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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反派成個仙》第211章
☆、211. 二一零

  風性屬火。魔域神印生出的風,又有豐沛魔氣。

  胡天一躍而起,浮上虛空。

  因為融合神族煉器術,以天彥指環修習自己的五行元素造物法,吸收元素也變得更簡單起來。這些年,除了樹種,胡天也找到了許多可用作吸收的元素。

  魔域天風就是其中之一。

  胡天隨風而行,攤開手掌,天彥指環隨之運作。好似回收元素一般,胡天以天彥指環汲取風中的火元素。

  少頃風去,蓬勃的火元素入體。靈魄之中靈根運轉,五行轉換。

  火生土,土生金。

  金元素識海顯化為白色水域,再將識海包裹死氣黑龍的元素球加固一道。

  胡天擰腰落下,閉目內視,以觀識海。

  識海如舊,一片漆黑,只兩個白色球團。

  一個大的是包裹死氣黑龍的金元素,另一個小的則是包裹晴絲神力的金元素。晴絲神力周邊圍繞著胡天這些年來學到的所有心訣功法神通。

  而大白團已經快要讓元神看不見它的邊際了。

  驀地神念微動,有修士靠近,胡天元神散去,睜眼卻是看向自己雙手。

  銀龐自遠處探路歸來:「你看什麼呢?」

  「天彥指環不太夠用了。或許再煉化個護腕。」

  胡天呢喃自語,再抬頭問銀龐,「這地兒怎麼樣?」

  「看過了,沌部的地盤,又是同我狩部搭界。挺安全。往前走走,特別像蝰魯給的地圖。」銀龐湊近,看了看胡天,「你再歇會兒?」

  胡天搖頭:「走吧,早點走完也好。快到和爹約定通信的時候了,走完這一處得找個天書格。」

  郜蘇早年離去時,便是同胡天有過通信的約定。這些年歸彥不在身邊,郜蘇對胡天更是關心,雖不能同行,但通信從不落下。

  銀龐撇嘴:「叫得真親熱。」

  胡天失笑:「大臉,九十多年了,你怎麼還不死心?」

  銀龐輕嘆:「誰知道呢。」

  銀龐已經不記得起初為什麼想睡胡天。可惜這麼些年也沒睡成。

  這些年不做狩三魔帥時,他便陪著胡天尋魔骨,銀龐還因此進了階。

  那次進階太凶險,多虧胡天從旁以煉器術輔助,又以嫁術陣分擔了許多天劫之力。否則銀龐也就沒了。

  如此銀龐更想睡胡天,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走吧。」胡天拿銀龐也沒轍。

  幸而銀龐修為不及胡天,每次這人魔想亂來,都被自己抽飛。抽了幾次之後,這貨就安分了。

  胡天打頭走在前面,卻感覺銀龐沒了動靜,不由轉頭看一眼:「大臉,你還走不走?」

  「來了。」銀龐哼一聲,走了兩步,「我走得快,不是因為我對你死心方便你去見那誰的爹啊,是因為上次郜蘇先生說近來有安然花的消息了,說不得這次他就帶消息來了。」

  「是是是。」

  胡天笑著點頭,走了一段路,忽而道:「若是這次爹真有了安然花的消息,我就不找魔骨了。」

  「嗯?」銀龐走在胡天身側,訝然,「你不找魔骨了?不要進階去天啟見你那個小……」

  「不找了。」胡天輕笑打斷銀龐,「先同爹去找安然花,我現下好歹是個七階圓滿,同去找安然花更保險。」

  「郜蘇先生又不是廢物,他去找安然花定然妥當,再者還有天梯樓呢……」

  銀龐說著說著,停了下來,聯想近來胡天衰退之態:「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時日無多了,才更掛懷安然花?」

