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刻板印象自有存在的道理。大部分赫夫帕夫們確實如分類帽所說,友善、無害、寬容又忠誠,顯得紐特.斯卡曼德在其中更像個異類——無論怎麼列舉,「從不正眼看人」和「令人惱火」都不會出現在赫夫帕夫學院印象清單中。就算他不是故意的也一樣。
「不要恐慌。」他會說,同時幫忙把尖叫的魔蘋果原路塞回花盆裡,也不管倒霉的同學能不能隔著耳罩聽見他沒什麼用處的安慰,只是在周圍人的驚呼聲中鎮定地又補了一鏟子土。
不過無論別人怎麼說,年輕的斯卡曼德先生骨子裡仍然是個好脾氣又講求實際的赫夫帕夫,只是大部分時候他的注意力不在人身上。照顧魔法生物,他躡手躡腳、目不斜視、耐心十足,他會設法動用手邊一切可用的工具,更不介意犯些在某些自視甚高者看來愚蠢可笑的錯誤,因此他的雙手傷痕累累卻十分靈巧。從收集各類草藥,像脫手套一樣熟練剝掉野兔皮,他剛開始用斬骨刀剁開剝完皮的死鹿時,差點不慎切掉手指,後來從剝皮、斬骨、處理內臟也不過燒開一壺水的功夫。「野外生活好像把我的弟弟變成了什麼可怕的屠夫。」西瑟在信中感嘆,「艱辛的單親家長生活。」
他的草藥學教授要是知道他把防護眼鏡改成飛行風鏡準要嘆氣又搖頭,這些不懂規矩、為了運動什麼都能幹出來的瘋狂年輕人。但話又說回來,就算都用到飛天掃帚,打獵和打球可不一樣。一個追蹤手最大的恐懼也不過是冷不丁飛來的博格、五十英尺的自由落體(如果足夠倒霉,兩者會按順序接連發生)或者半天抓不到金探子、導致比賽沒完沒了的笨蛋搜捕手,以上所有在喀爾巴阡山脈冬春季節的山崩、多變天氣和各類競爭者面前顯得微不足道。
他的母親迦文娜懷孕期間一直期待斯卡曼德家的第二個孩子是個女孩,因此早早想好以狩獵女神阿特米斯為孩子命名,結果願望落空,她還是堅持把阿特米斯塞進他的的中間名里。紐特少年時代沒少因此受到同齡人嘲笑,能省略中間名的場合一概選擇省略。是的,謝謝,叫紐特就好,不需要知道麻煩的中間名,一定要填寫嗎?AF就可以。
「想想看,乘著銀箭號的飛行獵手,動物保護神,還有神話生物當寵物,」西瑟才不會同情他,這個人只會在傷口上撒鹽,「媽媽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
紐特翻著白眼把信扔進箱子,西瑟說得輕鬆,阿特米斯可不需要犯一堆事後看來十分愚蠢的錯誤後才成為好獵手。舉個例子,神話裡從來不提女神在突降的暴風雪裡迷路,更別說她會有風鏡這種十分破壞敘事美感,但萬分實用的小裝備。他檢查了一番出門打獵的行頭,地圖和折刀收在衣袋裡,指南針裝在掃帚上,飛天掃帚在他腳邊,黃銅望遠鏡掛在他脖子下方,魔杖則好好的待在他手中。
「起來。」他輕聲呼喚,銀箭號立刻聽話地跳進他手中。他騎上飛天掃帚,把額頭上的風鏡移到眼前,蹬地起飛。風在他耳邊呼嘯,納薩莫維湖漸漸縮小成綠色地毯上一塊閃亮的銀斑。
雖然帕特森堅持管這地方叫戰地醫院(Base Hospital),這裡充其量也只是傷兵站(casualty clearing station, CCS)的規模。西瑟走出自己的帳篷,發現貝絲.摩根——耶林的未婚妻——正在外面等著他。西瑟摘下軍帽致意,好奇地看著她。
「亨特護理師長讓我帶你熟悉環境和工作流程。」她簡短地說。她換掉了在指揮部時的平民服裝,現在穿的是志願看護的通用制服,白色圍裙,淡藍色長袖罩衫,白色套袖。西瑟注意到她眼眶發紅,看上去非常疲倦。
「附近原先是個集市城鎮,之後因為遭到轟炸被廢棄。」摩根示意西瑟跟上來,「但是鐵路線經過修復之後可以正常運行。傷員主要通過鐵路轉移。運輸傷員的列車早上五點到這裡,九點半帶著需要轉移的傷員離開。」
