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大概是因為新機甲試飛工作已經全部結束了的緣故，收假之後研究院的氣氛整體比之前輕鬆了不少。說完話之後，蘇明歌便走出了段珩夜的辦公室，看樣子是去取毛筆了。現在正是中午休息的時候，段珩夜的辦公室門一打開，便聽到了工作人員隱約的聊天的聲音。

　　這一次，蘇明歌的行動非常快，還沒過幾分鐘，他便將東西帶了過來。而看到蘇明歌手中拿著的毛筆等東西後，周圍也有工作人員湊了上去，接著問道：“蘇教授您手裏面拿的這是什麼啊？”和作為必修課的鋼筆書寫不同，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在現實裏見過這種“復古”的東西了。

　　而聽有人在問，另一個工作人員也走上前來說道：“這是毛筆啊？”他語氣有些誇張的反問道：“這你都不認識？”

　　“……好吧。”剛才被鄙視了的工作人員搖了搖頭，接著又問蘇明歌道：“那蘇教授你拿這個幹什麼？”

　　被大家團團圍住的蘇明歌笑了一下，接著略帶炫耀的對他們說道：“我嗎？看段院長寫字啊。”講完這句話之後，蘇明歌便直接走到了段珩夜的辦公室裏。而在他的背後，一堆工作人員瞪大了眼睛，正在以不可思議的目光向段珩夜的辦公室處看去。

　　看段珩夜寫字？用毛筆？

　　聽到蘇明歌的話之後，幾個工作人員愣在那裏。直到蘇明歌消失在他們的眼前，大家猜終於反應過來，剛才他們的蘇教授到底說了什麼。

　　等到蘇明歌進門之後，段珩夜辦公室銀白色的大門便開始緩緩關閉。聽到蘇明歌的腳步聲，正在看自己剛才“作品”的段珩夜也忍不住抬頭向前方看去，接著他便看到了……蘇明歌身後還有一堆正在探頭探腦的工作人員。

　　其實段珩夜辦公室外工作區裏的工作人員並不多，而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下來，段珩夜早已經算是認識他們了。平日裏這些工作人員在段珩夜的面前永遠都是一副嚴肅專業的樣子，但是現在，午休期間的他們卻終於將自己原本的性格顯露了出來。

　　不知怎的，看到他們這樣子，段珩夜的竟然也跟著一起不知不覺的開心了起來。

　　蘇明歌進門之後，院長辦公室的大門也慢慢的合了起來。而就在這個時候，正在房間外面張望的工作人員忽然發現，段珩夜抬起了頭接著向他們所在的方向看來。雖然大家已經在工作和答疑解惑中逐漸的熟悉了起來，但是對於大多數的工作人員來說，段珩夜的象形依舊和“嚴肅”這兩個字緊緊地綁定在一起。

　　所以發現段珩夜向自己所在的位置看去之後，門口的工作人員們便在瞬間將自己的眼神收了回來，接著假裝忙碌的低下了頭。而看到外面人的表現之後，蘇明歌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個時候人們不曾想到的一件事發生了，段珩夜在抬頭之後並沒有像他們想像中的那樣生氣，或是露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于此相反的是，段珩夜看了一眼正在門口處暗暗觀察的工作人員，接著開口說道：“別在外面看了，進來吧。”

　　段珩夜說完後，便伸出手指在身邊的光屏上面輕輕地點了一下。接著原本就要合上的辦公室大門亮了一下，終於再一次的打了開來。要是說門半開的時候，聽到段珩夜叫自己進來還有人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的話，現在看到院長辦公室重新打開的大門，大家終於確認了——自己方才並沒有聽錯。

　　雖然平常工作的地方就在段珩夜的辦公室外，但是作為普通工作人員的他們，卻從沒有機會踏入燁天帝國機甲研究院院長辦公室的內部。現在聽到段珩夜的邀請後，雖然心中激動無比，但是卻遲遲沒有人向這裏走來。

　　蘇明歌帶了一大堆的東西來，現在一股腦的全部都堆在了段珩夜原本什麼都沒有擺的辦公桌上。段珩夜低頭將差一點就要滾到桌下的筆用手攔了下來，而等他再次抬頭的時候就發現，現在辦公室的大門明明敞開著，但是屋外那五六個工作人員卻全部都站在原地，沒有一個人敢進來。

　　“怎麼了？”段珩夜不由疑惑的問了一句。而聽到他的話之後，一直在擺弄東西的蘇明歌也抬頭向外看去，接著說道：“你們不進來嗎？那我就幫段院長關門了？”

