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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克蘭鐵腹龍簡史》第19章
18

  「可是你要怎麼找到那個人?」尤莉亞疑惑地看著他,「昨晚之後,他可能會往任何地方去。」

  「不對,」紐特搖搖頭,「記得嗎,克萊因的港口鑰不是為了巫師設計的。需要接觸港口鑰的是龍。而且在這樣的山林裡——」

  「你剛才用的巨石。」尤莉亞想了想,「在這種很難定位的地方,港口鑰不可能是什麼不起眼的東西。」

  「是的。用作港口鑰的物品不會藏在樹林裡——龍無法接觸,物品本身要足夠大。巨石,或者是巨大的水體——理論上講,只要是沒有生命的有形物質,都可以被用作港口鑰。」紐特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張地圖,「這樣一來,可能的地點就只有林線以上的山峰和零星的湖泊——水體和沿岸的石頭。」他指著地圖上納薩莫維湖位置,「克萊因可能原本有在這裡放置港口鑰的打算——」

  「但是昨晚被我們嚇跑了。」尤莉亞看著他,即使在龍巢的陰影中,那珍珠白色的影子也難以辨認,「不過在這樣的山里,哪怕對地形很熟悉的巫師都不會輕易現影術,印象稍有差錯就會移動到錯誤的地點,他走不了多遠。你認為他下一個地點會是哪裡?」

  「最近的地點,奧澤納山腳下的庫尼貢達湖。」紐特想了想,回答道。一年多前,尤莉亞.捷列先科和安死去的地方,托德.克萊因的噩夢之地。

  紐特出發前最後檢查了一遍龍巢,個頭不大的手提箱已經牢牢地綁在了掃帚上。他猶豫片刻,決定不去打擾邁錫內。鐵肚皮的體型早已今非昔比,帶著這麼大的傢伙去追蹤一個徒步行動的巫師,和一路大聲嚷嚷著克萊因的名字找過去沒有任何區別。更何況,邁錫內現在獨自出門打獵的時間越來越長,也漸漸不那麼依賴紐特提供食物,他也樂得讓龍為了日後獨立生存鍛煉。

  反正,找到克萊因也不會花去太久,紐特騎在掃帚上心不在焉地想,畢竟他是徒步行動,但凡還有那麼點旅行常識的巫師都不會在夜間的樹林裡趕路。克萊因在恢復理智後,多半會另外找個地方紮營休息。

  林海在他腳下變成一片模糊的綠色,從納薩莫維湖步行到奧澤納山下的庫尼貢達湖大致需要一個白天的時間,完全可以趕在克萊因之前到達庫尼貢達湖畔,他已經能遠遠望見那湖水的粼粼閃光——

  一陣響鼻聲傳來。

  除了聲音大得出奇外,那聽上去確實像是個響鼻。紐特摸出黃銅望遠鏡,四下掃了掃,看清聲音來源後,他差點摔下掃帚。

  視野一角的生物們有著蜥蜴似的外形,烏黑的鱗片,青銅色的尖刺沿著尾巴根根分明地突出,陽光下閃著匕首般的寒光。即使此前從未見過,紐特也不需要提醒就能認出這是什麼。

  匈牙利角尾龍。而且不僅僅是角尾龍,長角龍眼熟的綠色,還有——他胃裡一陣緊縮——鐵肚皮。是個龍群。

  紐特抓緊瞭望遠鏡,彷彿全身的血液都結了冰。

  「這裡最不缺的就是污血、流膿和嘔吐物,通風又糟糕得不行——我們實在不能冒險再讓傷員感冒。」威廉.威克斯醫生咬著根沒點燃的香煙道,「負責轉移的擔架兵沒少向我抱怨病房裡氣味難聞。」他皺起眉頭,「不過,要是你問我,最近護理師們效率驚人。」

  「排班和人事都沒有變動。」亨特護理師長面無表情地回答,「儘管我很高興能從大夫這裡知道,我們的志願者終於能像樣地履行職責,但是,派普上校,我還是要說,醫院仍然人手不足——」

  坐在辦公桌後的軍官嘆了口氣。那是個有些年紀、已經開始禿頂的男人,戰地醫院名義上的主管。「我只能說,人手方面,我會盡力而為,護理師長。」他慢慢地說,一隻手無意識地把玩著一支閃亮的鋼筆,「近期很快還會有更多傷員,我希望你們能夠繼續維持目前的效率。」

  「那是自然。」亨特護理師長抬了抬下巴。

  「我想就到這裡吧。」派普上校說,「我相信你們各自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示意兩人可以離開了。

