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位於帝都某個區塊的高級住宅區,廣闊的土地上林立著建築老舊卻堅固、豪華的宅邸。這些古色古香而絕不過時的房屋裏的居民,當然大多數都是貴族。
貴族的宅邸是一種社會地位的象徵,捨不得浪費錢而不裝飾宅邸的人,在貴族階級當中會淪為笑柄。
日常用品、珠寶、衣物、宅邸、庭園——這些裝飾華美的事物,在名為貴族社會的戰場上就等於軍事力量。因為這些事物不只能顯示財力,還能如實傳達門路的廣度與深度。光是住在窮酸的宅子裏,就會被人瞧不起。所以除非是對政治毫無興趣的軍人性情,貴族們總是爭先恐後地修飾自己與自家的門面。換個說法就像是軍事上的示威行為,但也只有擁有足夠力量的人才能這樣做。
舉目四望,會注意到一些現象。
這裏在帝都屬於治安非常良好的地區,稱得上環境清幽。然而,這附近的寧靜,除了治安之外似乎還有其他原因。很多住宅都沒有居民的氣息。
實際上,這些宅邸裏的確沒人住。它們是被鮮血皇帝剝奪身分,無法繼續保留宅邸的前貴族脫手的空屋。
在這些林立的空蕩蕩房子當中,還有一幢豪宅仍有人居住。但外牆缺乏整修,庭院的樹似乎也疏於修剪。
在這幢豪宅的會客室,愛雪的雙親迎接表情僵硬的她回來。兩人的面容都呈現著貴族該有的風範,身上穿著上等的服飾。
「喔,你回來了,愛雪。」
「你回來了。」
愛雪在回答兩人之前,視線先看到放在桌上的玻璃工藝品。那是款經由工匠精雕細琢的酒杯,散發出高級品特有的典雅氣質。
愛雪的臉頰一陣抽搐,因為家裏以前沒有看過這個東西。
「——那是?」
「喔,這是知名藝術家約翰……」
「——我不是在問這個。家裏以前沒有這個東西,怎麼會有這個?」
「因為這是今天早上買的啊。」
聽到父親輕鬆的——好像在講今天天氣的口吻,愛雪的身子搖晃了一下。
「——多少錢?」
「唔……記得好像是十五枚金幣,很便宜吧?」
愛雪頓時垂頭喪氣。才剛拿這次的訂金還了一部分債,債務竟然又增加了,論誰都會沮喪的。
「——為什麼要買?」
「身為貴族,不花錢買這類東西會淪為笑柄的。」
父親驕傲地笑著,讓愛雪忍不住用懷有敵意的眼神看著他。
「——我們家已經不是貴族了。」
這句話讓父親的表情變得僵硬,他脹紅了臉。
「不對!」
父親一拳用力捶在桌上,發出「碰」的一聲。或許該說幸運的是,因為會客室的桌子夠厚,因此玻璃酒杯絲毫沒有震動。雖然愛雪覺得摔碎算了,但就算摔碎,父親也絕對不會感到後悔。他只會覺得不過就是十五枚金幣罷了。
愛雪正在壓抑焦躁感時,父親還口沫橫飛地罵個不停。
「只要那個該死的白癡嗝屁,我們家馬上就能恢復貴族的地位!我們可是支持帝國百年以上,歷史悠久的貴族。怎麼可以說斷就斷!這是為了恢復地位的投資!再說像這樣誇耀力量,還可以讓大家看到我們家不會向那個白癡屈服!」
真是愚蠢。
愛雪如此評斷激動到鼻子噴氣的父親。那個白癡指的應該是鮮血皇帝吧,但可以想見憑愛雪家這點程度,皇帝根本不會放在眼裏。再說想還以顏色也不該用這臺方式,應該有更好的手段才對。
井底之蛙,看不見外界的一切。
愛雪無力地搖頭。
「你們倆別吵了。」
母親優哉遊哉的語氣,讓互不相讓的愛雪與父親暫時停戰。
母親站起身,將一個小瓶子遞給愛雪。
「愛雪,我幫你買了香水喔。」
「——多少錢?」
「三枚金幣。」
「這樣啊……謝謝。」
一共十八枚金幣,愛雪一邊在心裏計算一邊向母親道謝,收下沒裝多少液體的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收進口袋裏。
以愛雪的立場,很難用冷眼看母親。因為買香水或化妝品,就某個角度來說算是買得很正確。
打扮得漂漂亮亮,參加有格調的宴會,被財力雄厚的貴族看上眼。女人的幸福就是結婚與生兒育女,這種想法從貴族的觀點來看相當正確。為了這個目的而買化妝品做投資,不能說是錯誤的行為。
但就算如此,她還是覺得以家裏現在如此拮据的情況,還買香水也太誇張了。再說三枚金幣,都可以供平民的三人家庭過一個月了。