　　聞言，方才還在猶豫的工作人員終於像是被啟動了一樣。幾秒鐘之後，幾人便一起出現在了段珩夜的辦公室裏。

　　雖然一直就在這一間屋子外面工作，平常也瞄到過不少次裏面的景象，並且知道其中“極簡”的佈局。但是等到真正進來之後，大家才終於對段珩夜的辦公室究竟有多麼的“乾淨”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

　　就像段珩夜剛才聽到蘇明歌說自己辦公室裏面有毛筆時候的第一感覺一樣——凡是去過蘇明歌那裏的，都覺得他那兒是個雜貨鋪。不管用的到的還是用不到的，總之什麼東西都可以在房間內找到。所以有了蘇明歌來做參照，段珩夜的房間就顯得愈發的沒人氣起來。

　　就在大家默默觀察段珩夜辦公室的時候，他和蘇明歌終於將那一大堆的東西收拾到了一起。其實段珩夜在上一世的時候，雖然有過大量的練習毛筆書法，但從開始忙工作後，他就鮮少再去練習了。

　　當東西擺放整齊的時候，段珩夜便先將筆拿了起來，接著他微微側身對蘇明歌說道：“我好久沒有練習了，或許寫的不是很好。”

　　“沒事沒事！”蘇明歌現在還沉浸在段珩夜剛才給自己寫的詩句之中，聽到了段珩夜的話後，他非常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說道，“現在根本就沒有幾個人會。”

　　段珩夜默默的點了點頭，接著將一張宣紙鋪開。雖然已經多年沒有再接觸，甚至就連身體都換了一個，但是因為兒時成千上萬的練習，這些動作早就已經深深的刻在了段珩夜的靈魂之中。

　　他鋪宣紙的動作非常熟練，當紙張平貼在桌上後，段珩夜終於將一直放在一邊已經被墨汁暈黑了的筆拿了起來。見狀，剛才還在四處張望著，觀察這間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全把視線移了過來。

　　說來也奇怪，明明一會要寫字的人是段珩夜而不是自己，但是看到他的動作之後，這些負責圍觀的工作人員竟然自己先緊張了起來。

　　不過段珩夜並沒有受到這種緊張情緒的影響，他將筆提了起來，手腕在空中懸了一會之後，段珩夜終於慢慢的將筆落了下去。他所寫的是一首在華國非常有名的古詩，《傾倒星際》的世界裏同樣有這首詩的存在。

　　段珩夜的手非常好看——當他將毛筆執起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這樣的感歎。因為手上幾乎沒有多餘的脂肪，以及膚色略有些蒼白的緣故，段珩夜的手在旁人看來，非常像是由白玉雕琢而成的藝術品。

　　這一刻，周圍的工作人員甚至忽視了段珩夜即將寫下的文字，而是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他的手上。不得不說……他們真的好想將這一刻記錄下來，不過考慮到了院長的威嚴，在場沒有人敢動手。

　　但是蘇明歌就不一樣了。

　　看到段珩夜的動作之後，蘇明歌便將自己的光腦設置成了懸浮拍攝模式，接著靜靜地記錄著段珩夜寫字的樣子。

　　等到段珩夜最後落筆的時候，大家終於開始轉移注意力。等等……看到這裏，蘇明歌不由得睜大了眼睛，要是自己沒有記錯的話，段珩夜好像剛才還在給自己說，他已經好久沒有練習過了，或許寫得不是太好來著？

　　但是現在，看到宣紙上出現的墨蹟後，蘇明歌一點也不想相信，眼前的字竟然是段珩夜口中的“許寫得不是太好。”

　　“我的媽呀……”蘇明歌不由得發出了一聲極其口語化的讚歎，這句話同樣也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聲。雖然這麼長時間的工作下來，在大家的眼中段珩夜早已經有了一個名為“無所不能”的標籤在身上。但是現在親眼看到，他在自己的面前又電量了一個新的天賦點，大家還是忍不住愈發的崇拜了段珩夜起來。

　　正在專心寫字的段珩夜沒有去看周圍人的反應，而過了一會之後，他終於將手腕從紙上抬起，接著從頭到尾的將自己剛才默寫的那首詩看了一遍。

　　“手有點生。”最後，段珩夜無比淡定的評價道。

　　“……哎。”聽完段珩夜的話後，蘇明歌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接著關掉了光腦的視頻模式。他搖了搖頭，然後略帶讚歎的說道：“好了，我現在確定你真的是一個天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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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段珩夜在這邊展示毛筆字的時候，蘇明歌社交帳號下的留言已經積累了數百萬之多。大家都在猜測著，這幅字究竟是誰寫的。一時間，和蘇明歌相熟的幾個寫字不錯的人全都被提了名。不過很快，這些人又自己出來否定了大家的猜測。

