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答案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

　　Omega的甜香順著針頭泛出，藥劑被完全注射進夏瑜的左臂。夏瑖的神色變作得意，他笑著將空了的針管拔下來，湊到夏瑜身前低聲道：「這樣的錯誤你居然能犯兩遍嗎？還說是最優秀的Alpha呢。」

　　夏瑖的語氣裡帶了嘲諷，他看著眼前之人的面色染上緋紅，突兀的來了興致。

　　「騎士」一詞用在夏瑜身上，不止是說他為帝國立下的功勳，還有俊美的容貌。

　　不過他還沒來的及做什麼，就被夏琰打斷了。

　　夏琰從來沒有一刻這麼慶倖自己是Beta。

　　米蘭米秀顯然已經被資訊素影響，哪怕自制力再強，兩個Alpha都只能勉強做到不去對數米之外的Omega做什麼。可他不同，他是Beta。

　　光劍刺向夏瑖，被後者輕巧的避過，可隨即叛亂者卻沒法再抓著夏瑜。Omega喘息著被拽入夏琰懷中，與之一起的是大量資訊素溢出。

　　……是發情期。

　　夏琰神色微變。再向前看，夏瑖已摸出藥粒含入口中。

　　叛亂者大笑道：「親愛的弟弟，你準備怎麼做？把發情期的Omega丟給兩個Alpha，咱們單挑，還是讓被影響的Alpha來對付我？」

　　「Beta才該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著！比起軟弱無力的Omega和被慾望支配的Alpha來說，只有Beta才是……」

　　夏瑖張了張口，接下來的話卡在喉間。

　　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夏琰的光劍向後轉回，輕而易舉的將懷裡Omega的頭顱割下。大量血液噴湧而出，空氣裡的甜香混合上了濃重的血腥味。

　　沒有散發資訊素Omega在，加上血腥氣息的刺激，兩個Alpha總算恢復正常。在機戰時代，軍人見血的情況比之以往大大減少，何況是這樣的場面。

　　夏琰抱歉道：「這個……應該是劣製品。」

　　米蘭米秀對視一眼，便上前一同將夏瑖押住。

　　夏瑖猶自在說：「你做了什麼！米蘭米秀難道你們背叛夏瑜了嗎？比起我來說這時候不應該把夏琰……」

　　他再也說不出話了。

　　有人緩緩自陰影中走出，略顯淩亂的髮絲下，是和方才被轉化為Omega的人一樣的面孔。

　　無法言喻的壓迫感自他身上散發，夏瑖與夏琰兩人皆是感受到了那股磅礴的氣勢。夏琰還好些，那人的資訊素不是針對他，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是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夏瑖。」那人在叛亂者身前停下，俯下身，聲音輕柔。他說：「我猜的沒錯，你還有底牌……可惜的是，就那麼用掉了。」

　　夏瑖嗓中發出咯咯的響動，睜大的眼睛微微失神。

　　夏瑜說：「你既然知道我能從Omega變回Alpha，怎麼不想想，我是怎麼變的？」

　　他環視著周圍的環境，評價，這是一個很好的戰場。

　　「你應該計畫了很久，沒錯，在成功之前計畫失敗是每一個謀略者應該的選擇。」

　　夏瑜一字一頓道。

　　「但用出那管藥劑，就是你計畫裡最後的失敗！」

　　星河曆兩千六百一十六年一月二十六日，帝國長達六個月的叛亂結束。皇位的第二順序繼承人以多項罪名被捕，此後就是長達數月的審判。

　　在最後的裁決出來後，有人笑道，審判的時間居然比叛亂時間還長——這是後話。

　　夏瑜最後看了眼夏瑖，接著轉過身，望著地上的屍體輕聲嘆息。

　　「讓我想想之後要做的事情。加強Omega的權益，還有對生化武器的限制……米蘭夏琰，你們看著夏瑖。米秀，處理掉那個。」

　　他對著屍體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然後在夏瑖悚然的目光裡，對軍隊發出信號。

　　軍隊到來時，屍體早被處理乾淨。米秀用的是一種從西格瑪帶出來的粉末，一把撒下去，一切都被掩蓋。

　　夏瑜還說：「至於對克隆人的限制，嗯，繼續加強。」

　　一切塵埃落定後，夏琰才問夏瑜，死掉的那個是他的克隆人嗎。

　　夏瑜說，是的，那也是一個失敗品。

　　「……有些改變是不可逆的，至少對於現在來說是這樣。」

　　時隔一年，夏琰再次回到闊別已久的地方。他就是在這裡親吻了哥哥，然後被流放。

　　好久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了，夏瑜這麼抱怨。

　　兩人此刻所處之地，是位於王都的皇宮裡。

　　夏瑜將自己的房間調節成了一個微縮宇宙。他指著伽馬星系，道：「逃出來是在這裡，然後遇見你……在到西格瑪之前我和舅舅已經初步確定了要怎麼做。也許未來的有一天真的可以逆向消掉那種藥的作用吧，可現在，我們只能將方向定在Alpha的身體本身。」

