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我在畫我男朋友啊，我男朋友在我這裡還沒有臉。

　　因爲，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做我男朋友。

　　——《小富婆日記》

　　唐家上一輩有兩個軍人，唐域跟幾個堂兄弟從小就被訓練出規律的作息，基本每天早上七點起床跑步，跑完洗個澡，吃早餐才出門上班，從來沒有在辦公室吃早餐的習慣。

　　這一點，高恒很清楚，連唐馨都知道。

　　所以，唐馨也不可能來給他送早餐。

　　唐域看著高恒真誠的目光，眉心很淺地皺了一下，面無表情地轉向走向辦公室，語氣淡淡：「不用，我吃過了。既然是唐馨送的，你也別浪費。」

　　高恒揣摩了一下唐總的話，有點猜不透，唐總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等會兒有個早會，唐域走進辦公室，隨手將西裝外套扔到沙發上，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他的助理還站在門口發楞，有些不悅：「準備開會。」

　　高恒回過神，忙道：「好的。」

　　他趕緊把早餐放進櫃子裡，準備等會兒當午飯吃，又去準備開會要用的材料。

　　唐域走到辦公桌前坐下，秘書送進來一杯黑咖啡，放在桌上，他端著咖啡輕抿一口，漫不經心地看高恒忙上忙下，帶著幾分審視。

　　以前，他隻關心屬下的工作效率，高恒一畢業就跟在他身邊做事，今年26歲，比他小一歲，品行端正，工作認真不苟，無不良嗜好，長得也周正。

　　不過，比起他，還是差了一大截。

　　唐域心裡有些微妙，唐馨進公司兩年多，他追明燭的時候加了她的微信，到現在也有一年多了。小姑娘一開始規規矩矩地喊他唐總，乖得像隻小白兔，時間長了，慢慢暴露本性，稍微和顔悅色一點，她就越來越沒規矩了。

　　在公司規規矩矩地喊唐總，私下經常直呼唐域。

　　他之前還以爲，唐馨對他是有些喜歡的，真誤會了？

　　高恒一轉頭，就看見唐總半眯著眼，神情淡漠地看著他，驚道：「唐總，怎麽了？」

　　「沒什麽。」唐域放下杯子，起身走出辦公室，「開會。」

　　高恒忙帶著文件跟上去，彙報工作：「霍副總說馬來那邊一切順利，4月10日舉行開業剪彩儀式，大概要您提前兩天過去。」

　　時光影業不僅投資電影和電視劇，對産業鏈下游的渠道建設十分重視。目前爲止，時光影業在全國已經擁有45家高端影城品牌「時光城」，這是對外公布的數據，實際上還有6家還沒開業。

　　電影行業本來就是國際互通的，中國電影近年也越做越好，戰爭片，科幻片，都在慢慢進步。國外當然也有中國人的影院，時光影業在馬來西亞的第一家影院馬上就開業了，那邊一直是霍辰東，時光影業的副總負責。

　　唐域點了下頭：「嗯。」

　　現在才三月底，距離開業還有一段時間。

　　他問：「《反恐》開機日期定了嗎？」

　　「大概在4月中旬，具體日期還沒定，您知道的，薑導有些迷信，他每次開機都要找人算一算。」

　　「儘快定下來。」他人高腿長，步子邁得快，很快就走到會議室門口，「不能跟影城開業日期撞期，不然我沒辦法到場。」

　　每一部電影開機日，唐域都會親自到場主持，影城開業典禮他也必須到。

　　高恒表示知道了，跟在他身後走進會議室。

　　唐馨回到樓下，還是有些不放心，她坐在椅子上換了好幾個姿勢，思考要是高助理把她賣了，她要怎麽圓回去？反正不管怎麽樣，不能讓唐域覺得她太過主動。

　　她想了一會兒，微信三人小群響了，群裡就她跟明燭還有尤歡，尤歡在群裡@她。

　　尤小歡@小富婆：「周末有沒有時間？有個員工請假，缺個人手，周末過來給我看下店。」

　　尤歡是讀服裝設計畢業的，畢業後跟同學創業開了家小工作室，才剛起步一年，生意一般般，還是靠著她和明燭經常幫忙打廣告，才得以生存。

　　唐馨周六要去裝修公司一趟，周日倒是可以。

　　小富婆：「周日全天都給你，滿意嗎？」

　　尤歡立即發了一個謝謝小富婆的表情包過來，這表情包還是唐馨自製的。接著，尤歡又慰問了她一下：「你跟你的唐總怎麽樣了？他現在還虛著吧？」

　　小富婆：……

　　上次唐馨跟尤歡說了，她要在唐域失戀的時候，趁虛而入。

　　唐馨想了想，她也不知道唐域還虛不虛，反正她沒得手就是了……

　　尤歡很忙，確定她周末能去幫忙就下了。

　　唐馨看了下明燭的頭像，明燭過幾天要去國外爲電影取景踩點，正好這兩天陸焯峰有假期，兩人你儂我儂，都沒時間上綫聊天。

　　不能想了，要工作。

　　昨天送上去的選題全部被唐域否了，她有些想法，試著寫一個人物小傳，寫了三個小時，才弄出來五百個字，還怎麽看都不順眼，又一股腦全删了。

　　唐馨看著空蕩蕩的文檔有些鬱悶，一看時間，快中午了，她立即合上電腦，抓起手機上樓。

　　唐域辦公室在22層，上面除了兩個會議室，就是高管辦公室，一般人不輕易上去打擾，但唐馨是個意外。一年多前，唐馨成爲唐域的盟軍隊友時，她有事就可以直接上樓找他，上面的秘書對她都很熟悉。

