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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LORD:不死者之王(第九卷)》第16章
第四章 大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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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軍利用紅褐色大地和緩的丘陵排軍佈陣,互相對峙。

  王國軍將多達二十四萬五千的驚人大軍,分成右翼七萬,左翼七萬,中央十萬五千的兵力,巧妙利用三個丘陵架構陣地。說是陣地,但並沒有用柵欄圍起,而是以鋪天蓋地的大軍所形成。

  從最前列開始排成五列的步兵們,舉起必須用兩只手才握得住的六公尺以上長槍,形成槍林,陣地就是這樣構成的。

  這是用來對付帝國的主戰力重裝甲騎馬兵,代替拒馬的功效。之所以不使用拒馬,純粹只是因為要保護這麼大的軍隊,需要的木頭量太多了。不如活用大軍組成槍林比較有效率。

  雖說這個陣型的確堅固,能讓敵人不敢輕易進攻,但也有很多弱點。

  這是密集陣型,加上拿的武器沉重,頂多只能用來防禦對手的衝殺。因此這種陣型缺乏應對敵人迅速行動的能力,如果帝國射箭或是施展魔法,必定有很多人因此犧牲。不過,王國並不要求他們這些普通農民有更多表現,只要能擋下對手的第一波攻勢就行了。

  相較之下,與王國軍對峙的帝國軍是六萬。

  比起王國的軍隊,真是少之又少。

  然而,帝國軍騎士們沒有一點挫敗感,反而一副目中無人的神態。他們完全不認為自己會輸。

  這種自信來自於對個體實力差距的自覺。

  但就算是這樣,單純計算起來,兵力差距應該還是相當大。如果是不知疲勞,能永久戰鬥下去的人不在此限,但人類是會累的。只要累積了疲勞,就算能力有差,最後也會被追上。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對王國大大有利。

  那就是每一個人的價值。

  組成王國軍的士兵幾乎都是農民;相較之下,帝國則是稱為騎士的專業戰士。王國只是讓農民拿起武器,帝國卻是花時間與經費鍛煉每個騎士。有人死傷時,帝國的損失比較大,因此帝國無法採取暴虎馮河或是犧牲騎士的作戰方式。

  如此一來,拿這種只能正面衝突的原野地形當戰場,對王國就會比較有利。

  所以帝國與王國的戰爭才會每次都只是小試身手的小規模戰爭。

  對帝國來說,只要能讓王國的農民上戰場就達成了目的。他們不會刻意損耗貴重的人力資源,王國也很清楚這一點。

  這種彷佛事先安排好的套招,就是帝國與王國的「戰爭」。

  王國的大多數貴族心裏都認為,縱使多了個叫安茲•烏爾•恭的魔法吟唱者參戰,這次也一樣只是交戰個幾回合就結束了。在帝國,騎士不只是軍事力量,也是員警機構,是保衛一切治安的力量,白白浪費這種力量甚至可能撼動帝國的根基。

  因此,王國貴族都等著帝國先動兵。

  按照往年慣例,帝國軍會直接通過王國軍面前,然後撤退,王國再高呼勝利。

  每年都是這樣。

  然而──

  帝國軍按兵不動。

  他們從有如要塞的駐紮地出兵,在王國軍面前布下陣勢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靜。簡直像是在等王國主動出擊,或是在等待什麼別的。

  「沒有動靜呢,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國王坐鎮的大本營,從十萬五千大軍萬頭攢動的中央軍隊看來,處於稍微偏後方的位置。