  胡天只是笑,走了幾步停下四下看看。如若此處便是蝰魯地圖所示之地,那麼他們現下站著的地兒,就該是蝰魯埋骨之地了。

  銀龐跟著胡天停下,卻不甘心,追問:「是不是啊?」

  「我本就是為了安然花才想要進階延續壽元,為了進階才找魔骨。若是找到安然花,自然不要再去琢磨魔骨進階之事了。」

  胡天拿出鐵鍬,塞給銀龐,「好了,別廢話了,趕緊挖坑去。說不定就能找到蝰魯的骨頭了。」

  銀龐冷哼:「總讓我白幹活。既然你覺得自己要死,好歹你先和我睡……」

  話沒說完,胡天一腳將銀龐踢遠,自己拿了鐵鍬挖起來。

  待銀龐自遠跑回來,卻不料胡天手中拿著一根漆黑的骨頭。

  胡天見了銀龐,將手中骨頭遞過去。他竟是真的自此處地裡刨出了一根骨頭。

  這骨頭漆黑如墨,光滑如玉,當是一根肱骨。

  銀龐自胡天手中接過骨頭仔細辨別了一番。

  半晌,銀龐凝眉:「是真的,就是魔骨,且是七階魔的魔骨。魔族修體,破胎便是五階。胎中帶出的只有這一根骨頭。」

  這些事,銀龐已對胡天說過不止一次。甚至所有魔族修煉的隱秘,銀龐自己修煉的隱秘,他都對胡天說過。

  胡天此時還知曉,這根骨頭會記錄下魔族一生經歷。因此魔族死前,但凡有一口氣在,都會將魔骨銷毀。

  蝰魯卻是將魔骨藏起來,只怕當年死得太急也太慘,已是無力銷毀魔骨……

  胡天握著這根黝黑的肱骨,心情複雜。

  銀龐不知胡天一番感慨,催促道:「姬頌不是說你拿到這根魔骨,就能做參考,有更多進階的可能了嗎?你現下且將魔氣注入其中試試看啊。」

  胡天卻是握著魔骨,不動彈:「再說吧。有了這根骨頭也不是有了進階的全然把握,現在還是先找天書格吧。也不曉得安然花是不是真的有消息了。」

  「你當真不急著進階了?」銀龐微怔,繼而愕然,又冷哼,「也好,反正魔徒進階實在也是痛苦。不若和我待在魔域。這輩子你先和我睡……」

  胡天轉身挑眉。

  銀龐不禁讓開一步,見胡天沒伸腿要踢的樣子,又是抻了抻衣袍:「看什麼看?難道本尊說錯了?你若是將此生剩下的時日留於我,來世你同你那小姘頭如何親熱我都不去打擾你倆了——」

