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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LORD:不死者之王(第七卷)》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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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小隊在在十字路口選擇了不同的路線,其中艾爾亞·烏茲爾斯毫無根據地認為強敵應該會待在最深處,因此選擇了正前方的通道。

  途中看到了石造門扉與無數轉角,他都是隨便選一個,默不作聲地在墳墓裏走著。一路上平安無事,讓他感到非常無聊。別說魔物,連個陷阱都沒有。

  也許這條路是選錯了。艾爾亞想到這裏,嘖了一聲。

  「侵吞吞的,還不快走。」

  艾爾亞語氣強硬地,對走在十公尺前快要停下腳步的森林精靈奴隸下令。森林精靈奴隸只一瞬間震了一下,就有氣無力地開始往前走。她自從進入這座墳墓以來,幾乎一直走個不停,而不准停下來。

  幸運的是目前一路上都沒事,但要是有陷阱的話,她很可能會因此喪命。

  這樣使用奴隸與其說是在搜索陷阱,倒不如說是帶進礦山的金絲雀。艾爾亞的小隊,是以艾爾亞自己以及擁有不同技術——遊擊兵、神官、森林祭司——的三名森林精靈奴隸所組成。對擁有無可取代的搜索技術的她做出這種命令,實在太浪費了。

  不過他有他的理由。

  單純地說,他只是玩膩了走在前面的森林精靈。

  聽到這個理由,很多人應該會大感驚訝吧。不是驚訝倫理觀念的問題,而是金錢問題。

  從斯連教國流入此地的奴隸都不便宜。尤其是森林精靈會因為外貌或擁有的特殊技能而使得價格飄廾。大多數情況下,森林精靈都是貴得驚人的商品,絕非一般市民買得起的。

  其中擁有特殊技能的森林精靈,價格更是等同於一把具有特殊效果的魔法武器。就算是艾爾亞也不可能說買就買。

  但「天武」的報酬都是艾爾亞一個人獨佔,因此只要工作順利,很快就能賺回來。所以他只要玩膩了奴隸,就會覺得死了也不可惜。

  (下次買個胸部大一點的女人吧。)

  艾爾亞望著有氣無力地前進的森林精靈的背影,心裏做如是想。

  (捏緊她們的胸部,讓她們發出慘叫可有趣了。)

  因為這次的委託是合作工作,所以這幾天,他都沒有抱森林精靈。雖然就算抱了,別人應該也不會有意見,但是嫉妒會引來不快感。這樣會造成多大的損失,艾爾亞身為工作者,還不至於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因此而累積的欲望,讓艾爾亞產生了這種想法。

  「或許下次,我可以指定一個跟那娘們類似的類型。」

  艾爾亞腦中浮現出「四謀士」中的一人,就是那個狠狠瞪著艾爾亞的半森林精靈。

  真是個礙眼的娘們。

  她身邊還有一個能夠稱為少女的女性,不過艾爾亞覺得那個女孩看自己的眼神中帶著反感,是可以理解的。女人常常不願意理解男人的性欲,況且那個年紀的女孩多少有點潔癖。但是比人類低劣的生物,沒有資格用那種眼神看人類大爺。

  光是回想起來,艾爾亞端正的臉龐就浮現出怒火。

  「真想惡狠狠揍那張犯賤的臉孔一頓,揍到她不能抵抗……」

  森林精靈奴隸在送到主人手上之前,會先被各種手段弄到心如死灰,這樣的森林精靈奴隸根本不可能反抗。

  但是如果對那個半森林精靈下手,她肯定會如同發狂野獸般奮力抵抗。艾爾亞要擊敗、征服她並不難。但那樣一來自己也會受傷,而且艾爾亞對活捉獵物的技術毫無自信。他在想像當中揍了幾下伊米娜的臉,所以晚了一拍才發現走在前面的森林精靈停下了腳步。

  「為什麼要停下來?繼續走啊。」

  「噫……那……那個,我聽到聲音。」

  「聲音嗎?」

  森林精靈鼓起勇氣回答,艾爾亞皺起眉頭,全神貫注地豎起耳朵。四周悄然無聲,甚至安靜到讓耳朵刺痛。

  「……什麼都聽不見昵。」

  要是平常的話他早就給奴隸一頓粗飽了,但是森林精靈的聽覺比人類更靈敏。有可能艾爾亞聽不見,但森林精靈聽得見。為了確認,他向旁邊的兩人問道:

  「你們呢?」

  「是……是的,有聽見聲音。」

  「好……好像是金屬碰撞的聲音。」

  「……這樣啊。」

  自然環境中不可能發出金屬聲。

  既然如此,想必是某人發出的聲音。換句話說,這可能是進入這座墳墓以來的第一場戰鬥。想到這裏,艾爾亞心中產生興奮雀躍的心情。

  「我們去發出那個聲音的地方。」

  「好……好的。」

  他讓森林精靈奴隸走在前面,往傳出聲音的方向前進。

  不久,艾爾亞也聽見了金屬聲。是堅硬物體與堅硬物體激烈相撞的聲音,還有氣吞山河的吼叫迸發。

  「是其他小隊戰鬥的聲音嗎?我覺得前進時並沒有繞圈,但看來好像是碰上其他小隊了。」

  類似喜悅的情緒被潑了冷水,艾爾亞毫無幹勁地歎氣。

  「好吧,算了。說不定可以當個援軍,打打魔物。」

  艾爾亞繼續往聲音的來源前進,卻漸漸有種異樣的感受。這個聲音好像跟戰鬥不太一樣。簡直就像是——

  當他彎過轉角時,疑惑得到瞭解答。

  彎過轉角,眼前是一個相當寬敞的房間。空間大到可供幾十人四處奔跑。在這個房間裏,有十個身穿精美鎧甲的蜥蜴人。所有人都戴著項圈,連接在項圈上的鏈條被從中砍斷,在半空中晃蕩。

  他們在室內互相揮劍。氣勢磅磚的一擊,被毫無迷惘的揮砍彈開,室內各處都可以看到這樣的景象。雖然看起來像是激烈的戰鬥,但艾爾亞一眼就看出這是在做訓練。

  艾爾亞等人進入房間的同時,蜥蜴人也停下了揮劍的手,可見他猜得沒錯。

  房間裏除了這些人,還有一個手拿巨大塔盾,穿著深紅紋路有如血管浮出的黑色全身鏡的彪形大漢,以及最後一個人——不,或許該說是一只吧。

  那是只一身銀白毛皮,雙眼讓人感覺到睿智光輝的巨大魔獸。

  「汝終於來了啊,入侵者大人。」

  會講人話的魔獸,很多都是難以對付的強敵。基本上魔獸大多是以強壯肉體強行進攻的類型,不過一些具有高度智慧的魔獸還會使用魔法。

  艾爾亞確信自己是個天才劍士,但並沒有優異的魔法力量。他丹田使力,堅定心靈,一邊做好抵抗對方魔法的準備,一邊向對方問道:

  「你是?」

  根本用不著問。既然它在這裏等待自己,就表示它是這座遺跡的守護者。問題是這個守護者的實力有多強。

  就外貌看起來,搞不好是這座遺跡的主宰。若是如此的話,殺了這頭魔獸,可就是一等功勞了。也就是說,這次的工作者小隊中最優秀的是自己。「天武」是艾爾亞一個人的小隊,那麼自己就是這次所有工作者當中最強的了。運氣對工作者來說也是很重要的能力。

  「有人要我在這裏對付汝,同時做各種測試……但憑汝的實力,恐怕有點不足呢。」

  失望與惱火同時襲上心頭。

  前者是因為魔獸不過是個看守,後者是因為對方瞧不起自己。

  「還沒交手就狗眼看人低?喂。」

  「呃,是。」

  被主人用低沉的聲音一叫,森林精靈身子一震。那副模樣讓艾爾亞感到滿足。要用這種態度面對自己才對。雖然才短短幾天,不過與飛飛那種任誰來看都高人一等的存在朝夕相處,讓他心裏相當不痛快,這下總算舒坦了點。