  在稍微隆起的丘陵上最為安全的陣地裏,待在葛傑夫身旁的雷文侯爵,望著帝國那些文風不動的騎士,低聲說道。

  帝國不動,王國也不能動。

  王國已經做了槍林陣型,如果主動進攻就太蠢了。過去曾經有些貴族先下手為強,主動攻打帝國,但眨眼間就被殺得屍橫遍野,王國因此損失慘重。

  從此以後,王國對帝國的戰術就一直都是組成槍林嚴陣以待。既然對方願意退兵,己方沒必要勉強涉險。

  「這個嘛,看起來也像是在等我方行動,不過……」

  「最終勸告都做了,現在已經開戰了耶……戰士長──葛傑夫閣下猜得到帝國究竟在等『什麼』嗎?」

  三十分鐘前在兩軍對峙的中央地帶,使者已經進行過談判。說是談判,其實不過是提出對方絕不可能接受的條件進行勸告,如同一場兒戲。簡而言之就是偽善,假裝自己慈悲為懷,直到最後一刻都在嘗試回避戰爭。

  談判當然以破裂告終,於是也就開戰了。

  按照往年慣例,帝國軍應該會即刻動兵。但這次卻一反常態,始終按兵不動。

  「我哪里猜得到,你知道些什麼嗎?」

  「不,我對戰爭這些軍事問題不是很清楚,這方面我全都交給部下處理。」

  「我可是深切體會過侯爵的聰明才智,你這樣說聽起來很虛假喔。」

  「很虛假……想不到葛傑夫閣下講話還滿直接的嘛。」

  「惹你不高興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道歉。」

  「哈哈哈,不,我一點也不在意。比起以前,您現在態度友善多了。」

  葛傑夫覺得他話中帶刺,皺起眉頭。

  「哈哈哈,您就坦率地接受吧。我是真的不太擅長調兵遣將,沒騙您。我的部下當中正好有人擅長用兵,所以我都交給他。」

  「該不會是──在那惡魔騷亂中一舉成名的前冒險者之一?」

  「啊……不,不是,他們在那裏。」

  雷文侯爵指著的方向,有個五人組成的集團。

  所有人都即將步入中年,實力恐怕不比全盛期,不過不愧是前山銅級冒險者,散發出連葛傑夫都不敢大意的氛圍。

  「他們是我的親衛隊,在我身邊保護我的安全。」

  「有那些高手做護衛,侯爵一定能平安歸返王都……只要不跟那個大魔法吟唱者對峙就行。喔,對了,所以你說的軍師是?」

  「是我領土內的平民,葛傑夫閣下不認識他。當一群哥布林襲擊此人的村莊時,此人以大約只有哥布林一半的村民加以擊退,立下功勞,讓我知道了有這號人物。從此以後我就讓他擔任軍隊指揮官,很多事都交給他……令人驚訝的是此人十分優秀,從來沒打過敗仗。我給了他很高的地位,擔任我的幕僚。」

  「想不到有這麼一位軍師,能讓雷文侯爵如此讚賞……真想見見這個人。如果是這麼優秀的人物,實在很想把王國全軍的指揮權交給他。」

  「如果……把全軍的指揮權交給他,王國軍齊心戮力,一同奮戰的話,應該能打一場讓鄰近諸國說出『裏•耶斯提傑王國軍不可小覷』的仗吧……」

  葛傑夫與雷文侯爵面面相覷,歎了口氣,然後疲累地一起笑了。

  「但貴族不可能允許平民這樣做的,照目前狀況只是空談呢。」

  「在目前派系分裂的狀況下是不可能的吧。」

  帝國軍讓各軍團的指揮官擔任將軍,底下又有師團長與大隊長等等,形成相當穩固的組織。

  相較之下,王國是由各個貴族自己率兵前來,因此雖然由國王擔任總指揮官,各個部隊卻是照自己或派系的想法在動。

  講明了,就是支缺乏統率的軍隊。

  即使是身為戰士長的葛傑夫,也不過是受命率領國王直屬的戰士團部隊,並不能命令各個貴族。的確,如果經由國王發出命令或許可行,但很多貴族輕視或是排斥平民出身的葛傑夫,這樣做必定會留下禍根。國王也明白這一點,所以發出敕命時不會讓葛傑夫執行。

