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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反派成個仙》第86章
☆、86. 八十五  

  胡天主意既定,收了玉簡,見易箜已將晚飯做得了,忙同他一起將四碗麵端出去。

  盛夏時節,早晚吃飯,都在第五季朝市外的銀杏樹下。若是得了個陰雨天氣,那樹上還有避雨的符籙可用,甚是方便。

  此時晡時過半,日微西斜,暖風陣陣怡人,些許日光從樹葉縫隙中落下,照在桌上。

  葉桑端坐桌前,腰背挺直,抓著杜克給他的玉簡看,專心致志。

  歸彥躲開日光,藏在樹蔭裡,在桌上甩尾巴,看著桌子下。

  桌子下,五隻命褓靈兔玩鬧。

  黑的那隻今兒特高興,看著前方張牙舞爪,做出被攻擊的樣子,再咕嚕嚕滾一圈兒,繼而炸開毛。紅的與綠的做觀眾,看完齊齊拍小爪。

  黃色那隻不看戲,卻拽紅兔子的尾巴。紅兔子只管看著黑兔子,不理它。黃兔子便跑去撓黑兔子的耳朵。

  登時四隻扭成一團咕咕唧唧。

  白色卻是那隻特立獨行,蹲坐在葉桑腳下,側身倚在葉桑的腳踝上,耳朵耷拉下,一臉滿足的模樣。

  也不知這是中了什麼毒,還是被花困附體著了魂,白兔子只要見了葉桑,就是這副痴迷樣。

  胡天端了面來,喊:「開飯啦!」

  葉桑回神,收了玉簡,察覺到白兔子,彎腰撓了撓它腦袋。白兔子頓時要被迷暈魂。

  歸彥聞言轉身不去看熱鬧,它在胡天手邊的位置坐坐好。

  胡天將面分出去,拿了歸彥那碗,放在它面前。他再轉身給兔子撒了一把靈獸餌料。

  再回臉卻見歸彥在看他。歸彥又看了看麵碗。

  胡天瞅了瞅,拿出筷子先給碗裡的面同肉醬拌勻,再將滑落的面頭撈出來,塞進歸彥嘴裡:「慢點吃啊。」

  歸彥興高采烈吃起來,嘟嘴咬面鼓起小腮幫。別看這位是吃貨,還頗講究吃相。蹲坐碗邊,半分湯汁都不落,吃得又快又香又文雅。

  若是吃得高興了,這位兩隻耳朵還會左右晃。此時歸彥的耳朵便是左左右右,動來又動去。

  胡天看著想樂,戳歸彥耳朵。歸彥咬著面,瞪了胡天一眼。

  少時吃完,眾人放下筷子,葉桑起手一個去塵訣。胡天忙把歸彥也塞過去。

  頃刻去塵訣散,餐具乾乾淨淨的,便連歸彥也是乾乾淨淨的一隻了。

  歸彥卻是大怒,跳過去一腦袋撞在胡天臉上。

  「什麼時候我也能這麼使靈氣,唉。」胡天感嘆,又將歸彥打臉上扯下來放在桌上,對歸彥道,「你瞧夏天多熱的,還是給你剃剃毛吧。」

  歸彥才不搭理胡天,張嘴打了個大哈欠,露出兩顆尖牙。

  葉桑笑道:「師弟別灰心。何況禍福相倚,若不是不能使出靈氣,又何來落毛控制靈力的巧宗兒?」

  「師姐說得是。」胡天樂,「佔了大便宜。我打算再煉個好東西,到時候咱們再分一分。」

  「師兄打算再煉什麼丹藥?」易箜好奇,「不是酸漿妖酒了麼?」

  「蘊年丹,或是斷殤固元散。我想著,挑個用毛少的挑戰挑戰。」

  胡天樂,「要是毛多了,那就真得將歸彥剃禿了。就挑腦袋後面的那撮,趁著它睡著的時候剃了,醒了歸彥也是看不見的。」

  歸彥聞言,立時跳到胡天肩膀上,咬他耳朵後的頭髮,作勢要薅。

  胡天樂著按住歸彥:「別別別,玩笑。就算把你全身剃光了,也不是長久之計。」

  「嗷嗷。」

  易箜此時卻是驚嘆:「蘊年丹?師兄這這這……」

  胡天沖易箜擠眼:「厲害吧。煉好了一起吃。咱到時候聚在一處,喝著酸漿妖酒吃這蘊年丹,簡直了!」

  胡天說著自己先樂起來,哈哈哈笑。

  「我那份師弟得先收著了。」葉桑笑道。

  「這是為什麼?」胡天詫異。

  葉桑道:「我方才想了一番,還是出門遊歷去。」

  「師姐這麼快就想到去處了?」

  「是。」葉桑堅定道,「我要去海界河天。」

  「海界河天」四個字,卻恍如一個閃兒打在胡天腦殼上。

  胡天愣了愣:「師姐,你說的可是那個到處是水的海界河天?」

  「正是。」

  易箜聞言:「師姐是要選取水磨劍的法子麼?」

  「非也。」葉桑擺手,「我要用金塑金的法子。」

  胡天愕然:「海界河天不都是水,哪兒來的金。」

  易箜卻道:「師兄,若是何處有金元素,必是海界河天。」

  「這又是個什麼緣故?」

  這便是五行相生之道。

  五行之中,水為金生。而海界河天具是水,定然有金生成。

  胡天回想關於海界河天的傳聞,雖沒有提及元素,但確有些驚世駭俗的。

  「與其去別處亂撞。不若去海界河天!」葉桑堅定。

  胡天此時卻是急了。他也想去海界河天,去那裡尋水元素!

  若能同葉桑同行,簡直是天上掉靈石一般的好事!