「樂意效勞。」西瑟回答,貓頭鷹們的回程時間在從午夜到破曉不等,收發完信件後時間剛剛好。他們這時正穿過層層疊疊的晾曬衣物和被單,不遠處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音,西瑟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看護在準備敷料,這些基本用品都消耗得很快。」摩根解釋,「事實上,我們輪休的時候基本上都在做這個。」
「可以想見。」西瑟喃喃道,儘管巫師的治療方法和麻瓜大不相同,保護傷口這點基本原則仍然一致——他在戰壕裡已經見得足夠多。
「傷員到達後我們會負責提供食物、傷口基本清潔和包紮。」摩根繼續之前的說明,「傷勢嚴重到無法繼續轉移的人員則會留下來被安排到那邊。」她向不遠處一棟三層灰色建築點點頭,「原來是精神病人收容所。我不知道那些可憐的人後來被轉移到哪裡去了。但這是附近唯一有結實屋頂的地方,手術一般都在那裡進行。」說到這裡,她停住了腳步,「或許我該帶你去看一看。今天是威克斯醫生當班。」
充當臨時醫院的收容所近看沒有那麼陰森,白瓷磚鋪設的走廊給人乾淨的錯覺,走廊兩端和病房裡都有寬大的窗戶,早春灰濛蒙的天光毫無生氣地透進來。他們走近臨時手術室的時候,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正好走出來,西瑟注意到和一般軍醫不同,那人白大褂下沒穿卡其色的軍裝,僅僅是馬甲和襯衫。「人都跑到哪裡去了——摩根?」那人大半張臉遮掩在口罩下,露出的兩隻眼睛有些驚訝地看著她,「我以為護理師長准了你半天假——」
「所以由我帶斯卡曼德上尉熟悉環境。」摩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還真是我認識的亨特護理師長。」那人摘掉了口罩,手套上還沾著血,「抱歉,摩根,既然你在這裡,幫我去通知一下那些幹體力活的傢伙們來把病人抬走吧。」他指了指病房,「截肢手術。麻醉藥的效力還沒過去。動作快一點我們還能減少不必要的痛苦。」
摩根點點頭,準備轉身離開。「不用那麼麻煩,我可以幫忙。」西瑟說,「你們要把人搬到哪去?」
西瑟從病房出來後,那個醫生主動開口道:「威廉.威克斯。志願來的平民醫生。」他向西瑟伸出一隻手,西瑟很自然地回握,同時很高興醫生把手套脫掉了,「西瑟.斯卡曼德。」和他在戰壕裡熟悉的年輕面孔們不同,這個醫生看上去年長很多。
「什麼風把你吹到這裡來了,上尉?」威克斯點著了一根煙,「恕我多嘴,四肢健全又精神穩定的軍人在我們這裡實在是太少見了。」
「我是從前線被調到這裡來的。」西瑟回答,「因為一次……不幸的事件。」
「摩根的未婚夫?」威克斯敏銳地反問,「可我們聽說他是自殺。」他看到西瑟臉上的表情,補充道,「小地方消息總是傳得很快。」
「說來話長。」西瑟裝模作樣地從口袋裡找出一張白紙,遞給頭髮有些灰白的醫生。威克斯接過那張白紙,低下頭,似乎在閱讀上面的內容,西瑟看著對面人的表情從茫然逐漸變得嚴肅起來。
「我很抱歉,對你們三人都是。」威克斯嘆了口氣,把那張紙還給了西瑟。這時摩根從走廊另一端跑來,「威克斯醫生,有緊急情況,請跟我來。」
威克斯把抽了一半的煙扔到腳邊踩滅,「要是老薩克勒又發瘋自己抓破了傷口,我可不會再給他開鎮定劑了。」他嘟嘟囔囔地抱怨道,但還是大步向摩根的方向走去。西瑟有些驚訝地看著兩人匆匆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好奇威克斯究竟從那張白紙上讀到了什麼故事。(注25)