  兩人為自己與王國的立場沉重地歎了口氣,然後相視而笑。

  這種話題應該選在別的地方談,而不是在兵刃相向的戰場。

  「活著回去,又得面對另一種戰場呢。」

  「我聽說貴族就是這麼回事,不是嗎?」

  「等這場戰爭結束,我會向國王進諫,請國王賜與葛傑夫閣下貴族地位。因為某人一副身為國王佩劍的態度,卻不肯積極接觸貴族社會,讓我相當生氣。」

  雷文侯爵雖然半開玩笑地說,看他眼中蘊藏的光輝,卻能看出他是真的在生氣。

  擅長隱藏情緒的人對自己坦誠相對,是件令人高興的事,不過負面情緒例外。葛傑夫轉移話題。

  「……先別說這個,能不能請那位軍師閣下過來,聽聽他的意見?……找他過來可能很難吧。」

  「嗯,因為我把我那邊的本營交給他管了。不知道帝國何時會動兵,我不太想讓他離開本營。」

  雷文侯爵雖然說為王國提供協助,但對他來說最重要還是自己的領地,當然會拒絕了。

  「唉……雖說每次都是同一套,但我實在不太喜歡這種緊張的氣氛。我並不希望帝國認真起來殺向我軍,但如果想發動攻擊拜託快點,免得害我心情焦慮。」

  葛傑夫感覺到王國軍飄蕩著坐立不安的氛圍,先看看是從哪里來的,然後皺起眉頭。

  「……原來如此,有可能是帝國的戰略之一,在等我軍按捺不住採取行動。這麼大的兵力要取得協調,一同行動很難,所以只要其中一支軍隊有點小動作,傳遞到末端就會變成大幅震盪。密集一處的大群動物很難襲擊,但脫序的獵物就很容易咬死了,這就跟野獸的狩獵一樣。」

  雷文侯爵表情狐疑地順著葛傑夫的視線看去,看到左翼兵士忙亂的模樣,這才顯得恍然大悟。

  「那是……好像是要把後方的士兵移到前列……」

  「如果只是重組陣型是不用擔心……」

  「那是博羅邏普侯爵的旗幟呢,左翼的大將似乎想親自移動到前列。」

  王國將貴族派的人配置在兩翼,中央由擁王派的人固守。

  中央的大將是國王蘭布沙三世,左翼大將為博羅邏普侯爵。

  「重組陣型把本營擺在前面可是異常狀況啊,您也明白吧,葛傑夫閣下,侯爵是在調動自己屬下的精兵。這場戰爭有很多貴族在看著聽著,只要能在對抗個體力量優秀的帝國騎士時好好表現一番,大家就會說他是擁有王國最強部隊的貴族。」

  雷文侯爵用挑釁的視線看向葛傑夫,意思是說﹕「他們將會獲得比你引以為傲的戰士團更高的評價,你不在乎嗎」。

  葛傑夫不可能中他這種激將法。

  「戰士團已經受命擔任陛下的貼身護衛,就算帝國發動突擊,沒有陛下的命令,我無意行動,因為沒有什麼任務比護衛陛下平安歸返王都更重要。」

  葛傑夫拍了拍腰上的劍。

  「不過為了殺退敵軍的氣勢,我可能會獨自出戰。」

  「王國代代相傳的四大秘寶之一,剃刀之刃(Razor Edge)嗎……原來如此。」

  雷文侯爵的視線上下打量葛傑夫。

  不會疲憊的活力護手(Gauntlet of Vitality)、能夠持續治療的不滅護符(Amulet of Immortal)、以最強硬度金屬(精鋼)製成,經過魔化,能夠避開致命一擊的守護鎧甲(Guardian)。最後是只追求鋒利度,就連經過魔化的鎧甲也能像奶油一般切開的魔法劍,剃刀之刃。

  「將這一切全數裝備起來的您,如今正是王國的至寶。據說王國原本有五大秘寶,原來從一開始就全都在這了。」

  聽到對方將自己比做秘寶,葛傑夫明知這種過分的讚美只是客套話,卻還是無法讓自己不臉紅。

  「別這樣誇我了,雷文侯爵。比起我,真正了不起的是陛下。陛下明知將這些秘寶借給平民代表什麼意義,卻還是全部託付給我。」

  「說得的確有道理,老實說,我原本以為宣佈把這些秘寶借給平民(您)是愚蠢的行為,只會讓許多人脫離擁王派。然而像這樣與您並肩站在戰場上,卻又覺得真是高招,我這人還真是自私。」

