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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第5章
第五章

  我應該從更早的地方開始講起。有一天,莉塔.雷斯壯問我:為什麼非要讓紐特來吃晚餐不可?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莉塔,她的真實意思是:為什麼我非要讓她去辦這件事,而不能自己去朝紐特開口。為什麼她要在我們之間充當這個信使。

  而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的意思當然不是說我沒有回答。但我不屑於用通常一個做丈夫的搪塞妻子的那套謊話回答她,一個做丈夫的通常會怎麼說?因為倘若由我去說,他是不會來的。因為這件事情很重要,親愛的,他必須來。因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談談——這些我都沒有說。「我暫時還解釋不了,」我給她的理由是,「你信任我嗎?」

  她答應了。她的臉上流露出擔憂。她知道我是從來不用這套信任的鬼話的。在當時,她很可能預感到了什麼:雷斯壯家族的人對於陰謀和不同尋常的事情,總有一種異於常人的嗅覺,就像狐狸能嗅出鼴鼠的地道一樣。四天以後,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在餐後甜點端上來以前的間隙裡,我對她說了一句話。

  「如果我表現得像是被迷住了(enchanted),」西瑟——那個聲名鵲起的正氣師——對自己的未婚妻說,「我需要你在紐特面前表現出震驚的樣子,然後離開。」

  「西瑟,」她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她生了我們的氣,她感到憤怒而又震驚,」西瑟盯著她的眼睛,平穩地說下去, 「她當即收拾行李離開了這所房子。隨後人們發現,她乘船去了美國。」

  她笑起來,好像被他編排的這齣幕間劇逗樂了。「好吧,你能告訴我原因嗎?」

  西瑟那天早上坐在那裡,他的聲音裡有一種沉澱以後的穩定,彷彿他早就為這一天準備好了似的。「我不能把你也捲進這裡面來,」他說,「訂婚會被取消,但我們必須等上一個星期——等到人人都知道你在美國以後。如果記者來找你,告訴他們,『我不是為了這個訂婚的』,但別說具體原因,表現得不情願,但無法忍受下去,你明白嗎?這場訂婚必須被取消,這是為了你和紐特的安全著想。」

  崔佛又讓你接手了什麼事?魔法部又想讓你幹什麼?他能看出她的心裡有一萬個問題,但她只是說:「我想我可以做到。你叫上一輛馬車在門口等著了?」

  他抬頭看她。「那樣不行,」她果斷作出了決定,「如果我是在衝動之下離開的,我必須自己去叫馬車。事實上,我最好自己走上一段時間,提著隨身行李,好讓別人看見我。我也不需要拿出魔杖——一個憤怒之下衝出房子的女人是不會想到使用現影術的,她更不會提前叫好馬車,西瑟。她會確保你看見她走出去。」

  莉塔總是讓他感到驚奇。他從來不把她看成是需要被小心翼翼對待的另一個性別,正相反,她在很多事情上令他出乎預料。「你說得對。照你說的辦。」

  「你怎麼知道紐特會對你使用咒語?」

  「因為他已經試過一次,在二號那天晚上他來吃飯的時候,」西瑟想起那次「試驗」微笑了一下,「他會試第二次的,就在今天晚上。」

  「我猜我最好現在就開始準備了。」她也笑了。

  「先不忙,」西瑟說,「在你到了美國以後,可能還有幾件事情需要你去辦。但必須等到訂婚取消以後。另外,順便一提——我已經死了。」

  我就是這樣說的,我說:我已經死了。我沒有粉飾這件事,沒有像人們在宣布這種事情前會對一位女士說:「你最好坐下來聽我講……」我就這樣把它說出來了。

  莉塔本來已經準備離開餐桌,現在停下了腳步。她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並且說……凱瑟琳.莫雷爾跳了起來,差點叫出聲。那個男人及時地衝過來,把鑽進她懷裡的小動物抱走了。凱瑟琳心有餘悸地重新坐下,雖然明白自己不應該顯得這樣大驚小怪的,可她還是忍不住盯著那個男人看——他的一舉一動都很奇怪,比如說:他為什麼在一大早便開始喝酒?他的樣子不像酒鬼,凱瑟琳知道酒鬼是什麼樣子的,她是在一個酒鬼的家庭長大的:父親喝多了就揍他們。這個年輕人不是那種人。他在和那隻小動物爭搶凱瑟琳的胸針。那不是純金做的,不值什麼錢,但有一定的紀念價值:那是她祖母留給她的。「我真的很抱歉。」他說。