  「那是哪種魔獸?」

  「非……非常,抱歉。我……我沒聽過那種魔獸。」

  「嘖,沒用的廢物。」

  他用刀柄狠狠揍飛了派不上用場的森林精靈。

  森林精靈倒在地板上,用手遮著臉不停道歉,但艾爾亞理都不理她,逕自觀察著魔獸的身軀。

  魔獸的身軀相當龐大,正面交鋒似乎對自己相當不利。不過,魔獸基本上身軀都很龐大。而艾爾亞至今殺死過好幾只這種魔獸。沒必要只因為是陌生魔獸就怕得跟什麼似的。

  雖然需要提防,但提防過度而畏縮不前,那就成了窩囊廢了。

  「問你一個問題,你有什麼根據認為自己能贏過我?」

  「光看就覺得很弱啊……」

  艾爾亞表情扭曲起來,刀握得更用力了。

  「……看來你是有眼無珠呢。讓我幫你把那雙沒用的眼珠子挖出來如何?」

  「這點還請汝高抬貴手。好了,因為有人命令鄙人可以在這裏殺了汝……我們就趕快開打吧。」

  口氣輕鬆至極。這又激怒了艾爾亞。

  他很想不說廢話馬上揮刀,但是氣得揮砍態度遊刃有餘的魔獸,自已好像反而成了小角色。所以他忍了下來,用鼻子嗤笑。

  「就這麼做吧,畜生。」

  「話說回來,汝怎麼還拖拖拉拉的呢?那邊那些森林精靈不用做準備嗎?」

  「不用。你才是該讓後面那些蜥蜴……」

  「喔,不用啦。後面那些人只負責看鄙人戰鬥。請汝別在意。」

  「竟然白白捨棄唯一的勝利機會,真是勇敢呢。」

  「謝謝汝的稱讚。」

  諷刺它竟然沒用。也許這只魔獸會講人話,但智商並不那麼高。艾爾亞正在思考時,魔獸抖動著鬍鬚對他說道:

  「話雖如此,鄙人一定要殺了你,不會手下留情,所以希望汝也能拿出全力攻擊我。因為剛才鄙人也說過,這對鄙人來說同時也是測試。」

  「測試?是考驗你夠不夠資格當看守嗎?」

  「嗯~是測試鄙人做為戰士的功夫有沒有進步啦。好了,差不多該開始嘍。鄙人暫時不會對付後面那些森林精靈,只對付汝一個人。」

  「隨你的便。」

  「鄙人名叫倉助!好好記住奪去汝性命之人的名字,投胎轉世去吧!汝也報上汝的名字吧!」

  「……很遺憾,區區畜生沒資格知道我的名字。」

  「那麼鄙人就當汝是無名的愚蠢之人,讓汝從鄙人的記憶中消失吧!」

  龐大身軀一口氣沖了過來。

  從那巨大的體型,實在無法想像身手會這麼敏捷。若是沒什麼本領的戰士,恐怕會被節節進逼的壓力震懾,不免被龐大身軀衝撞,身受重傷吧。

  (我跟那種小角色不一樣。)

  艾爾亞一直等到衝刺過來的倉助離自己只有咫尺之遠,然後不移動雙腳,而是以滑動的方式移動到旁邊。

  這是武技「縮地」的改良版「縮地改」造成的效果。

  基本上縮地只能用來縮短與敵人之間的距離,但「縮地改」可以前後左右自由移動。雙腳不動直接滑行移動的模樣看起來非常詭異,但十分實用。

  如果大動作閃避,姿勢不免會有點不穩。但是使用「縮地改」可以避免這一點,也就是能夠直接轉守為攻,而且重心穩當。

  「喝啊啊!」

  他揮下高舉的劍——

  「——呃嗚!」

  然而倉助的身體追了上來,擊潰了艾爾亞的揮砍,將他彈飛了出去。

  那觸感相當堅硬。

  看似柔軟毛皮的銀白體毛跟金屬一樣硬,以艾爾亞來說就像狠狠撞上巨大鐵球一樣。撞擊力令他腦中一時之間一片空白。

  整個人狠狠撞在地板上的同時,他下意識地確認全身還能不能動。

  雖然受了些跌打損傷,不過沒有骨折或其他問題。還能繼續戰鬥。

  只不過,自己滾倒在地,而且丟臉地挨了敵人的攻擊,這兩件事實讓他差點氣到失控,然而身為戰士的艾爾亞斥責了自己,現在不是想那種事的時候,

  艾爾亞站起來的同時,立刻掌握了倉助的位置,這次配合對方的衝刺將劍尖對準前方,擺好架式。

  鼻孔流出了濕滑的液體。他用一只手擦了擦,果不其然,是鼻血。

  「該死的混帳……」

  倉助以靜謐的眼眸注視著站起來的艾爾亞。用「觀察」來形容那種眼神最為貼切。

  那不是野獸的「這個可以吃嗎?打得贏嗎?」的眼神,而是試著從剛才短暫的攻防判斷什麼才是最好的戰術,是戰士的眼神。

  (拿我當魔獸成長為戰士的試金石?)