  「希望我能不負你的期許……」

  葛傑夫望著在場的帝國騎士團。

  除了三重魔法吟唱者夫路達•帕拉戴恩以外,帝國沒什麼人讓葛傑夫覺得難對付。即使是帝國騎士當中號稱最強的四名騎士,他也有自信能打贏。裝備著這些至寶甚至讓他產生一絲希望,說不定連夫路達都能贏過。

  然而,他不認為自己能贏過安茲•烏爾•恭。

  他就是無法想像。

  不管他如何樂觀,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想,都覺得自己會被神秘魔法一擊殺死。

  「怎麼了嗎?」

  「沒……沒有……」

  大家都把自己視為王國最強戰士,若是自己示弱,會有損士兵的士氣。

  「呃,沒什麼……只是覺得巴布羅王子很可憐。」

  「可憐嗎?……該不會……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葛傑夫閣下也……原來如此。」

  「你想說什麼?」

  「沒有,葛傑夫閣下該不會是以為,國王是不想讓王子立功,才把他送去卡恩村的?」

  「不是嗎?」

  雷文侯爵苦笑了。

  「嗯,差遠了。陛下是真的很信賴葛傑夫閣下喔。」

  葛傑夫有聽沒懂,一臉狐疑,雷文侯爵解釋給他聽。

  「自己最信賴的戰士長對安茲•烏爾•恭抱有最大級的戒心,國王當然也對此人有戒備了。國王不想讓自己的兒子來到這種不知道會有什麼狀況的戰場,就算只能立下微小功勳,也想把寶貝兒子送到安全地帶……這麼多人都把自己的孩子送上戰場,國王卻只想保護自己的孩子,要是以前的我,一定覺得很不愉快。」然後他用為人父親的表情笑了。「但現在我能體會,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換成是我也會這麼做的。」

  「是啊,雷文侯爵,你真的是個做父親的。」

  雷文侯爵笑了,葛傑夫很沒禮貌地覺得這笑容實在不像他的作風,但他笑得慈祥快樂又驕傲。

  「我是做父親的沒錯啊,我已經跟小孩約好,等這場戰爭結束後要花時間陪他玩,就是這麼一個普通的父親。哎呀,離題了,總之就是這樣……不過,巴布羅王子恐怕不能體會做父親的心意吧。孩子不懂做父母的心情,真讓人有些寂寞。」

  葛傑夫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沒有小孩,這牢騷對他來說太深奧了。

  「對……對了,敵軍有沒有可能派分隊突襲耶•蘭提爾?就算會引來惡評,只要是為了攻陷城池,也許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

  葛傑夫也覺得自己一答不上來就在轉換話題,不過雷文侯爵配合著他說下去。

  「要攻陷那個以三重城牆保護的耶•蘭提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喔。就算動員帝國軍的其餘兩支軍隊,恐怕也很難吧。我那個軍師也說敵軍不會採用這種戰術。」

  「是嗎?比方說可以用飛空騎獸啊,還有,如果帝國秘密成立了另一支軍隊呢?」

  「還是沒辦法。總歸一句話,寡兵就是很難佔領都市,人數不夠的話是不能控制都市的……我這樣說吧,葛傑夫閣下。想要徹底控制住耶•蘭提爾,有一項必須條件,您知道是什麼嗎?」

  葛傑夫坦率地搖頭。

  「就是要與王國正面對戰,並且大獲全勝。如果是險勝,統治起來必定難上加難。市民不可能對侵略者表示友好態度,可以想見會有抵抗運動。就算帝國用分隊攻陷了耶•蘭提爾,只要兵士毫髮無傷,就會立刻展開行動搶回來。所以帝國必須大獲全勝,如此一來市民會因為害怕而無法抵抗,也沒有餘力動兵。」

