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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第6章
第六章

  凱瑟琳.莫雷爾在走廊盡頭停下來,在房門上敲了三下。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給她開了門。奇怪的是,儘管凱瑟琳從未見過這個人,他卻能一眼便叫出她的名字。

  「莫雷爾小姐?」

  「是的。」她不無吃驚地回答。

  他點了點頭。然後,既沒有自我介紹,也沒有解釋他為什麼在這裡,他朝裡面做了個請的手勢。她瞥了一眼房間:還保留著上一次她離開的時候的樣子,只不過打字機現在用罩布蓋上了,一個玻璃器皿——那是一個煙灰缸——在房間深處散發著暗藍色的光。她站在房間入口處,猶豫不決地停住腳步,那人駐足在窗前。

  「謹慎是件好事,」他用譏諷的語調說,「但是莫雷爾小姐:你害怕了嗎?」

  「我才沒有害怕。」她不由得有些惱火。她望著這個男人的背影。

  他轉過頭來。「你真的是凱瑟琳.莫雷爾?看上去不像。我還以為莫雷爾小姐什麼也不怕——畢竟,她自告奮勇回來替一個殺人犯工作,而且一幹就是半個月。」

  「聽著,這間房子的主人究竟在哪?因為如果你對那位先生做了什麼——」

  「他在床上,」她還沒來得及仔細分辨他臉上的神情,他已經把頭擰回去了。「現在進來,好嗎?還有看在梅林份上,不要大喊大叫,凱瑟琳:你會吵醒他的。」

  他在凱瑟琳進來以後把門關上了。她走進來以後看到了那幕情景,她有些吃驚,但並沒有亂了方寸。「他這是……」她不禁對那個男人說,「你該帶他去醫院。」

  「找張椅子坐下,」那人聞言瞥了她一眼——他正站在窗前,凝視著外面的街景。「醫生幫不了他的忙。」

  這個人的脾氣她逐漸摸清楚了。不過有一件事情對她來說變得更清楚,在那扇門在她跟前打開,這張臉在她眼前出現的時候,她就應該知道的。她現在也顧不上客氣了,因為她實在是太過震驚。她直接繞過那個陌生人,走到桌前,連大衣都沒有脫,直接在紐特平日打字的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一隻胳膊搭在桌上。

  她有點兒喘不上氣來。「呼吸,」那個男人好像很清楚她在經歷什麼事,他的聲音很低。「這就對了,我向你保證我不是綁架犯。我看起來像嗎?別笑,我還沒寬容到那種程度。我再向你做一個保證吧,我絕不會對你做什麼,與你的父親不一樣,恐怕與你遇到的任何男人都不太一樣——除非你偷走我的魔杖。裝作生氣有點太晚了,凱瑟琳。說真的,我調查過你這件事對你來說就這麼出乎意料嗎?」

  她瞪著他。這個人知道她是屬於哪類人,不僅僅是調查那麼簡單。那也是一個友好的,模糊的暗示——在我面前沒必要裝,親愛的。「給我根煙。」她緩過來了。

  他直接掏出煙盒,抖出一根煙遞給她。沒有通常的鄙夷,沒有「我認為這不是一位女士應該做的事吧」諸如此類的廢話。她把煙夾在手裡並沒有點,她不用抬頭,便伸手擋開了那隻遞打火機的手。她的動作如此嫻熟,彷彿已經如此做過許多遍了。然而這位先生並沒有笑她。他只是默默收回打火機,安靜地靠在窗邊。

  現在他既然已經轉過身來,她可以清晰地再看一遍這張臉。可是她並沒有盯著看。

  「我知道你是誰了,」她不由自主地喃喃,「你就是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出來的,但她就是知道。這就是斯蒂芬一直在保護的人,這就是斯卡曼德在書裡提到的那個人,這個人就是這個房間為什麼如此黯淡,以及斯卡曼德在早上八點就把杯子斟滿的原因。然而他只是漠然地瞧她一眼,那種目光好像在說:很好,這樣一來我們就不需要再互報姓名了。「是的。」他這樣說。