   亨特護理師長向兩人點頭示意後,就快步離開了。但威克斯還留在原地,沒有要動彈的意思。

  上校又抬頭看了看威克斯,「你還有什麼事要說嗎,威克斯醫生?」

  威克斯猶豫了一下,說,「是關於西瑟.斯卡曼德上尉,長官。 」醫生小心地斟酌語句,「作為一名軍官,被調來這裡很不尋常——當然考慮到他的具體情況,完全可以理解——」

  「你想知道什麼?」上校反問。敏銳如威克斯,自然沒有錯過上校聽到西瑟名字時露出的迷茫和稍後與之反差甚大的強烈抗拒情緒。

  「我在想,」醫生的語氣沒有半點因此讓步的意思,「斯卡曼德上尉是不是有醫學相關的經驗?護理師效率提高和他來的時間差不了多少。」還有科沃斯基突然接上的斷腿和減少了許多哭泣與喊叫而顯得安靜得多的夜晚,威克斯想道,這麼說出來實在太不可信,不知道這個人到底做了什麼,但如果有效的話——

  但派普只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大夫。」他看著威克斯,臉上的疑惑貨真價實,「斯卡曼德上尉是個軍人,不是什麼醫生。」

 威克斯只得離開。他劃著了一根火柴,點燃香煙後,大步流星地走回帳篷區,一隻翅膀上綁著繃帶的貓頭鷹擦著他頭頂飛過,爪子上綁著的信差點撞上他。也許是最近壓力太大,醫生揉著腦袋想,都開始出現幻覺了。

  紐特很快冷靜下來,幻身咒仍在發揮作用,何況他在下風處,只要保持低調,別弄出什麼響動,離他最近的那幾隻匈牙利角尾龍一時半會兒還不會發現他。他指揮銀箭號降低高度,掃帚貼著樹冠無聲地滑行。這時,他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模糊的片段,似乎是德語——

  紐特低頭,看見樹冠下方有兩個人影,其中一個,他辨認出克萊因破舊的袍子和變形的臉。至於對面那個穿著鼠灰色長袍的巫師則是全然陌生的面孔——不對,他還是在某處見過這張臉的——「那是殺了我的人。」尤莉亞輕聲說。紐特隔著樹冠想看個究竟,但被他壓到的樹枝發出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樹葉又刮得他臉頰生疼,他只好維持之前的姿勢,小心地伏在掃帚上。

  那個紐特不知道名字的巫師手裡正拿著一張展開的羊皮紙,從紐特的位置看不清具體內容,但似乎是地圖一類的東西。他似乎喊了某個名字,灌木叢的陰影裡出現一個女巫,那個人簡短地向女巫交代了幾句。女巫點點頭,向湖邊走去。過了一會兒,兩條角尾龍展開翅膀飛走了,拴著牠們的數根金屬鏈條在半空中嘩嘩作響,鏈條另一頭由五六個騎著掃帚的巫師們牽著。這個過程重複了好幾次,每次都有不同的男女巫師前來,又帶著兩條龍離開。

  「這是怎麼回事?」尤莉亞的聲音很輕,幾乎都要消失在樹葉隨風顫動的沙沙聲裡。

  「可能是在分配港口鑰。」紐特也盡量壓低聲音回答,「克萊因肯定在不同的地點安排了好幾把港口鑰——一次傳送這麼多龍,負擔太大了。而且他們說不定會襲擊多處麻瓜營地。」

  尤莉亞點點頭:「你打算怎麼辦?」

   「如果能想辦法偷到地圖,說不定還能來得及阻止他們——」紐特話還沒說完,就被下面的大喊打斷了。

  「你還想要什麼?」尤莉亞適時在他耳邊低聲翻譯,說話的人是克萊因。

  紐特嚇了一跳,勉強來得及壓低聲音:「我以為你不會其他語言?」

  「生前不會。」尤莉亞提醒他,這時另外一個聲音說話了,「你做得很好,非常好,克萊因,就不想留下來看一看你為之自豪的成果嗎?

  「所有的咒語都按你們的要求佈置完了,地點都在地圖上。」克萊因粗聲粗氣地回答,儘管他在竭力掩飾,但紐特依然能嗅出聲音裡的恐慌,「我只想要屬於我的那份報酬。」

  「可以理解。」對面的人說,他的聲音很輕。尤莉亞努力辨認了一番才聽清了他在說什麼。那人身材算不上高大,精瘦幹練,灰色短髮幾乎貼著頭皮。「可這是戰爭,克萊因先生。」

  「你保證過,這一次之後我就可以退出。」克萊因低聲咆哮道,「還有去東非的船票——」

  「我說過了,克萊因先生,這是戰爭。」那人語氣依然輕柔,彷彿躡手躡腳行走在絨毯上,「我們需要保證,誰知道你會不會像背叛你的祖國那樣——」他戲劇性地停頓片刻,「——背叛我們呢。」