  胡天忙問:「師姐打算何時走?」

  葉桑道:「事不宜遲,既然決定了,便不可拖泥帶水,我明日辭別師父便去。」

  胡天頓時失望至極,沒法同行了。

  他一門煉丹課,還有兩節未完,至少還得等上五日。否則前番上的課,便是功虧一簣了。

  另則,他還想在去海界河天之前,趁熱再煉一爐丹。

  此時若跟著葉桑離去,歸彥就只能吃酸漿妖酒了。於進階登級實在是耽誤。

  胡天瞬息便是做了取捨。

  他轉身,沖著地上玩的那五隻命褓靈兔招了招手:「來。」

  五隻兔子聞聲立刻聚在一起,排成一排,仰起頭。

  胡天道:「有個外派的活兒,要白兔子來做。但你們似乎也沒分開過,所以是同白兔子一起去海界河天?還是白兔子單去,其餘留下?」

  胡天話音剛落,白兔子便被紅兔子一腳踹出了隊列。其餘幾個「唧唧唧」抱在一處,賴著不動。

  胡天哭笑不得,提起白兔子放在了木桌上。

  白兔子傷心得很,趴在木桌上,臉貼桌面,耳朵耷拉在兩邊,不肯抬頭。

  胡天戳它:「是同師姐出去玩兒。幫她找金元素的兵器。」

  白兔子聞言立刻抬頭看胡天,又看了看葉桑,作人形站立,前爪抱在一起眨眼睛。

  葉桑卻道:「師弟,這如何當得。命褓靈兔與你有大用,且我這一去,不知道何年才歸呢。」

  白兔子聞言「咕咕唧唧」,看著葉桑有些小委屈,乾脆躺倒在桌上滾了兩圈。

  胡天樂,伸手攔住白兔子滾動:「快去抱師姐大腿,說'師姐帶上我吧,帶上我馬上就能找到金元素充沛的兵器了'。」

  白兔子很聽胡天的話,蹦過去,撲到葉桑懷裡,「唧唧唧唧唧唧」叫個沒完。

  胡天看葉桑:「師姐瞧,是它非要去的。」

  葉桑提起白兔子來,樂了:「那多謝你。」

  白兔子立時又是一番神魂顛倒的模樣。

  葉桑又想胡天致謝。

  胡天擺手:「師姐和我客氣啥。等我攢足了信點,就去海界河天找師姐。到時候師姐罩著我,帶我吃香喝辣。尤其是那個叫藍澤的東西,我覺得涼拌定然很不錯。」

  葉桑大笑。

  易箜則跑去店裡,給取上品靈獸餌料給葉桑帶上。

  如此事畢。

  胡天伸了個懶腰:「趁著我沒後悔,趕緊回去煉丹。否則遲一步,說不定我就要像白兔子一樣,抱著師姐的大腿,求師姐帶我一起出去玩兒了。」

  待到胡天回了洞府,在石床上打滾:「我想出去玩!!!」

  歸彥讓開滾來的胡天,跳到石桌上去。

  胡天翻身坐起來:「咱趕緊煉了丹,說不定到時候能追上師姐的。」

  如此胡天便是將蘊年丹同斷殤固元散的方子拿出來。

  胡天仔細比對了一番。

  配料與製作,斷殤固元散均比蘊年丹繁複一倍。胡天心疼材料,自然選了蘊年丹。

  只是有一難處,蘊年丹須內火煉製。

  所謂內火,便是將火種納入體內後,靈氣與火種在體內融合,再噴出。

  吸納火種,現下於胡天又是一大難事。別瞧胡天前番做束脩任務,啃了一整個火核,現下體內卻是一個火星子都見不著。只有識海裡凍海中,白色鏡魚嘴邊一顆紅珠子。

  而前番紅兔子爪舉兩簇火種時,他方一接觸到火種,便將火種吸收了。及至火種到體內,卻是半分踪跡也無。

  胡天撓頭。

  內火煉製,對火焰的控制更精妙細緻,是外火不能替代的。且這世上多半上品丹藥都須內火煉製。

  這事兒總是需要解決的。  

  那吞掉的火種到底去了哪兒?