「——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不應該揮霍浪費。只能花最低限度必要的生活費。」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這是必要的花費!」
愛雪疲累地看著氣到臉上滿是紅斑的父親。這問題已經吵過好幾次,最後都不了了之。會走到這一步,愛雪也有責任。若是能早點使出一些強硬手段,或許就不會弄成這樣,也不會給「四謀士」的成員造成困擾了。
「——我不會再拿錢回來了。我要帶妹妹離開這個家,到外面生活。」
父親聽到她平靜的聲音,變得氣急敗壞。看來他好像還有點腦袋,知道沒人拿錢回來會有什麼下場。愛雪冷酷地如此想。
「你以為你能過至今的生活,是托誰的福?」
「——我已經報恩報夠了。」
愛雪斬釘截鐵地說。至今交給家裏的錢已經有相當高的金額。而這些錢是從冒險中賺來。用來與同伴們一起變強的費用。沒錯,每個人要怎麼使用報酬的確是各人的自由,但大家都有默契,大半金額都會用來強化自己的實力。
看到愛雪老是不買新的裝備,同伴們是怎麼想的呢。
不強化武裝,就表示有一個同伴永遠一樣弱。
然而「四謀士」的成員們從來沒對愛雪說過什麼。愛雪太依賴他們的好意了。
愛雪目光如炬地瞪著父親。承受著她意志堅定的目光,父親顯得有點畏縮地別開視線。這是當然的。撐過無數生死邊緣的愛雪,不可能輸給區區一個愚蠢的貴族。
瞥了不敢再說話的父親一眼,愛雪離開了房間。
她反手關上門,歎了一口氣。仿佛抓准了這個時機,一個聲音叫住她。
「小姐。」
「——詹姆士,怎麼了?」
是長年侍奉家裏的管家詹姆士。那張滿是皺紋的臉表情僵硬,緊張萬分。愛雪馬上想到了原因。因為他自從父親失去了貴族地位以來,就時常露出這種表情。
「我很抱歉要告訴小姐這種事,可是……」
愛雪舉起手來打斷了他。兩人認為這事不適合在會客室門口談,於是走到離遠一點的位置。
愛雪從懷裏拿出小皮袋,把它打開。裏面閃耀著各種不同的光輝,最多的是白銀光輝,其次是銅,最少的是黃金。
「——這些夠暫時應急嗎?」
詹姆士收下皮袋,看看裏面的硬幣,神色和緩了一些。
「薪資加上還錢給商人……我想應該撐得過去,小姐。」
「——那就好。」
愛雪也安心地歎了口氣。雖然是負債經營,但還撐得過一時。
「——沒辦法阻止父親嗎?」
「沒辦法。賣家是帶著認識的貴族一起來的,我中間曾向老爺提過幾次,但還是……」
「——這樣啊。」
兩人都歎了口氣。
「——我想問一件事。如果遺散現在雇用的所有傭人,最少要準備多少遺散費?」
詹姆士略為睜大雙眼,落寞地微笑。表情當中沒有震驚之色,表示他早也做好心理準備了吧。
「我明白了,我會估算一下金額,再交給小姐。」
「——麻煩你了。」
這時,傳來一陣噠噠噠的輕快腳步聲。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愛雪嘴唇的線條略為和緩,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身影跑了過來。對方沒放慢速度,就這樣一頭撞進愛雪的懷裏。
撲向愛雪的,是個身高還不到一百公分的小女孩,年紀大概五歲上下吧,眼角形狀跟愛雪非常相像.這個小女孩好像很不滿地嘟起粉紅色的臉頰。
「好硬~」
這並不是在說她撲進愛雪的懷裏後,嫌她胸部太平。
用大量皮革製成的冒險用服裝具有優秀的防禦能力。尤其是胸部到腹部一帶,使用的是硬皮革。她撲到這個地方,一定會覺得臉撞扁了。
「——撞得痛不痛?」
愛雪摸摸小女孩的臉,撫摸她的頭。
「嗯,不痛,姊姊!」
小女孩開心地微笑,愛雪也對自己的妹妹露出笑容。
「……那麼我先退下了。」
目送不想打擾兩人的管家離去,愛雪摸了摸妹妹的頭。
「烏蕾……在走廊上奔跑……」
講到一半,愛雪又把話咽了下去。貴族千金在走廊上奔跑實在太粗魯,可是愛雪也對父親說過,他們已經不是貴族了。既然如此,在走廊上奔跑又有何妨?