　　「舅舅手裡有很早之前我身體的樣本。」夏瑜聳了聳肩，「但你知道，身體真正定型還是在畢業以後，只好等我去了西格瑪再採集一些細胞來融合……死掉的那個身體用的細胞比例不對，所以在被注射了藥後直接進到發情期了。」

　　夏琰隱隱猜出夏瑜後面要說的話。

　　果然，帝國的第一順序繼承人，那個Alpha道：「好在第二個身體就成功了。嗯，我做個了小小的手術……」他望著夏琰的眼睛，在對方的瞳孔裡，看見自己的倒影，「將意識灌輸給新的身體。」

　　少校打斷了兄長的話，語速急急：「可克隆人被立法禁止就是因為這個！如果克隆人有了自己的意識，或者說在克隆人被灌輸了意識後，原本的身體……」

　　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眉尖緊緊蹙起。

　　在意識灌輸技術被發明的時候，有人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如果將本體的意識灌輸給克隆體，那之後本體將作為什麼存在？畢竟這樣的「灌輸」，更多是在將意識備份的情況下——本體並不會因此變成植物人。

　　由此而來的道德問題讓這項技術在第一時間被封殺，此後再也無人談起。

　　夏琰的眼神在頃刻間變了。

　　那樣的話，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自己摯愛的兄長。

　　夏瑜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垂下眼簾。他想了想，說：「沒想到你會在意這件事。」

　　夏琰的瞳孔驀地一縮。

　　「不過你可以放心。」夏瑜挑了挑唇，「你知道的，我媽媽很喜歡古地球文化，連帶著舅舅也對此有些涉獵。在古地球人類走向太空之前就有移植器官的手術，但大腦始終是一個禁區……技術問題。」

　　房間裡的各樣星系在緩緩挪動，一如真正的、被縮小無數倍的太空。

　　夏瑜捏著一個小小的星球，遺憾道：「可惜再清晰也只是投影，哦，我是說，在技術不是問題的時候，人們已經有了更好的選擇。」

　　「意識灌輸很快被禁止，偏偏大家都忘了最簡單的做法。」

　　「……我把本體的大腦移植到了克隆體上。所以說，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我。」

　　夏瑜的眉眼裡帶著溫柔的笑意：「當作這個身體是大面積受傷後重新生長出來的吧，夏琰。」

　　「那哥哥口中的‘克隆體’為什麼會思考？」夏琰問。

　　「思考？那只是提前設定好的幾句話而已。」

　　對叛亂者的裁決還沒有下來，但其餘事物並不會因此停下。皇帝陛下已宣佈退位，那麼理所當然的，第一順序繼承人、皇帝陛下唯一的婚生子、大皇子夏瑜即將登基。

　　王都的氛圍在長達六個月的不安後重新回到從前。加冕儀式要準備的很多，對平叛有功之人的晉升倒是可以先為進行。

　　首先是始終跟隨準陛下的米蘭米秀安易，三人一同升為少校。有夏琰珠玉在前，此刻人們也不覺得他們其實也很年輕。而原本年輕的少校閣下，直接被越級升做上校。

　　可惜的是皇帝無法再兼職軍銜，如若不然，夏瑜就會是史上唯一一個二十余歲的將軍。

　　艾爾科德號重新配置了人工智慧，夏琰心知哥哥對伊莉兒仍是放不下，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說到底……伊莉兒本是哥哥的妹妹啊。

　　有誰能想到，早在十年前就死去的小公主，會以另一種形式又存在十年？

　　而數次戰役加上長達六個月的未修理期，讓艾爾科德號著實是該進一次修理廠。米蘭米秀對姐妹兩人心愛的小星星頗為不舍，下一次見到，就是完全不一樣的艾爾科德號了。

　　除了先前庫存的一些新型戰艦外，飛船會經歷一次完全的更新。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只有一件事，讓新晉的上校閣下頗為鬱結。

　　從在西格瑪上哥哥恢復了之後，他已經有太長時間沒有碰過哥哥。相較之下，那短短十數日的所有事情，更像是一場夢境。

　　夏琰甚至不知道，兄長對於自己與他的未來是如何看待的。或者說，兩人之間，究竟有沒有未來？

　　……如果沒有的話，會怎麼樣？

　　夏琰想，哥哥會和處理掉克隆人一樣，處理掉他嗎？

　　這樣的心情在艾爾科德號返廠的前一天戛然而止，忙於登基準備的兄長向他發出邀請，邀他往艾爾科德號上一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