  「你並沒有死。」她指出。

  「這要看你怎麼看了,」他沉默一會後說,「對於紐特來說,他認識的那個西瑟確實是死了。」

  她將視線轉向床。

  紐特.斯卡曼德躺在床上,囈語著什麼。她不確定該為他感到慶幸還是感到擔憂,繼續完成那本書對他來說是種更大的折磨,如果要她說老實話的話。只要這場病要不了他的命,說不定他能趁此休息一番。「他到底怎麼了?」她是個講求實際的人。

  「這只是一種……神經上的毛病,」那個聲音說,「這一天……莫雷爾小姐……是他認識的那個西瑟死亡的日子……我是說,真正的死亡……紐特所認為的死亡。」

  她覺得沒必要再問下去了。她感到真正難以置信的是,這個人述說這件事情時採用的那種事不關己的口吻,這讓凱瑟琳.莫雷爾感到難以理解。人們哪怕對陌生人都不會這樣的,然而他既沒有坐到床邊握住紐特的手,也沒有對他噓寒問暖,他的表現——以他與病人之間的關係來說——算得上是冷酷並且不近人情。很可能,他只是顧忌凱瑟琳在場,然而,他看上去不像是會在乎別人的看法的那種人。凱瑟琳忍耐了一會,看不下去了。她拉開那個她現在已經非常熟悉的抽屜,想找到上一回尚未完成的工作——找到那份打字稿並且把它謄清。然而,她剛把書桌左手邊的第一個抽屜拉開一點,那個男人伸手攔住她,把抽屜合上了。

  凱瑟琳覺得他不可理喻。「你要幹什麼?」

  「完成我的工作,」她不想動火,可是她忍不住也採用了譏諷的口吻,「即便斯卡曼德先生病了,先生,我想他還是很在乎自己的書是否能夠按時完成——」

  他笑起來。一種無聲而傲慢的笑法,這反而讓他的眼睛裡多了一點生氣。他走出她的視線以後回來了,把一份東西放到她的跟前。它落到桌子上以後揚起了一些灰塵,但還是穩穩噹噹地塞進了她的眼皮下面。「你是說這本書嗎?」他說。

  她接過來,翻開看,越看越迷惑不解。「我不明白——」

  「我弟弟的書早已完成並且付印了,」對方說,「他只是自己不知道這件事。」

  「他不知道?你是說——」

  「他忘了整個過程,」西瑟點點頭,「現在你幫助他寫出來的這本書,早就已經寫完了。當他從頭開始,並且再一次準備寫這個故事的時候,他現在經歷的一切他此前已經經歷過了——在羅馬,在亞眠,在別的什麼地方——但他自己並不知情。我希望你不要在他醒來以後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小姐,我能不能信任你?」

  「但是……」她點頭然後又搖頭,「……為什麼要這樣?」

  「為了給他一點動力活下去,為了讓他恢復成從前那個紐特.斯卡曼德。我知道,你認為我很殘酷吧,」他道歉似的停下來,「但是非如此不可,你能明白嗎?」

  她應該馬上站起來離開這個房間的,這一切已經古怪得超出她的想像了。她的確見識過巫師,魔法並不讓她害怕,然而眼下,在這個房間裡正在發生的事情與魔法沒有關係,這是一種……她不清楚……在這個男人的故事裡有某種反常的東西,但他卻又把它講述得這樣清晰,好像他不過在要求凱瑟琳做一件簡單的事,就像試試一頂帽子是不是合適那種簡單。他就這樣把帽子遞到了她手裡:一個魔術師。