  「我沒有祖國。」克萊因粗暴地打斷道,「對你們接下來要做什麼也毫無興趣。」紐特忍不住往剩下的三隻角尾龍那裡瞥了一眼,牠們無一例外地都拴著鏈條,還有幾個巫師在看守。  

  「令人驚嘆,但我們並不信服。」尤莉亞繼續小聲翻譯,紐特很擔心她會被發現,好在幽靈在白日陽光下幾乎是透明的。「人參與爭鬥必然有所求,克萊因先生,我們知道你想要名譽和承認——你過去的祖國給不了的東西。」

  「那你他媽還真了解我。」克萊因嘟嘟囔囔道,「不,我說了,顯克列(Zsengellér)上校,我他媽的只想拿走我那份報酬。」上校?紐特困惑地看了尤莉亞一眼,又看了看克萊因對面的人——魔杖在手,而且知道克萊因的港口鑰,絕對是個巫師。可西瑟那種混進軍隊、不引人注目的下級軍官純屬個案,對方什麼時候開始給巫師頒發軍銜了?

  「很遺憾,我們不這麼認為。」那個顯克列繼續輕聲說,彷彿毒蛇吐信,「一年前那起不幸事件發生之前,你的執著曾令我們刮目相看。」他一臉玩味的神情, 「但你正式脫離英國之後,態度就發生了很有意思的變化——」

  「我那時在逃命。」克萊因說,「聽著,把我要的給我。你們的事我沒洩露給任何人,過去不會,以後也不會——」

  「昨天的貓頭鷹。」顯克列平靜地問,「為什麼會有貓頭鷹找上你?」

  「你們在監視我?」克萊因提高了聲音,「你們在像監視一個他媽的間諜那樣監視我?」

 今日以間諜行動對付盟友,明日朋友必然變成敵人。(注33)紐特想起西瑟曾經如此私下嘲諷過試圖臥底在麻瓜海關的幾個同僚——那一回差點引起魔法界與麻瓜政府之間的信任危機。但現在事態可比幾箱子沒報稅的甲蟲眼珠嚴重得多——他本打算在兩人交接完畢後設法從顯克列那裡偷到地圖,但現在看來要沒指望了。

  「回答我的問題,克萊因先生。」顯克列幾乎是懶洋洋地說。

  克萊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是我攔截下來的貓頭鷹。」

  「為什麼你之前沒有說這件事?」顯克列說。

  「因為我他媽的不知道那是誰的貓頭鷹!」克萊因竭力壓低聲音辯解道,「但我知道那是哪裡來的——你稍後會感謝我的。」

   紐特僵住了,這麼說希爾達的傷並不是意外或者誤傷,他想起前一天晚上的情形,那封信是希爾達叼回來的,而不是綁在爪子上。

  顯克列只是盯著克萊因看。那眼神像某種爬行動物看著將死的獵物。紐特甚至沒看清楚他拔出魔杖的動作,下一刻,克萊因已經面朝下趴在地上,四肢被繩子緊緊綁住,動彈不得,也發不出聲音。顯克列的一隻靴子正踩在他的腦袋上。

  顯克列彎腰從克萊因的長袍口袋裡拿走他的魔杖,低聲念道:「呼呼,前咒現。」

  片刻後,穿鼠灰色長袍的巫師再度開口:「那麼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克萊因先生。」依然是毒蛇吐信般的輕柔語氣,「為什麼我們最早的小隊傳送時間比預計時間提前了一天?」

  恐怖故事都會多半都會有個俗套的開頭,格雷維斯想,你瘋掉的戰友和索命咒大概還不算其中特別糟糕的一個。西瑟自從五分鐘前開始讀那封信時就顯得不太正常。

  「你瘋了嗎?」他聽見自己說,「那是不赦——」他有很多問題要問,「——你終於打算徹底無視保密法了?」他從腦內盤旋的無數問題中乾巴巴地擠出這一句來。

  「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的通知魔法部的辦法——如果他們還在監視我的魔杖。」西瑟回答,格雷維斯從來沒見過他這樣,臉色煞白,捏著魔杖的指尖似乎都在發抖,「仔細聽。」他說。

  更多翅膀拍打的聲音,貓頭鷹們的尖利鳴叫。而其中,格雷維斯分辨出了另一種陌生的聲音。戰場上會有各種各樣的聲音。但不會是這一個。絕不會是這一個。格雷維斯瞪大眼睛望著西瑟。「貓頭鷹棚屋——那個聲音——」後者嘆了口氣:「對,是你想的那樣。」說著杖尖又一道綠光竄上天空。

  遠處又一聲嘶鳴傳來,還有翅膀掀起氣浪的聲音,更遠的地方已經有煙柱升起。

  「你是說火龍。」他的大腦還在艱難地消化這一信息,不,這怎麼可能。滿地都是麻瓜的地方。這怎麼可能,但作為一個優秀正氣師的直覺搶先一步開口:「敵人?」

  「沒想到你反應還挺快,」斯卡曼德上尉說,「是敵人。戰術很簡單,算上你我,這裡只有三個巫師——剩下那個是摩根護理師。你應該認識她。」格雷維斯點頭,「找到她,不管用什麼辦法,港口鑰、現影術,盡可能轉移人員——」西瑟深吸了口氣,捏緊了手上的信紙,「別管什麼保密法了。」