  雖然令人不快,然而從一連串的動作,不得不承認對手不只是只魔獸。剛才的攻擊,是一發現艾爾亞繞到了側面,立刻當機立斷,以跳躍進行了衝撞。雖然攻擊本身力道不怎麼強,但是能夠立刻做出反應,必定是經過了訓練。

  「原來如此……只要這樣慢慢打下去,應該可以輕鬆獲勝呢。啊,請汝別放在心上。鄙人從來沒看過有人類能贏過鄙人的。」

  「想說大話,等看過了這一招再說行嗎?跟區區畜生不同,戰士可是擁有武技這種招式的!」

  他原本以為能輕鬆獲勝,所以沒用。但現在已經不是逞強的時候了。

  「武技!『能力提升』『能力超提升』!」

  這是他引以為豪的武技。尤其是能力超提升,一般來說以艾爾亞的等級是學不會的。

  (但我學會了,所以我才是天才!我果然很強!)

  他揮動了一下手中的劍。身體相當輕盈,動作很流暢。刀劍運用起來得心應手。

  艾爾亞咧嘴一笑。接下來輪到自己發威了。

  「唔嗯,鄙人記得在不能判斷對手力量時,要拉開距離,對吧。可是鄙人又得做為戰士應戰……真沒辦法。」

  倉助用兩只腳一步一步走過來,來到艾爾亞的眼前。

  「鄙人要打近身戰嘍,汝願意接招嗎?」

  「別把人看扁了,魔獸。」

  一進入攻擊範圍的瞬間,艾爾亞一刀劈向對手。

  經過強化的肉體施展出的劍擊,被倉助用利爪有驚無險地化解掉。不對,應該說是它想化解掉。但是沒有化解成功,刀刃滑到了手臂上。然而刀刃的力道已被打消,無法撕裂它堅硬的毛皮,切開底下的肌肉。

  艾爾亞並未拉回刀劍,而是瞄準了倉助的眼睛刺出去。一部分的魔物能夠以眼球防護膜等特殊構造彈開不夠銳利的劍刃,或者像優秀的戰士也能用氣或靈氣等特殊能力彈開外行人的劍刃。然而,倉助似乎沒那麼大的防禦力。

  正因為如此,倉助不會讓艾爾亞的攻擊砍中自己。

  倉助身體一旋,躲避刺出的刀刃的同時,尾巴破風揮出,襲向艾爾亞。

  艾爾亞以刀擋下這一招。難以置信的衝擊力震麻了手臂。

  「唔!」

  視野當中,倉助身體再一次旋轉。這也就表示同樣的衝擊馬上要來第二次了。

  艾爾亞往後跳開。他早已大致掌握了尾巴的長度,等尾巴通過之後再使用「縮地改」踏進敵人懷中即可。

  就在即將通過眼前的瞬間,尾巴猛然停住了。

  「嗚!」

  虛晃一招罷了。倉助趁著這個空隙重整態勢,同時尾巴也退開了。失去了跳進敵人懷中的機會,艾爾亞皺起眉頭。

  尾巴與身體的動作完全不同。那不是老鼠之類的尾巴,而是類似混種魔獸的毒蛇尾巴,能夠單獨行動。

  「尾巴也能行動自如——是嗎?」

  艾爾亞在腦中更新倉助這只魔獸的資料,同時沖進它的懷中。等著接招的倉助也展開迎擊。

  刀刃與利爪交錯,鮮血飛濺的是艾爾亞。

  能夠以雙爪攻擊的倉助,攻擊次數勝過了只有一把刀的艾爾亞。

  近身戰於己不利。

  雖然體能已經做了提升,但還是倉助略勝一籌。既然如此——

  他以「縮地改」一口氣退向後方。

  「唔嗯……」

  趁著倉助沒追上來,艾爾亞將劍舉至上段,然後猛力揮砍。

  「『空斬』!」

  劍氣波劃破空氣,奔向倉助。

  倉助遮住了臉擺好架式.皮毛彈開了劍氣波。

  由於飛行距離遠,傷害程度也跟著降低,這樣很難形成致命傷。不過——

  「這招你就擋不掉了吧?這就是區區畜生與人類的落差。」

  「這真是傷腦筋……了。」

  他連續使出「空斬」。倉助的皮毛很硬,想砍破這道防禦想必很難。所以他才要對準應該最缺乏防備的臉部連續使用武技。

  倉助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用手遼著臉,從露出的些許隙縫中對艾爾亞講話。

  「等等啦!」

  「想求饒嗎?畜生終究就是畜生呢。」

  「不是,不要煩鄙人。這是鄙人的嘴裏……唉唷,麻煩死了啦!」

  他一點都聽不懂。

  (好吧,人類當然不可能聽得懂畜生在說些什麼……話雖如此,它也差不多該沖過來了吧!)

