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帝國的榮耀

　　自星河曆元年、人工智慧被發明至今，艾爾科德號幾乎是唯一一艘沒有裝載這項被稱作‘跨越銀河時代後最出色發明’的產品。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大校心情不好，相對的，就更沒人敢說出那個提議：選一個新的人工智慧。

　　好在一眾軍校畢業生不至於沒法自行操作飛船。在半個月的各樣休整後，據第二順序繼承人夏瑖叛亂一個半月，艾爾科德號上的一行人踏上歸途。

　　重新擁有Alpha身體的夏瑜望著眾人，一字一句，緩緩訴說。

　　「我們是帝國最優秀的軍人。」

　　「我相信大家，一如相信古地球上北極星指引的終是北方。」

　　人群中發出輕輕的笑聲，有人善意的嘲道，這是大校的老毛病又犯了啊。

　　「……我們還記得人類走出地球，邁入銀河時代。我們還記得第一艘駛離銀河的飛船，星河曆就此開啟。」

　　「帝國給了我們榮耀，而夏瑖，我的弟弟，卻試圖剝奪這一份輝煌。」

　　「和開啟星河曆的英雄們不同，我們站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

　　「可終有一日，我們會拿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星河曆兩千六百一十五年六月二十八日，這是帝國自星河時代以來的第一次叛亂。不同於過往的每一場戰爭，我們舉起的劍，會指向我們的同胞。」