獵人的大部分時間恐怕都花在尋找合適地點與等待獵物出現上。就紐特之前巡視的結果看來,納薩莫維湖附近有少量鹿群出沒,但他決定暫時不打擾它們——這些是他那條龍日後獨立生活所需。他在十幾英里之外發現了一小片相當宜人的草場,沒有麻瓜家畜留下的痕跡,鹿很有可能會出現。他輕輕碰了碰掃帚,銀箭號立刻敏捷地轉了方向,他維持現有高度,繞了個大彎,向北方飛去。
他發現母龍安的殘骸近一個半月後,西瑟終於回了信,但送信的貓頭鷹不是希爾達,是隻陌生的灰林梟。西瑟在信中解釋他被調到傷兵站,同時負責照顧「毛絨絨的小朋友們」,「就因為我降了級,我那身材高大又兇巴巴的褐髮女友現在正在和別人來往」——這不是西瑟第一次在信裡故弄玄虛了,紐特幾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那隻灰林梟顯然是貓頭鷹空中部隊成員之一,代替不能來的希爾達送信。「褐髮女友」,紐特一想起來就忍不住傻笑,虧西瑟想得出來。
不過接下來的內容他就笑不出來了。西瑟簡單地說明自己在魔法部高官那裡碰了釘子,不可說辦公室決定繼續裝死,等待合適的時機——「哪有什麼他媽的合適的時機」——兄弟倆在這一點上想法驚人地一致。
「我需要資訊。」西瑟的筆跡到這裡變得潦草起來,「沒有資訊根本無從查起。但你的頂頭上司顯然不喜歡我在他的地盤上探頭探腦。」奇獸管控部門主管博金斯.穆恩對紐特來說彷彿是很久以前的記憶了,但是也不難想像西瑟在他脾氣古怪的上司那裡碰壁的情形。
「我要是你,」他一邊在腦內構思回信,一邊指揮銀箭號降低高度,「會再問一次,而且這次嘗試態度真誠點。他值得信任。你可以把我之前那封信一併給他,我會隨信另外再附上說明。」如果必要的話,也會附上安的某塊小骨頭。銀箭號帶著他從樹林上方悄無聲息地略過,這個海拔還是早春,山毛櫸乾癟枝條上的細小嫩芽僅僅是薄薄的淺綠色迷霧,還需要一段時日才會長成規模驚人的綠色樹海。
但那封來信也不全是壞消息,至少紐特終於被納入貓頭鷹空中部隊的通信範圍,每週都會有貓頭鷹前來收取他的日誌副本。「我知道讓你願意坐下來好好寫封信難如登天,這麼做也算是定期確保你的安全。」
紐特眼下倒是不擔心自己,畢竟東線戰場遠在群山另一邊,麻瓜不太可能構成威脅。但看到西瑟這麼說,他仍然覺得彷彿被一隻柔軟的爪子輕輕地撓了一下。
紐特用魔杖在頭頂敲了一下,感覺到有什麼冰冷的液體沿著後頸慢慢流下去,他耐心地等了一會兒,接著低頭看了看另一隻握著掃帚的手,幻身咒如預料的那樣開始發揮作用。他連同掃帚如同變色龍一樣融入周圍的環境中。
天空眼下晴朗無雲,氣溫相當宜人。他正在森林和草地的交界處,儘管樹葉現在還只是成簇的柔軟新芽,但林中已經有鳥雀的啁啾聲傳來。風向現在對他有利,不會把他的氣味帶向可能在草叢中進食的獵物。紐特又慢慢降低了幾英尺,大半身子伏在掃帚上,盯著眼前看似空曠的濕潤草地。
現在,他要做的就只有等待。
紐特覺得自己腿都麻了,他自己的呼吸聲彷彿被放大了無數倍,等待的時間永遠漫長難熬,他已經看著一隻藍山雀來回三次啄走附近樹上的小塊苔蘚——牠大概正忙著築巢,但草叢中仍然不見獵物的身影。看陽光照過來的方向,時間已過了正午,他幾乎要忍不住一個哈欠,但這時一陣不同尋常的窸窣聲傳來,他掃視前方的草地,視野中出現了一隻雌鹿,皮毛仍然是冬季時的棕色。他不聲不響地拿出望遠鏡——
