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肉的虎崽

　　趙兮兮小臉紅撲撲的，還掛著兩串眼淚，眼裡看到的是湊近了放大版的老虎臉，她憋著哭，一抽一抽地說道：「我……我不哭……」

　　她看上去實在是太可憐了，跟外面那些人類幼崽完全不一樣。

　　虎崽以前遇到的人類幼崽也愛哭，但是他們的哭，是盛氣淩人的，是武器，是在召喚大人打他，不像這個軟乎乎的人類幼崽，她哭是在害怕。

　　虎崽小腦袋有點反應不過來，不明白為什麼有人類幼崽哭起來這麼……可憐？

　　虎崽生下來沒多久就開始流浪，然而小時候他找吃的，遇到了人類幼崽，人類幼崽就會不停哭，然後他就會被人類毆打，所以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說不哭就能憋著不哭的情況。

　　虎崽放開了人類幼崽，但是又看到其他幼崽都看著自己，才想起來自己剛確定老大的地位，於是虎崽學著他的偶像的樣子，圍在了人類幼崽身邊，就像曾經的百獸之王面對自己的獵物。

　　「你來這裡有什麼目的？」他氣勢洶洶地說道，圓圓的小耳朵動了動。

　　如果不是小奶音，這還真是逼供現場。

　　趙兮兮瑟瑟發抖，小聲說道：「我是來學習的。」

　　「學習什麼？」

　　學習什麼？

　　「我……我也不知道……」小兮兮憋著眼淚，帶著哭腔說道：「我媽媽說，如果我不上幼稚園，就會被妖怪吃掉。」

　　虎崽正準備繼續逼問這個人類小間諜，就在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聲音。

　　小兮兮還沒有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就直接被一個爪子撈了起來，然後被放在了椅子上，而桌子自己移動了過來，擋在了她面前。

　　旁邊就坐著虎崽，趙兮兮聽到旁邊的妖怪說道：「你要是敢跟人說剛才的事情，我就真的把你吃掉。」

　　趙兮兮趕緊捂住了嘴。

　　而這個時候，老師也進來了。

　　老師走到了講臺前，看了看崽崽們，又看了看趙兮兮，心裡覺得很高興。

　　他說道：「崽崽們，今天是大家第一天上幼崽園，肯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我是你們的老師，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都可以來問我。」

　　緊接著，他拿出了書，說道：「今天我們先學習禮儀。」

　　趙兮兮已經讀過寶寶班的人了，她這些都已經學過了。

　　「今天先學習禮貌用語，您好，再見，謝謝你，不客氣，對不起，沒關係。」

　　臺上老師在認真的講課，趙兮兮的注意力還在旁邊，坐在她旁邊的虎崽的那小尾巴一晃一晃的……

　　趙兮兮在寶寶班的時候特別受老師歡迎，是因為趙兮兮真的是一個乖孩子，特別聽話，把老師的話記得特別清楚，她上課從來不跟人說話，而且坐的筆直筆直的，也不會亂動。

　　趙兮兮很想跟虎崽說，上課要認真聽講，不能老是晃尾巴。

　　雖然以前的老師沒有說過尾巴，因為她們班上的人都沒有尾巴，但是以前的老師就一直說不能上課的時候擺手，晃尾巴跟擺手應該就差不多。

　　但是趙兮兮不敢說，而這個時候，老師在臺上說道——

　　「大家先跟同桌練習一下我們學的這些禮貌用語。您好，謝謝你，不用客氣，沒關係，對不起，都要用到哦。」

　　趙兮兮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同桌，虎崽圓鼓鼓的大眼睛，滿滿都是不配合。

　　儘管害怕，但是趙兮兮還是想當個乖孩子，這樣後面老師開家長會的時候就會誇她，她爸爸媽媽就會很高興。

　　於是趙兮兮小聲說道：「您好……」

　　虎崽：「沒關係。」

　　趙兮兮：「……不對，我說您好，你也應該說您好。」知識的力量戰勝了恐懼。

　　虎崽看著這個人類幼崽，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張大了嘴巴，露出了一口掉了兩顆乳牙的「血盆大口」。