　　而夾雜在其中的，也不乏幾個類似於“有沒有可能是段教授”的留言。不過這些留言下的回復幾乎都是“哈哈哈哈”，顯然沒有幾個人將它當真。

　　研究院午休的時間並不長，雖然大家也很想在段珩夜的辦公室裏面多待上一會，但是顧忌到不能打擾他中午休息和吃飯之後，段珩夜寫完那副字，人們便紛紛離開了這裏。

　　在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仍處於激動之中的蘇明歌終於開始興致勃勃的看起了自己社交帳號之下的留言。

　　“嘖”他一邊看一邊自言自語道，“怎麼好像沒有人猜對？”

　　緊接著蘇明歌便在自己的留言之中挑選了幾個獲贊最多的，開始一條一條的回復了過去。

　　“x樓：

　　蘇教授您能不能透露一下，寫字的人是不是我們認識的呢？

　　蘇明歌：你們認識。

　　x＋1樓：

　　能不能給一點提示，這樣好難猜啊……萬一字是光腦自動生成的呢？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對吧。我小的時候就這樣完成過書寫課的作業。咳咳咳～蘇明歌：

　　不是光腦生成的。”

　　在回復完這一條之後，蘇明歌在自己的光腦相冊裏面翻看了一下，最後將一張自己剛才截下的段珩夜寫好了的毛筆字發了出去。順便，他還在自己的回復區寫到：“這也是他寫的，要是有人能猜到，我就把寫字的視頻發出來。”

　　說完之後，蘇明歌便再一次的刷新起了自己的留言區。

　　看到蘇明歌說要發視頻，下面的留言速度更快了。

　　剛才蘇明歌所展示的鋼筆字雖然寫的的確好，但是也還算是常見。可是這幅毛筆字便不一樣了，現在整個星際懂得怎麼用這種筆的人都寥寥無幾，更別說用它寫出這樣好看的字看。

　　“啊啊啊！蘇教授你分享的字真的是身邊認識的人寫的嗎？我還以為是從古籍上面集下來的。”這一條留言代表了大多數人的心聲。要不是蘇明歌說猜到了就會上視頻的話，看到段珩夜寫的字之後，大家便都以為他這是從哪個古碑文或是古籍上面收來的了。

　　蘇明歌的社交帳號的關注量本來就很大，現在這幅毛筆字的發出更是叫那一條狀態沖上了星際的即時熱門首位。原因無他——只因段珩夜的那幾行古詩寫的實在好看。

　　不過同樣也是在蘇明歌將圖片發出去之後，大家也都不再猜蘇明歌的朋友或是研究院裏面的人了，而是將視線同一投放在了星際幾位知名的書法家身上。

　　但就在這個時候，蘇明歌的光腦忽然響起了一聲非常特殊的提示——有與他互關的人評論了剛才那一條狀態。

　　蘇明歌正在刷評論的手頓了一下，接著便將提示打了開來。

　　竟然是于心闌？

　　之前機甲“南諸”製造的時候，于心闌曾在研究院這邊工作過一段時間，主要負責附近的安保。一來二去，于心闌和蘇明歌也變得熟悉了起來。

　　說來于心闌和蘇明歌一樣，都是在社交網路上比較活躍的人，所以在離開研究院之後，她也會經常回復蘇明歌的動態。

　　見狀蘇明歌不由得有些好奇，同樣是老熟人了，于心闌會不會猜出這個寫字的人就是段珩夜呢？

　　“于心闌：

　　不用猜了，這個人是我們的段教授！＠蘇明歌直接發視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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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心闌竟然還真的給猜了出來，看到這個留言之後，蘇明歌不由得有些吃驚。畢竟在他的印象之中，于心闌並不像是一個這麼聰明的人。而且對方這條回復的語氣……也好像有一點點的過分自信了。所以雖然答案直接被于心闌說出了答案，但是蘇明歌並沒有將視頻放出。

　　“蘇明歌：

　　＠于心闌你為什麼這麼說？”

　　和尚在保持理智質問的蘇明歌不同，看到了于心闌的回復之後，現在評論區裏面已經全都是些“啊啊啊”的留言了。

　　壓根不用仔細看就知道，這些人全部都是段珩夜的粉絲。

　　蘇明歌回復完于心闌之後等待了好一會，直到他差點忍不住直接將視頻分享上去的時候，對方終於回復了自己。

　　只見于心闌在留言區說道：“哦，我拿給元帥大人看了，他這麼說的。”