愛雪一邊思考,手也沒停下,頭髮被摸得亂糟糟的小女孩發出天真無邪的笑聲。愛雪看看周圍,確定另一個人並沒有一起過來。
「——庫蒂呢?」
「在房間!」
「這樣啊……我有件事想跟你們說,我們一起去房間吧。」
「嗯。」
妹妹開朗的笑容。保護這份笑容是自己的職責。愛雪心中產生這種強烈感受,握住妹妹的小手。
從此愛雪的手心還小的手上,傳來暖暖的體溫。
「姊姊的手手好硬喔。」
愛雪看看自己空著的另一只手。在冒險當中好幾次割傷,變粗硬的手,已經不是貴族千金的玉手了。但她並不後悔,因為這雙手正是與朋友——「四謀士」的同伴們一同活過的證據。
「可是我最喜歡姊姊的手了!」
妹妹的雙手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手,愛雪展露微笑。
「——謝謝。」
●
帝都北市場一如往常地朝氣蓬勃。不過,由於很少有一般民眾到這裏買東西,因此不像人擠人的中央市場,在這裏可以邊走邊逛攤販,也不會撞到人。
抵達市場的赫克朗與羅伯戴克看見熟悉的景象,肩膀的力道放鬆下來,兩人開始閒逛。
輕鬆自在的態度彷佛腦中沒有戒心這兩個字,這是因為北市場沒有扒手或強盜——也許這裏是整個帝都當中治安最好的場所。
「那麼赫克朗,總之要買些什麼呢?」
「先買治療用道具,預算上我希望能買到輕傷治療的短杖,看情況也可以買中傷治療的短杖……不要買使用次數剩下一半的,聽說我們要去的是墳墓,所以可能會用來攻擊不死者。再來是抵抗不死者的基本配備,抗毒與抗疾病系的道具。最好也能做好抵抗負向能量與非實體不死者的對策……永久性道具太貴了,所以買寫了這類魔法的卷軸也行,只是……」
短杖是注入了幾次相同魔法的道具,使用一次魔法的費用算起來會比卷軸便宜。因此如果是療傷等冒險常用的魔法,買短杖會比較省錢。
「原來是這樣啊。我原本猜想你是來買禮物的,我以為你找我一起來,是想聽我的意見。」
「禮物?」
「……沒什麼,赫克朗,拿出幹勁挖寶吧。」
「……呃,喔。」
在這個市場擺攤的店家賣的幾乎都是些破銅爛鐵。
大多是在只有一塊薄板的展示臺上,就放著一個道具。而且很少會是新品,每個看起來都舊舊的,要不就是破破爛爛的二手貨。
這種店的商人差不多部有點戰鬥實力,胳臂粗壯,要不然就是打扮得像魔法吟唱者,比起講價或定價,似乎更擅長戰鬥。
乍看之下會以為是保鑣在看店,其實他們自己就是攤販的老闆。只不過,他們只有今天一天是店老闆,平常都是做冒險者或工作者維持生計。換句話說,就是赫克朗與羅伯戴克的同行。
他們到這裏來販賣自己以前使用的道具,或是在冒險途中發現,但小隊裏沒人能使用等用不到的道具。與其賣給魔法道具專賣商或是魔法師工會,倒不如自己找到買主談債錢,還可以省下仲介等手續費,對買賣雙方都有很大好處。就算考慮到要向工商工會繳納些許擺攤費,也還是有賺。
因為這些原因,很多冒險者或工作者都會像赫克朗他們這樣,先來這邊挖寶。甚至有人在逗留帝都的期間天天報到,想找到好東西。
而這也是北市場犯罪者較少的理由。有誰明知道不好惹,還敢故意找戰鬥專家下手呢。
兩人逛了一會兒攤販,臉色雖然不陰沉,但也不怎麼開朗。
「沒有耶。」
「沒有呢。」
既然賣的都是些不要的道具,大部分也都是赫克朗他們用不到的道具。如果是比兩人等級低的冒險者或是初出茅廬的工作者,有些道具或許可以買,但很遺憾,對兩人來說——就算考慮到同伴的需求——也沒有任何想要的道具。
「真是遺憾,或許還是到一般店家去買比較快。」