  「啊,真的煩死了啦!鄙人要上了喔!」

  「來吧。」

  不具有遠距離攻擊手段的倉助,能採取的戰法有限。它應該會硬是靠近過來,這才正中艾爾亞的下懷。

  「空斬」很難給予倉助致命傷,只能用直接攻擊打倒它。倉助在奔跑時,會像只野獸般突出整張臉,艾爾亞可以趁這時候使用比「空斬」更強的武技阻止它的行動。再來只要在近身戰中不斷攻擊臉部,就穩操勝券了。

  就在艾爾亞確定自己的勝利,露出殘忍的冷笑時,倉助的尾巴突然扭了一下。然後——

  「嘎啊啊啊啊啊!」

  有如鞭子般抽動的尾巴,用一種超乎常理的速度惡狠狠打在艾爾亞的肩膀上。

  肩頭的鎧甲發出哀嚎被打凹,連皮肉一起壓爛。同時全身上下發出骨頭折斷的啪嘰啪嘰聲,劇痛有如電擊般飛向大腦。

  艾爾亞痛得嘴巴流出黏答答的口水,搖搖晃晃地後退。

  宛如巨蛇的尾巴在倉助背後扭動。而且變得異樣地長。

  「鄙人就說尾巴太強了嘛。所以鄙人才想只以近身戰決勝負啊。」

  不妙。

  艾爾亞吞下了慘叫。

  在這種狀態下要是遭受敵人的衝撞,自己就輸定了。

  「你!你們!還在發什麼呆!快用魔法啊!治療!給我治療魔法!你們這些奴隸快用魔法幫我啊!」

  聽到自己主人的命令,一個森林精靈趕緊開始對他使用魔法。

  肩頭的痛楚轉眼間消失了。

  「還不夠!幫我用強化魔法!」

  提升體能,以魔法暫時強化刀劍,皮膚堅硬化,加強感覺敏銳度……在無數的強化魔法飛舞當中,倉助只是靜靜地看著。

  隨著好幾種強化魔法加身,輕浮的笑容重回艾爾亞的臉上。

  龐大的力量竄過艾爾亞的身體。

  自己在受到這麼多魔法的強化之後,從來沒有輸過。不管面對再強大的敵人也一樣。

  他把刀劍一揮,發出嗡的一聲。劍光速度變得比平常更快。這下子他有自信可以與對手勢均力敵,甚至在對手之上。

  「人類與魔獸本來體能就有差!這下差距已經被我彌補起來了!」

  「鄙人本來就打算一次對付所有人,所以完全無所謂喔?是說如果這樣能打得平分秋色的話,鄙人反而高興呢。」

  「放屁!」

  艾爾亞向前衝刺。他打算用溢滿全身的這股力量一口氣擊潰對手,省得那只魔獸再繼續說大話。他一邊使用「縮地改」,一邊施展「空斬」牽制對手。

  「看招!」

  隨著一聲怒吼,他使盡全力揮砍刀劍。如果毛皮很硬,那就用更強的力道去砍就行了。

  全力揮砍的刀刃——

  「『斬擊』!」

  遭到對手從更高的位置使出了某種銳利攻擊,重重打在手臂上。

  某個物體一邊轉動一邊飛上空中,然後狠狠砸在地上。只聽見一陣刺耳的金屬聲,與狀似濕答答的袋子掉在地上的聲音。

  艾爾亞無法理解。

  自己的雙臂,剛才還握著刀的手臂消失了。即使鮮血配合著心臟的搏動,從剖面咻咻地噴出來,他還是無法接受事實。

  劇痛從手臂一路延伸上來。在較遠的位置,自己的手臂還緊緊握著刀,掉在地上。

  目睹了這些事實,艾爾亞才終於掌握了現實情形。

  他步履蹣跚地從倉助面前後退,尖聲大叫:

  「手臂,我的手臂啊啊啊!治……治療,快幫我治療!快啊!」

  森林精靈動都不動。

  混濁的雙瞳中,流露出受虐者的暗喜。

  「很好!成功了!鄙人會用武技了!這樣主公就會稱讚鄙人了!」

  「咿!」

  艾爾亞發出沙啞的慘叫。

  在這個比人類更強的生物專橫跋層的世界,冒險就等於隨時與疼痛為鄰。

  艾爾亞至今受過許多種疼痛。被雷擊劈中、烈焰焚身、受到寒氣凍結、骨頭被折斷、被咬碎、被砍傷、被打爛。但無論何時,他都沒有失去武器。這是理所當然的,在這個世界裏,放開武器就間接等於死亡。不,他有自信只要手中握著刀,不管何種困境都能克服。

  而就在這一刻,他的自信被擊潰了。

  艾爾亞這輩子頭一次受到如此大的打擊。

  「手臂!快啊!」

  鮮血咻咻地噴出,全身從傷口開始變冷,變重。

  聽到艾爾亞破鑼般的尖叫,森林精靈笑容滿面。

  就在艾爾亞不知道該用什麼字眼描述心中爆發的情緒時,一個甚至有點溫柔的聲音傳進他的耳裏:

  「謝謝汝了!鄙人並不喜歡折磨別人取樂,所以就此結束吧。」

  空氣發出「咻」一聲。

  慢了一拍之後,艾爾亞的臉部受到一陣撞擊。那陣痛楚讓他甚至忘了手臂的事,彷佛一切都被打得四分五裂。

  那是艾爾亞感受到的最後一陣痛楚。

  半張臉被砸爛的屍體,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倉助頻頻點頭後,一步一步往後退。自己待在屍體旁邊的話,她們應該會不敢靠近男人身邊吧。森林精靈們雖然像是魔法吟唱者,但說不定也會像這個男人一樣拿劍向倉助挑戰。倉助無意妨礙她們。

  「好了,汝輩也放馬過來……?」

  離開屍體旁邊的倉助講到一半住了口。因為森林精靈們一邊嗤笑,一邊用腳踢應該是自己人的戰士屍體。

  「為什麼?是森林精靈特有的埋葬方式嗎?」

  它試著講講看,但感覺完全不對。因為她們混濁暗沉的雙眼中浮現出愉悅之色。怎麼看都只是在鞭屍。

  「……真是傷腦筋耶。」

  對入侵者發揮磨練至今的技術,展現訓練的成果。它是受到這項命令才戰鬥的,但是攻擊沒有敵意的對手,真的能算是發揮了至今的訓練成果嗎?至少希望她們能挺身挑戰自己。

  「聽說這種情況下只要出言挑釁就行了……可是到底該說什麼挑釁呢?鄙人不懂啦……真沒辦法,等主公聯絡好了。對了……」它回過頭,向替戰鬥打分數的人問道:「薩留斯大人,怎麼樣,鄙人表現及格了嗎?」

  「是的,你表現得非常好。剛才的確發動武技了。」

  教導自己戰士技術的蜥蜴人點點頭,讓倉助破顏而笑。

  「好高興喔。下次是穿上鎧甲的訓練嗎?」

  「是的。先從輕裝鎧開始,然後再慢慢增加重量吧。」

  倉助至今總是無法穿上鎧甲,因為它一穿上鎧甲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沒辦法靈活行動。正常跑步或移動是沒問題,然而一旦進入戰鬥,揮動尾巴時就會失去平衡,無法正確讓尾巴命中目標。所以它才會拜蜥蜴人為師,照著他一直以來的方式進行訓練。