  胡天想不明白,便拿出前番課上的筆記翻找。

  不時找到一行字:火種入體,與火靈根相契,調用之時,以靈氣牽引得其火。

  胡天回憶基礎常識:「火靈根在哪兒?」

  「七魄!」歸彥在胡天腦海裡嚷。

  胡天恍然合掌:「是如此!」

  轉而沮喪萬分。

  胡天的七魄上釘著九百九十八根寸海釘。內視雖可見七魄,但要從一片釘子縫兒裡尋出靈根所在,這難度也非同尋常。

  且人之靈根,遊走於七魄之內,它還是個會動的。更不好找了。

  存了一個火核的火種找不著,活像存了億萬錢財,卻忘記了密碼與卡號。

  胡天盤腿托腮,抱著裝徜雨火的瓶子思考:「怎麼找到火靈根?怎麼找到火種?」

  繼而失笑。

  自從學了煉丹,他已是個解密小能手。

  「早知如此該把柯南都看完。」胡天苦中作樂。

  此時不遠處桌上,那徜雨火在敞口瓶中燒得歡快。

  胡天靈光一閃,樂了。

  胡天便是拿了徜雨火來,打開敞口瓶,要用一招釣魚的法子。既然不知火靈根何處,那就在吸收一次,看看這徜雨火火種去哪兒不就成了。

  胡天仗著自己曾徒手拆火核啃,現下無懼無畏,伸手快速捏了一簇火種。

  火種入手即逝。

  胡天忙內視去,不曾想,那火種卻比他速度更迅猛。

  胡天內視,識海三魂同七魄,哪哪兒都沒有個火種的影兒。

  難道來去無影踪?總不能是徜雨火習了為快不破的武功。便是滴水落湖裡尚且要有個漣漪。

  葉桑所說,修為升上去,便是連識海內容,也會見得清晰。胡天自知,此乃自身修為過淺的緣故。

  胡天琢磨片刻,那水元素還在海界河天等著他,金元素土元素就更遙遠了。想要即刻登級基本是做夢。

  「那咱就換個法子。」胡天自言自語,掏出靈獸袋來,招出紅兔子,「幫忙啊。」

  歸彥趴在石桌上,聞言掀開眼皮。它見胡天叫的是兔子,便是又打了個哈欠閉上眼。

  此時胡天和紅兔子細細講解:「等會兒,你就小顆小顆地撈了火種,往我身上扔。唔,往我手上扔吧。」

  紅兔子向後蹦一步,搖頭。

  胡天抓了它:「沒事,我是能吸收火種的。我就是想要找找,那些吸收的火種去了哪兒。」

  紅兔子仍舊不太想動彈。

  胡天雙手捧了兔子腦袋,搖了搖:「乖,別怕!」

  紅兔子往靈獸袋那邊跑。胡天猝不及防,便是讓它脫了手。

  歸彥從石桌上蹦起來,落在石床上,一蹄子踩住了紅兔子的尾巴。

  紅兔子四爪劃拉石床,怎生都是跑不了。

  歸彥再懶洋洋伸出另一隻蹄子,按在紅兔子腦袋上,將它的臉擰回胡天那一頭。

  歸彥:「嗷!」

  紅兔子迅疾慫了:「唧。」

  歸彥:「嗷嗷!」