  簡而言之,帝國必須在這裏打一場勝仗,而且要大獲全勝,能讓鄰近諸國不敢出手,尤其是王國不能立即出兵奪回國土的勝利。

  忽然間,葛傑夫感到所有片段都連接起來了,只是還不能成形。

  漠然的不祥預感折磨著葛傑夫。

  「怎麼了,葛傑夫閣下?」

  「沒有──」

  葛傑夫心想,如果把浮現腦海的零碎拼圖全部告訴雷文侯爵,聰明過人的他也許能拼湊起來,但葛傑夫還來不及開口,侯爵已經將臉轉向帝國的陣地。

  「葛傑夫閣下,敵軍似乎終於有動靜嘍。」

  帝國軍像開路一樣一分為二,葛傑夫看他們的動作,在想也許是要應對王國的左翼與右翼。這時,一面陌生的旗幟在中央高高舉起。

  那面旗幟不在葛傑夫的知識範圍內,上面繪有既不屬於王國,也不屬於帝國的奇妙紋章,一個集團舉著這面旗幟前進。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那個集團上。

  接著──葛傑夫心裏一陣發毛。身旁的雷文侯爵看的應該是同一個事物,喉嚨發出咕嘟一聲。葛傑夫因此知道並非自己一個人心裏發毛,舌頭深處產生一股苦味,心臟怦怦亂跳。

  那是一支異常的軍隊。

  出現的是大約五百名騎兵,以對峙的兩軍來看實在少得可憐。

  然而,那些士兵──太不正常了。即使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仍然散發出迎面撲來的陰氣。

  卡恩村的記憶在葛傑夫腦中鮮明復蘇,那時有只騎士型的怪物,安茲說是自己創造出來的。現在手持巨大盾牌,身穿尖刺鎧甲的相同戰士大約有兩百名。

  剩下的也是類似的異形士兵,不過可以看到他們身穿皮甲,腰上掛著斧頭、槍矛或彈弓之類的物體。

  如果前者是騎士,後者姑且可稱為戰士吧。

  總之不是人類就對了,是一群如假包換的怪物。

  不只如此,他們還騎乘著魔獸。那是足以稱為骸骨魔獸的魔物,身上纏繞著搖曳的煙霧代替皮肉。煙霧之中各處閃爍著化膿般的黃色,以及光亮的綠色。

  葛傑夫全身冒起雞皮疙瘩。

  不妙。

  情況不妙。

  雖然這種感想實在太缺乏內容,但葛傑夫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詞。

  「……帝國把魔物列入了軍備之中嗎?這真是令人驚愕,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對,不是這樣的,雷文侯爵,你想錯了。侯爵現在感覺到的──身體無意識地起雞皮疙瘩,不是因為這種理由。」

  「那是因為?」

  看到雷文侯爵一臉不解,葛傑夫斷言道:

  「是死亡的危險,人類的求生本能受到刺激了。」葛傑夫從吃驚的雷文侯爵身上移開視線,望著帝國軍。「馬都縮成一團了,連受過訓練的軍馬都感到害怕,不能動彈了嗎……」

  「……那些魔物到底是?是帝國的秘密部隊嗎?」

  「……不可能,那不是人類能支配並役使的魔物!」

  雖不知道魔物的真面目,但出於戰士的直覺,葛傑夫敢斷定。

  「不會錯,那一定是……安茲•烏爾•恭的騎兵團!」

  「那個!那個!那就是您感到畏懼的魔法吟唱者的軍隊!」

  「雷文侯爵!請您盡速召集前冒險者們!問問他們我們該如何行動才是最正確的,請對付過無數魔物,存活下來的他們提供我們智慧!」

  「我──」

  他大概是想說「我明白了」,但前冒險者們行動得更快,要保護自己的主人。這是當然的了,他們想必比葛傑夫更快感受到對手的強大。

  「雷文侯爵!」

  騎著馬的前山銅級冒險者們飛馳而來。

  「您看到了嗎?感覺到了嗎?」

  帶頭趕來的是領隊,火神聖騎士鮑裏斯•阿克賽爾森。

  聲音中帶有無法隱藏的畏怯之色。

  雷文侯爵說不出話來了。葛傑夫很能體會他的心情。

  前山銅級冒險者待在有這麼大的軍隊守護的地方,竟然嚇得聲音顫抖。

  葛傑夫覺得已經沒時間顧慮禮節了,出聲說道:

  「──請問一下!那是什麼?不用寒暄了!請把各位知道的一切立刻告訴我!」

  鮑裏斯握住掛在脖子上的聖印,彷佛它能保護自己。

  「……我沒有確切證據,不過他們騎乘的魔物很可能是傳說級的怪物,名為噬魂魔(S•ul Eater)。這是一種貪婪吞噬活人靈魂的不死者,傳說它們曾經出現在大陸中央地區,獸人國度的都市中。」

  「結果……造成多少被害?」

  鮑裏斯接著說出的話,聽起來異樣平靜。

  「──十萬。」

  葛傑夫倒抽一口氣。

  「……傳說當時出現了三只噬魂魔,都市就此毀滅。當地居民有九•五成,也就是十萬人以上因此喪命,這座都市於是成為廢城,被稱為沉默都市。」

  沉重的死寂籠罩所有人。

  「……而現在有五百只?」

  沒人有力氣回答雷文侯爵的問題。

  沉默當中,葛傑夫擠出聲音,開口說道:

  「剛才我也說過,我不認為帝國能靠自己的力量支配那樣強大的魔物。就算有那個大魔法吟唱者夫路達•帕拉戴恩大老在,我看也沒辦法。所以──」

  不用他說完,雷文侯爵也懂了。

  「這……這就是安茲•烏爾•恭的實力嗎?那……那麼,騎乘那種魔物的人究竟又是什麼來頭?」

  「這──」冒險者們面面相覷。「──不知道。但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他們很危險。呃,抱歉,我不該用危險這種模糊的字眼,應該再解釋清楚一點,但我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了。」

  「怎……怎麼辦?葛傑夫閣下!」

  對於雷文侯爵緊張萬分的詢問,葛傑夫簡潔地回答:

  「撤退。」

  他們已經明白敵人準備了令人驚愕的軍隊,既然如此,除了逃跑還能怎樣?

  「向國王進言,請求撤退──」

  葛傑夫沒能把話說完。

  因為戴著面具的魔法吟唱者站到了敵軍的最前面,他的右邊有個身穿連帽長袍的小個子,左邊是帝國四騎士中的一人。

  即使隔了這麼遠的距離,葛傑夫仍然不會認錯人。

  「──恭閣下。」

  「那人就是那個大魔法吟唱者,安茲•烏爾•恭嗎!」

  「是那個人叫出噬魂魔的嗎?就是他嗎?雷文侯爵,我們──」

  身經百戰的勇士咕嘟一聲吞下口水,喘氣似的低語:

  「──我們對付的究竟是什麼?」

  安茲手臂一揮,彷佛與之呼應,以安茲為中心,突如其來地張開了廣達十公尺的巨大圓頂狀魔法陣。站在他左右的兩人也被包在其中,但看起來沒什麼異狀,看來那魔法陣不會傷害到自己人。

  那夢幻般的光景,即使是知道現在情況緊急的人,也不禁看得出神。

  魔法陣發出蒼白光芒,浮現出半透明的文字或是符號。文字瞬息萬變,沒有一刻浮現出相同字樣。

  王國軍發出驚呼,聽起來毫無緊張感,就像在看一場精采的表演。然而一些直覺敏銳的人,都困惑地四處張望。

  「我要回自己的軍營去,已經沒多餘精神去試著交手了。安茲•烏爾•恭的力量超乎尋常,實在不該妄想與那種人交戰。接下來應該盡全力思考如何減少傷亡,回到耶•蘭提爾。請葛傑夫閣下去保護陛下!並且立刻撤退!」

