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一一七
胡天轉臉,看向肩頭,似乎對歸彥所言有些許疑惑。
神念之中,歸彥堅定道:「師伯打你,用這個,我見過。師姐打你,用這個,我也見過。」
所謂「不識廬山真面目」,胡天挨打之時,不是在奔逃就是在挖空腦袋想招式對抗,哪裡還會去記對方招式。倒是歸彥每每在一邊,看得明明白白。
直至此時,一切便是落在了實處。
杜克確是胡天師伯,還是同他師父打小不對付的那一個。
「杜克,百里靖海!」歸彥也在神念中下斷言,「厲害的!」
胡天伸手撓了撓小黑毛團的嘴巴,示意歸彥要保密。
歸彥甩甩尾巴,晃晃耳朵,微微點了點下巴。
他倆再去看葉桑。
葉桑盯著泛黃書頁片刻,退後一步,拱手一揖而下:「多謝百里師弟。」
百里永忙收了書頁,上前扶住葉桑:「師姐言重了。」
葉桑直起身,看向天際,勉強一笑:「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收拾行囊,盡早離去。百里師弟保重,有機會再切磋劍術。」
「極谷規矩,我便不多送了。師姐後會有期。」百里永又同胡天道別,便是告辭離去。
胡天進屋幾下收拾好東西,出得門來。
葉桑已在門外等候,見胡天來,他二人向山下走去。
路上,葉桑沉默不語,胡天也不敢說話。
依著葉桑的聰慧,以及她對杜克的了解,胡天不信葉桑沒猜出百里靖海是杜克。
待到他一行到了極谷山門外,各門派都有聚集,或有長老弟子話別。
莊酴正同宋弘德說話。
葉桑上前去,莊酴宋弘德不由停下。
葉桑抱拳,對莊酴行禮,又道:「方才葉桑之言莽撞,還望谷主不怪。」
莊酴挑眉,半晌道:「無妨。」
葉桑轉身離去。
宋弘德皺起眉頭,也不同莊酴閒話,他走到一邊拉住胡天:「你們方才做什麼了?為何葉桑忽而變了態度?難道是有人對她說了什麼不曾?」
胡天眨眼:「宗主,一千個信點,我就告訴你我們剛才幹嘛了。」
宋弘德翻白眼:「五百個。」
「成。」胡天小聲道,「方才我同師姐回去,百里永來道別。沒了。」
宋弘德:「就這樣?沒說什麼特別的?」
胡天反問:「要說什麼特別的?」
「這算什麼?也值五百個信點?」宋弘德憤憤然。
胡天看天:「不然宗主你還價,我還不答應呢。」
宋弘德氣,又使勁拍了胡天後腦勺。
「再給打笨了!」胡天捂著腦袋跑去葉桑那邊去,邊跑邊回頭,「等我師父回來,我給你告狀!」
不遠處,希言城的於滿紫正同葉桑話別:「葉小友,今次相識,只恨行程匆匆不能深聊。他日來若能來我希言城,定掃榻相迎。」
葉桑忙同於滿紫抱拳。
之後多是來同葉桑道別的,也有來向胡天打聽小雉劍陣時黑衣少年的。
說來也奇怪,在極谷時,眾人多拘束,也不見誰來攀談。到了外間卻是熱情洋溢。
胡天被眾人追問。他見歸彥小毛團鑽進了自己衣服裡,便道:「那少年乃是世外高人,不便透露。」
少時,宋弘德招善水宗眾弟子歸去。
葉桑便是招來一朵菱花天流雲,胡天積極蹦上去。
此時花困走上來:「桑桑姐姐,我和疏香要從倉新界那邊的界橋離去。能不能搭這菱花天流雲一程?」
葉桑點頭。
疏香便是蹦到胡天身邊去:「小黑呢?」
歸彥自胡天衣領探出腦袋,沖疏香呲起牙,兩顆尖牙閃亮亮。
疏香縮了縮脖子:「嚇死個妖咧。」
歸彥小毛團跳到胡天肩頭,看著疏香甩尾巴。
疏香忙站起來,繞到另一邊去,同胡天講話:「你都四階中級了吧,怎麼還不會自己禦器飛行?」
通常修士到了四階,自然會選一門禦器法術並一配套法器,如此便是能在天上飛了。
胡天卻是至今還要依賴歸彥的毛,才能使靈氣。禦器飛行這樣耗費毛毛的奢侈事,如何做的?