  紅兔子縮著耳朵,抬頭看胡天,沖他眨小眼兒,可憐巴巴的。

  歸彥再收回按在紅兔子腦袋上的蹄子,沖胡天昂起頭。

  胡天沖歸彥豎起大拇指。

  胡天又笑對紅兔子道:「等會兒我內視了,你就給我扔火種,明白了嗎?」

  紅兔子點了點頭。

  胡天想想還是摸了摸紅兔子的腦袋,對它說:「真沒事,不會像上次一樣的。你看,那邊有道水簾。」

  紅兔子不敢動腦袋,便是斜著眼看。歸彥倒是大大方方看過去。

  屋內那道水簾在春祀燈光之下,薄光微動,自上而下流去。

  胡天道:「那水簾是善水宗裡的好寶貝。哪兒有火情它往哪兒裡澆。任憑多大的火,統統澆得滅。」

  蓋因蕭燁華愛著陣法和禁制,他同胡天講過一二。胡天才知曉,這若水部的懸風渠與各洞府的水簾,還是個大陣的一部分。

  且此陣陣眼在上善部一泉眼中,那泉的名字還頗長,喚作:否晞湧晟九灝泉。

  翻譯過來便是,不幹突突冒著光明浩浩湯湯大水的泉。

  總而言之,那泉特厲害,乃是個地寶,冒出來的水將善水宗上上下下都覆蓋。

  當年開山祖師便是瞧了這眼泉,才將上善部立在了善敏界。

  若說鎮德碑是善水宗之魂。太初混沌劍是善水宗之骨。那九灝泉邊是善水宗的血脈。

  「你瞧,這麼厲害的東西,還特別有靈性,所以甭怕我被燒著了。」胡天看向紅兔子,「明白了嗎?」

  紅兔子這才心甘情願點了頭。

  胡天放下心,盤腿坐好,攤平左手,繼而閉目,將心神侵入神魂。

  轉瞬便是進了識海。胡天再將心念外擴,好似那時吸收木元素,到得寸海釘之上。

  胡天此時神念所見範圍已是前番數倍,全身寸海釘一覽無餘。

  因著說好是左手,胡天便將心念集中在了那處。

  忽而好似流星一閃,一道火光從左手處一閃而過,直向心口而去。

  轉瞬,便見那火種撞在心口寸海釘上,散落成五瓣滾進其下靈魄之中,倏忽不見了踪跡。

  這便是火靈根在心口處的意思。

  卻因靈根會在七魄上游動,胡天並不急著出去。

  而外間紅兔子也是有默契,見胡天沒有動靜,便又將一簇徜雨火打入胡天左手掌心上。

  此時內裡,胡天便見又一顆火種落下。繼而一顆又一顆,卻都是往心口這一處。

  胡天想了想,便是明白了。

  恐是那寸海釘將自己七魄釘在榮枯的肉體上,同時也是將靈根固定住。

  原來這寸海釘還有些用處。

  此時外界火種卻是停了。胡天也不去管,只沉心想對策。

  火靈根雖被固定,卻也是因寸海釘的緣故,不能運作。這著實惹人惱。

  哪怕是有個出口也是好。

  胡天此時異想天開去拔釘子。可那皮囊之下,靈魄之上,沒個錘子沒個撬棒,又拿甚去拔釘子?靈氣心念不過一縷霧氣,怎生扮大錘子?