  她起身把窗簾拉上了一半,好讓過於強烈的光線不要照到紐特的臉。她現在不再害怕他了。她站起來,脫下外套掛好,審視著這個房間。她首先把那本書還給了他——再看那封面一眼,她覺得自己會改變主意的。然後她把紐特扶起來,給他餵了一些水,再把他的被子掖好。他昏迷著,並不認得她是誰。她在忙活這些時,那個人在旁邊饒有興趣地看著,好像在說:這些都沒有用,這種事並不能讓紐特•斯卡曼德康復,但是你堅持要做?那麼你就去做吧。她終於停下來時,她的額頭已經微微有些出汗了。從她轉身時那個傲羅望向她的神色看來,他做好了準備要嘲諷她幾句的,話已經到了嘴邊,然而床上昏迷的人嘴唇裡呢喃出一個名字,他突然改變了主意。他走過來,將一隻手伸進被子裡,按在那個年輕人的手腕上——直到紐特漸漸安靜下來。她顫栗了一下,這時候他回頭看見了她的臉。紐特嘴裡叫出的那個名字——她聽得很清楚——恰恰屬於這個已經死去並且站在這個房間裡的人。「我不是意外闖進這裡來的,對吧?我是你為他挑選出來的。」

  「我需要一個能應付眼下這種局面的姑娘。蒂爾瑪夫人大力推薦了你。」

  「這算什麼?」她說,「其餘人的生活對你來說只是一場牌局?我是你在橋牌遊戲上那個蒙在鼓裡的搭檔?如果你需要一個傀儡,大可以不必找我這種人,先生。」

  「我知道你有理由生氣,」他卻反常地溫和,「但是凱瑟琳,我不是那個離開以後主動回來的人。」

  「但是還有其他的人可以——」

  「其他的人不是太過膽怯就是自視過高,」他反駁她,「還有什麼問題嗎?」

  「你是一個混蛋。」她看著他的眼睛。她突然說道。

  「那麼我們現在互相了解了,」他說,「還有什麼問題嗎?」

  她搖搖頭,她太激動了,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她擔心如果她再望向那張臉或者聽那個聲音說話,她就要揍他了。「那麼我今天來幫助你完成你的工作,你不介意吧?」他平靜地建議,「你最好還是把那本書讀一讀,這有助於你更好地完成你的工作,莫雷爾小姐。回去以後再讀吧,我從我的角度口述一遍整件事,你可以向我提出問題,我不會介意的。但首先,你介意我先把這裡弄得舒服一些嗎?」

  凱瑟琳直盯著他,他脫掉外套,隨便捲起兩隻袖子,掀開了打字機的罩布。他用一種戲劇化的手法輕輕拉開那把椅子,示意凱瑟琳坐在上面:比起邀請更像是一種要求。她迫不得已坐下來以後,他把那本書越過她的肩膀遞給了她。她開始閱讀,她的耳邊響起一陣窸窣。她扭頭看到他已經爬上了床,俯身湊近那個神誌昏迷的人的耳邊。他低語了一句什麼,那個年輕人無意識地,像是怕冷一般靠近他,被他抱進懷裡。凱瑟琳並沒就驚訝——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能夠讓她吃驚了——事實上,這個場面甚至有種溫馨的意味,如果不是她讀懂了那個男人臉上的神情的話。她甚至能夠判斷出他正是為了這個到這兒來的,這些他在紐特清醒的時候絕無可能得到的東西。「你一直在他附近,對嗎?你就在他身邊?」

  「你太可怕了,莫雷爾女士。你的好奇心難道沒有止境的嗎?」

  「別用冷嘲熱諷搪塞我。他知道這個嗎?」

  「不,他不知道,」西瑟.斯卡曼德說,「是的,我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是的,他去哪兒我就去哪;是的,我簡直是瘋了,但我不會蠢到在他面前露面;兩三年前我試過一次,他不僅趕跑了那個幫手還燒了整本書,我知道這對你來說都很難理解,但是我也沒有要求你理解——我只是希望在一些事情發生的時候,比如像現在這樣,知道他在哪比杳無音信要好得多,即便他不會再跟我說一句話。」