胡天揮揮手:「也沒見你會飛。」
「我靠,老子可是隻鳥呢,如何不會飛?化作妖獸,一日萬里不費力氣。」疏香很是自得。
胡天點頭:「那麼快?撞到石頭了不得的。太快了風大,小心臉被吹變形。」胡天認真大量疏香的臉,總結,「難怪長殘了。」
疏香摸著臉:「我也沒飛過幾次啊。」
胡天沒忍住「噗」一聲樂了。
疏香方知這貨是在忽悠妖。疏香怒,要同胡天打一場。
未及胡天動手,歸彥跳起來,踹了疏香一臉。
這邊廂打打鬧鬧,那邊廂卻是安靜極了。
葉桑坐在雲頭,向遠望,不知在想些什麼。
花困屈膝坐在葉桑身後一點,一言不發,看著葉桑背影發怔。
天風流雲,瞬息永恆。
少頃,菱花天流雲到得善水宗山門前,葉桑這才醒神。
前方善水宗眾人都是下雲進宗門。
葉桑將菱花天流雲停在山鎮德碑投影亭邊:「師弟,你先回去吧。我將花困疏香再向前送一程。」
「沒關係。」花困忽而不黏著葉桑了,她搖搖頭,「桑桑姐姐,我的族人就在前方不遠處等我,我和疏香一同去就好。」
葉桑便也不再堅持:「那你同疏香路上小心。日後我去辛夷界找你。」
花困聞言忽而哽了一下,上前一步,抓住葉桑的手腕,抬起頭來。
她似乎看著葉桑,嘴唇微微顫動:「桑桑姐姐——」
有一瞬間,胡天以為花困就要哭了。
幸而花困又笑起來:「有個東西送給桑桑姐姐,不許不要。」
花困說著從袖中抽出一根胭脂紅的手繩,編得極精細。
花困將手繩遞出去。葉桑卻未動。
花困舉著手,半晌耷拉下腦袋:「桑桑姐姐不要的話,我會很傷心的。」
滿腔失落。
葉桑這才醒神,忙上前伸出手腕來:「我方才走神了,並非不要。」
花困笑起來,將手繩套在了葉桑的手腕上。
她又抓住葉桑的胳膊:「桑桑姐姐,這個手繩是我做的,是不是很好看?」
葉桑說:「是,很好看。」
「那以後要一直戴在手上,吃飯睡覺洗澡換衣服,都不要拿下來!」花困不依不饒,「它壞掉之前,桑桑姐姐要一直把它戴著,不要丟掉。好不好?」
葉桑拍了拍花困的腦袋,沒有說話。
花困抿嘴,拽著葉桑的胳膊不放:「答應我嘛。就是這一個手繩嘛,我第一次做,好難的。桑桑姐姐以後都戴著嘛。求你了。」
「好。」葉桑想了想,鄭重點頭,「我會一直戴著的。」
葉桑從來一諾千金,如此花困才是笑起來。
疏香上前提醒:「要走啦,不然那群長老要殺過來找你了。」
花困點了點頭,又沖胡天彎下腰:「謝謝你。」
胡天嚇了一跳。
花困今番見他時行大禮,怎麼要走了,又來了這麼一下。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胡天慌忙蹦到一邊去:「小螞蟻,你作甚?從前的事,咱不提了,不提了。」
花困直起身來,湊到胡天身前,臉上笑意散去:「不為從前,只為今後。今後就靠你了。」
胡天摸著自己腦袋:「啊?」
花困卻已經又轉向葉桑,笑著說:「桑桑姐姐,你進宗門吧。我看你進了宗門就回去了。」
此時疏香已不像是個忻鸞妖族的鳥,更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死螞蟻,咱們到底走還是不走了?善水宗又不給妖族進去……」