　　陳秘書看見她，客氣笑道：「唐小姐，唐總還在開會。」

　　話音剛落，會議室的門就打開了。

　　唐域一走出會議室就看見唐馨了，北京剛停暖不久，天氣還有些凉，她側對著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寬鬆白色毛衣，半長的頭髮扎成一個鬆散的丸子頭，露出巴掌大的臉。唐馨跟明燭都是蘇州人，不知道是不是江南水鄉養人，兩人的皮膚都是白晰清透，當初去部隊採風一個多月時間，主創團幾個女孩子除了她跟明燭，其他人都黑了兩度。

　　「哦……我不找唐總。」唐馨回了一個笑，「我找高助理。」

　　唐域：「……」

　　他看見小姑娘臉頰上可愛的酒窩，嗤出一聲，面無表情地走過去。

　　唐馨看見他，眼睛亮了一下：「唐總。」

　　唐域淡淡地「嗯」了聲，餘光都沒留給她，高大挺拔的身形從她身旁晃過，走向辦公室。

　　……這麽冷淡？

　　唐馨目光追著他的背影，臉上笑容淡了淡，連那個淺淺的酒窩都不見了。

　　不過，很快又想起來正事，她看向跟在唐域身後的高恒，揚起笑臉：「高助理。」

　　高恒停下脚步，有些無奈地看她一眼，大概知道她上來做什麽了，就這麽怕他告訴唐總嗎？他想起之前唐總追明燭的時候，唐馨雖然不作爲，但兩人經常聯繫，聯繫的話題基本離不開明燭。

　　高恒設身處地的想了想，覺得這事够尷尬的，唐總追明燭追了一年多，唐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唐總的，要是真夾在中間這麽久，應該很難過吧？

　　現在來求他，大概是爲了維護自尊心？

　　這麽一想，突然覺得唐馨有點可憐巴巴的。

　　唐馨不知道高助理腦補了這麽多，她彎著眼：「早餐你吃了嗎？」

　　唐域走到門口，聽見她輕快的聲音，皺了下眉，追男人都追到他樓上辦公室來了？不知道這樣會影響工作？他關上門，考慮要不要給她設個規矩了。

　　門外，高恒想了又想，說：「吃了。」

　　唐馨眼睛一亮：「那就好。」

　　吃了就代表他不會跟唐域說那件事了。

　　高恒點了下頭，唐馨高高興興地下樓了。

　　陳秘書在旁邊看了一陣戲，有些迷，忍不住問高恒：「唐小姐給你送早餐？爲什麽啊？」

　　實話肯定是不能說的，高恒笑了一下：「反正不是你猜的那樣，不用多想了，幹活去了。」

　　陳秘書：「……」

　　八卦幾句又怎麽樣？她哼了聲，轉頭跟旁邊的秘書同事嘀咕：「唐馨不會是要追高恒吧？我之前一直以爲她可能喜歡唐總來著，她上樓都不用預約的，我還以爲……」

　　「以爲她跟唐總有戲？」

　　「應該不是，之前都在說唐總追明燭，沒追到。唐馨跟明燭是好閨蜜，兩人關係這麽好，她要是喜歡唐總，那不膈應嗎？唐總追過她閨蜜哎！你想想你男朋友追過你閨蜜，你膈應嗎？」

　　「膈應……」

　　所以，唐馨要是真喜歡唐總，那必然勇氣可嘉。

　　而且，唐總還不一定喜歡她呢。

　　唐馨不知道樓上辦公室的小八卦，回到自己的崗位坐下，她想起唐域剛才冷淡的表情，垂下腦袋嘆了口氣。

　　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唐域喜歡她呢？

　　她趴在桌子上，拿筆在桌上塗塗畫畫，然後拍了張照片，發朋友圈。

　　晚上，唐域應酬回到家，洗完澡隨意系上浴袍，走到厨房倒了杯水，他低頭看了下手機，習慣性地去刷朋友圈。通訊錄裡大多數人的朋友圈都被他屏蔽了，他順利刷到唐馨的朋友圈，看到了那張圖。

　　她畫得很醜，歪歪扭扭的，他4歲侄子畫的都比她好。

　　但依舊能看出她畫的是一個男人，沒有臉的男人。

　　什麽意思？

　　唐域有些疑惑，同樣疑惑的還有她的朋友。

　　有個編劇問：你畫的什麽呀？

　　小富婆：我男朋友啊。

　　又問：[撇嘴]你不是單身嗎？而且男朋友怎麽沒有臉呢？

　　小富婆：因爲我也不知道我男朋友是誰呀！

　　她不知道唐域會不會做她男朋友啊。

　　所以，現在她的男朋友是沒有臉的。

　　唐域懶懶地倚著餐桌，浴袍前襟鬆散，隱約可見裡面流暢的肌肉綫條。他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張畫，看她回復的那幾句話，嘴角扯出一個笑，給她點了一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