  「那些麻瓜——要怎麼通知指揮部?」格雷維斯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裂成兩半,一部分正在冷靜地接受和理解命令,另一部分則大聲尖叫這不是真的我們都會死在這兒——

  「已經通知了。」西瑟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魔杖,「要是他們還在監視我的魔杖的話——不赦咒總能說明點問題。還有這個,」他把手上的一沓羊皮紙塞給格雷維斯,「你要是還能找到貓頭鷹就趕緊寄到倫敦去。盡量和摩根待在一起——我不希望你們正面遭遇火龍。需要傳遞訊息的話護法聯繫。」

  這裡戰鬥單位數目有限,冷靜的正氣師格雷維斯如是在心中評估道,盡快撤退避免更嚴重的人員傷亡是合理的安排。但軍人格雷維斯覺察出他話裡的不對勁:「等一下。你要去做什麼?」

  「給你們爭取點時間。」  

  「哈?我剛剛開始以為你是個正常人了。」格雷維斯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們這些葛萊分多的腦子都是怎麼長的?就憑你一個,逞什麼英雄,找死嗎?」

  話音剛落,格雷維斯驚訝地看著成簇的羽毛撕開眼前人軍裝上衣的接縫,爭先恐後地生長出來,而西瑟之前披著的大衣不見了——變成了一對寬大的翅膀,羽毛的顏色和消失的軍裝大衣一模一樣。那對翅膀抖了抖,舒展開,拍打幾下後又重新堆疊到西瑟背後。

  「我猜這樣在空中能稍微有點優勢。」西瑟說,「我把它們引到別的地方去。抓緊時間,下士。」接著,他便現影術消失了。

  格雷維斯瞪著緩緩落地的零星羽毛,巨龍的嘶鳴聲越來越近,樓下已經有幾個困惑的麻瓜正試圖尋找那奇怪叫聲的源頭。他四下巡視,想找到摩根護理師。

  又一陣輕微的爆裂聲。「下士。」重新出現的西瑟突然叫住已經準備跑下樓的格雷維斯,軍靴勉勉強強踩在樓頂邊緣,藍綠眼睛裡第一次有了點懇求的意味,「能把你的大衣給我嗎。」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格雷維斯想,雖然我還是聽不懂這個腦子有問題的英國人在講些什麼,這個人似乎終於恢復了點不想死的理智,「跟我一起去找摩根護理師——」

 「你在胡說些什麼。」西瑟似乎在盤算著什麼,「多一件備份總是沒錯的。」

 「什麼?」

 「這是命令,叫你脫你就脫。」

  格雷維斯捏著那幾張信紙現影術下樓,事態到這個份上也不用在乎什麼保密法了。而西瑟甚至都沒費那個功夫把羊皮紙重新塞回信封裡——因此他得以瞥見開頭幾行字——

 「托德.克萊因讀到了希爾達的記憶,你的營地是敵方最早的襲擊目標之一。」

  這東西必須得盡快到達魔法部。格雷維斯想,現在這他媽終於是個恐怖故事了。

  「這麼說,你為了掩蓋自己沒藏好的老鼠尾巴,」顯克列說,「修改了第一分隊的傳送時間和地點。」他若有所思地打量著魔杖尖上挑著的銀白色物質,「想讓我們替你殺人滅口。算不上聰明的做法,克萊因。」

  他腳邊的人只發出了幾聲模糊的嗚嗚聲。但顯克列顯然也並不在乎克萊因的回答。「你確實帶來了有用的東西,斯卡曼徳兄弟,有意思。」他停頓了一下,「不過,還是先解決我們之間的事。」尤莉亞此時的表情介於憎恨和噁心之間,但她還是一字一句翻譯了出來。

  知道這個人做了什麼是一回事,但眼看著此人即將被折磨致死又是另外一回事。紐特握著魔杖的指節發白。更重要的是,他需要那份地圖,西瑟和那些龍——

  但跟人決鬥是西瑟的長處,不是他的。顯克列曾經那麼輕易地殺了尤莉亞,紐特很清楚,這個人殺死他甚至都不需要用龍——

  「你打算在那裡躲到什麼時候?」顯克列突然向紐特躲藏的方向抬頭,用略顯生硬的英語問道。同時一道紅光擦著紐特的手臂飛過,擊中了另一棵樹,深紅的火球升起,迅速吞沒了那片樹冠。紐特駕著銀箭號堪堪躲開這一擊,同時很清楚,他不會再有這樣的好運氣了。顯克列又舉起了魔杖——

 紐特深吸了一口氣。這可由不得我了,他想,西瑟喜歡怎麼說來著——孤注一擲?