  銀龐忽而停住。他向來鍾愛青春容顏,睡過無數男男女女,從未想過自己竟會奢求一個魔徒所剩無多的時日。

  「來世?」胡天聞聽銀龐一番言辭,不禁笑起來,「也好。」

  近日來,胡天衰朽愈甚,時常覺得力不從心,確是生出了此生不再與歸彥相見的心。

  倒不是怕歸彥嫌棄自己衰老之相,只是歸彥見到自己現下樣貌會自責的。不如下一世清清爽爽地相見,沒有異世牽掛沒有道心束縛沒有魔性阻絆,只有歸彥和自己。

  「可是,不記得一切的轉世,還算是我嗎?」胡天不由失神,「胖胖還會喜歡嗎?」

  胡天如此神態著實反常,銀龐不禁駭然:「你他娘的別嚇我!」

  胡天回神,見銀龐滿面驚恐,忙道:「我家胖胖有搜魂羅盤,修為還厲害,到時候才不會讓你搗亂。」

  「呸!」銀龐啐一口,又想不出反駁的話,實在憋屈。

  忽而遠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響。

  胡天豎起耳朵:「臥槽,獸潮!趕緊跑!」

  胡天收了蝰魯魔骨,拽了銀龐拔腿就跑。

  這一跑便是一路跑去了希言城。

  獸潮之下的魔域,壓根找不到適宜通信的天書格。胡天又是急著同郜蘇聯絡,再者他找到了魔骨不必再流連魔域,如此一不做二不休,出魔域入希言城。

  方進了希言城擺脫獸潮影響,胡天神念之中便是「叮叮」兩聲響。胡天忙是取了天梯樓的傳令,選了朱門爐鼎樓內的天書格作為取信之地。

  到了爐鼎樓,胡天尚未去天書格,卻是被鹿戈攔了下來。

  「代鵬來過?」胡天聽鹿戈說完,愕然道,「他不在魔域待著監視零散魔徒,怎麼跑到你這兒來了?」

  自從侗螽堂胡天饒過代鵬後,這些年代鵬竟然真的一次又一次給胡天通傳來各種消息。不只是魔徒所在,更有一些魔族、邪修的消息,有些隱秘甚至銀龐都未必能得。

  代鵬為何如此賣命?只能說,魔徒的感情很微妙。有時候他們的情緒瞬息萬變,有時候又會對一個念頭莫名地固執一世。

  不過因著代鵬多少算是個奸細,故而少有與胡天相見的時刻。

  鹿戈領著胡天銀龐向後院天書格去,邊走邊道:「他那時來得倉促……」

  代鵬道是獸潮來襲,天書格通訊受阻,魔君仍在魔域,他聯絡不上。但他又是遇到了緊急之事,只能擅自做主來找鹿戈。

  鹿戈轉述:「他好似也不確定消息真偽,不敢同我多說。只央我,若是日後他來信求助,望我千萬不要疑心與他……」

  「求助?」胡天皺起眉頭,問鹿戈,「他可留下什麼消息給我?」

  鹿戈拿出一塊玉簡,乃是代鵬尋常與胡天聯絡時用的加密玉簡。

  胡天駐足看。

  代鵬知曉胡天不愛囉嗦,便是寫道:

  魔君,魔徒異動愈甚。

  月餘前小的終於混入一隊異動的魔徒之中。入夥日短,且頭目對小的甚是戒備,故並未得甚確切消息,本不該貿然在此時驚動魔君。

  然則,今日這群異動魔徒,竟是出魔域入希言城,藉由此處要去往人族地界。小的探聽頭目言辭,此番異動似為前侗螽堂殘黨組織。

  小的深感不安,苦於獸潮通訊阻斷不能及時請示魔君後續事宜,只能擅自做主跟隨其隊離去魔域。

  只求此番魔徒異動與魔君大事無甚牽連。

  胡天看完,猛然攥緊手中玉簡。

  魔徒在魔域最是妥當,人界、妖界魔氣稀少,並不合適修行。故而他打壓了魔徒這九十年,也沒見幾個魔徒自魔域離去。

  現下這群魔徒卻是成群結隊離開魔域,且與前侗螽堂有關……

  銀龐見胡天神色不虞,忙問:「壞消息?」

  胡天將代鵬所言轉述。

  銀龐皺眉頭:「代鵬是不是小題大做了,魔徒去人界能興起什麼風浪?再怎麼也不會和你扯上牽連的吧……」

  倒是鹿戈道:「主上,這些年魔君肅清魔徒,在魔域頗有威名。這群魔徒最怕最恨的就是魔君。能讓侗螽堂殘黨如此大動干戈的針對的,魔君實乃是首選。」

  「最可恨的是,敵在暗啊。」胡天卻也不糾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了,先去取信!」

  現下最重要的,是安然花。

  片刻後,一眾來到後院一處花亭。

  後院僻靜,希言城正值仲春,風和日麗。遠處絲竹雅樂,近處蝶舞花間。

  朱門爐鼎樓的天書格正是在後院花亭之中。

  胡天沖上去取了兩封信件。

  一封仍然是代鵬的信件,其上所書與他請鹿戈轉交的玉簡一般無二。恐怕也是想著讓胡天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胡天收了代鵬玉簡,去看另一封,看完不由笑起來。

