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對頭互換身體後》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陳越陽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沈時蒼的那一瞬間,沒由來地覺得有點兒心虛。
但他這人天生不愛臉紅,就算是心虛,別人也看不出來,反倒是明月這麼個薄臉皮的小姑娘,瞬間就紅了臉。
“會、會長……?”明月看到沈時蒼的那一瞬間,又羞又懵。
她記得那個化學競賽的考試時間很長,如果要當天趕回來,會很緊張,去年沈時蒼參加這個競賽時,都是在考場附近住了一宿,第二天才回學校。因為是學校統一報名的競賽,所以提供住宿條件。
也就是說,沈時蒼不應該這麼就早回來。
但還沒等明月繼續問他,沈時蒼便關上了門,一言不發就離開了。
教室裡的兩個人愣了好幾秒,陳越陽才問明月:“他……這是來幹嘛?”
難道只是為了推開門再瞪他一眼,什麼都不做就離開?
明月顯然也有些理解無能,只能說:“不、不太清楚,會長平時就不怎麼愛說話,我們都猜不到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粉紅泡泡四溢的氣氛被突如其來的沈時蒼打斷了,就連明月也覺得沒有最開始的時候緊張,而陳越陽更是冷靜。
他下意識地用指節敲了兩下桌子,然後認真地對明月說:“明月,謝謝你喜歡我,但是,對不起,我不能和你交往。”
明月小心翼翼地問:“陳越陽,如果你不知道你自己是不是喜歡我,可以試著和我交往一下,萬一你是喜歡我的呢?”
她這個問題提得非常刁鑽,高中時的女孩子向來要比同齡的男孩子成熟很多。明月其實心裡也清楚,陳越陽與其說是不喜歡她,不如說是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有的人天生就對人與人之間的細微感情不夠敏感,比如陳越陽。
明月已經喜歡他很久了,這一年多來,她每一天都在認真地確認,陳越陽確實沒有喜歡的女孩子,他是個不良少年不假,但感情世界卻出奇地單純,像一張白紙,沒有任何人在上面勾畫塗抹過。
既然他沒有喜歡的人,哪怕他現在還不喜歡自己,也不代表她完全沒有機會。明月正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這樣問他。
要知道,對於大部分生性貪婪的男生來說,不會有人拒絕這種“好事”。
但是,陳越陽是一個例外。
他平時看著風流浪蕩,跟哥們兒呆在一起時什麼葷話都說過,但偏偏生了一顆君子之心,對於感情這種事,他雖然還沒開竅,但是卻知道,這種事是糊塗不得、也馬虎不得的。
於是,他認認真真地聽完了明月說的每一句話之後,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他在想,自己該怎麼說才合適一些。
陳越陽皺了皺眉,唇角微壓,看起來非常苦惱。
他想了好久,最終才試探性地對明月說:“按照你的說法,我可能真的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但我知道,就算有那麼一個人,也不是你,所以,對不起,我不能和你交往,但是我相信,你以後會找到一個真正喜歡你的人。”
陳越陽抬起手,想像平時那樣,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勵,但想到剛剛對方的告白,又尷尬地收回了手,十分認真地保持著距離。
收回手後,陳越陽就看到小姑娘那張明媚而紅潤的小臉,瞬間就萎靡了下去,連忙對她說:“但是你以後如果需要幫忙,還是可以找我,或者找關哲他們,都可以,我不會因為今天你對我說過的這些話,而改變什麼。”
“哇你這個人……”明月忍不住感慨了一聲,“多虧你還沒有找到最重要的那個人,否則她聽到你剛才對我說過的話,肯定要氣死。”
陳越陽不解:“嗯?為什麼?”
明月笑了笑,然後對他說:“有些話既然已經說出口了,就不可能跟沒說之前一樣,以後我如果需要你幫忙,會直接找關哲他們,免得萬一有一天……”明月頓了頓,想到對方剛剛說過的話,估摸著就他這樣的情商,可能這輩子都要告別單身了,於是繼續說,“算了,你也不一定有那麼一天。”
陳越陽皺了皺眉,有些摸不著頭腦,就問她:“什麼意思?”
