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殷渺渺一聽就道:「我去師哥那裡坐會兒,你們慢慢聊。」
齊盼兮勉强笑了笑:「打攪了。」
「不妨事。」殷渺渺徑直去了隔壁雲瀲的屋子, 把談話的空間留給他們。
向天涯的態度略顯冷漠:「我可沒藏你的女兒。」
「我知道, 我本以爲她是來找你了。」齊盼兮苦笑著說, 「她身邊有我派去的暗衛,但暗衛把人跟丟了。」
向天涯道:「以楚蟬本事, 甩不掉暗衛。」
齊盼兮無奈道:「她身上有件隱蔽氣息的法寶, 我以爲她是故意的這麽做的,因爲我不允許她再來找你。」
向天涯鍋從天降,忙道:「我沒見過她, 有沒有可能是被什麽人綁架了?」
齊盼兮嘆口氣, 眉尖微蹙:「蟬兒身上有不少護身法寶, 一經使用我就會知道, 她一樣也沒用。」
向天涯放下心來:「魂燈沒滅, 也沒用法寶,十有八-九是離家出走了。」
齊盼兮搖搖頭:「你在這裡, 她不會走。」她的女兒是個很單純執著的人, 既然陷在沒有結果的暗戀裡出不來,就絕對不會想到要離向天涯遠遠的。
向天涯不上當:「就算你這麽說我心裡也不會有絲毫的愧疚。」
齊盼兮眉尾下垂,憂鬱而可憐:「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但蟬兒一片真心,從沒有過半分算計, 好歹她是爲了你才……」
「唉, 美人遇難, 我很心痛。」向天涯面不改色地給自己潑髒水, 「但我這種混蛋只會騙財騙色,决計不會爲了別人赴湯蹈火的。」
他這種混蛋?齊盼兮微微笑起來,打量著面前的男人,他起得匆忙,隻搭了件外衫,衣襟隨意掩著,露出結實寬厚的胸膛,肌肉起伏有致,無處不勾人情動,像是致命的春-藥。
衝霄宗的那個女修,恐怕也不能幸免吧。她想著,幽幽道:「你就這麽無情?新歡若是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會不會和我這個舊愛有物傷其類?」
「盼兮,你少打她主意。」向天涯念著往日的情分,特地提醒。
齊盼兮美目流轉,笑盈盈道:「你果然待她不同,怪不得願意在這裡留宿。」
向天涯知曉她誤會了,無奈道:「你想岔了,我不是護著她,是護著你,聽我勸,別算計不該算計的人,不然怎麽死都不知道。」
齊盼兮不笨,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真摯,不由往殷渺渺的方向看了一眼:「哦?」
向天涯攤手:「信不信由你。」
齊盼兮亦不想在這樣敏感的時候得罪人,便道:「那麽,你不想知道稻禾莊的事了嗎?」
「你查出來了?」向天涯深表懷疑。
齊盼兮頷首:「我有一些綫索,但你要幫我找到蟬兒。」
向天涯懶懶道:「你自己爲什麽不找?她又不是沒有爹,你找楚湯去啊。」
「我不欲聲張,萬一被有心人知曉,徒增麻煩。」齊盼兮輕聲道,「不找楚湯,是因爲我懷疑他。」
「……真是至親至疏夫妻啊。」向天涯搖搖頭,「那你也別來找我,我不想再摻和你們的事情了。」
齊盼兮淡淡道:「我不强迫你,但你要清楚,稻禾莊的綫索隻我有,你不肯幫我,我就把它毀掉。對朋友的死坐視不理,對蟬兒出事無動於衷,這樣你也問心無愧的話,我無話可說。」
向天涯被她氣笑了:「你是在賭我的良心?」
「是,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齊盼兮戴上兜帽,掩住了身形,「向天涯,你若是肯幫我,我不會虧待你,你好好想想,做散修大不易。」
向天涯擺擺手:「不送。」
「你想好了就來找我。」齊盼兮嘴角翹了翹,轉身離去了。
向天涯把門關上,心想,單純的姑娘容易死纏爛打,對感情不肯放手,聰明的女人感情上看得通透了,却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算計,簡直沒活路。
如此一想,殷渺渺這般聰明不世故、通透不執迷的女人,真是稀罕品種。
然而,這個稀罕的女人始終沒回來,向天涯的心情經歷了「咦」「啊」「哦」三個環節,最後變成第二天的探究。
「你昨天晚上……」他打量著桌前吃早飯的殷渺渺,「難道……」
殷渺渺面色不改:「我是不是很貼心?把房間讓給你們,還搶了我師哥的床,幸好他不睡覺。」
向天涯聽懂了她的意思,摸著下巴:「是我想歪了?」
「唉,你這種人滿腦子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殷渺渺用筷子點點他,「我和我師哥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純潔得很。」
向天涯嗤笑:「這話你留著蒙別人吧。」
「兔子不吃窩邊草。」
向天涯一針見血:「不吃,也有可能是吃不到。」
殷渺渺微笑:「你知道得太多了。」
向天涯:「……天氣不錯,你有什麽安排?」
殷渺渺慢條斯理地喝著豆漿:「今天齊盼兮有比賽,我打算去看看。」