「反正來也只是想撿便宜而已,找不到也沒辦法。哎,這種不起眼的省錢法是儲蓄的第一步啦。」
「儲蓄啊……赫克朗,你覺得會變成怎樣?」
「你只講這樣,我若能聽懂,就能當超高位階的魔法吟唱者了……你是說愛雪吧?」
「你這不是聽懂了嗎。」
「哎,聽前後文就能猜到八成了。」
「那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
「……你大概是想說,這次也許是最後一次冒險,對吧?」
「請不要講得這麼不吉利。」羅伯戴克苦笑。「不過雖不中亦不遠矣,愛雪小姐說要把妹妹帶走,由自己撫養,如果是這樣,要再出來冒險就不容易了。」
「是啊。她應該會利用一技之長,或者該說找份不用冒險也能賺錢的工作吧。」
「要找工作應該不難,她是第三位階的魔法吟唱者。雖然不知道她的家人——她有幾個妹妹,不過三四個人應該還養得起。」
「嗯,我想也是,所以她才敢說要自己撫養。」
「這樣一來,有問題的就是我們了。愛雪小姐這個魔法師一旦退出小隊,該找誰來補空缺才好?」
「會不會路邊就掉了一個第三位階的魔力系魔法吟唱者?」
「要做夢請到床上去做……如果我們是冒險者,就可以請工會替我們問了……要自己找的話,可是得看運氣的。」
兩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失去了同伴,同伴跟不上小隊,或是只有自己的實力超出小隊其他成員。遇到這種情況時,冒險者或工作者都會退出小隊,這絕菲什麼稀奇事。從頭到尾都隸屬於同一支小隊的情形相當罕見,大多都會換兩三次小隊。
赫克朗、羅伯戴克與伊米娜也是如此。
不過,話雖如此,卻也不代表能夠輕易找到一個魔力系魔法吟唱者——而且還是能使用到第三位階,但目前沒有同伴的工作者。
「還是讓第二位階的魔法吟唱者加入,再來鍛鏈他?」
「那應該是最終手段吧,最好可以不用這樣做。」
「想挖角也很難呢。因為會成為工作者的人,常常都是些人格有缺陷的傢伙,隨便找人加入要是引發問題就不好了。比方說戰鬥狂什麼的。」
「……就這層意義來說,我們可以說是奇跡呢。」
「我們這支小隊說穿了,每個成員都只是單純想要錢,很少有人像我們這樣呢。不過愛雪是後來聽到傳聞才加入的,所以有點不一樣就是了。」
「愛雪小姐來的時候,我們正好在考慮最後一個要找誰吧。」
羅伯戴克的眼神彷佛望向遠方,赫克朗覺得自己八成也是一樣的眼神。
「我還記得自己那時候喝的是什麼飲料呢……愛雪小姐實在來得正是時候,甚至讓我覺得是天神命令我們組成這支小隊的。」
「哦,那還真厲害,我可沒記得那麼清楚。羅伯那時候喝了什麼?」
「水。」
「不就跟平常一樣嗎……你真的是滴酒不沾耶。不過要是跟伊米娜一樣愛喝,那也很麻煩就是了。」
「沒辦法啊,誰叫我不會喝酒。伊米娜小姐的酒品差也是一個問題呢……」
「唉,畢竟羅伯你只要一杯酒下肚,臉色就會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嘛。要不是用了魔法解毒,第一次喝酒那時候真不知道會變成怎樣。」
「也許在這裏的就不是我,而是別人了,畢竟也有人酒精中毒而死的。」羅伯戴克聳聳肩。「回到原本的話題吧。如果愛雪小姐退出,你打算怎麼辦呢?小隊有可能解散嗎?」
「……如果湊不到成員,也只能解散了吧。三個人冒險實在太危險了……還是要回去當冒險者?」
「我可不想再當回那個救人還得聽神殿意旨的可憐蟲了。如果要那樣,我寧可引退。」