  胡天卻還是用心念圍著寸海釘轉了幾圈。還用前番吸收木元素時的心訣,運作了一番靈氣。

  自然統統不管用。

  少時識海之中傳來歸彥的聲音,竟有一絲猶豫:「火,種?」

  胡天聞言散去心念,睜開了眼。

  便見歸彥坐在紅兔子身上,不給它動彈。紅兔子手裡還拿著兩簇火種。

  它倆身後敞口瓶中,徜雨火已經消耗了大半。

  胡天瞬時明白過來,這是歸彥攔著紅兔子不給它再用火種。

  得虧如此,否則照著胡天內視耽誤的功夫,這一瓶徜雨火怕都要沒了。

  消耗如此多,胡天已然是懊惱,對歸彥道:「多虧咱歸彥了,勤儉持家一級棒。」

  歸彥鬆開紅兔子,昂起頭來,耳朵動了動:「嗷嗷!」

  很是得意。

  胡天又將紅兔子扶起來,戳了戳它臉:「做得特好!」

  紅兔子頓時興高采烈,將火種扔回敞口瓶,衝到胡天身邊,蹭了蹭。

  胡天撓了撓紅兔子腦袋。又想如何解決內火的問題。

  想了半晌,一點頭緒都沒有,胡天長舒一口氣:「睡——覺覺也得先梳毛。」

  歸彥這才止住來勢,收了要踹胡天的蹄子。

  此時紅兔子自行回了靈獸袋,胡天給歸彥梳了一通毛。

  直把這大爺伺候舒坦了,趴在胡天身邊睡著,胡天才自己躺下。

  入睡前,滿腦子都是那流星般落下的火種。

  恐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胡天夜生一夢,見流星淅淅瀝瀝灑落。

  胡諦說:「大晚上哪兒給你買巧克力豆去?你看外面那個像不像。」

  一個小孩兒說:「像!」

  胡諦邊說:「那你張開嘴,去吃吧。」

  那小孩兒道:「吃多了牙要壞,我做個網兜住了,慢慢吃。」

  「我擦!老子寰宇第一棒!」胡天大喊一聲,打石床上坐起來,睜開眼,哈哈大笑。

  歸彥聞聲猛然驚醒,嚇了一跳,下一刻衝過去咬了胡天一口。

  胡天仍然笑呵呵,從手上將歸彥摘下,揉了揉它耳朵:「小歸彥,我想到法子搞火種了!」

  歸彥眨眼睛。

  胡天樂:「我要做個網!做個兜住火種的網。」

  歸彥歪腦袋。

  「不明白?」胡天想了想,「我要用靈氣兜住火種。在皮囊和寸海釘之間,做個網,好似個假的火靈根兜住火種。」

  若是不成,大不了也就是火種再鑽進七魄裡。

  胡天想得輕鬆自在,迫不及待要去試,便是立刻閉上眼內視,調動起靈力。當然是要先試試。

  因火種從何處入體,便是從何處進入皮囊。胡天想著要用手掌去調息,不如就在手掌下作網。

  說是網,不如說是靈氣團。

  胡天調動七魄內靈氣,不下片刻,在雙手手掌出的寸海釘之上,聚集起兩個靈氣團來。

  胡天再睜開眼,對歸彥道:「叫紅兔子……」

  歸彥已是早一步將紅兔子從靈獸袋裡拖出來。

  此時歸彥正「嗷嗷嗷」「嗷嗷」地指揮著紅兔子運火種。

  兩簇徜雨火火種,自胡天手掌進入。

  火種方入體,便被靈氣吸引,且滯留在了胡天手掌內,寸海釘之上。

  如此邊是成了。

  只一條不甚好,火種以靈氣為燃燒之料,待到胡天手掌中聚集的那兩團靈氣消耗完,火種便是倏忽入了心口。

  胡天將大致時限記下。

  便再無甚阻礙。

  胡天吸一口氣:「來真的了。」

  此番,胡天先將歸彥落毛拿出,分得數份。卻是還有欠缺,胡天只得拿出梳子來,將裡面所剩那一點盡數倒出來。

  接著,又將黏膠備好。

  再按蘊年丹製作之法,在身體所需之處聚集靈氣,分別是雙手、小臂、雙腿膝蓋處。

  待胡天將靈氣團備好,紅兔子在這五處各投入一簇徜雨火。