明月不再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唇角的笑意卻怎麼也壓不下去。
她算是可以解脫了,但是不知道陳越陽生命裡未來會出現的、那個最重要的人,會不會被他這種天然到崩潰的情商弄得抓狂啊。
……
晚自習結束之後,陳越陽披星戴月地回到了寢室。
剛一進屋,他就看到沈時蒼正冷著一張俊臉,一言不發地收拾著書包。
空氣中尷尬的氣息,似乎都結上了冰碴。
陳越陽走到了他的身邊,伸手去扯他的書包帶子,一邊扯一邊說:“我聽明月說,那個化學競賽時間挺長的,你怎麼當天晚上就回來了?”
沈時蒼抬起頭,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低頭收拾書包。
陳越陽尷尬地笑了笑,想到昨晚對他做過的事情,也能理解對方氣得不想理他的心情,於是又耐著性子地主動搭話道:“沈時蒼~沈班長~沈會長~沈學霸~你理我一下啊?我昨天晚上是喝高了嘛,又不是故意……那什麼你的,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會長肚子裡能乘船,忘了唄?別介意了唄?行不行?行不行啊?”
他不停地說,沈時蒼被他煩得受不了了,乾脆扔下書本,繞過他往浴室的方向走,大有“洗完了趕緊睡要不然能被你煩死”的意思。
但是陳越陽偏不讓他如願。
陳越陽靈活地緊緊攔著他,不讓他進浴室,沈時蒼往左走他就往左攔,沈時蒼往右走他就往右攔,如此迴圈反復了四五次,沈時蒼終於開口說話了。
他冷著聲音說:“走開。”
“我就不,”陳越陽說,“你終於肯開口說話啦?不生氣了吧?”
沈時蒼斂眸,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又重複了一遍:“走開。”
陳越陽被他這一瞪,瞪得有些心虛,連忙抱歉地對他說:“對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昨天晚上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喝得太多了,你要是真的氣不過,那你就……”
他的最後一個字音拖得老長,明亮而精緻的桃花眼一瞬不眨地盯著沈時蒼的眼睛,眼眸裡似乎還帶著他慣有的囂張和狂氣:“你就調戲回來唄。”
沈時蒼:……
沈時蒼本以為他能說出點兒什麼正經話,看來還是他高估了對方的底限。
陳越陽這個人,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寫滿了不正經。
他實在是不想再和這個不正經的人多說一句話,伸手去推他的肩膀,把他推到一邊,然後頭也不回地進了浴室,最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留下陳越陽一個人在外面,一臉懵圈。
所以這……還是在生氣?
陳越陽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然後瘋狂地錘了幾下牆壁。
他心中暗想:沈時蒼這人怎麼臉皮還是這麼薄,說實在的,昨晚就算是自己真的調戲了他,也沒真做什麼實質性的事情,最多就是……捏了一下他的臉?然後說的話有點兒葷罷了。這要是放在小姑娘身上,他肯定先自扇一百個巴掌然後直接負荊請罪去了,但沈時蒼他這麼高的一個大老爺們兒,說幾句葷話就受不了了?就怎麼哄都哄不好了?也太小心眼兒了吧!
對,就是太小心眼兒了!
陳越陽突然想起,高一時不過是往他胸口裡塞了個雪球,對方都露出一臉要殺人的表情,而後,他再度安慰自己,絕對不是他太浪,而是沈時蒼太較真了。
但是陳越陽沒有料到,沈時蒼這較真持續的時間,也太久了。
一連半個月,沈時蒼居然一句話都沒主動跟他說過,就算是他討好般的搭話,也被對方冷冰冰地撅了回來。
比如這樣——
陳越陽:“打雪仗不?”
沈時蒼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然後撇過頭繼續寫卷子。
陳越陽:“今天食堂有油煎鱈魚,要不要我翹了最後一節課去幫你帶一份兒?”
沈時蒼連看都不看他,乾脆把他當空氣。
陳越陽:“會長啊——班長啊——學!霸!啊!”