 一陣輕微的爆裂聲後,他重新出現在那幾隻沉睡的角尾龍中間。顯克列和其他幾個附近的巫師驚訝地停下了動作——很好,紐特想,這麼說他們還是不敢輕易招惹沉眠的龍。同時,他也得以近距離看見那些妖精鎖鏈,牠們原本的顏色並不是紐特最初認為的黑色,只是那上面覆蓋著一層又一層乾涸的暗色龍血。

  下一秒,紐特.斯卡曼徳揮動魔杖,念出了自己畢生知道的所有動靜夠大、能夠打破妖精鎖鏈的惡咒。

  「我就知道他肯定瞞著我們什麼!」摩根一邊跟著格雷維斯穿過營地,一邊揮舞著魔杖施加防護魔法,「但是火龍——」

  「我知道,我也不想相信。但是你也聽到了,」格雷維斯陰沉地說,「順便一說,龍對大部分魔法免疫。」

  「——聊勝於無。」摩根嘆了口氣,收回魔杖,「可是我們怎麼轉移這麼多人?偽造調令讓他們自己搬嗎?下一班列車明天才能來,只靠幾輛車和馬拉篷車移動速度太慢了,馬是無論如何也跑不過龍的——」

  「港口鑰是最快的。」格雷維斯說,「但是那要求對傳送地點的位置有了解——」

  「我不可能把他們所有人都傳回倫敦!」摩根說,「算我們運氣好,這兩天送走了一大批士兵,但加上工作人員這裡少說也有三百人——」

  「不用回倫敦。」格雷維斯掃了一眼西瑟一併塞過來的地圖,「傳送到離這裡五十英里的英軍指揮部就行。」

  「行,我知道那地方。」摩根大步穿過草地,走向帳篷區的方向,「先從待轉移的傷員開始吧,建築物本身大概還能撐一段時間——」

  「等等,我還有一個問題。」格雷維斯一邊說一邊用魔杖抓來一隻在逃跑途中的灰林梟。

  「什麼?」摩根轉臉,表情彷彿要殺人。又一聲可怖的嘶鳴聲傳來,比之前更近了。大地在他們腳下顫抖。

  「你要怎麼勸麻瓜們乖乖拿著港口鑰?」他匆匆忙忙把信封綁在那隻灰林梟的腿上,「別動,我是西瑟的朋友。」他竭力拿出自己壓箱底的誠懇來,「把這個送到倫敦魔法部,我們的性命就都指望你了!」灰林梟不滿地瞪著他,但最終還是伸腿讓他綁好了信封,接著迅速飛走了。

  「那個很簡單,」護理師一邊掀開帳篷的簾子,一邊咬著牙說,「二十秒內說服不成的,統統擊昏就行了。」

  西瑟幾乎都要忘記飛行的感覺有多美好了。記憶裡只有迷宮般彎曲延伸的戰壕,下不完的冷雨滲進衣衫和靴子裡,繁重事務與牽掛像繩索般拖拽著他前進不至於迷失、又將他牢牢綁在大地上。而現在,風掠過兩脅和翼下,深褐色翅膀在他身後規律地鼓動著,夏日陽光下血液在全身歡快地奔流,他瞇起眼睛,彷彿數年來第一次見到陽光。

  風帶來了龍火燃燒的濃煙。

  他握緊了魔杖,恐懼當然存在,理智上他也很清楚自己這絕不是去白白送死,但更多的是不真實的輕鬆感——即使不能獲得勝利,那他至少也可以像個人一樣死去。這已經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結局了。

  風帶來了龍火燃燒的濃煙。是貓頭鷹棚屋的方向,西瑟深深嘆了口氣,看到紐特來信時他仍然心懷僥倖,但克萊因顯然還是從希爾達的記憶裡抽出了貓頭鷹棚屋的位置。

  他飛得低了些,小心地避開四周的樹。一道綠光突然擊中了他的一側翅膀,他迅速在火焰波及到自身之前解除咒語,上下顛倒的墜落過程中,視野左側有個騎著掃帚的黑髮巫師,後者揚起魔杖準備進一步攻擊——

  不見了。黑髮巫師疑惑地四下查看,這一帶的樹木為了爭奪陽光生得高大挺拔,幾乎沒有側枝可供藏身——

  「在這裡。」振翅的聲音,陰影籠罩。下一秒,那個人連人帶掃帚彈出很遠,重重撞到粗大的樹幹上,接著又摔了下去,不動了。「有備用的就是好。」說話間,西瑟注意到黑髮巫師另一隻手上還牽著一條長長的黑色鎖鏈,他順著鎖鏈的另一端望去——