  銀龐從旁見如此,便知是好消息:「郜蘇先生當真找到了安然花?」

  胡天咧嘴笑起來:「沒有。不過爹說,沈老頭兒收了幅半殘鬼泣山川圖,我蕭師兄和陸師姐將這圖煉化了,易箜晴乙以鬼道推演出了十處地界,都是可融下千萬怨靈聚集的。」

  「怨靈聚集的地方,這算是哪門子好消息?你怎麼笑得跟吃了……」銀龐猛然擊掌,「萬千怨靈生魂朵。」

  胡天笑起來,眼角細紋加深:「魂朵生處,安然花開。」

  便是大片怨靈聚集的地方,才可能有安然花。

  現下集沈桉、易箜、晴乙、蕭燁華、陸曉澄等一眾修士之力,找出了寰宇十大怨靈可能聚集之處,便有找到安然花的可能。

  「十處……十處怨靈聚集之地,不消十年足夠你得一朵安然花了。」銀龐長嘆,又是笑起來。

  胡天樂著應和:「天梯樓已經派人行動了。大荒那處現下最是可能生安然花,當年師父的安然花就是自那來的。爹讓我去那裡同他匯合。」

  銀龐苦笑,抬手拍了拍胡天的肩膀:「得償所願。恭喜啊。」

  「同喜同喜。」胡天興高采烈好似個小孩兒。

  然而沒等胡天高興夠,胡天、銀龐、鹿戈三個神念之中同時「叮」一聲,有來信。天書格的大螞蟻竟然推出三片爛布。

  一片給胡天,一片給銀龐,一片給鹿戈。爛布巴掌大,好似臨時自衣衫上撕下。

  胡天愕然取了布,展開看。血頓時涼了。

  代鵬筆跡慌亂:速往大荒救花。

  銀龐鹿戈的來信均是相同內容。胡天七階圓滿,銀龐在魔域頗有勢力,代鵬沒心也沒膽戲弄他們。

  胡天一把攥緊手心,衝出了爐鼎樓。銀龐跺腳要跟上,鹿戈抓住銀龐。

  銀龐怒道:「作甚!」

  鹿戈急道:「主上,魔徒異動非是一時,怕是早有籌謀。若是因著消息走漏才有代鵬此舉,主上當速即與天梯樓通信,務必保住另九處怨靈聚集之所。」

  銀龐拍腦袋,忙是取了玉簡與天梯樓通信。

  然而,晚了。

  都晚了。

  胡天趕到大荒怨靈聚集處時,四野一片焦土。

  零星殘存火星,耳邊似還有怨靈尖嘯啼哭,好似要震動心神。眼前卻沒了半點恍如火焰的紫色魂朵,更遑論萬千魂朵才能生出兩片的安然花?

  唯有天梯樓數修士同魔徒殺做一團——郜蘇與天梯樓一隊修士到來之時,恰好遇到這群魔徒作完惡事離去。

  胡天恍若未睹,只是站在焦土邊緣。

  一顆心好似還留在前時郜蘇來信之上,又彷彿已被人摔在地上隨著這一片狼藉被燒得爛透。

  銀龐一路追著胡天趕到,此時心也是涼透,卻不敢勸胡天分毫,只站在他身後。

  片刻後,作惡魔徒被殺個乾淨,郜蘇在遠處主持修士收拾殘局,只一個魔徒被天梯樓修士留下,押到胡天面前。

  這魔徒雙手被縛,跌跌撞撞跪倒在胡天面前,也不抬頭。

  銀龐滿是憤恨,手上一道魔氣起,就要送這魔徒上路。

  押送魔徒的修士慌忙道:「魔帥手下留情。方才對戰,此徒協助我等殺了其他魔徒。只因其畢竟是魔徒,故而押來交由魔君處置……」

  胡天仍舊怔怔看著遠處,無甚悲喜。

  倒是那魔徒聽聞一聲「魔君」,猛然抬起頭,雙目赤紅,掙扎著撲到胡天腳邊:「魔君,小的有負使命,未能及時查探那群宵小險惡用心,小的有負魔君期望……」

  眾愕然。

  胡天緩緩低頭,看向腳邊那魔徒:「是你啊……」

  代鵬衣角爛了,灰頭土臉很是難看。他哆嗦著自懷中拿出一支琉璃小盒,其中只一朵紫色火焰恍如鬼臉。

  代鵬看著這鬼臉,竟是滾下淚來:「只剩這一片魂朵了……」

  卻非是胡天要的安然花。安然花生要千萬魂朵聚集還要天時地利,又豈是一片魂朵能得的?