沈時蒼:“哼。”
……
凡此種種,數不勝數。
被冷言冷語撅了N次的陳越陽終於受不了了,想要找人傾訴一番,但學校裡的人都算是他的小弟,這種掉面子的事兒,他根本不好意思說。或者說……這種事學校裡的哥們兒也不能給他什麼好的建議。
就拿盧記平來說,如果陳越陽問他,有個人總無視自己,該怎麼辦?盧記平肯定是連想都不會想,直接說:“上去幹他,幹到他服為止,幹到他跪下來叫爹為止。”
但陳越陽也不能抱怨什麼,畢竟,造成盧記平這種思維模式的罪魁禍首,就是他自己。因為平時他跟這群哥們兒們鬼混在一起時,在眾人面前立起來的人設就是“能動手絕對不嗶嗶不服上去就幹”的形象。
所以,他又去找了連與興。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連與興約他見面的地點,在一家美術補習班附近的奶茶店裡。
這所美術補習班在北京很出名,幾乎所有報考央美的藝考生,都會來這裡補習。
陳越陽趕到約定的地點時,連與興正坐在靠窗的那個位子喝……涼白開。
但是他的桌子上放了一堆剛剛打包好的甜甜圈和巧克力棒,少女心且小清新氣息十足的甜品包裝袋,和他那張一看就是道上混的大佬形象極其不符合。
陳越陽三兩步走到連與興的對面,然後自顧自地坐下,看了一眼袋子裡的甜甜圈,忍不住吐槽道:“這才半個月不見,就轉性了?你這是要舉著甜甜圈從良,然後高呼love and peace嗎?”
連與興冷笑一聲,然後說:“你快別騷了,pea什麼pea,你看老子是那種喜歡這些花花綠綠甜甜膩膩的東西的性格嗎?”
陳越陽:“那你這是……?”
連與興聳了聳肩,淡淡地說:“送人的。”
陳越陽大驚:“女、女朋友……?!!!”
“不是啊,”連與興立刻否認,然後又說,“送陶一然。”
陳越陽:……
陳越陽:???
陳越陽:什麼東西???
他震驚得無以復加,但想到連與興和陶一然兩個人,或許在那天晚上也發生過什麼事情之後,陳越陽便覺得,應該問問連與興。
於是,他直言問道:“你是不是為了給他賠禮?”
“哈?”連與興挑眉,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反問他,“我?賠禮?給誰?為什麼?”
陳越陽:“就……就上次咱倆喝大了那次,我走了之後不是就剩下你和他了麼……他不生氣?”
連與興有點懵圈:“他為什麼要生氣?”
陳越陽:“難道你喝大了之後沒……沒那什麼嗎?”
連與興:“那什麼是什麼?”
陳越陽:“就……就是內個……調戲啊!你上次跟我在網吧打排位的時候,我都看出來你小子心裡有鬼了,現在還跟我裝什麼,都是老狐狸,你跟我玩兒什麼聊齋。”
“哦,”連與興點了點頭,“我其實記不太清楚了,但我這人耍酒瘋挺嚇人的,把他嚇著是肯定的,但具體怎麼嚇著,我就不知道了。”
陳越陽:……
連與興又說:“不過我後來主動找了他幾次,自然而然就沒事了。”
陳越陽一聽,覺得這事兒有門道,於是連忙問他:“那你是怎麼哄的他?告訴我唄,我現在……真是受不了,沈時蒼天天都甩臉子給我看,怎麼哄、怎麼道歉都沒用。”
說完,陳越陽有些惆悵地癱在沙發椅上。
瞧見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連與興忍不住嘲諷他:“要我說你就是不行,哄個幾把啊哄,有什麼可哄的,一個大老爺們兒,一點兒綱都沒有。”
陳越陽不高興了,他拍了一下桌子,反問他:“草!就你有綱,就你是個爺們兒,那你他媽的有本事就別哄啊!”
連與興也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對他說:“老子當然沒哄啊!老子也沒像你似的,見到人就抱怨,‘怎麼哄、怎麼道歉都沒用’,唉。”說完,連與興還學著陳越陽剛才癱在沙發椅上的樣子,而且學得更誇張,連脖子都倚在沙發靠墊上了。
被嘲諷了個徹底的陳越陽怒極,抱著胳膊斜睥了連與興一眼,然後對他說:“就聽你吹牛批,現在不還是顛兒顛兒地跑這兒來等著人家下課麼。”
連與興瞬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因為被人質疑了關於男人的某種尊嚴,於是整個人都炸毛了,惡狠狠地對陳越陽說道:“他要下課了,你就跟著老子去,看看老子是怎麼擺弄他的,呵,那麼個小玩意兒,還需要我哄嗎?”
