?」
「我們在林子裡撿到你時,我給你寫的字條。」西瑟繼續說,「證明你不是逃兵,可以跟我們一起行動,直到你返回自己軍團的那個。」
「我們可沒有槍決自己人的糟糕傳統。」格雷維斯冷冷地回答,「何況我不是逃兵。」
「想作為逃兵被槍決,你還真是對自己期望過高。」西瑟譏諷道,「你們美國人聽不懂英語嗎,我說,我要拉你墊背。」他一邊平靜地分析,一邊饒有興趣地觀察對面越來越難看的表情,「你看,我是個德國間諜,我帶著小股英國部隊據說是來掃蕩森林裡零星的德軍,而一個孤身一人,穿著美軍軍服的人出現,宣稱自己不是逃兵。你猜猜總部會怎麼想?我完全可以告訴他們你是我的下線——」他這話沒能說完,因為格雷維斯揮動魔杖給了他一鞭子,他倒退幾步,勉強站穩。
「那是因為我們小隊的人全戰死了——」格雷維斯咬牙切齒地回答,他拿魔杖的手還在發抖,似乎隨時準備再狠狠給他一下,「你怎麼敢利用這一點——你怎麼敢——」
「記住了,照你所說,我是個卑鄙無恥的德國間諜。」就算挨揍讓人惱火,西瑟發現自己現在也很難掩飾住自己聲音裡的笑腔,這實在太有意思了,為什麼從來沒人告訴他當惡人這麼好玩。但他似乎越界了,很難說這個年輕人會不會在盛怒之下真的殺了他。西瑟想起紐特的來信,他沒什麼時間可耽誤,胡鬧時間到此為止。
西瑟打了個響指,繩索應聲掉落,他若無其事地揉揉手腕,「而我這個德國間諜巫師,」他充滿諷刺意味地強調,「帶著這幾個小隊有一年半,有一年時間在索姆河。我手底下,沒有一個人在戰場上死掉。」他一揮手,格雷維斯彷彿被什麼看不見的力量掀翻在地板上,魔杖也被震脫了手,滾落到一邊。西瑟不緊不慢地走過去,低頭看著躺在地上的格雷維斯,「戰場上意外常有,但有巫師在,全員戰死也實在太不像話。」西瑟臉上的表情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同情,「被巫師決鬥社那套東西搞壞腦子的果然不止我們這邊的人。」
「那是無杖魔法?」格雷維斯惡狠狠地看著他,「教我。」
「下次吧。記得要說請。」西瑟揮揮手走了出去,但他又彷佛想起什麼一樣折回來,「順便,你的魔杖我要沒收一段時間,下次行動前你都別想拿著這麼危險的玩具亂晃了。」
「那之後不過兩週,安就順利產下龍蛋。」尤莉亞繼續說,「她在產卵之前一直在忙著打獵,好囤積足夠的脂肪度過不吃不喝的孵化期。」
「你在那時候下山了嗎?」紐特想起幽靈之前說「有足夠的理由下山」。火堆邊的小龍似乎真的睡著了,她發出一聲響亮的夢囈,幾縷帶著硫磺氣息的黑煙從她的口鼻處緩緩冒出。
「打獵期間,我還是需要留意她不要去襲擊麻瓜的家畜。」尤莉亞回答,「不過開始孵化之後,是的。我去了附近比較大的城市,那裡有貓頭鷹郵政服務。我寫信給了管理部門,告訴他們安產下龍蛋的消息——」她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紐特疑惑地看著她。
「我不該寫那封信的,」尤莉亞輕聲說,「我在信中說到了龍蛋,我還明確告知了龍巢的地點。那是我死前寫的最後一封信。那之後不到兩週,那些人就來了。」她打了個冷顫。
但幽靈並不會感到寒冷。紐特想,難怪西瑟堅持兩人的往來書信不管從何種渠道,都需要大費周章地用魔法破譯,如果麻瓜的信鴿可以被攔截,貓頭鷹為什麼不能?