花困一巴掌將疏香扇到一邊去。
葉桑無奈,只好說:「路上小心,我先走了。」
「嗯!」花困保持微笑,「桑桑姐姐慢慢走,不要急。」
葉桑便是領著胡天離去。
葉桑漸漸走遠。
花困不由上前一步,終是停下,待在了原地。
上了山道,胡天回過頭,向山下投影亭看了一眼。
花困依舊站在遠處,笑著在擺手。
直到葉桑胡天消失在山道拐彎處,疏香湊過來:「好啦,人都不見了。咱們也該走了吧。下次有空再約唄。」
花困放下手,再是笑不出來:「疏香,怎麼辦啊,我想哭,可是沒有眼睛了。」
「啊?」疏香呆住,見花困垂下腦袋,又是手忙腳亂上前,抱住她拍了拍後背,「別哭啊,你要是不痛快,我給你去把他們綁回來。或者你揍我一頓排解排解?」
花困不語。
疏香更慌了:「死螞蟻,你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我再也見不到……」
花困沒有說完,伸手捶了捶疏香後背,直要把疏香擂吐血。
繼而花困深吸一口氣:「回去還有很多事要去做的。我們走吧。」
花困說著,拽了疏香,大步離開善水宗。
與此同時,葉桑站在傳輸陣中,不禁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紅繩淺笑。
下一瞬,傳輸陣光華消逝。
葉桑放下手腕。她又回到了九溪峰。葉桑抬頭看向半山腰。
蒼翠綠意之間,小蘊簡閣閣樓頂端依稀可見。百里靖海曾是遊曆三千界,遍交天下英豪,妖族魔族都有朋友,而她師父卻守著那處小閣樓,好多年。
葉桑臉上笑意褪去,眼底水汽上湧,瞬息落下淚來。
胡天蹦出傳輸陣,轉頭駭然,忙上前:「師姐?」
葉桑舉袖擦眼,揉了揉鼻子,放下手:「師弟,咱們回去吧。」
胡天點頭,終究什麼都沒有再說。
待到了小蘊簡閣前,葉桑恢復常態,推門進去,大聲道:「師父,我回來啦!」
不想杜克正坐在石桌前打盹兒,聞言驚醒,猛然跳起來:「逆徒!大呼小叫個什麼!」
葉桑奔過去:「師父,你剛才在睡覺?」
杜克不耐煩:「憑多廢話!小雉劍陣如何了?不是少了個陣首展示不得,你在那個臭地方待那麼久做甚啊!」
葉桑忙道:「師父,後來歸彥替代了鍾離師兄的位置……」
「啥?」杜克震驚,「這小妖魔還會舞劍?」
「還會刀法呢。」葉桑上前彙報,「妖族的刀法,夢貘族的。」
杜克挑眉:「了不起。給我看看。」
歸彥扭頭,不高興,不搭理這個讓師姐哭的老頭兒。
杜克橫眉。
葉桑忙道:「師父,我看過一整套,我舞給你看吧。」
「你個沒出息的夯貨,你是劍修!學什麼妖族的刀法!」杜克大怒,抽出軟劍,「且來同我過幾招,看看你這十日虛耗在極谷,劍法可有長進!」
杜克說著,便是追著葉桑打了一通。
待到杜克將葉桑教訓滿意了,提劍走到胡天身邊。
胡天正糾結,到底要不要給杜克提個醒?又要怎麼提醒呢?
師伯,你是百里靖海!
好像會被打。
師伯,師姐知道你是百里靖海啦!
好像會被打得更慘。
師伯,別裝慫了,大家都知道你是百里靖海!