  胡天看著代鵬手上的琉璃小盒,又是片刻,輕聲道:「別拿著了,魂朵性烈,食生魂的。」

  代鵬聞言哽咽,伏在地上:「都是我沒用。」

  可這番禍事並算不到代鵬的頭上。胡天這些年狙殺斬殺的魔徒何止上千?他也曾想過魔徒會報復。

  只是沒想到報復應在了此時。

  這些年雖將天彥山遮得嚴嚴實實,但魔君盛名在外,想要針對胡天絕非沒有空隙可尋。

  或是收鬼泣山川圖時就被盯上了,或是魔徒之中也有精通鬼道者,或是善水宗內有眼線奸細,或是更早的時候胡天尋安然花的消息就洩露……哪個環節都可能出岔子。

  若是這一處被盯上,怕是其他九處也難倖免。

  胡天方乍見一片焦土與魔徒時,已是有了猜測,只是心中還存些許希翼。

  從前的道心違了天道,他棄了。做了魔徒,卻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兩廂抵消,天道也不該對他這麼吝嗇。

  「不過一朵安然花而已,」胡天呢喃,「別那麼小氣啊……」

  銀龐代鵬此時都是焦慮。

  胡天已是呆立許久了。代鵬被押來,天色尚且明朗,此刻暮色空茫,已是看不清遠方。

  代鵬跪得久淚也流乾,聞聽胡天囈語,疑心胡天神智已失,忍不住喚一聲:「魔君……」

  胡天終是低下頭:「除了大荒,他們還知道哪些厲魂所在?」

  代鵬不敢隱瞞,報出了百來個地界,易箜晴乙推測的地點都在其中。

  恰此時天梯樓修士自夜渡舟上下來,去往郜蘇處。

  胡天神識散去,分一縷落在郜蘇肩頭。便聽修士對郜蘇道:「天梯樓此番派出的九隊,都沒有尋到魂朵,盡是焦土……」

  這修士的聲音一下子縹緲起來。胡天似乎聽不見了,只剩下一身殼子立在原地,心裡模模糊糊的。

  安然花本就是地寶,非要萬千魂朵百來年孕育才肯生出那麼一朵來。現下厲魂魂朵都被毀。便就是還有厲魂,催生魂朵要多少年,再催生安然花又要多少年?

  他卻沒時間了。

  胡天捨了道心做魔徒,其實不只是為了歸彥。他也想找了安然花,給下一世留點念想。

  世界又大又危險,他被拉來時孤零零找不著北,不敢露出半分怯,唯恐自己先崩潰。

  有了小黑條他才活下來。遇見小毛團,活著才不都是苦。歸彥化形時那一眼,足夠一輩子惦念。

  要是下輩子能再見到歸彥,想必再世為人也會少些惶恐。哪怕歸彥最後找不見他,能帶著這麼個念想赴死,也會從容些許。

  可是這麼點念想,也沒了。全毀了。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胡天不禁問自己,眼底泛起血色。

  一層層的絕望堆疊在心底,一層層的魔氣凝聚在胡天身上。

  好似那年在銀龐封地,歸彥說自己才是選了胡天來異世的禍首,胡天身上魔氣波動便如那年。

  「魔氣!」銀龐一聲驚呼,「他要自……毀?」

  銀龐不敢肯定。

  魔氣落在胡天身上,胡天並無一絲損傷,倒是銀龐自己的衣袍被燎起火星來。

  代鵬大駭:「魔君失了神智,他要毀了這界!」

  胡天失了神,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為什麼是我?憑什麼是我?身在煉獄,山山水水都是禍首。