   龐大的、裹著黑色鱗片的身形在高高的、泛白的樹木之間移動。西瑟向上飛行,越過重疊的樹冠。他終於看見了——那怪獸頸間套著幾層結實的項圈,數條鎖鏈被固定在項圈上,而從頭部開始突出的骨刺一路延伸至背部。變成了翅膀的前肢並不擅長在陸地上行動,正笨拙地協助後腿前進。

  「面對強大的敵人,如果跑不掉的話,讓自己更顯眼是另一種解決辦法。」——你肯定是瘋了才敢這麼建議,紐特.斯卡曼徳,西瑟想。他看著那蜥蜴似的尖腦袋向他的方向轉了過來,現在他能看見角尾龍的正臉了。鷹鉤般的上顎抬起來,一陣尖銳的嘶叫差點刺破他的耳膜——

  但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來啊,大刺頭。」西瑟收起翅膀,向下俯衝。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紐特很想這麼騙他自己,但是眼下的狀況顯然沒法讓他繼續自欺欺人。唯一一件好事,他一把拽下飛行風鏡,同時拿另一隻手臂護住腦袋,試圖躲開四分五裂砸下來的妖精鎖鏈,西瑟那些亂七八糟的惡咒還挺有用的。

  他又翻滾幾圈躲過一隻拍下來的前爪——角尾龍的前肢已經變成了翅膀,淡棕色的翼膜正好擋在他眼前。紐特還來不及爬起來,身體靠近翼膜一側突然感受到一股熱浪,一聲尖利的慘叫——如果龍也會慘叫的話。與此同時,幾乎是本能驅動,紐特翻身騎上掃帚,從角尾龍巨大的肚皮下穿過。被燒傷的翅膀掀起,最初攻擊紐特的那條龍怒不可遏地想要回擊自己準頭和反應欠佳的同族,而紐特趁著這個機會及時爬升到了半空。

  但他沒能輕鬆多久,有個戴著血紅色尖頂帽的女巫已經蹬地起飛,彷彿沒看見腳下廝打著的龍一樣,像枚砲彈似的衝著紐特飛來。而原本負責看守龍的幾個巫師也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拿起掃帚。彷彿情況還不夠糟糕一樣,第三頭龍似乎並沒有被同族的撕打分散注意力,那對黃眼珠轉向了紐特的方向。

  紐特駕著銀箭號在森林中穿梭,而角尾龍在他頭頂焦躁盤旋,時不時會憤怒地向下噴吐龍焰。好在樹冠為他提供足夠好的掩護,角尾龍難以看清他的行踪,大部分的火焰只是在毫無章法地洩憤。最可怕的還是身後緊咬著他不放的幾個巫師。紐特不敢回頭——樹木實在太密集,稍有不慎就會撞上去摔下掃帚——但已經有好幾個咒語幾乎是擦著他的頭皮飛過去的,他非常確定聞到了自己頭髮的焦糊味——這可比魁地奇比賽難多了。他繞開一個惱人的樹幹,離心力差點把他甩出去,緊跟其後,有什麼東西深深扎入木頭的聲音,聽上去讓人心驚肉跳。但至少游走球不會向你發射惡咒,他很有些不合時宜地想,或許西瑟的遊走球例外,他總是能讓那玩意不停騷擾對方的球員。銀箭號彷彿感知到了他的念頭似的,表示贊同地輕顫了一下。

  西瑟,銀箭號最初的主人是他的兄長,即使是在接受這份禮物之後,他也花了很長時間才說服自己真正駕馭它。但現在這一事實卻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彷彿西瑟就在他身邊。

  側滑。滾轉。貼地飛行。掀起一陣厚厚的落葉與塵土。銀箭號帶著他繞了一個大彎,這下他能夠瞥見身後的跟著的巫師。三個人,兩男一女,他看見了那頂血紅的帽子,可是灰袍子的顯克列並不在其中。

  「飛行第一課,不要害怕,」他彷彿能聽見西瑟在他耳邊嚴肅地說,「掃帚會感受到你的猶豫與恐懼。」

  你說得容易。當獵人和獵物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紐特深吸了口氣,結果土壤的腥味溜進鼻腔,強忍了一會兒才沒打噴嚏。他揮動魔杖,附近的幾棵粗壯的樹彷彿無形的手折斷了一般,向那幾個巫師的飛行路線上砸去。片刻後,人體落地的悶響與樹枝在倒塌時被折斷的脆響一同傳來,接著有斷斷續續的痛苦呻吟。

  「我說過了,這沒什麼,你飛得很好。」

  見僥倖躲過的男巫降低高度去另外兩個營救同伴,紐特沒有多耽誤時間,很快爬升到樹冠之上。地圖還在顯克列那裡,他必須得想辦法拿到它。一聲嘶鳴,不遠處,紐特發現那隻暴怒的匈牙利角尾龍正等著他。

   「跟我來啊。」紐特低聲說,毫不猶豫地向著湖面的方向飛去。

  紐特正穩步上升,背後翅膀拍打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彷彿糾纏不休的鬼魂。龍焰的熱度舔舐著他的後背,他不斷催促銀箭號加速。