「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
「太清楚了。」尤莉亞回答,「我有很多、很多時間去回想這些事。」
紐特後來查看自己那晚的日誌,本想重新將安與尤莉亞之死的全部經過整理成完整、邏輯清晰,可供後來者閱讀的敘述,可他當時匆匆記下的也只有幽靈的只言片語,稍後寫給西瑟的信中也只簡明講述事件經過,並未涉及太多細節。儘管他相信死者不會再對自己的死因說謊,安的骨架和他在廢棄龍巢中的所見也是有效的佐證,但整件事情仍因為殘忍而顯得不夠真實,讓人覺得這一切應當只發生在某個瘋癲恐怖作家的筆下,而非1916年春天看似平靜的東喀爾巴阡群山中。
「我之前聽過匈牙利一帶有人嘗試訓練龍去作戰的傳言,」尤莉亞說,「但像我們這樣日常監視龍的巫師都沒人把它當真。你看,我們談起龍時,從來只說與之一起『工作』而從來不用『訓練』一類的字眼,因為,理論上來說,龍『不可馴化』。」她苦笑道,「可那些人襲擊我們的時候,帶著一條傷痕累累的角尾龍。」
「這麼說他們找到了馴化的方法?」
尤莉亞搖搖頭,「我一開始也是那麼想的。他們一共有五個人,都是騎著飛天掃帚來的。四個人手中握著四股拴在角尾龍身上的帶刺鐵鍊,但最後一個人手上拿著別的東西,那東西會發出特定的聲音。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角尾龍好像很怕他。」她搖了搖頭,「我從來沒見過一頭匈牙利角尾龍那麼害怕過人類。」
「也就是說,至少那時候,還不能說是馴化,只能說是『脅迫』嗎?」紐特好奇地問。
「可以這麼說。」尤莉亞嘆了口氣,「但是對付毫無準備的安和我綽綽有餘。龍是領地意識很強的動物,除了交配季節外,牠們都會盡力避免遭遇彼此。因為見面就意味著幾乎無法避免的爭鬥。因為龍蛋的關係,安只會死守她的巢穴,而對面的角尾龍,幾乎不需要脅迫就會主動發起攻擊。」
「我在巢穴外看見了龍的血跡。」紐特輕聲說,「那是角尾龍的,還是安的?」
「我想是安的。」尤莉亞的聲音在發抖,「我聽到聲音趕到時,石坡一帶的場面已經一片混亂了。我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辦法把安騙出了巢穴,或許他們一開始只想偷走龍蛋,或許成功地偷到了一兩枚,不然我想不出安為什麼會從洞中出來。 」
「我想我還在洞穴裡看到了人的血跡,」紐特冷靜地說,「儘管我無法確定,但噴濺的高度和留在石壁上的顏色顯然不是龍血。」
「那是我幹的。」尤莉亞語氣陰沉,「混亂之中,我溜進洞穴,擔心有人趁安不在打龍蛋的主意。結果其中一個被我抓了個現行,我只來得及在他現影術逃走前刺傷他,奪下龍蛋。我趕在其他人出現之前,給那些蛋施了隱藏的咒語,以便一切結束之後,我的意思是,那些咒語對龍幾乎不管用,而只有我知道破解的咒語,只要安和我能活下來一個,那些蛋——」
但是她們都沒有,紐特看著月光下那具白森森的骨架,那咒語多半也失去了原有的效果,因此我才能看到那些沒有孵化出的小屍體。「那後來發生了什麼?」紐特問道,「你們又是怎麼到湖邊的?」
「我能記得的就只有混戰。安和那條角尾龍扭打在一起。那條角尾龍受了傷,個頭也比安小,但是比起鐵肚皮來,那條角尾龍卻更害怕那個人。我聽不懂那些人的語言,但聽上去像是德語或者匈牙利語。角尾龍的優勢則在於多刺有力的尾巴,和那長長的火焰——」幽靈閉上眼睛,又再度睜開,「你看,我說過,」她那張幾乎徹底毀掉的臉設法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你永遠不知道龍焰能有多長。」她向紐特展示她那雙奇特的手,紐特這才注意到,那些像蹼一樣粘連的手指是燒傷的結果。
「這是龍的戰鬥,人本該躲得越遠越好,但是我們沒有,」尤莉亞看著黯淡的營火,「我們騎著掃帚,不知死活地跟著兩條博命的龍走向毀滅。我相信在到湖邊之前,那條角尾龍的龍焰真的殺死了一個人,而安的爪子也終於讓角尾龍明白它到底該害怕誰。我記得角尾龍掙脫了鐵鍊,或者說,掙脫了對人的恐懼,逃跑了。那些巫師於是想轉而鎖住安,他們幾乎成功了——」她指了指骨架上還拴著的鐵鍊,「但是他們忘記了角尾龍,它不再害怕,因此有了復仇的意願,在奔向自由之前給了他們和安最後一擊——」她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在那一串夢裡,」紐特看著她,「看見了安墜入湖裡的景象。我那時候應該是你,你在湖邊——」
「如果你看到有人踩斷了你的魔杖和喉嚨之後,又把你丟進湖中,」尤莉亞轉而盯著他,幽靈的灰色眼睛裡第一次充滿了恨意,「那麼,你那時就是我。」
Notes:
20.這裡指的是Pepperup po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