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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裡燈光晦暗,賀隅近在咫尺的五官像是蒙了一層模糊的濾鏡,看不清晰,只有落在唇上的熱燙觸感分明。
Alpha的藍眼睛裡氤氳著酒後的水光,像一脈幽深的湖,親吻從嘴唇滑到臉頰,不像平時的恭敬虔誠,也沒有那一晚在車上失控的佔有慾,動作近乎溫柔。
被捧在眼裡珍視的錯覺,能不經意間讓人溺斃。
賀隅低下頭,咬開了周暮時的領結。
犬齒在他頸項喉結上輕擦而過,讓周暮時不由自主地顫慄,在襯衣被徹底解開前,他伸手攔住賀隅的動作:「別⋯⋯」
還未出口的拒絕被堵了回去,周暮時被封著唇又嚥下一口酒,這次把襯衫前襟打濕了一片,紅色蔓延到胸口,賀隅順著往下,從鎖骨吻到腰側,然後隔著西褲按住了他的前端。
「給我吧,親愛的。」面前的人湊在他耳邊低語。
周暮時掙動的雙腿被架在對方腰側,賀隅的力氣不大,他略一使勁就能隨時踢開面前喝醉的Alpha。
但他並沒這麼做。
今天過後,臨時標記就會失效。
在契約有效期的最後一天,服從他的Alpha一次,好像也不是一件難事。
畢竟這個人看他的眼神這麼認真。
周暮時抬起手,摟住了賀隅的脖子。
當炙熱的性器直插進穴口時,他整個人顫了一下,閉上眼睛。
賀隅俯下身在周暮時體內衝撞起來,帶著酒氣的呼吸噴在他耳側,訊息素的味道霸道地佔領神經,行使最後的支配權。
穴裡的利器頂得太深,周暮時不得不纏緊對方的腰來阻止後移,簡直荒唐,他想。
他大概醉得厲害,也可能是瘋得厲害,才放任一個Alpha把自己按在餐桌上幹。
甚至沒戴套。
賀隅從他體內退出來,抱著他換了個姿勢時,他才意識到這點。
「套呢⋯⋯」
賀隅掐著他的腰從背後進來:「什麼?」
周暮時被插得說不出話了。
算了,他斷斷續續地命令:「別射⋯⋯射在裡面。」
賀隅吻他的肩胛骨,沒有說話。
他在餐桌上洩了第二次,後穴痙攣過後,性器頂到了最深處,對著生殖腔的細縫射了出來。
精液澆在內壁上時,周暮時眼前一陣空白,抬腿踹在了賀隅的肩上。
沒使出多少力氣,被Alpha輕而易舉地握在手裡,側頭吻他的踝骨。
賀隅伸長手臂,從餐桌上的花瓶裡抽出一支新鮮玫瑰,放在周暮時佈滿吻痕的胸前。
「情人節快樂,寶貝。」
**
周暮時睜開眼的時候,是在自己臥室的床上。
枕畔有另一個人留下的凹陷,還有一點殘餘的體溫,他翻了個身,在被窩裡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於是周暮時閉上眼,多睡了五分鐘,才從床上坐起來。
床頭有一支玫瑰,在清晨的日光下有露珠閃動,他拿起來湊在鼻尖輕嗅,聞到了酒香和花香混合的味道。
腦海裡閃過混亂的回憶,周暮時抬手摸了摸後頸。
那裡原本有一個標記,現在消失了。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他沒有想像中的如釋重負,就好像什麼也沒變一樣。
確實,一個臨時標記而已,改變不了什麼。
兩個人的關係不是一個簡單印記可以決定的,走到哪一步,都應該是大腦說了算。
而周暮時的大腦在想什麼,或許,昨天晚上已經給出了答案。
他不習慣建立親密關係,但他習慣賀隅。
那麼給一個機會也無妨,只要對方願意聽話,不提標記,除此之外,就算是信任,也可以嘗試著給。
想到這裡,周暮時起身出了房間。
客廳裡沒有人,賀隅大概在廚房,他腳步一頓,沒有過去,轉身先去了書房。
周暮時掩上門,從抽屜裡取出一張紙質文件,放在桌上,沉思片刻,拿起了一旁的鋼筆。
當他把文件放回原位時,不經意間瞄見抽屜角落的銀色金屬盒,突然心中一動,取了出來。
按下指紋開鎖,造型簡潔的銀框單片眼鏡,和宣傳廣告裡一模一樣。
周暮時原本對這類觀賞大於實用的科技產品沒什麼興趣,但他回想起什麼,便不由得彎了彎唇角,拿起盒子裡的眼鏡,端詳片刻,架到了鼻樑上。
眼鏡感應到人體溫度自動開機,視野裡出現了一串串半透明資料,從溫濕度到空氣成分應有盡有,當他把視線轉向某樣特定物品時,關於該物品的一切可觀信息就會出現在眼前。
還挺有意思,雖然沒什麼用。
周暮時正要摘下眼鏡,身後突然傳來推門聲,他回過頭,視野裡出現了Alpha的身形。
賀隅問:「怎麼在這裡?」
「我隨便看⋯⋯」
周暮時眼睫一顫,語句毫無預兆地斷了。
當視線裡,Alpha的臉對上他隔著鏡片的眼睛時,他的大腦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渾身血液彷彿倏然間停滯冷卻,凍僵了神經。
「看什麼?」賀隅接著他的話問。
「看你⋯⋯」周暮時低聲喃喃,手指緊緊扣住桌沿。
「嗯?」賀隅沒聽清,朝他靠近了兩步。
周暮時回過神來,掩蓋住一切多餘情緒,不動聲色地搖頭:「沒什麼。」
賀隅盯著他,笑了:「這幅眼鏡很適合你。」
「是嗎。」
「很好看,你可以一直戴著。」
周暮時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摘下眼鏡:「算了吧,一次就夠了。」
「好吧,隨您高興,」賀隅道,低頭吻了一下他的額頭,「早餐做好了。」
「好。」
周暮時邁開步子,在對方的注視下緩步離開了書房,門在身後合上,鏡片在掌心發出被捏緊的吱嘎聲響,他鬆了勁,任手裡的東西滾落在地上,面無表情。
一門之隔內,賀隅的視線從Omega離開的身影轉回到房內,落在了書桌上。
抽屜往外拉開了一半,露出最上面的一張紙。
離婚協議書。
最下面的簽字欄裡,漂亮而規整的字跡,寫著墨跡新鮮的三個字,是一個名字。
「咔噠」一聲輕響,抽屜被重新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