　　「我們終將勝利！」

　　與先前的躲避態度不同，艾爾科德號以一種稱得上「肆無忌憚」的態度發出信號，與反叛軍搶奪民眾的視線。

　　「那是謠言。」

　　夏瑜穿著昔日的軍裝，神情與以往每次演講時一般無二。他眼神溫和卻堅定，但說出的話字字誅心：「我的弟弟背叛了帝國的榮耀。」

　　「他是帝國的敵人。」

　　無盡光年之外，夏瑖又一次向身邊的科研者確認：「不是說夏瑜不可能再變回Alpha了嗎？」

　　年輕的繼承人早已不是先前意氣風發的模樣，而科研者扶了扶眼鏡，回答：「從理論上講……即使到了今天，我們仍然沒有完全參透基因的秘密。」

　　夏瑖皺眉不語，科研者則繼續道：「變性手術也許會存在，只是以當代科技來說絕無可能。」

　　「可他現在是Alpha！」夏瑖突兀的站起，手指指向方才被發送到自己神經裝置上、此刻正站在離他不遠處的投影。

　　他的兄站站在那裡，對自己，對所有人伸出手。

　　神經裝置自帶的味覺遙感發動，Alpha的氣息撲面而來。

　　科研者擰了擰眉，輕聲建議：「那，是不是劑量的原因？」

　　夏瑖一頓。

　　「……再注射一次呢，效果會怎麼樣？」

　　艾爾科德號披上往日的榮光，一路駛向帝國王都。大量先前夏瑖叛變時保持中立的軍隊被歸入第一順序繼承人麾下，但到哪裡都不會缺頑固之輩。

　　即便如此，夏瑜的力量仍在一天天壯大。數十日的行程讓他收復了大半帝國軍，直到最後，餘下的叛變者聚集在王都，妄圖做最後的抵抗。

　　安易私下裡對米蘭米秀姐妹感慨，不知不覺間，連先前一直不被看好的第二順序繼承人都有自己的嫡系了。

　　這句話裡自然是諷刺的意味更多些。

　　星河曆兩千六百一十六年一月二十日，艾爾科德號與大量星艦停在伽馬星系之外。尚未退位的皇帝陛下被夏瑖控制著，夏瑜實在不好直接出手。

　　後來是近一個星期的對峙。

　　六天後，叛軍處終於傳來動靜，說是要談判。可在夏瑜麾下軍隊的監控下，一份逃亡計畫浮出水面。

　　一月二十六日清晨，帝國第一順序繼承人在艾爾科德號上對追隨自己的軍隊做了最後的演說。

　　緊接著，沉寂了六日的艾爾科德號再次發動。

　　「珈米，帶著你的人去皇宮！」

　　「唐蘭，幫我看著珈米！」

　　「托斯亞，陛下的安全就交給你們了，這是最重要的任務！」

　　「還有你，弗蘭克……你的搭檔是齊越？」

　　「……」

　　「……」

　　「……」

　　一切都安排好後，艾爾科德號控制室裡只剩下五個人。

　　這樣的情景與六個月前那次有些相像，唯一沒有在的，是當初的人工智慧。

　　「交給你們的任務，」夏瑜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眼前的能量屏，指尖在上面快速跳躍。在按完所有需要的按鍵後，他壓低了聲音：「不要太驚訝啊，對得起你們的身份。」

　　即便如此，米蘭米秀還是險些驚呼出聲。

　　而夏琰則看著夏瑜，眼神偏執而危險，像是在審視。

　　「這幅反應，」大校閣下挑了挑唇，「簡直像是在懷疑你們的長官啊……這可不是一個軍人應該做的。」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而夏琰看了他很久，才錯開視線，點了點頭。

　　夏瑜則微微一笑，道：「好了，大家出發吧。」

　　「——我們終將勝利！」

　　快準狠的突襲讓大多數叛軍連逃出王都所在星球的機會都沒有，他們大股大股的被擒獲，化在夏瑜耳中就是一聲聲報告。

　　可大皇子眉尖攏起的一小片始終沒有散下。夏琰暗暗的想，這是因為自己那二哥還沒有被找到吧。

　　實在是令人一點都愉悅不起來的收穫。

　　這樣的想法並沒有維持太久，眾人的神經裝置被傳入資訊，是一副閃著紅光的地圖。夏瑜看著不斷移動的光點，仍是笑了聲，道：「夏琰，你有多久沒見過你的二哥了呢？」

　　夏琰目不斜視，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

　　夏瑜垂下眼，唇角猶是彎起的。他用輕的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什麼，這才指揮著戰艦，往夏瑖逃逸的方向駛去。

　　「……太遺憾了。」

　　他說。

　　找到夏瑖是在伽馬星系的另一顆行星上，如果要在這裡回憶往昔，那總會有人提起一句話。

　　「如果把王都比作古地球，那現在我們所踩的土地，就是月球。」

　　他懷著和方才一樣的心情察覺到沒有人在聽自己科普，只好再嘆一口氣，往夏瑖逃逸的方向行去。收到消息的軍隊還沒有過來，一時間，倒是成了他們幾個人和夏瑖對峙的局面。

　　多個Alpha加上一個Beta，來對付一個Beta。

　　他仍是遺憾的想，如果夏瑖把經歷放在Beta與Alpha的相互轉換上，現在他的處境會不會好些？

　　找到夏瑖是在一個廢棄的研究所裡。窄小的空間僅能容納的下六人。

　　夏琰總是下意識的望向夏瑜，對方則好整以暇的面對自己當了背叛者的弟弟。

　　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夏瑜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是怎麼發現伊莉兒的事情的？我是說她是由人類腦電波改造而來。」

　　夏瑖面上浮出些微妙的神情。

　　「……好像你覺得很奇怪一樣。」夏瑜呢喃，「不是顯然的嗎，夏瑖，我的弟弟，你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問你伊莉兒的事情，再正常不過了。」

　　夏琰好像聽到有什麼人嘆了口氣。

　　夏瑖的神色從方才的慌亂化作一片平靜。背叛帝國的皇子舉起手中的光劍，指向自己的兄長。

　　夏瑜「哦」了聲，語調上揚，如同遇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在下一秒，夏瑖手裡的光劍消失了。

　　他已站在夏瑜眼前，手中握著的是一管不知道是什麼的藥劑。

　　夏瑜的瞳孔驀地縮小！

　　——感溫栓融化了。

　　透明的液體順著針頭向下流去，注入Alpha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