  於胡天體內,便得五處仿製而成的「火靈根」。

  胡天再迅速將歸彥落毛備好,用黏膠黏上。每一處黏上落毛,一絲火焰混合著靈氣噴出。

  胡天先將膝蓋黏上落毛,著實嚇了自己一跳。卻見對面那水簾蠢蠢欲動,胡天忙快速行動,將剩下的落毛都連上。再擺上個特定的姿勢。

  頓時,雙膝、手臂並右手之上噴出的火消歇而去。卻在胡天身體內,火種內噴出的火煉成一片,再合成一股,從左手手心噴出。

  胡天咄咄稱奇,但此時體內靈氣消耗極快,也是耽誤不得。

  胡天看向歸彥。

  歸彥咬著蘊年丹各項藥材,置於胡天左手掌心。

  胡天又念起口訣,同時分神照顧體內五處靈氣,及時補充,唯恐靈氣不夠火種便被心口的火靈根吸走。

  比之前番煉製酸漿妖酒,此番著實不好為。

  胡天時時刻刻注意著火頭。太旺了不成,太弱了也不成。恍惚間自己熬了五鍋粥。

  只是這粥著實費柴禾。

  也不知煉製了多少時候,七魄中那點游離的靈氣顫動,胡天猛然發現體內靈氣竟然不夠了!

  然則此時蘊年丹也是到了緊要關頭。

  胡天已經隱隱察覺左手手掌之上,一股壓力慢慢凝成。

  這便是丹藥初成之兆。

  若是此時落了一籌,且不提落毛,便是蘊年丹的妖植靈株再收集,也是費勁。

  胡天極盡所能調動體內所剩的靈氣。

  如此又熬了少許時候,煉丹到了關鍵時刻,引領火苗的靈氣不覺增多起來。

  那五處兜住火種的靈氣團,漸漸變薄。忽而胳膊那處兜住火種的靈氣,出了紕漏,漏出一星半點的火苗,向著寸海釘處湧動。

  胡天哪兒能讓火種得逞,他即刻從左膝蓋那處揪了一團靈氣來,補了胳膊那處的靈氣團。

  這一時,便是拆東牆補西牆,胡天直在自己身體裡忙活。

  真是兩頭飢荒,要了命。

  不想禍不單行,心口火靈根之上的寸海釘忽而震顫起來。

  胡天此時卻是顧及不上這些了,左手壓力凝重,已有丹藥大成之兆。

  猛然,胡天左手處一動,靈氣反湧回手掌。

  便是此刻!

  胡天回轉心神猛然睜眼,喝道:「凝!」

  左手掌心之中,一道紅光炸裂。

  轟然聲響,一顆拳頭大的球體炸裂成數顆丹藥,落入石床之上。

  胡天大喜:「成了?」

  卻也是此時,胸口「嘭」一聲響。

  一道鼻血淌下來,胡天如遭雷殛,心念被強行拉回魂魄之中。

  便見體內,五處火種凝然不動。

  心口那處,寸海釘縫隙之中,各色火種湧出,好似火山開裂岩漿湧出,直向那五處火種衝去。

  這便是火種間相吸的緣故。

  好似火種窟中,不論哪些火種,相遇相吸,最後凝成火核。

  前番胡天在體內做了假的火靈根,攔住火種被吸。卻不想,火種也是甚講道理。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故而便演上了現下這一幕——火靈根中火種強從寸海釘縫隙中湧出,沖向那五處火種。

  而火靈根藏於七魄,靈魄自然受牽動。此時胡天的靈魄擰成一團,好似捲成個油條。

  五雷轟頂不足道盡此番銷魂感受。

  偏生此時,湧出的火種與五處凝滯的火種有了微妙平衡。大家你來我往,商議一番,都不想回去,順著歸彥的落毛往上翻湧。

  胡天銷魂感受,頓時暴漲數倍。

  此時外界情形並不比胡天體內好。

  胡天身體僵直倒在石床之上,身體五處火種噴薄而出。

  那火種有徜雨火,更多是前番火核中啃來的火種,還是毒火。

  胡天瞬時便成了個火球,把洞府烤得熱烘烘。

  卻道這善水宗的否晞湧晟九灝泉,真是吃糠的,哪兒能任憑胡天在洞府起爐灶?