  第二件奇怪的事情是……凱瑟琳的眼角餘光瞥到了那個皮箱。「莫雷爾小姐?」

  她對他笑笑以掩飾自己的真正想法。「你害怕了嗎?真的不必,玻璃獸並不咬人。」

  「斯卡曼德先生,」她忍不住說,「這本日記的主人真的死了嗎?」

  「我知道。我也經常問自己這個問題。」

  他的回答讓她更困惑了。「什麼?」

  他抱著那隻小動物重新坐下來,把一隻手擱在打字機旁邊的桌面上,沉思著。「你不是因為玻璃獸才害怕我的,」他探究的目光望向她的臉,對於他的年紀來說,她覺得這個人太嚴肅了,「你也不是對這本日記裡的內容感到害怕,那麼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斯卡曼德先生,在我周二從你住的地方離開後……確切地來說,在接受這份工作七個小時以後……我想起了你是誰……我總覺得,我在哪見過這張臉……不幸的是,我的門房……他保存剪報。我不知道我把事情說清楚了沒有,總之,」她一口氣說完後停了下來,「你就是那個信差,對嗎?你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英國人?」

  「你是說臭名遠揚。」他的眼睛裡閃著譏諷的光。

  她想說什麼,最後還是站起來,把那本日記小心地放到紐特.斯卡曼德的書桌上。

  「我從來沒有掩飾過些什麼,」紐特表現得有些彆扭,彷彿為自己不善於對此作出回應而生氣了。「我住在這裡用的也是我的真實姓名,凱瑟——莫雷爾小姐。」

  「當然了,」她漲紅了臉。緊接著,像是騙局被拆穿了一般,她快速打量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做過人們聲稱你幹了的那些事嗎?」

  「我懂了。」

  「斯卡曼德先生,我的意思並不是——」

  可是他已經站起來,把她的外套和皮包一併遞給她,並且用一種禮貌但卻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送她出門。這種不近人情的爆發把她嚇了一跳:他捉住她手臂把她推向門,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雖然他基本上沒用什麼力氣。她應該冒火的,一位紳士不該這樣對待一個女士,至少蒂爾瑪夫人喜歡說這一套。然而他臉上的表情讓她忘了發火:他看起來才像是被深深地傷害了的那個人。「一切都結束了,莫雷爾小姐。請你把地址留給門房,我會將報酬寄過去,或者,」他思索了片刻改變了主意,自嘲地笑笑,「我還是寄給蒂爾瑪夫人吧,讓她轉交給你,我想她一定知道你的地址吧?我們可不希望別人誤認為你和殺人犯有什麼牽扯。」

  「斯卡曼德先生,那並不是我要表達的意思。 」

  他卻根本沒有聽她說話。在用這種粗魯的方式對待她以後,他卻以一種完全不相稱的,像一個害羞的少年那樣的溫柔獨自留在門邊想了想,瞥向窗外。「稍等一會,」他朝她打了個手勢,啞著嗓子說,「外面在下雨,我讓門房給你叫輛車。」

  「真的沒有必要,先生,」她因為氣憤而提高了嗓門,這下總算讓他看著她的眼睛並且聽她說話了,然而他的神情卻讓她愣了一下——他的眼眶是濕潤的,「我不是在這附近長大的,我們知道怎麼樣有尊嚴地離開。我可以走回去,先生。」

  他愣了片刻,笑了。「我很抱歉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的口氣柔和了些,「如果這能讓你感覺好些的話,你不是第一個發現我是誰以後被嚇跑的了。這挺遺憾的,因為我覺得你這個人對我胃口,而且玻璃獸也喜歡你——或者說你的胸針。」