  「為了主公,倉助要變得更強,讓主公刮目相看!不知道還要訓練多久,才稱得上獨當一面的戰士?倉助戰士是也!」

  「這個嘛……倉助的話再一個月,不,再兩個月應該就能稱為戰士了吧。」

  「……還要好久喔!」

  「我覺得已經很快了,倉助。一般都要花個一年才好不容易能學會武技耶,照這樣想,你已經夠快了啦。」

  站在薩留斯身旁的另一個蜥蜴人——任倍爾開口道。

  「是這樣嗎?」

  「是這樣啊。實戰訓練與受傷時的治療,施加支援魔法後與強過自己的敵人進行殊死戰。雖說經過了這麼一番地獄訓練,但還是算很快了喔。」

  倉助的身體抖了一下。兩名蜥蜴人也跟它一樣發抖。他們都想起了自己受過的訓練。

  「……希望下次進行的訓練,不會讓鄙人意識到死亡這個字眼就好。」

  「以我個人來說,是覺得要在生死關頭戰門比較容易變強……不過這是看個人啦。再說新婚老公在訓練中喪命,似乎也有點太可憐了。」

  「哦哦!對耶,你結婚了嘛!」

  「是的。因為她好像懷了小蜥蜴了。」

  「真不愧是優秀的戰士,命中率挺高的嘛。才兩、三發?」

  薩留斯給了任倍爾一記老拳。

  「閒話少說,差不多該開始訓練了。那麼那邊的森林精靈如何處置?」

  「哎,就放著別管了吧。」

  剛才一直對屍體又踢又打的森林精靈們,一個接一個如斷了線般跌坐在地。那副模樣完全感覺不到戰意,倉助決定除非主人下令,或是她們試著逃走,否則就放著不管。

  過場

  過場

  鼻頭前方的空氣流動,突如其來產生一陣輕柔的變化,讓別名「白金龍王」的龍,查因度路克斯·白錫昂從淺眠中取回了意識。

  佔據著清醒意識的,是名為驚訝的情感。甚至說成驚愕也不為過。

  龍的敏銳知覺能力遠遠勝過人類。任憑對方做了隱形,或是想以幻術欺騙它們,龍都能在千裏迢遙之外立即察覺到對方的存在。就算正在沉眠也一樣。

  身為龍王的它,知覺能力更非一般的龍所能相比。既然如此,能夠如此逼近它身邊的人,想必擁有無比高超的能力。

  就連活過長久歲月的它,都只知道幾個擁有如此能力的人。首先是與自己同等的龍王,然後是已經不在這個世上的十三英雄之一,暗殺者伊傑尼亞。再來就是——

  感覺到腦中接著描繪出的人物的存在,查因度路克斯·白錫昂——查爾揚起嘴角,慢慢睜開眼睛。

  對龍的雙瞳而言,黑暗也有如自晝般明亮。

  在他感覺到的氣息前方,威風凜凜地站著一位腰上佩著寶劍的人類老婦。她避開了龍的敏銳知覺,來到這裏——惡作劇成功的人特有的笑容,展現在那滿是歲月痕跡的臉上。

  「久違啦。」

  查爾沒有回答,望著老婦。

  滿頭的白髮,顯示出她活過的歲數。只不過,臉上流露出不合年紀的頑童般活潑性情。

  衰老使得她消瘦,贏弱,卻沒能改變她的心靈。

  查爾比較著現實與記憶中的她時,老婦的眉毛豎起,形成兇險的角度。

  「怎麼?老身的朋友連打招呼都不會了?傷腦筋,原來龍也會得老人癡呆啊。」

  查爾露出獠牙,發出柔和的笑聲。

  「真是抱歉。見到老朋友,讓我感動得全身發抖,所以一時說不出話來。」

  難以想像那龐大的身軀會發出這麼柔和的聲音,相較之下,老婦的回答一如查爾所預料,充滿了挖苦。

  「老朋友?老身的朋友是那邊那具空蕩蕩的鎧甲……雖然傷痕累累就是了。」

  過去查爾與老婦等人一起旅行時,是從遠方操縱著空無一物的鍔甲代替自己。因此,當真面目曝光時,同伴們氣得要死,說自己被騙了。當時的怨恨至今仍未消弭,到現在還被她這樣酸溜溜地責備。

  它一方面希望她可以放過自己,但另一方面,又覺得能跟往日好友這樣嬉鬧,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一如往常的對話讓查爾不禁露出微笑,接著他看到了老婦的手指。

  「咦?戒指好像不見了,你弄到哪里去了?我是覺得應該沒有人能從你手中搶走任何東西……但那畢竟是超乎人類領域的強力道具,我可不希望隨便交到危險分子的手裏。尤其是教國漆黑聖典的那些人。」