  我當然害怕了,紐特想,他低頭看腳下,很好,那條角尾龍依然咬著他不放。這時,銀箭號上升的角度幾近垂直,他不得不死死抓住掃帚才不至於摔下去。耳畔風聲呼嘯,庫尼貢達湖漸漸變成他腳下的一塊藍色寶石。

  「但是我不能輸。」他對掃帚耳語道,「幫幫我吧。」說完,他調轉方向,直直向那碧藍水面撞下去。

  最後三英尺,他拉起銀箭號改變方向,但還是重重撞上水面。在一片混亂和疼痛中,他沒有鬆開握緊掃帚的手,仍然設法再度衝出湖面——忠實的銀箭號帶著他繼續貼著湖面飛行——

 「轟!」在他背後,山脈一樣的龍砸進湖中,掀起的水花將他再次淋了個透。

  但他做到了,紐特想,牠大概要恨上我很久,但是少了龍火的威脅,他爭取到了更多迴旋餘地。他指揮銀箭號向另外兩條龍的方向飛去,顯克列多半還跟它們在一起。而紐特更在意的是,顯克列似乎一開始就沒有追過來的打算,少了那幾個幫手,他要怎麼控制剩下來的兩條龍?

 和龍火一起沖向西瑟的,還有幾道從不同方向打來的咒語。但上尉故伎重演,再次消失了。

  一聲巨響。幾個巫師疑惑地四下望瞭望,結果其中一個慘叫著摀住腹部,血從那人的指縫裡滲出來。

  「不好意思,手槍準頭就那樣了。」西瑟的聲音傳來,很難判定是哪個方向。幾個巫師疑惑地交換了幾個眼神,一個女巫向受傷的巫師飛過去,剩餘的人則圍繞他們迅速收攏陣型。

   相當有經驗。西瑟踩在一根樹枝上,藉著樹冠的掩護居高臨下地看著敵人,包括上下在內,都沒有留下可以鑽的空子。他又瞥了一眼那些鎖鏈——很難想像這些人飛行的時候不纏到一起去。角尾龍不滿地噴了噴鼻息,似乎正準備拿眼前的巫師們洩憤——這時傳來一陣低沉密集、彷彿鼓點般的聲響,西瑟驚訝地看著那條角尾龍頓時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半空中的巫師們牽起鎖鏈,拖著角尾龍繼續前進,而角尾龍只能笨拙地藉著翅膀與後腿向前爬行。

  他想看個究竟,但這些人現在像是尾巴纏在一起的老鼠,他什麼都看不見。那到底是什麼?西瑟想起紐特的來信裡似乎提到敵人有辦法讓龍乖乖聽話,解釋中涉及一些諸如「條件反射」一類的麻瓜詞彙。

  沒時間留給他繼續思考了,他絕不能讓這些人和龍靠近傷兵站。西瑟舉起了魔杖。

   龍的聲音越來越近了。格雷維斯想,他已經記不清楚這是二十分鐘裡第多少次現影術了——他眼冒金星,現在只想找個什麼地方吐一會兒。他和摩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在二十秒內向麻瓜們解釋清楚來龍去脈——那還不如讓他在二十秒內擊昏帳篷裡的所有人,肯定沒問題,博知維.格雷維斯是個訓練有素的優秀正氣師,只可惜他現在右臂骨折,沒法使用魔杖。

  格雷維斯一邊指揮著又一具失去意識的士兵軀體一路漂浮到角落裡,那裡已經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幾個昏迷的士兵,他摸出懷錶看了一眼,距離摩根設下的港口鑰啟動還有一分鐘。格雷維斯又揮揮手,一條繩子飛出來,將幾個人的手腕綁在了一起。格雷維斯有些陰鬱地想,家庭小精靈的魔法在搬運重物和給繩子打結上確實有一套,還有三十秒,他退出了帳篷。

  一道藍光閃過,整頂帳篷和士兵們一起消失了。

  「我都不想再念下去了——」摩根現影術出現在他身邊,「咄咄矢!」不遠處,又一個人影倒了下去。

  「別單獨給他做港口鑰,」格雷維斯簡短地說,「我現影術帶他過去,順道加固麻瓜屏蔽咒。」摩根當然沒有瘋到把這些人全扔在指揮部的大門口,真正的到達地是附近田野裡一個被麻瓜廢棄的穀倉。保護咒語也一併設下,他們還設法轉移了少許物資。

  摩根疲倦地點了點頭:「輪休的幾個醫生都在小屋裡睡著,我都不需要用昏迷咒——」

  一聲尖銳的嘶叫聲打斷了她。摩根打了個冷顫。格雷維斯猶豫片刻,動作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教科書般的眼疾咒,得手之後生著翅膀的巫師又消失了。疼痛難忍之下,角尾龍再次開始掙扎,多刺的腦袋四下甩動,那幾個牽著鎖鏈的巫師被迫分散開,鼓點般的聲音再度響起。角尾龍伸長脖子慘叫一聲——那聲音震得林間的葉子都在顫抖。