好像會被打死。
還未等胡天想到一個周全的法子來,便見杜克走到他面前。葉桑在杜克身後垂頭喪氣的。
杜克凶神惡煞,對葉桑說:「你,從今日開始,練習劍陣!什麼蒼龍朱雀,所有位置都練一遍!」
聽上去就夠難。
葉桑頓時精神抖擻:「是!」
「你,」杜克又看向歸彥,「葉桑說你想學《覆海劍法》?」
歸彥聞言,跳下地,化形作少年模樣:「想學!」
杜克面沉如水:「有多想?」
歸彥歪腦袋眨眼睛,想了一會兒,大聲道:「比吃鹹鴨蛋還想!」
杜克眼角抽搐。
胡天忙上前來:「師伯,在歸彥心裡,鹹鴨蛋蛋黃堪比天上的滿月那麼亮堂堂!」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杜克看歸彥,「也罷,日後你仍舊上午去大蘊簡閣,同王惑看書簡,午後同葉桑一起,與我學劍。」
歸彥興高采烈:「好!」
杜克又看向胡天。胡天不由退了一步,嘿嘿乾笑。
杜克瞪了胡天一眼:「你,從今日開始,抄寫小蘊簡閣中所有書冊!」
「啊?」胡天愕然,「不是只要抄一階修士看的書冊麼?」
杜克:「一階是你師父要求的。其他是我要求的!」
胡天耷拉下腦袋,嘟囔:「我又不要創劍法,推演劍陣,抄那麼多幹嘛啊……」
「你說什麼?」杜克冷哼一聲,「抄是不抄?」
胡天苦著臉,大聲道:「抄!」
自此後,歸彥同王惑去大蘊簡閣看書簡,胡天窩在小蘊簡閣抄書簡。
歸彥同葉桑一起學劍法,胡天挪窩到外面石桌上繼續抄書簡。
杜克待歸彥很是不錯,不打不罵,耐心極了。胡天抬頭看一眼,嫉妒一回。
杜克猛然瞪過來,手按在了腰間的軟劍上。胡天立刻低頭再接再厲抄書簡。
待到葉桑、歸彥都在練劍時,杜克偶爾坐在胡天身邊打盹。
幾回之後,胡天道:「師伯,你沒事吧?」
杜克驚醒,橫眉冷目:「能有甚的事兒?你個一階修士常識都不知曉的蠢蛋,知道個屁!」
胡天想說,我不抄書簡都知道,修士犯睏是要掛的節奏。
胡天憋了半晌,手上不停,嘴裡嘟囔:「你要是死了,師姐現下會加倍傷心的。」
「啪」杜克拍案而起:「你說甚?」
胡天把腦袋埋進書簡中:「這是個啥,要死要死!看得我好傷心啊。」
胡天說完低頭奮力抄起來。
待到鍾離湛醒來,特來向杜克請罪。杜克揮手表示不介意,讓他哪兒來回哪兒去。胡天依舊在一邊抄書簡。
直至歸彥將大蘊簡閣的畫冊都看完,胡天的書簡還沒抄得十塊,但也是學到不少。
這日王惑將歸彥送回來,與杜克商量歸彥日後的修行之事。胡天難得被杜克命令放下筆來。
便是王惑、杜克、葉桑、胡天、歸彥,齊齊聚在小蘊簡閣內。
王惑對杜克道:「歸彥大蘊簡閣畫冊也都看完……」
「知了,那剛好,日後晌午他也能練劍了。」
「不成。」王惑反對。
杜克瞪他:「都看完了,還有甚好看的?你總不能帶他去上善部的蘊簡閣吧?化神界橋他能走?」
王惑道:「上善部蘊簡閣中,於纓前輩的《四季途錄》現存的藏本,我和朝華都拓印來了。」
王惑說著,拿出一個玉箱來。
這個箱子當有三尺長寬,一尺高。打開裡面整齊碼放了一箱子玉簡。也不知道多少塊。
胡天進來抄了書簡太多,下意識道:「這該抄多久啊……」
王惑立刻幸災樂禍:「你那是用手,我和朝華才沒你那麼孬,我倆用神念拓印,可快了。」
可快也得用月餘時間,更何況他們拓印的是畫冊。
王惑又道:「關於於纓前輩的修行功法,我已與歸彥聊過。其中另有一隻玉簡摘錄前輩功法於其上。這些當夠歸彥研習一段時日了。」
歸彥點頭。
胡天則在腦海中搜索,於纓這個名字頗耳熟,似乎近日抄過這位的事。
想了想,胡天拍腦袋:「畫仙!」
畫仙於纓,乃是善水宗一傳奇人物。她出身善水宗外門百巧林,擅畫。於纓後以畫技入道登仙。