  不甘怨憤好似燎原之火。

  胡天周身魔氣翻卷,修為盡出。七階圓滿的修士,絕非等閒可比,修為盡出不說毀天滅地,大荒一界難有倖免。

  山河震動,長空好似燃起大火,暗夜通明。潛伏天上的夜渡舟轟然落地,船身陷入焦土。

  胡天周圍修士最先遭殃,眨眼之間已經被七階圓滿的威壓壓倒在地。

  銀龐也早被胡天通身威壓壓在了地上。銀龐單膝著地,竭盡全力抬頭嚷:「你搞什麼啊混蛋!你想害死我嗎!你他娘的和魔性鬥了九十年敗在這一程……」

  胡天轉身,周身魔氣縈繞。他看向銀龐,眼中再無半分神采。

  銀龐頓時明白,胡天認不出自己了。可若不喚醒胡天,自己也得遭殃。銀龐只得換個說辭去勸,睜眼說瞎話:「總有其他法子的!」

  怎麼可能還有其他法子?菩回那條路早絕了。這些年天梯樓善水宗都是盡心竭力,也未曾找出其他法子。

  銀龐還要再喊,尚未出聲,嘴卻被胡天打來的一團魔氣堵住了。

  銀龐大駭,只得扭頭向郜蘇看去。郜蘇正自遠處向此處艱難行來。

  此時唯有指望郜蘇,因著他也是個七階圓滿修為,可與胡天一戰。

  可郜蘇如何捨得對胡天下手?

  待到郜蘇近前,魔氣已是將胡天全然裹住,攪動不息。

  郜蘇以銘鬼刀勉力剖開一層魔氣,得見胡天模糊身影。郜蘇大聲喚:「醒醒,快醒醒,總有其他法子的,阿天!」

  郜蘇最後一聲喚出,周遭魔氣微微頓住。

  銀龐身上威壓鬆了瞬息。同樣的話自己也說過,唯獨少了聲「阿天」。他是從不如此喚胡天的。

  這人魔心如明鏡,又滿是苦澀。

  「艹他娘!」銀龐暗罵一聲,到底性命要緊。他提氣,用盡全身修為,怒吼:「胡天,你那小姘頭歸胖胖,還在等你去天啟!你不想見歸彥了嗎?」

  歸彥?

  「歸彥。」

  混亂中心,胡天聲音低沉,宛如夢囈,又似輕嘆。

  四野震顫止歇,周遭魔氣坍塌凝聚。全界威壓盡去。眾修各自起身。

  代鵬也自地上爬起來,他離著胡天最近,並無半分損傷。恍如前一刻的天地傾覆只是瞬息癔症。

  長空皓月,清風過境。

  胡天身形顯露,魔氣收縮入經脈,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黑筋如蛛網盤結。胡天雙目緋紅,似盈滿鮮血。

  郜蘇上前一步:「阿天……」

  「爹,我還有什麼出路?」胡天問郜蘇。

  郜蘇無言以對。

  倉促間勸慰的話又怎生作準?