「引退啊……或許也不錯喔。」
「我已經存了一筆錢,希望可以從事能夠成為別人的力量,幫助弱者的工作。到開拓村一邊耕田一還當個業餘神官也不錯。赫克朗你呢?」
「我還沒拿定主意呢。」
羅伯戴克揚起嘴角。
「……一個人決定不太好吧。」
赫克朗一時無法理解羅伯戴克這句話的意思。最後終於瞭解了他想說什麼,赫克朗臉部一陣抽搐。
「——我說你啊!」
「呵呵……」那笑容真夠邪惡的。「你以為我都沒發現嗎?」
「啊~啊~啊~啊~!不是啦,我不是有意瞞著大家。你想嘛,就是找不到機會,對不對……原來是這個意思啊,送禮物啊。」
「是誰先告白的?」
「喂,羅伯!你看那邊。」
赫克朗用手指指著的,是一對正在看豪華帳篷內商品的二人組。
一個是身穿漆黑鎧甲的戰士。背後垂掛著深紅披風,背著巨大寶劍。
「話題轉得可真硬……好吧,也罷。晚一點我再好好問你。嗯~裝備品都很高檔,如果本人也不輸給裝備,那應該是個實力堅強的戰士了。是你見過的人裝備著新武器或防具嗎?」
「不清楚,不過我覺得那人以前應該沒在帝都出現過。因為你看,他旁邊不是站著一位小姐?被他擋住了就是。我沒看過那位小姐。」
「角度正好擋住了,看不清楚啊。她與伊米娜小姐誰比較美?」
「——別再講那個話題了啦,這要我怎麼說出口啊!……老實說,那邊那個女的比較漂亮。」
「伊米娜小姐可是個大美人喔!而且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如果連赫克朗你都這麼覺得的話……原來如此,兩人都是旅人,或是來自外地的冒險者吧。再來也有可能是把據點移到帝都的新隊伍。」
「可是,他們在選購生活用的魔法道具耶,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那個豪華帳篷裏放了各式各樣的魔法道具。不過,那些都不是冒險者或工作者會用到的魔法道具,而是日常生活用品。比方說在箱子裏產生寒氣,讓箱內食品保鮮的冰箱。或是吹風讓人涼快的風扇。
這些道具很多都是兩百年前,人稱「光說不練的賢者」的牛頭人提出的創意。
那名戰士雖然提出了各種道具的創意,但既沒有能力做出來,也完全無法解釋道具為何呈現這種形狀,又有著什麼樣的原理,所以才會得到這個別名。
不過,那人似乎是位超一流的戰士,留下了許多難以采信的傳說,例如斧頭一揮就能掀起龍捲風,插進大地就能引發地裂等等。此外他還因為說動了只把人類種族當成糧食的牛頭人大國,將人類種族的地位提升到勞動奴隸階級而聞名。
像這種亞人類設計的,難以帶去冒險的生活用品系魔法道具,一般以旅店為家的冒險者竟然會想要,真是稀奇。
「也沒那麼奇怪。帝國的魔法技術算是很先進的,這種道具的價格比其他國家便宜,他們大概是覺得就算得費點工夫帶回去,也還是划算吧。」
「啊,原來如此。對喔,也有這種可能。」
「以我們為標準去想是很奇怪,但從旅人的角度想,我覺得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嗯,的確。用這種角度去想,就能理解那人為什麼挑得那麼認真了。」
身穿鎧甲的戰士非常仔細地對那些魔法道具東摸摸西弄弄。他把門打開又關上,拿起來又翻過來。彷佛能看到招呼客人的商人額頭上流下汗水。
「我們也像他那樣認真地選購道具吧。」
「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