　　元帥大人……看到這四個字之後，蘇明歌算是徹底無話可說了。既然是孟錦淮的話，也難怪會被這麼快就認出來。

　　在有些不甘心的給于心闌回復一個“好的。”之後，蘇明歌終於像剛才所承諾的那樣將視頻發到了自己的社交帳號上。到這便不得不誇獎一下剛才于上將的那段回復了，要是放在從前的任何一個時刻的話，現在這段段珩夜寫字的視頻被發到星網上，絕對都會引起一片尖叫。

　　但是有了于心闌上將的回復……大家雖然也在尖叫，但是原因卻不是那段視頻，而是在段珩夜和孟錦淮的關係上。

　　就在蘇明歌等人離開辦公室後，段珩夜簡單的吃了一個午飯，便想繼續研究上午的機甲製造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段珩夜的光腦上忽然又收到了一條消息。

　　“孟錦淮：我看到蘇明歌發在星網上的圖片了，你字寫得很好看。”

　　看到孟錦淮的消息，段珩夜稍微有些吃驚。畢竟在他的印象之中，元帥大人的日常工作非常忙碌，一點也不像是一個會在星網上看別人動態的人。但是還沒有等到段珩夜回復，他的光腦便再一次的收到了孟錦淮發來的消息。

　　“孟錦淮：

　　阿珩下次也幫我寫一首詩吧。”

　　明明只是一句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話，但是看到它之後，段珩夜的心跳偏偏又加快了幾秒。

　　“好。”在將一段又一段的話寫好再刪掉後，到了最後段珩夜還是這樣的回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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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帝國機甲研究院已經收假多時了，而在這個時候，安羅大學的假期也終於結束。雖然上個學期的襲擊事件現在還沒有徹底調查結束，但是在經過一個假期的修整之後，這一所帝國第一高等學府也總算是回到了它原本應該有的工作軌跡上。

　　新學期正式開始之前，安羅大學早早的將一封長信發給了段珩夜。雖然襲擊事件本身並沒有成功，但是段珩夜畢竟是在安羅的地盤上遇到了這樣一起惡劣的事件，且要不是他自己的身手好的話，那麼勢必會生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所以雖段珩夜沒有就這件事表過態，也沒有提起過安羅的安保問題。但是學校方面依舊非常忐忑，他們甚至沒有首先擔心段教授下一個學期還會不會來安羅。而是在擔心，之後研究院和軍部對安羅的態度會不會發生變化。

　　雖然不曾公開說過，但其實在許多學校高層領導的心裏。段珩夜下一個學期不會再來安羅，幾乎已經是想都不用再多想的事實了。

　　那封發給段珩夜的信件，其實主要是在做官方的道歉。在這封信發出之後的三天，段珩夜都沒有回復他們。而就在安羅的高層紛紛開始絕望，並且擔心段珩夜之後會不會結束與學校所有合作的時候，他們終於收到了段珩夜的消息。

　　和想像中的不同，這則回復並不是由南諸星或者研究院發來的聲明。而是……由段珩夜的私人帳號發來的，並且內容中還附帶有下一個學期的學期計畫。

　　段珩夜在回復裏完全沒有提到追責的事情，只是說調查已經全部交給南諸星處理，他自己不會再關注此事。只是段珩夜依舊希望，安羅方面能夠再接下來的時間裏做好學校的安保防衛工作，畢竟這裏的學生就是帝國未來的希望。

　　就像安羅給段珩夜發去的長信一樣，段珩夜的回復同樣字數不少。收到這條回應之後，原本想著是不是徹底的得罪了段珩夜的人全都傻眼了。因為在他們看來，段珩夜的這個回應不但一點也不官方，並且字字真誠，且帶著對學校所有學生未來的擔憂。

　　段珩夜的確就像星網上說的一樣，是一個表面上高冷，實際卻比誰都溫柔的人啊……段珩夜不知道，看到了他的回復之後，自己的形象竟然在安羅一堆教授的眼裏再次昇華了一下。

　　那封回復給安羅官方的信件在後來被公佈到了學校的官網上，不過段珩夜並沒有時間去看這個。因為幾乎是在自己給安羅回復了的同一時間，段珩夜的光腦上收到了一條特殊的消息。

　　自那天在軍部駐地見過藍淨遲一面之後，對方便已經好久沒有再聯繫過段珩夜。而同樣因為星際日假期裏面有好多事情在忙的緣故，段珩夜忘記了繼續關注藍淨遲的日常研究、生活。所以等到現在收到藍淨遲的消息之後，段珩夜除了吃驚外還是吃驚。

　　這條消息中寫道——星際日假期裏，藍淨遲在光腦上滿分通過了十一項考試，正式跳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