  她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某種絕望,儘管它被驕傲掩飾得很好。她敢打賭從來沒有人認出它來。這個人——儘管表面看上去與紐特•斯卡曼德並不一樣——但他們都是孤獨的,而且也是頑固的。「你能看到我們,」她想到一個問題,不由自主就把它說出來了,「所以那天門房才會上來。這就是為什麼你知道我長什麼樣——」

  他對她指了指一個方向——首先把那根食指挪到嘴唇上,就像要吐露一個不輕易吐露的秘密似的,然後指往那個方向。她回過頭,街對面的一個房間正對著他們這個房間,相隔的距離太遠,她從未注意過它:但對巫師來說也許並不一樣。

  「梅林啊。」她禁不住說。

  他沒有注意到她的輕聲耳語還有驟變的臉色。他低頭望著他唯一在乎的那個人——那人在他懷裡睡得正熟。「他不會聽到我們所說的話嗎?」她望向那張在熟睡時流露出稚氣的臉,對自己竟然被西瑟說服了而感到內疚。「不會的,」西瑟解釋道——在她進到這個房間里以後他還是第一次有耐心解釋,「他以為自己還在另一個房間裡……我可以告訴你他在牢中遇到了什麼,但你還是不聽的好……我們開始幹正事吧,你可以一邊打字一邊聽我講。還是你寧願由自己提問題?」

  最後一句話把他和她認識的大部分男人區分開來,他們很少把主動權交到女人的手上。她從中認出了與紐特相像的地方。「不,我對你的版本很感興趣。你可以開始了。」她把手放到打字機鍵盤上,她摸到了幾個磨損得特別厲害的鍵……她走神了。如果這幾個字母單獨拎出來,本身就是一個故事:但它不會被寫出來。

  「那是在1917年的3月裡一天,在一間比這裡大不了多少的辦公室裡,崔佛問我:『曾經嘗試過死亡嗎,西瑟?』我說——我當時以為這是一個笑話,在戰爭即將結束的時候這種笑話在後方很流行——『不是在戰場上,先生。』他笑起來,但他的眼睛沒有笑。『很有趣,』他說,瞥了我一眼,好像在估量我這個人似的,『但那並不是我的意思。』然後他說:『我們需要你死一次,士兵。』」

  凱瑟琳.莫雷爾停下來,望向他。「你沒聽錯。」他說。

  「然後,這個人遞給我一份名單,我瀏覽了一遍。實際上我不需要看。因為這份名單是我交給他的,這是我的那個部門裡受到懷疑的人的名單。『我們——確切地來說,魔法部長和我——有一個計劃,西瑟,這件事需要你去完成。』」

  她繼續開始打字。「我討厭別人叫我士兵,我也不喜歡崔佛說這話時的口吻,可是我只是考慮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我加入。』我告訴他。『這件事恐怕需要兩個人才能完成,』他卻並沒有馬上流露出欣喜,『你有信任的人嗎?一個你願意把他捲進這件事裡頭來,並且用自己的生命去相信他的人?一個有能力承受他人唾罵,牢獄之災,以及誤解和冷遇的人?』我告訴他,有的,我有個人選。」

  凱瑟琳.莫雷爾再一次停了下來,而他也沒有催促她。「這個人叫紐特.斯卡曼德。」

  她走出去叫車的時候,腋下夾著那本書。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真正去讀它——如果會,等於讓那個男人贏了,等於她同意自己被捲進他這些小伎倆裡面——但她現在腦子裡想的是她剛才接過書時意外瞥到的扉頁,那上面匆匆寫了幾個字。
「給我的謀殺者,我的愛人和

信使——是你把我領入了

這個殘酷世界①」

 ——斯蒂芬

①To my murderer, my lover and my messenger, who brought me into this cruel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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