以非戰的技法入道,乃至登仙,於纓堪稱善水第一人。但無人知曉她如何以畫技對敵,因為見過她作畫的,都死光了。
善水宗但凡登仙修士,均有仙道傳承的功法,而於纓的傳承功法卻與旁人不同。她留下的畫技盡在一套《四季途錄》之中。
傳聞於纓畫技對敵的功法,便是藏在《四季途錄》裡,這些年沒少有人研究。
「可惜,當年上善部出了魔徒,盜取了《四季途錄》中的'盛春捲'。此處拓印,也是不全了。」
王惑嘆了口氣,又道,「不過歸彥並不要學這畫技,只是看看圖,輔助自己修習幻象嘛。也就無所謂了。」
歸彥點頭,看向胡天戳了戳他左手:「阿天,收收。」
王惑杜克都是不解。
胡天伸出左手,將玉盒收入了自己的指骨芥子之中。
王惑哼一聲:「你要定時拿給歸彥看!不許私吞了!」
「又沒春宮圖。我私吞這個幹嘛!」胡天沒好氣翻白眼。
王惑忽而聳肩四顧,就是不看歸彥和胡天。
胡天立刻精神了,賊兮兮:「難道裡面有春宮圖?」
王惑翻白眼:「做你的春秋大夢去。」
「沒有真可惜。」胡天撇嘴,「你要是不放心,天天來監督就是了。」
「沒空。」王惑道,「百日後,我同朝華要去再祭一次神。此次,不知多久才能回來呢。」
胡天肅然:「是去魔域?」
海界河天此時還在過度季,王惑朝華怕不會如此活得不耐煩。
「你就算是客王,侍神者的行程,我也是不方便告知的。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王惑幸災樂禍起來,「你還是抄你的書簡吧。我和朝華回來的時候,你能不能抄完啊?」
怎麼可能抄得完!
胡天被王惑一言捶在了痛處,直要倒地不起。
何止是每日都要抄寫,為防胡天磨磨蹭蹭,杜克每日還定量讓他抄。時不時還抽些問題問,答不上來當天的抄寫量翻倍。
胡天欲哭無淚。他當年中考,也沒這麼折騰過。
這日白天因為王惑來,耽誤了不少時間。
胡天尚有半冊未及抄寫完,便只好晚上繼續來。
胡天抄得欲仙欲死。歸彥坐在一邊看《四季途錄》的畫冊,認真至極。
抄了大半個晚上,胡天實在是不耐煩,想去看歸彥畫冊。
胡天抬起頭,忽而心道,看什麼畫冊?
春祀柔光之中,只看歸彥就足夠了。
頃刻,歸彥似有察覺,他放下玉簡,沖胡天微微外頭:「阿天?」
胡天醒神,撇撇嘴:「我就是歇歇手。」
歸彥湊過去,看桌上的玉簡書冊:「好多沒抄。」
「可不是。」胡天單手撐著腮幫子,「歸彥,你說為什麼師伯對你那——麼好。對我,那——麼兇?」
「我想學。你不想。」歸彥一語道破真相。
胡天失笑,低頭想了片刻:「我自然不想學,我只想快點進階。怕是師伯也看出來了,才會不高興吧。」
杜克也好,穆椿也罷,但凡是大能,俱不會喜歡冒進求快之輩。
胡天如何不知這道理。
他吸一口氣,伸了個懶腰扭了扭:「繼續繼續。」
胡天低下頭去繼續抄。
忽而歸彥探過身來,抽走了胡天面前的玉簡。
胡天挑眉。
歸彥閉眼看一遍,點點頭:「阿天,這些你會,我抄。」
歸彥說完,攤開雙手,一行書頁蜃影落在胡天面前。
胡天道:「別介,你還是好好看畫冊。我來。」
「我抄得快!」歸彥說著,石桌上的墨水浮起來,下一刻墨水落在宣紙上。瞬息寫得一張紙來。
胡天目瞪口呆,拿起那紙看了看,其上字跡和他的狗刨字竟是一模一樣的。
胡天頓時樂開懷:「哈哈哈,這特麼地印刷術啊!我終於不要學了!」
「不行!」歸彥忽而抓住另一塊玉簡,塞進胡天手裡,「這個,你不會,自己抄!」
胡天:「你怎麼知道哪個我會,哪個我不會?」
歸彥一時被問住,撓了撓臉,繼而堅定地說:「我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