「該死。」他輕聲詛咒一句,那隻雌鹿又邁了幾步,被草叢遮掩的大半身子完全露出來,它腹部隆起,微微下垂,毫無疑問地懷著孕。紐特嘆了口氣,只能繼續等下一個目標了。非交配季節,鹿一般以單一性別群體行動,只要他足夠耐心,總會有合適的獵物出現。
他又重新伏在掃帚上,靜靜地藏在樹冠后。
凌厲箭矢破空的聲音,一隻瘸了腿的鹿立刻中箭栽倒在地上不動了。受驚的鹿群四散逃進林中,紐特沒去理會它們,他保持距離,飛快地繞到母鹿的正面,用魔杖對著它的胸口又補了一箭。紐特停在不遠處等了一會兒,確認母鹿完全斷氣後才小心地接近。倒不是說他一定要模仿什麼獵人的傳統才用飛箭咒(Arrow-shooting spell,注26)進行獵殺——迅捷無痛的索命咒當然最為理想,但那是不赦咒,為了晚餐把自己送進阿茲卡班,以他的標準來看也夠瘋狂了。起初他也曾嘗試過用昏迷咒先擊昏獵物,再靠近以折刀迅速割喉或者捅穿心臟放血,結果差點因此送命。他來這裡之前對打獵一無所知,這是只能通過犯錯來習得的教訓之一:疼痛會讓獵物清醒。要不是他手腳利落,及時躲開了那頭跳起來的雄鹿打來的角和前蹄,他起碼要斷掉幾根肋骨。後來他只對野兔之類需要活著帶回去的小型獵物使用昏迷咒。
紐特不得不承認,弓箭確實是相當有效的狩獵工具,飛箭咒大概也不是為了讓蘋果地神箭隊的支持者有東西當慶祝禮炮用才發明出來的。他花了很長時間改進了射出箭矢的力量和準頭,才有今天的效果,畢竟不能及時、迅速地殺死獵物是非常殘忍的事。紐特揮了揮魔杖,杖尖噴出繩索,把獵物牢牢地捆在掃帚上。
他再抬頭時,風向變了,樹枝在大風中發出簌簌聲響,天色突然迅速暗下來。糟糕,紐特抓起銀箭號,他得趕在春季冰雹砸下來前找到躲藏的地方。
砲擊來的時候,西瑟正忙著把最後一位傷員從運輸車上扛下來,天還沒破曉,西瑟看不清那人的臉,但他腿上的傷足夠觸目驚心,不需要多少照明也能看出很長時間沒有得到照料。
砲彈的呼嘯聲中,那人蹦出一個髒字,西瑟沒聽清,「他媽的德國人非要起這麼早嗎。」
西瑟深有同感,但他只簡短地回答:「沒帳篷可睡了,士兵。」大地在他們腳下顫抖。
等西瑟把那個受傷的士兵扛進醫院病房,他發現大部分人都已經在裡面了。砲彈爆炸時掀起大片塵土,「關好門窗!」亨特護理師長的紅色披肩在一團混亂中格外顯眼,「威克斯醫生,頂樓還有病人嗎?」又一枚砲彈落地,周圍的玻璃危險地抖動著,彷彿時刻威脅著要碎裂。
「頂樓沒人!」威克斯在前廳另一頭喊道,「但我沒看見老薩克勒!」
「前天他被轉移到外面去了——」有人回答,西瑟猜想是其中一位看護。
「天啊。」威克斯喃喃道,「天啊。」
「你不要命了嗎?!」西瑟一把拉住同樣想從側門溜出去的摩根。
「薩克勒中士需要幫助。」她堅定地說。
「誰都知道薩克勒中士一聽到彈片的聲音就會發瘋。」西瑟瞪著她,「你現在去就是送死。」他看到摩根臉上的神情,愣住了。「這麼說你是真的想死。」他陳述道。
「上尉,薩克勒中士需要幫助。」摩根甩開了他的手,「你來還是不來。」
「我告訴過你了,大夫。」西瑟說,「薩克勒是被掉下來的雜物擊昏的,我和摩根護理師合力把他帶了回來。她什麼都不記得只是因為當時情形太混亂。」
「這種藉口騙騙醫學生就算了,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威廉.威克斯醫生壓低了聲音,「科沃斯基——你扶進來的傷兵——的骨頭不會自己接上去,那倒霉的中士也不像是被擊昏的——我壓根就沒找到瘀傷。說起來,你戰前到底是做什麼的?」
「蘇格蘭場謀殺組。」西瑟慶幸自己的好記憶力,還記得麻瓜聯絡處替他編的假背景故事。