　　趙兮兮被嚇到了，哆哆嗦嗦地說道：「對不起。」

　　虎崽哼了一聲：「沒關係。」

　　而這個時候，老師又開始講家庭禮儀。

　　「要尊重長輩。」

　　趙兮兮雖然已經聽過這些課了，但是老師講起來，她又開始認真地聽。

　　「虎崽！」

　　老師突然叫了一聲，嚇了趙兮兮一跳，她轉過頭就發現老師叫的虎崽正在睡覺。

　　趙兮兮：「……」真的是壞孩子，等開家長會的時候，老師肯定會批評他的家長。

　　「怎麼不認真聽課？」老師說道。

　　虎崽懶洋洋地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其他還在認真聽課的幼崽們，振振有詞的說道：「我沒有家，所以不需要家庭禮儀。」

　　其他幼崽都驚呆了，毛茸茸的腦袋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麼。

　　老師愣了一下，說道：「坐下。」

　　趙兮兮也愣了一下，她從來沒有遇到過沒有家的孩子，大家都是有家的。

　　虎崽坐下來以後，毛絨絨的身體蜷成一團，繼續睡覺。

　　老師講完了各種禮儀課，就到了午餐時間，趙兮兮在以前的幼稚園，也是在學校吃午飯，所以乖乖地坐在位置上，等老師發午餐。

　　很快，她面前就放了兩個蘋果。

　　教室裡其他同學面前要不然放蘋果，要不然放生肉，他們已經開始吃了。

　　而虎崽面前是一坨很大的生肉，血紅血紅的。

　　趙兮兮從座位上下來，去旁邊洗了洗手，然後才回來吃蘋果。

　　趙兮兮回來的時候，就發現旁邊沒有坐小妖怪了，趙兮兮視線在教室裡找了找，就看到原本坐在她旁邊的虎崽已經把肉拖到了角落裡，一下一下地撕開肉，吃的特別急，仿佛下一刻就有人跟他搶一樣。