  剛才還保持冷靜的雷文侯爵,如今已完全失去鎮定。

  「好!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總之我會保護陛下的。還有,不要想讓軍隊齊步撤退──」

  「當然,必須快馬加鞭地撤退──不對,是敗逃。」

  「那麼雷文侯爵,祝你平安無事!」

  「您才是,葛傑夫閣下!」

  王國的智勇雙雄急忙採取行動,只不過──

  ──一切都太遲了。

  ●

  沒有。

  安茲張開魔法陣的同時,如此判斷。

  王國軍當中沒有玩家。

  在YGGDRASIL這款遊戲當中,超位魔法的力量強大無比。

  因此在大規模戰事中,優先擊潰想發動超位魔法的人,是最基本的行動。

  可以使用傳送魔法突擊,用魔法進行地毯式轟炸,或是從超遠距離瞄準射擊,使用諸如此類的各種手段妨礙對手。

  然而,這次安茲沒有受到類似的任何攻擊。反過來說,這就證明了YGGDRASIL玩家不在現場。

  安茲不被任何人看到,嘴角在面具底下歪扭成笑容。不過身為骷髏的安茲,是不可能露出笑容的。

  帶有些微喜悅的苦笑,充分說明了安茲的內心。

  「不用再當誘餌了吧。」

  沒遇到YGGDRASIL玩家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安茲在YGGDRASIL玩家當中,並不是最強的存在。人上有人,遇到比自己更強的玩家,安茲恐怕沒多少勝算。遊戲時代的安茲之所以強,是因為知識豐富,跟玩家PK的話勝算很高,但都是放棄第一次勝負後的連勝。

  就善加利用累積起來的情報這一點來說,安茲意外地有一套。不過相對地,也非常容易輸給初次遇到的對手。

  頗有自知之明的安茲,感謝老天沒讓自己碰上初次遇到的強敵。

  但相反地,也有點遺憾。

  看來這次還是找不到對夏提雅進行洗腦,與擁有世界級道具的存在有所關連的人。

  安茲心中仍然有那份死纏不休的憎惡,強烈的情感波動會被壓抑,但微弱的情感波動會一直持續下去。

  安茲張開手心,露出一個小小的沙漏。

  他大可以用付費道具立即發動超位魔法,之所以沒這麼做,是為了當誘餌,確認現場有沒有YGGDRASIL玩家。不過既然沒有,那就沒必要繼續發呆等魔法發動了,張開魔法陣站著發楞太遜了。

  與夏提雅交戰時,他沒有多餘精神。

  蜥蜴人那時候用的不是攻擊魔法。

  那麼──

  「真令人期待,是啊,太期待了。」

  ──接下來施展的超位攻擊魔法,會對王國軍造成什麼結果呢?

  這個魔法在YGGDRASIL時代不算太強,但在這個世界不知道能做出多大效果。

  無意間,安茲皺起了不存在的眉毛。

  接下來將會有大量人類死亡,自己卻絲毫沒有憐憫或其他感受,讓他覺得自己有點可怕。甚至連踩死螞蟻的那種殘酷想法都沒有,真的──真的什麼感觸都沒有。

  只有想看到自己行動結果的欲望,以及這項行動能讓自己──進而對隸屬於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人們得到多少利益。

  安茲握緊了手。

  沙子從握碎的沙漏中灑落,呈現出不同於風向的動作,流散到安茲周圍張開的魔法陣裏。

  然後──超位魔法即刻發動。

  「黑暗豐穰之獻祭(I ä Shub-Niggurath)」。

  一股黑暗氣息,吹過剛剛才改變好陣型的王國軍左翼陣地。

  不,並非真的有風吹過。事實上,平原上的雜草,以及那裏的王國士兵的頭髮都完全沒被吹動。

  只不過,在那裏的王國軍左翼七萬人馬。

  他們的性命當場全數──遭到剝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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