「現在的新人啊。」威克斯醫生臉上的表情讓西瑟覺得很困惑,但醫生沒有繼續那個話題,「聽著,我不怎麼相信你的說法,但既然沒有人因此受傷,我就暫時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他意味深長地看著西瑟。
說他自己被打得抱頭鼠竄也不為過,紐特悻悻地揉著額角,那裡沒準有一片瘀傷正在形成,在冰雹天氣飛行,彷彿魁地奇賽場上憑空多了五十個博格。這也不是他非要挑戰自我,更早的經驗告訴他,樹林可不是什麼好的躲避地點,折斷的樹枝有可能會造成二次損傷,山中天氣變化很快,盡快飛出雲層覆蓋的範圍才是上策。
魔杖變出來的水傘應付他自己家鄉的連綿陰雨綽綽有餘,但在這種天氣裡形同擺設——這麼說其實有失偏頗,那倒霉的傘還是替他擋了擋腦袋。他後背快要沒有知覺了,冰雹打上去也不是非常疼,只是麻木。飛行風鏡裡的視野一片模糊,他擔心迷失方向,但又無法停下來查看地圖,最終決定相信自己腦海中的印象,咬咬牙催促銀箭號加速。
繞過另一個山峰後,冰雹漸漸減弱了,但頭頂上沉重的積雨雲依然沒有消失,那些雲氣勢洶洶地翻滾、上升。「防水防濕。」紐特用魔杖點了點風鏡,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空氣充滿中即將來臨的大雨的味道。他現在有點懷疑自己是被冰雹砸了腦袋才會覺得急著飛回去是個好主意。
閃電,接著是雷聲。紐特降低高度,幾乎是擦著樹梢飛行,雷雨時還是不要當那個張揚的移動標靶。他正經過一個緩坡,一道白色的雨簾從後方追上了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澆了個透。又一道閃光,紐特不禁回頭,看到的情形此生難忘。
雲層已經完全遮住了天空,他身後幾乎是全然的黑暗,接著細長閃電劃破那黑暗,劇烈燃燒的大氣在灰暗的雲層中投下大片橙色的光,他看到被驚飛的大片鳥群。黑暗,又是一道閃電,黑暗,不停交替的短暫明滅中,鳥群飛行的身影與它們身後暗橙色的光變成一幀又一幀的定格畫面,恐怖又瑰麗。彷彿著了魔一樣,他停在那裡不動了。
終於,來遲一步的隆隆雷聲讓紐特回過神來,他要是再不動身離開,多半也會被變成鹽柱。
不知飛了多久,雨漸漸停了,紐特的衣衫皺巴巴地黏在身上,靴子裡彷彿都浸滿了水。金色的夕陽終於照過來的時候,他感覺不到半分暖意,凍僵的手幾乎握不住掃帚和魔杖。一道彩虹跨過淡藍色天宇。現在那些烏雲被他甩在身後,夕陽的手指撫摸它們,為它們染上一層看上去溫柔無害的玫瑰色。紐特低頭看了看掃帚上的指南針,他偏離既定路線有一段距離,但也並不遙遠,日落之前完全能到達。
他抬頭望向納薩莫維湖的方向,發現那恰好位於雨後彩虹的另一端。這時,遠遠傳來翅膀拍打的聲音,不是聒噪的鳥群,是什麼更大的東西,揮動翅膀就可以生出狂風的生物。
一個幼稚又老掉牙的提問:彩虹盡頭有什麼?獨角獸與黃金。不,不是的。但是和那一樣好。他有些哆嗦的手拿起望遠鏡,看到視野裡那向他飛來的金屬色身影,僵硬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Notes:
25.類似的技倆鄧不利多對湯姆里德爾所在的孤兒院負責人也用過。筆者猜想效果或許類似超時空奇俠的通靈紙片,讀到什麼東西因人而異
26.飛箭咒(Arrow-shooting spell),1894年之前,蘋果地神箭隊(Appleby Arrows)的支持者們常在魁地奇比賽上使用此咒發射箭矢支持他們的球隊,但1894後由於一起傷人事故,不列顛及愛爾蘭魁地奇聯盟總部禁止觀眾在賽場使用這條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