　　趙兮兮聽到後排的兩隻烏鴉嘰嘰喳喳地說話——

　　「那隻虎崽是不是真的沒有爸爸媽媽？」

　　「應該是吧，你看他毛好亂，都打結了，一點都不好看。」

　　「他肯定是不聽話，所以爸爸媽媽才不要他。他是壞崽崽，咱們不要跟他一起玩。」

　　趙兮兮一下子就想起了一些特別傷心的話。

　　「趙胖豬居然穿裙子！」

　　「我們不要跟胖豬玩，跟她一起玩會變成胖豬！」

　　因為以前的幼稚園老師教過他們，不能說同學的壞話。

　　下午上課的時候，趙兮兮偷偷看虎崽，就發現他的毛毛真的打結了，一坨一坨的……

　　趙兮兮又偷偷看了看虎崽，它還在睡覺，大大的腦袋埋在爪子下面，能夠看到毛茸茸的耳朵，看上去睡得特別香。

　　趙兮兮眼睛看著老師，然後伸出小胖手，偷偷地……偷偷地去解那個比較大的毛疙瘩。

　　原本在睡覺得虎崽突然感覺到了鑽心的痛，叫出了聲。

　　整個課堂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趙兮兮紅著臉，趕緊躲在了一邊。

　　老師問道：「怎麼了？」

　　虎崽看了看教室，又看了看哆哆嗦嗦的人類幼崽同桌，剛才他被襲擊了，但是他又不知道是誰……

　　於是虎崽就被老師教育了一頓。

　　而趙兮兮一直到放學，都不敢說話了，在虎崽被叫起來的時候，趙兮兮發現大家都在看虎崽肚子上的毛，都笑話他，上面好多打結了……

　　儘管這裡的同學不笑話她了，趙兮兮還是很不高興：「……」幹嘛要嘲笑別人嘛。

　　放學的時候，趙兮兮跟其他的同學一起走到校門口，就發現她爸爸媽媽都沒來。

　　學校門口是好幾個大人，一個一個地抱住了妖怪同學們。

　　趙兮兮站在學校門口，學校門口很快就只剩下她和虎崽，旁邊的老師對趙兮兮說道：「我們幼稚園要比人類幼稚園早一個小時放學，你回去的時候記得跟你爸爸媽媽說。」

　　趙兮兮嗯了一聲，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虎崽，他的背上背著一個舊舊的小書包，書包上是……白雪公主。

　　趙兮兮很快想起了虎崽沒有爸爸媽媽，所以肯定沒有人給他買書包。

　　虎崽並沒有看這個人類幼崽，自己走開了，他一隻小妖怪，孤獨地走過了學校前面的公路，然後就竄進了旁邊的灌木叢。

　　趙兮兮突然就覺得虎崽沒那麼嚇人了。

　　趙兮兮等了好一會兒，爸爸還沒有來，於是她自己往回走。

　　趙兮兮走著走著，才發現好多魚擺擺，咦……

　　這是她以前的幼稚園，旁邊排了好長好長的隊伍。

　　而這個時候，放學的鈴聲響了起來，很多孩子走了出來。

　　趙媽媽一眼就看到了背著小書包的趙兮兮，趕緊過來把她抱了起來，趙媽媽並沒有意識到趙兮兮並不是從學校裡面出來的。

　　趙媽媽抱著趙兮兮，笑眯眯地問道：「寶貝今天在學校學了什麼？」

　　抱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女兒的袖子上都是泥巴，肯定又是到處拱了。

　　趙媽媽嚇唬女兒：「怎麼又弄髒了？妖怪最愛吃髒兮兮的小孩子了！」

　　趙媽媽每次用妖怪嚇唬女兒，百試百靈。

　　而這一次，小兮兮耷拉著腦袋，嗡聲嗡氣的問道：「媽媽不會讓妖怪吃了我的……」

　　趙媽媽不知道趙兮兮身上發生的事情，被這句話逗笑了，故意說道：「媽媽只是人類，肯定打不過妖怪的，所以你自己要愛乾淨才行。」

　　趙兮兮有點著急：「那爸爸呢？爸爸能打得過妖怪嗎？」

　　趙媽媽忍著笑，逗趙兮兮，繼續說道：「爸爸也打不過妖怪，怎麼辦？要是妖怪來了，肯定還要把爸爸媽媽都吃了，到時候你就沒有爸爸媽媽了。」

　　趙兮兮耷拉著小腦袋，像大人那樣歎了一口氣，妥協地說道：「那好吧。」

　　趙兮兮原本想跟媽媽說，白天發生的事情，但是爸爸媽媽都打不過妖怪，唉，說了也沒用，還是她保護他們吧。

　　然後趙兮兮又想起了一個事情，虎崽就沒有爸爸媽媽，她很好奇地問道：「如果沒有爸爸媽媽會怎樣？」

　　趙媽媽本來就覺得孩子應該接受挫折教育，所以實話實說：「沒有爸爸媽媽，你就沒有好看的衣服穿，也沒有東西吃，也沒有地方住，你看到我們樓下的那些流浪貓沒有，如果沒有爸爸媽媽就會像那樣。」

　　趙兮兮想起了那些流浪貓，她們只能翻垃圾桶找吃的……

　　虎崽也會那樣嗎？

　　趙兮兮想到了同桌也翻垃圾桶，寒風中，冷得瑟瑟發抖……

　　真的好可憐。

　　見女兒嚇到了，趙媽媽又安慰道：「所以你要乖乖地，知道嗎？爸爸媽媽每天都很辛苦，就是為了能夠讓你過好日子……」

　　趙兮兮重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