向天涯:「唉!」
「有話就直說。」她放下勺子,用帕子按按嘴角,「講個笑話讓我消消食吧。」
向天涯如實以告。
殷渺渺訝然:「稻禾莊的人是你的朋友?」
「嗯,算是生死之交吧。人很不錯。」向天涯意外,「怎麽了嗎?」
殷渺渺支著頭想了會兒:「你想答應嗎?」
他毫無保留地全盤托出:「我想要查清楚稻禾莊的事,楚蟬要是真是來找我才失踪的,我也怪過意不去的,但是,我實在不想和齊盼兮打交道了。」
「有點出息,齊盼兮能把你吃了不成?哦,已經吃過了。」
向天涯:「……」
殷渺渺損完一句,正了神色道:「你是不想和齊盼兮打交道,還是怕摻和進麻煩的事裡?」
「就知道瞞不過你。」向天涯無奈地說,「齊盼兮懷疑是楚湯帶走了楚蟬,你說要是沒什麽隱情誰信?畢竟是親生父女。」
這是他內心真正猶豫的地方——如果答應了齊盼兮,恐怕就要攪和進五城的渾水裡。現在只不過傳傳他和齊盼兮的風流韵事,男人女人床上的破事不過笑談,然而要是真的和她有了更密切的往來,想要脫身就沒那麽容易了。
殷渺渺贊同他的觀點:「聯姻的事已經告一段落,楚蟬却突然失踪,齊盼兮又避開楚湯來找你幫忙,不由人不多想。尤其齊盼兮身份特殊,既是齊城的代表,又身系齊楚盟約,她可能不喜歡楚湯,但對楚蟬一定是有感情的,母親總是比父親更放不下孩子,哪怕是所謂的『蕩-婦』也一樣。」
頓了頓,又道,「齊盼兮來找你,無非是因爲你不在局中。跟隨她的人是爲了利益,那麽如果別人開出了更優渥的條件,他們一樣會被收買。別說男人有劣根性,與其和別的男人共享一個女人,不如自己左擁右抱,獨享多個女人。所以,他們有可能會出賣她,而你不會。」
向天涯:「……」他是不是該說承蒙看得起?
「愛和算計幷不衝突,利益與感情也可以達成一致。」殷渺渺剝著葡萄皮,吃點水果清清口,「齊盼兮是個厲害的女人,你想全身而退不是不行,但一定會退得心存愧疚。有了愧疚,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呢。」
向天涯長嘆一聲:「我懂了,你是告訴我,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早死早超生,是吧?」
「我只是隨便猜猜。」殷渺渺盥了手,「時候差不多了,我出門了,你走不走?」
「不去。」向天涯拒絕得乾脆,「我要是去看齊盼兮,誰知道會出現什麽奇怪的傳聞。」
殷渺渺忍俊不禁:「祝你好運。」
*
齊盼兮本就是中洲的名人,最近新出的小册子更是讓她大出風頭。於是,這一回的比賽,齊盼兮的擂臺外人山人海,全是來一睹盼兮仙子真容的吃瓜群衆。
而齊盼兮出現的刹那,不少男人的視綫都投向了她玲瓏有致的身軀,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迷之微笑,想來是回憶起了册子裡不可描述的段落。
連她的對手也不能例外,假惺惺地拱手:「盼兮仙子的大名,在下可真是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說完,眼睛溜向她的胸脯,今兒齊盼兮穿了件艶紅綢主腰,胸前一排白玉紐扣牢牢系住,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膚,外面罩著一件短衫,下系長裙。
這身打扮換做別人穿,倒也不算出格,中洲風氣向來如此。然而齊盼兮一穿,桃色主腰上的一排紐扣就對男人有了無限的吸引力,挑動著他們要去撕裂它。
齊盼兮眉目低垂:「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擅長打打殺殺,還望道友手下容情。」
「盼兮仙子放心,在下是個憐香惜玉的人。」
這話是狗屁。比賽一開始,他就選擇了近身攻擊,似有若無地撫過她的腰肢、胸脯乃至臀部。
不過,齊盼兮是個武修,近身對戰是她的强項。她指尖聚氣,不斷打入對手的經脉之中,然而因爲招式飄逸,乍看上去好像是她在對男人進行挑逗。
「盼兮仙子真是和傳聞中一樣風-騷啊。」
「可不是,你看看她那樣子,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被人*了。」
如此污言穢語不絕於耳,人們的目光曖昧又急切,似乎期待著她的對手做出些什麽喜聞樂見的事,好收拾收拾這個不知檢點的「蕩-婦」。
殷渺渺身邊是幾個觀戰的凰月谷女修,她們正低聲討論著:
「這麽近的距離,她居然不躲開。」
「這種女人太不知羞耻了。」
「她好像是個武修吧。」
「那也不該如此,舉止輕佻,怎能叫人敬重?」
殷渺渺不禁想到,有個說法叫破窗效應,因爲齊盼兮艶名在外,人們便覺得她是個不知廉耻的女人,所以怎麽羞辱調戲都無所謂。
然而,向天涯和她一同被寫成小X文,只不過被幾個女修駡幾句「渣男」,從未有過誰用這點艶聞羞辱他。
世道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