  胡天抿起嘴,眼中紅光流轉,堪堪就要掉落,他抬起胳膊擋住了臉。

  胡天想,沒有路了。便就是拉著這一界生靈同死,也還是死。

  胡天呢喃:「我想胖胖了,至少要再見他一……」

  咚——咚——咚——

  這一句淹沒在蒼茫鐘鳴之中。十方立妙院古剎鐘鳴,深沉悠遠,天地迴盪。

  胡天長嘆一口氣,靈臺一片清明,臉上黑筋盡去。

  胡天低頭看向腳下。

  代鵬依舊跪在地上,垂著腦袋。他自認此番有辱使命,只等胡天一個裁決。

  胡天看著代鵬,良久開口:「你方才殺了魔徒,感覺如何?」

  胡天聲音嘶啞不比尋常時節,隱約仍夾雜著煞氣。

  「挺,挺好。」代鵬不解胡天此問深意,仍老實答話,「即能抑制殺念,比起殺凡人還少了愧疚。」

  胡天極目遠眺,又看著一地焦土不言不語。

  他此時心意已定,並不會再回魔域,但魔徒始終是個大隱患。且此番終究是魔徒奪了他一線希翼,如若不除,胡天心頭之恨難解。

  「你將消息傳出去。就說,」胡天計較妥了,輕描淡寫,「殺魔徒可以增進魔徒修為。」

  如此,便是讓他們自相殘殺去吧。

  代鵬瞪大眼睛,心知若是將這消息傳出,自己的日子怕也難太平,卻仍抬頭堅定:「是。」

  胡天遞了個乾坤袋與代鵬:「拿去防身。日後若有難處,天梯樓、朱門爐鼎樓、天彥山,都會對你開門。」

  代鵬聞言怔忪。

  「去吧。」胡天背過身去不再管代鵬,信步向夜渡舟走去。

  前番胡天心境失和,大荒全界受其影響。夜渡舟本隱在半空,因靠著胡天極近,竟是墜落。

  縱然夜渡舟是穿梭於虛空之中的上品法器,損傷也是不小。

  胡天、郜蘇並銀龐登舟之後,即有侍神者修士來向郜蘇禀報船體受損情形。

  眾修士見胡天,紛紛施禮,以尊稱稱呼胡天:「魔君。」

  就好似從前夜渡舟上人知他帶回神族消息時,齊聲施禮時一般。

  胡天還禮之餘,笑道:「無法還真行。」

  此卻不是姬無法的功勞。那年離去時姬無法雖是同胡天說要去整治侍神者,但哪裡是他能整治得了的?

  幸而這百年,胡天剷除侗螽堂,絞殺魔域魔徒。終是聲名遠揚。

  這一個魔君已經是寰宇盡知的人物,誰也不再會瞧他不起,更不會避之不及。

  只是此時這些修士施完禮,再看胡天卻是敬畏又哀怨:「前桅折斷,甲板共計破損十處,還有……」

  胡天莫名心虛:「別急,等會兒我去修……」

  「你修什麼修。」銀龐臉皮很是厚實,「你還是歇著去吧!」

  「魔帥說得對。阿天方才心境浮動,現下莫要妄動修為。無法已經從他處趕來了。」郜蘇竟是讚同銀龐,「至於後續之事,待到他們來了,咱們再行計較。」

  胡天還想掙扎。

  「阿天要乖。」郜蘇看著胡天,「否則歸彥醒了,我就向他告狀。」

  胡天縮了縮脖子,不再逞強,乖乖向船艙去了。

  夜渡舟的艙室陳設相似,胡天隨便鑽了個艙室,撲在床上,滾了幾圈。

  只是這人躺了片刻,實在無心休憩。他坐起來,自指骨芥子中拿出了蝰魯魔骨。

  胡天對著蝰魯魔骨道:「本來不想勞動你的……大王,你讓我進階去天啟再看一眼胖胖,我就原諒你坑我。」

  胡天說完,又覺得自己實在是癡了。

  恰此時,門外修行之力波動,似有修士走來。胡天醒神,想起方才郜蘇囑咐,頓時心虛,立時將蝰魯魔骨收了。

  下一刻,門被從外推開,銀龐走了進來。

  胡天向銀龐身後看去,未見郜蘇身影,頓時鬆了口氣:「你怎麼來了?」

  銀龐一反常態,轉身關上門,走到胡天床邊坐下。

  胡天眨眨眼,向外一挪屁股,跑去石桌前坐著了。

  銀龐沒好氣,怒道:「我是洪水猛獸嗎?你他娘的要這麼躲我!」

  胡天坐在桌邊,嘿嘿笑:「剛才不是失手打了你一下嘛,我現在心虛。」

  「你也曉得!」

  銀龐翻了個大白眼,繼而卻是嘆了口氣,「你真的不考慮考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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