  胡天成了火球那一瞬,水簾暴漲,一個水球便是將胡天包裹在內。

  然則胡天啃下的那火核也不是凡俗,豈是一個水球就能澆滅的?

  這一時,善水宗的水球同胡天的火核便是較上了勁。

  片刻水漫金山,這水簾便將洞府淹沒。

  水簾洞頓時成了海底龍宮。半分空隙都不留。

  一洞府的瓶瓶罐罐,並歸彥紅兔子一起淹沒在水中。

  歸彥長到這般大,卻是忘了學水。它只下意識憋了一口氣,便被淹沒。

  待到了水中,歸彥見一邊紅兔子「噗嚕噗嚕」冒泡泡,歸彥四肢並用划拉過去,拽住了紅兔子,將它往靈獸袋裡塞。

  方將紅兔子塞進去,又鑽出一個黑兔子。

  黑兔子一見這大水,卻是興高采烈。它卻是個會水的,先咕嚕嚕使了了個法術,周身便是一個大氣泡浮現。黑兔子將歸彥拉近氣泡裡,自己卻鑽入水中去。

  此時歸彥再去看石床——胡天方才所在的位置。

  此時那處只一個水球,水球之上黑氣繚繞。黑氣正是從水簾牆上,湧入水球上的。

  而那黑兔子游到水牆壁,張嘴便是截了一團黑氣。黑氣入了黑兔子體內,黑兔子驟然漲了一分身形。

  這黑氣便不是他物,正是水之菁華。

  善水宗浩然萬年宗門,立宗的九灝泉,怎可能是個凡俗之物?且火種本是火之菁華,自然得是水之菁華才滅得。  

  只是這一時火勢實在非比尋常。

  胡天洞府之中,那團黑球越來越大,頃刻便將整個洞府都覆蓋。

  黑色兔子察覺事態嚴重,四爪亂撓,推著歸彥進了靈獸袋。

  歸彥最不耐煩靈獸袋。大爺堂堂妖魔,才不是靈寵!

  它進了靈獸袋裡,踹開黑兔子,便是要出去。黑兔子「唧」一聲,另三隻齊齊撲過來,抱腿的抱腿,摟腰的摟腰,咬尾巴的咬尾巴,攔住歸彥不給它出去。

  下一刻,外間驟然一聲磬片聲響起,劃破善水宗靜夜長空。

  上善部中,鎮德碑銀光閃過,一字大亮,轉瞬那字影脫開鎮德碑,化為一道寒光,直向否晞湧晟九灝泉而去。

  那字便是:水!

  一字如令,九灝泉得令,驟然噴薄而出,躍過懸風河道,直入通往下部的化神界橋,其勢滔天。

  與此同時,若水部九座峰頭所有洞府之水齊齊斷絕。

  懸風渠水勢暴漲,直向九溪峰一處洞府撲去。

  頓時地動山搖。

  胡天洞府,乃至九溪峰若水部都是晃動。

  葉桑衝出洞府,杜克在小蘊簡閣外大罵:「這他娘是要煉丹還是要拆山!真真和他師父一個德性!」

  雖是如此,杜克卻也還是抽出軟劍,向那洞府而去。

  這番動靜驚動的自然不只杜克葉桑二人。莫說若水部諸弟子紛紛出了洞府去看這番奇景,各峰長老也是往九溪峰而去。

  便連宗主宋弘德,也是經兩部化神界橋匆匆趕來。

  眾人來時,已經是不好站人,非是人多,乃是那黑色水球暴漲數倍,將半個峰頭都包裹。哪裡再能見什麼水簾洞火簾洞。

  好在宋弘德法眼如炬,又見了葉桑、杜克,忙上前去,急問:「可是胡天?」

  葉桑點頭,急道:「宗主,胡師弟只是煉丹,怎生如此了?」

  怎生如此了?