  他讓她感到內疚了。她動了動嘴唇想說句安慰他的話,可是他把什麼塞到她手裡,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便把門關上了。留下她不得其解地站在那裡,胳膊上挎著皮包,大衣搭在手上,手裡攥著這個人塞到她手裡的東西。門房上來的時候她才如夢初醒。那個法國人告訴她車子已經到了,車費由那位先生付過了,需要我給你拿行李嗎,小姐?他問了兩遍她才反應過來,她轉過頭去盯著那扇已經關上的門。

  「真是一個怪人。」她自言自語。

  「別難過,」門房的附和嚇了她一跳,「你是第七個被他趕跑的了,女士。」

  當她坐上車時,她打開緊握住的右手,看清了那人遞給她的東西:她的胸針。

  「我很抱歉今天開始得比較晚,斯蒂芬,」他說,「我們得先和金妲談談。」

  「我還以為將會由她來負責我。」

  「是的,不幸的是,金妲小姐有別的事情要忙。我們只是認為,這種事情由一張你熟悉的臉說出來,也許會好得多。讓我們先完成今天的部分,然後我會讓梅特凱夫把日記的第一部分交給你。你哥哥用來完成這本日記的密碼對你來說熟悉嗎,斯蒂芬?別緊張——我只想確認你有這個能力。」

  「請別叫我那個名字。還是叫我瑞斯弗德吧。」

  「瑞斯弗德先生,」對方哼了一聲以後說,「滿意了嗎?」

  「把先生去掉就更好了,」他大膽地說,「是的,我很熟悉。我們小的時候喜歡玩這個,有幾本我們經常閱讀的書——在我父親的書架上——我們用它們建立了一個解碼系統,但是從來沒有用上它。只要能拿到同一版本的書,我應該就能解開這本日記。但是首先,我需要知道我的動物們沒有餓死,我要一個正氣師到我的住處去,把我的皮箱帶過來,如果他不去的話,我是不會告訴你解碼所用的書的。」

  「老天啊,」那人盯著他說完,「我發誓,我本來想對你好一點的。但你這個人真的把『對你好點』這件事搞得太難了。大部分人都受不了你,對吧,瑞斯弗德?」

  「你可以等,」斯蒂芬厚顏無恥地說,「如果其中一樣魔法生物因此而死去,我就把用於解碼的書燒掉——一拿到手就燒掉。別這麼看著我,我是做得出來的。」

  「看著你?」那人說,「如果我們在別的地方——我是說,在這個房間以外的任何地方——斯蒂芬,我就要揍你了。」

  「那麼祝你好運,」他自己也不認得現在說話的這個聲音,這個人住在他體內,但對他來說很陌生——可以說,這四天裡他幾乎強迫自己變成了一個混蛋,他必須盡快學習這一套,否則他會被吃掉,連渣滓都不剩下。「你最好現在就叫人去取皮箱了,這樣一來,在你今天的問題問完以後,我就能夠開始工作了。」

  「你這個厚顏無恥的混蛋。」

  這個人走開,對一個正氣師耳語了幾句,那人出去了。他回來時臉色像要吃了斯蒂芬似的。「我們開始吧,」他不耐煩地掏出魔杖指向那隻羽毛筆,它懶洋洋地立了起來,筆尖戳到紙上,落到上次他們停下來的地方,「別以為你每次都能這麼幸運。」

  「這不是一個問題,」斯蒂芬.瑞斯弗德又一次激怒了對方,「從現在開始,我只回答問題。」

  因為胳膊肘碰到桌上的那本日記,紐特暫時中斷了打字。幾乎就在那本硬皮本碰到他的同時,他把手挪開了。他強迫自己不去看它,可是沒有成功。過了一會兒,他推開椅子,站起來把杯子裡剩下的酒喝掉,然後拉開抽屜,動作迅速地把它塞進屜格的最深處,如同生怕它會咬人。失去了莫雷爾的幫助是個意外打擊,他覺得——他過去也曾經這麼想過——很有可能,他永遠也無法完成這本書了。