   「砰!」又一個黑袍巫師直接被打下掃帚。幾聲槍響,西瑟冒著被憤怒的龍踩成碎片的危險,反身貼著那頭角尾龍的腹部一路飛過去。麻瓜的手槍子彈近距離射擊也打不穿龍皮,見彈匣打空,西瑟毫不猶豫地扔掉配槍。

  儘管沒有造成實質性傷害,但子彈造成的疼痛顯然進一步激怒了角尾龍。頭頂上的巨大軀體掙扎地更厲害了——你怎麼不反抗呢,大傢伙?西瑟趕在被那對瘦骨嶙峋的翅膀拍中之前及時遠離角尾龍的攻擊範圍,你飛起來他們個個都別想拉住你——

  幾乎就在他正前方,一個女巫舉起了魔杖,西瑟看見他口中念念有詞,可上尉非但不減速,還鼓動翅膀加速沖了上去。一道捕獸網從一側向他撲來,西瑟不耐煩地揮揮手,那張網彷彿被空氣中什麼無形的東西彈開,擊中了最初的發射者。但雨點般的鼓聲依然沒有停,那麼剛才的偷襲者就不是目標——

  西瑟稍微偏了偏身體,屏障咒替他彈開了來自正前方的攻擊。「整整──石化!」對面的女巫躲閃不及,直挺挺地從掃帚上摔了下去。她手裡除了魔杖什麼也沒拿,鼓聲還在繼續。也不是這一個——

  「無恥的英國人!」聽到英語的咒罵聲,西瑟驚訝地回頭,發現是第一次被他槍擊的巫師,腹部的傷口已經被潦草地包紮過,「竟敢用麻瓜的武器——」光束像雷電一樣在那人杖尖匯集,像鞭子一樣抽向他的後背。

  西瑟的眼睛這時候卻亮起來——怪不得他們都要掩護你。他終於看見了,那個巫師的左手拿著一個手鼓似的東西,雖然他手上沒有動作,但剛才那鼓聲,絕不會錯——

  「別動。」西瑟現影術至那人後方,魔杖戳著那個巫師的腦袋,空著的手臂則緊緊勒住對手的脖子,防止他現影術逃跑,「還想活命就把那東西給我——」

  在那人開口回答前,一股巨大的力道沿著鎖鏈傳來,將二人連帶著那巫師的掃帚一起拋開。在高速移動而混亂的視野中,西瑟瞥見角尾龍甩動著脖子張開血盆大口——

  「做夢去吧——」那個瞬間,四周的空間都向西瑟擠壓過來,他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圖——這個求死的瘋子想拉他墊背。他伸手試圖奪下那人手中的手鼓,但很快周圍的壓力就消失了,上尉抬頭,看見龍火正迎面向他打來——

 「該死,來不及了——」火焰像一條洶湧的河流一樣吞沒了他的雙翼和那個巫師。

 他背靠著樹幹坐在地上,幾秒內的連續現影術讓他快喘不過氣來,後背劇烈地灼痛,彷彿那對翅膀是被人徒手撕去一樣。這不是真的,西瑟一遍又一遍警告自己,那對翅膀不是你的,不屬於你,不要再想了。他能聽見身後巨龍一點點接近的聲音,他們都很清楚,束縛著它怒火的枷鎖已經毀於火焰中。自己的呼吸聲沉重如同雷鳴,層層落葉上陰影越來越近——

  西瑟握緊了魔杖,血一路流過手臂和掌心,沿著象牙白的杖尖滴落。他努力站起身來,閉上眼睛,忽略身後逐漸接近的巨大陰影,集中精神——

  翅膀再度從他後背生長出來,但這一次,西瑟拼命咬緊牙關才忍住慘叫,後背和雙腿的骨頭在變形、擠壓、重組,新生的骨頭與角質從內部刺破血肉和皮膚,他集中精力重新在腦中構象——這沒有那麼嚴重,我還能控制得住,西瑟在腦中辯解道,就讓我越線一個腳趾——神經、血肉、皮膚、羽毛與鱗片緊跟其後,不成比例的巨大三叉爪撕開軍靴。

  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而對付野獸,就該用野獸的方法。

  新生的淺金色翅膀在他背後鼓動,這和剛才那些織物轉化的替代品不同,是真正的、用於長距離飛行的翅膀。

  「給我睜開眼睛好好看,」西瑟一邊竭力平復呼吸,一邊轉身面對暴怒的龍,「想在半空中真的打一架嗎。」

Note:

33. 原句出自約翰.勒卡雷《榮譽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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