  胡天也很是想不通。

  他此時好似個死的,心念懸在自家體內,向下寸海釘,向上是皮囊。

  其中水火大戰,戰事膠著。

  黑影不斷從身體外湧入,四面八方而來,直將那五處火種都包住。餘者又向心口火靈根處湧。

  幸而胡天早前補了些常識,心知黑色是水。便道這黑影是來滅火的。

  而胡天的火靈根卻是個崛脾氣。讓來不來,讓走不走,非和你善水宗的水菁鬧一回。

  從來水火不相容,兩廂交纏好似深仇。一頭火種高漲氣焰兇,一頭水勢磅礴吞山河。

  只苦了胡天這個圍觀者,卻是忍不住要給那水加加油。胡天又忖度,自己此時出不去,但也不該如此被動。

  也是一時開了竅,胡天心道不能出去,我還不能進去麼?

  這便沉靜心念,向下而去。驟然掙脫束縛,進了識海。直把什麼水菁火種仍在外頭,特別沒義氣。

  別看七魄並皮肉此時鬧得兇,胡天識海裡卻是安安靜靜的。

  胡天鬆了口氣,看著這方灰白天地出神。向上那六芒星閃耀更甚從前,它邊上兩顆星星閃耀,也是喜人。

  一顆是蟻后傳他的雙情絲運化部心訣。一顆則是早前煉酸漿妖酒時的心訣。

  往下,則是那條倒霉催的白鏡魚。

  胡天的神念,現下在識海裡是顆珠子。它便一蹦一跳去看魚。

  這白色鏡魚也是慘,自從胡天築基便在海裡凍著了。

  胡天對這魚很愧疚:「長這麼肥,該是宰了吃的,卻讓你在冰箱待著。前兩天我在指骨芥子裡,看見你兄弟,它倒是過得不錯,就是抓不著……」

  那魚此時若能蹦起來,非一口吞了胡天不可。

  胡天此時再去看魚嘴邊的珠子。

  一顆紅珠子是火元素,一顆綠珠子是木元素,一顆黑色小珠子……

  「咦?」胡天愕然,這黑色小珠子打哪兒來?

  胡天忙湊過去細細看,便見紅色珠子邊,一顆黑色小珠子正在緩慢形成。

  再聯想外界情形,便是那黑影可以被吸收,成就體內水元素!胡天此時猛然醒悟,便知這機會乃是千載難逢!

  他再不賴在識海躲清閒,立刻衝出七魄去。胡天將心念停在寸海釘下,

  便見心口那處黑影不斷傾軋火種,將火種向內打壓,同時黑影也順著寸海釘流入靈魄之中。

  胡天大喜。

  可嘆他一心要去海界河天尋水元素,卻不知水元素就在家門裡。

  只是少時,那水菁將火種壓回靈魄之內,便有散去之勢。

  胡天好容易得了這水元素,現下哪裡有放過的道理。

  他便是神念衝出去,對著寸海釘之上的黑影,運起雙情絲運化部的心訣來。

  說來也是奇怪,分明當時以後傳他心訣時給他下了兩道咒。胡天運完木元素,那咒術卻未顯現。運化部的心訣仍舊能用。

  此番時機卻緊急,不是計較那咒術靈不靈的時候。所幸胡天前番運了一年木元素,現下技能很熟練,另則此時是個三階了,神念也更深厚。

  便是神念所到,黑影直被捲入七魄。

  水性涼,沁入靈魄,胡天頓時全身涼爽舒適,前番被火烤擰來擰去的苦楚,泰半消逝。

  胡天沉溺其中,只管將黑影往自己靈魄裡塞。

  他此時貪起心來,卻是忙壞了外界之人。

  此時水球內裡黑氣漸去,卻是越聚越大,搖搖欲墜。好似片刻落下,便是要將九溪峰,乃至整個若水部淹沒。

  而懸風渠水勢不見,洶湧滔天。自遠望去,駭人神魂。

  若水部長老紛紛聚在了宋弘德身邊,急道:「宗主,這如何是好?」

  宋弘德乃一宗之主,便有一道神念嵌在九灝泉中。此時他也是察覺,這番水菁走勢十分兇猛。

  宋弘德皺眉,擔心的卻不是若水部,而道:「如此攝入水菁,過猶不及,恐與他神魂不利。杜先生可有法子傳聲一二與胡天?」

  杜先生杜克半夜被擾,很是不耐煩:「源頭在你善水宗,何必問我?」

  宋弘德卻是為難的。

  他雖是有神念嵌在九灝泉,能體察其勢,然則善水宗萬年山水又何是他能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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