  「想轉移話題啊。不過你眼睛可真尖,是龍對於財寶的知覺能力嗎……好吧,也罷,那個老身送給年輕人了。放心吧。」

  那個道具可不是能說送就送的。

  那是以「原初魔法」做出的道具。如今魔法的力量已經污濁,扭曲,很難再做出一個同樣的道具。身為屈指可數的幾個原初魔法背負者,它很想好好問問戒指究竟到哪里去了。

  不過,它很信賴自己的朋友。

  「是嗎,既然是你決定要送的,就應該不會錯吧……對了,我聽說你之前在當冒險者,對吧?今天是為了公事而來嗎?」

  「當然不是了,老身是來找朋友玩的。老身已經引退,不當冒險者啦。別再叫老身這個老太婆賣命了,老身的職責已經讓給那個愛哭鬼羅。」

  「愛哭鬼?」查爾思索了一下,腦中靈光一閃。「……你是說她嗎?」

  「沒錯,就是茵蓓倫那個小妹妹。」

  「啊~」查爾發出傻眼的聲音。「大概只有你能稱她為小妹妹吧。」

  「是嗎?你更有資格叫她小妹妹吧。因為老身跟那丫頭年紀差不多,但你應該更大吧?」

  「是這樣沒錯啦……不過,真虧那女孩願意當冒險者耶,你究竟用了什麼妙計?」

  「哼。因為那個愛哭鬼嘀嘀咕咕地念個沒完,老身就說『如果老身打贏了你,你就得乖乖聽老身的』,然後海扁了她一頓!」

  老婦呵呵大笑,好像開心得不得了。

  「……能贏過那個女孩的人類,大概只有你吧。」

  查爾發出一種人類冒冷汗時的聲音,搖搖頭。同時他想起另一個老友——並肩對抗過魔神,在蟲魔神的戰鬥當中表現特別活躍的同伴。

  「好說,畢竟有其他同伴幫助老身。即使本身力量贏不過對方,也可以靠有利或不和的屬性關係顛覆劣勢。愛哭鬼是很強,但有人比她更強,比方說你就能輕鬆打敗那個丫頭。只要你不要給自己設限,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存在就是你了。」

  老婦移動視線,望向白金鎧甲。老婦大概以為會得到輕鬆的回答,然而查爾的回答很沉重:

  「這就難說了,也許污染世界的力量又開始行動了。」

  鎧甲的右肩頭開了一個被槍刺穿般的洞。

  「……百年的餘震要來了嗎?這次不像領隊那樣站在世界這一邊嗎?」

  「……雖然有可能只是不巧碰上而開戰,但我認為那個吸血鬼的本性是邪惡的。話說回來,雖然我早就想到差不多是時候了,但沒想到竟然會突然碰上,該說是運氣不好,還是幸運地能夠確認對方的存在?」

  「正反兩面,選你喜歡的那一面吧。話說回來,之前老身也問過,不能向其他龍王求助嗎?」

  「答案還是一樣的,很難。現在還活在世上的,畢竟都是些沒參加過八欲王之戰的人。說起來,我覺得像『聖天龍王』那檨只會在天上飛,或是『暗夜龍王』那樣窩在巨大地下洞窟裏不知道在做什麼的龍,不可能會幫助我們的。」

  「是嗎。不是也有像『七彩龍王』那樣跟人類生兒育女的龍王嗎?試著談談看,說不定會有很好的發展喔?」

  「……也許吧。但我個人認為,還不如叫醒他說在海上都市最下層沉睡的她請求協助,成功機率比較高喔。」

  「『在夢境中等待』,是嗎?如果領隊的智慧全都有保留下來,就不會這麼多麻煩事了。他死得太早了。」

  「沒辦法。他……殺了一路共同走來的同伴(玩家),受到了打擊。我能體會他為什麼要拒絕復活。莉古李特不也受到了打擊嗎?」

  老婦眼光望向遠方,神色沉痛地緩緩點頭。

  「唉,是啊……真的……你說得沒錯。」

  「莉古李特,抱歉,你都已經不當冒險者了,我還這麼說,但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老身可以猜到八成,不過還是聽你說吧。」

  查爾的視線對著一把劍。那把劍的形狀似乎不適合用來揮砍,然而它的劍刃之鋒利卻無與倫比,是現代魔法絕對無法打造出的水準。

  這把劍——八欲王留下的八大武器之一——正是查爾無法離開此地的理由。

  「以往這件事是我在做,現在希望你也能幫助我。我希望你去收集能跟那邊那把劍……跟公會武器匹敵的道具的情報。或者是像王國的精鋼級冒險者『朱紅露滴』擁有的強化鎧那種,YGGDRASIL的特別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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