  他的手指摸索了一會,才找到那個S鍵。「斯蒂芬很快發現他不該激怒那個正氣師。」

  因為對方開始專門提出侮辱性的問題。

  「你說你對你的哥哥用了咒語,他對咒語的反應是什麼,瑞斯弗德先生?」

  斯蒂芬聳了聳肩。「一般人通常對這類咒語的反應是什麼,那就是什麼。」

  「我在問你,先生。」

  「你必須問得具體一點。」

  「這種關係是否包括性,夠具體了嗎?你還想讓我把這個詞拼出來,對吧?」

  這個問題標誌著斯蒂芬受到的新一輪侮辱的開始。「……是的。」

  「你引誘的他,對嗎?」

  「……我不認為……」斯蒂芬嚥下了後半段話,他低聲說:「……是的。」

  「請大聲一點,瑞斯弗德先生,」那個男人欣賞著他的難堪和因為激動而導致的不由自主的顫抖,「具體來說,你幹了些什麼?雷斯壯又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他寫不下去了。他倒向椅子,茫然地望向窗外。外面一直在下雨,他甚至不能根據光線判斷出來現在到底是什麼時間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那個空掉的杯子。就在他竭力阻止自己再去把它斟滿的時候,有人敲門。紐特狐疑地回過頭,確實是敲門聲,這個人沒有戴手套,而且沒有按鈴的習慣:門房從來不會這樣敲門。他警惕地盯著塵灰色的門板,並沒有動,敲門聲中斷片刻,又響起來。

  他打開門,門外站的人讓他有些驚訝。「莫雷爾小姐,我以為你——」

  「我改變主意了,」她說。她好像不好意思似的快步走進來,摘下了另一隻手上的手套。她擺脫了某種負擔——不再裝作一個有教養的淑女了。「我不管別人怎麼說,但你看起來需要幫助,斯卡曼德先生。別誤會,報酬你還是得付給我。」

  紐特愣住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她沒有徵求他的意見便拉開抽屜,找到了那本日記。她小心地把它翻開,然後坐了下來。「你希望我繼續從剛才的地方讀下去,還是——」她抬頭望向他,問題戛然而止。紐特踉蹌了一下,抓住門。

  「斯卡曼德先生?」

  紐特無法回答。但在她走過來攙扶他時,紐特搖搖頭,躲開她的手,隨即望向打字機。「你希望我來打接下來的故事嗎?」她意會了,「先等一會,你這樣什麼事情也乾不了。你到露台上去淋雨了嗎?為什麼你渾身這麼濕?我去給你煮壺咖啡,然後我們再坐下來工作。」她把紐特扶到椅子上坐下,轉身忙開了。紐特仍然不敢相信她回來了——直到幾分鐘後,他們都舒服地坐了下來。紐特手裡捧著凱瑟琳不知道從哪搞來的那杯飲料——還是熱的,身上裹著她自己的披肩。他覺得自己看上去一定很傻:裹著女士披肩,兩手捧著瓷杯,然而這位女士並不覺得。

  她把手放在打字機上了。她似乎比他還要決心堅定。「我準備好了。」

  他終於反應過來了,他低下頭,盯著自己那杯冒熱氣的咖啡,有些難為情。「你也許想要重新考慮,女士,「他清了清喉嚨,「因為……你並不了解這個男人。」

  他把她逗笑了。「我見識過男人,紐特,」她說,「我知道他們是什麼樣子的。」

  「不是這一個,」然而紐特卻說,「凱瑟琳,一般男人為了達到目的,或者完成自己的計劃,會做出什麼事?會給他愛的女人寫一封信,或者送一束花……但西瑟不是這樣的。我也不是這樣的……我說這個沒有吹噓自己的意思。你看,我知道得太遲了:這個男人甚至可以偽造自己的死亡。」他說完閉上了嘴。他搖搖頭,像要把一個想法從自己的腦海裡趕跑——又或者只是為自己的聲音感到震驚。

  她也沒有要求他解釋。又過了一段很長的時間,足夠他們了解彼此的立場了。紐特開始口述,凱瑟琳.莫雷爾的手指在打字機上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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