說完,連與興拎著裝滿了甜甜圈和巧克力棒的淺粉色袋子,就沖出了奶茶店。
兩個人站在補習班的大鐵柵欄前,跟一堆等著接孩子的四十多歲中年婦女混在一起,期間還夾雜著以“老公”為中心,以“孩子”和“家庭”為重點的轟炸式吐槽。
就在連與興和陳越陽兩個人的耳朵快要報廢掉的時候,補習班的大門終於開了。
一大群背著畫板和書包的學生湧了出來,各找各媽,各回各家。
等了好幾分鐘,門口的人都快走沒了,陳越陽才遠遠地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色棉服的少年。
他吃力地抱著一個對他來說過於寬大的油畫畫板,還背著一個大大的書包,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連與興小聲對陳越陽說:“你看好了,看老子怎麼訓他。”
陳越陽一臉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既沒點頭,也沒搖頭。
然後,他就看到連與興一手搶過他的畫板,單手拎著,另一隻手扯過他的書包,單肩背著;搶完這兩樣東西之後,又把裝滿了甜甜圈和巧克力棒的口袋塞進陶一然的懷裡。
緊接著,陳越陽就聽到連與興說:“就你這小肩膀,每天還背這麼多書,北京又沒有颱風,不會把你刮走,以後下課了在教室裡等我,我給你背著。”
陶一然似乎有點不太適應這種突如其來的好意,然後迷迷糊糊地說了聲“嗯”。
最後,他拎著一大袋子甜甜圈,一臉茫然地看了看連與興,又一臉茫然地看了看陳越陽。
陳越陽此時也是一臉茫然。
連與興輕鬆地抬起畫板,用木質的棱角懟了一下陳越陽的胳膊,然後對他說:“看到了沒?在他面前老子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他連個聲都不敢吱。”
陳越陽:……
陳越陽:行吧哥們兒你開心就好
……
在連與興這個毫無自覺的舔狗面前,陳越陽突然覺得,自己在沈時蒼面前的道歉,真的是極其有尊嚴。
可能就是因為太有尊嚴了,所以沈時蒼才不願意原諒他。
但是酒後調戲了人家這件事,終歸還是自己有錯在先,所以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在北京人眼裡,沒有什麼是一頓飯局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吃兩頓。
但是普普通通的下館子實在是不夠有誠意,於是,陳越陽決定,請沈時蒼的這頓飯局,一定要表現出足夠的誠意。
所以,陳越陽就把這頓飯的地點,定在了自己家裡。
他週六回家時,跟魯鳳芝報備了一下,魯鳳芝似乎對“沈時蒼”這個人很有好感,樂呵呵地就答應了。
陳越陽好奇,問她為什麼喜歡“沈時蒼”,結果老太太就笑眯眯地說,總覺得“沈時蒼”也像自己的孫子一樣,特別親切。
對此,陳越陽心裡忍不住吐槽:其實上次的“沈時蒼”,就是您的親孫子啊!
當然這些話他沒有跟魯鳳芝說,畢竟靈魂互換這種事情,太過天方夜譚。
等再回到學校,陳越陽卻莫名有些犯難。
奇怪了,前陣子為了和沈時蒼搭話,他可是換著法兒地厚著臉皮找他聊天,怎麼這一次真的要約他了,就越發開不了口了呢?
又一個週六,陳越陽翹了最後一節課,提前跑回寢室,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有些不正常。
陳越陽站在門口,深呼吸了好幾次,總算是把砰砰亂跳的心臟,調回到了偏向正常的頻率上。
沒過多久,寢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拉開。
陳越陽抬起頭,就看到了那張冰冷卻富有少年氣的俊俏面孔。
“沈時蒼,”他喚了一聲對方的名字,然後問他,“你今晚要不要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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