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於歸·12

　兩人確立了和諧正常的相處模式後， 葉塵不由得想起當年，她和月霞互相承諾的那樣。

　如果有一天變成了男人， 一定要讓自己的好姐妹體驗一下。

　如今月霞沒有變成男人， 她擁有了一個男性好友，這位男性好友十分講義氣， 讓她體驗一下， 這波操作也是十分令人驚訝。

　然而這詫異之余，葉塵用她僅剩的智慧隱約感知， 這事兒或許並不是他們兩口頭這樣尋常，例如說自己的心境， 為何在那色境之中， 她看到的不是其他人， 偏偏就是東陵？

　若說東陵貌美，那是真的，然而自己其實也不是沒有垂涎過少華帝君， 為何就是東陵呢？

　她畢竟活了那麼幾萬年，和東陵這一心一意問道的神仙不一樣， 她那心思大半都在那紅塵俗世上了。

　所以她很快反應過來，或許，自己是戀愛了。

　或者說， 一廂情願的暗戀了。

　而東陵呢？

　對於這樣高不可攀的仙君，葉塵覺得，自己多想想，那都是褻瀆。東陵或許全然不知這事兒發生了意味著什麼， 又或許是知道了，但以這人心無雜物的境界來看，情愛之事，或許離他還遠得很。

　這也就是說，葉塵老樹開花頭一春，或許就瞧上了一個根本不會開花的。

　好在葉塵是個非常知足的人，對於東陵這樣的優秀男神來講，睡一睡她已是滿足，便覺著，自己就這麼收著心思，千萬別亂動太多心思，兩人就止步於此，便是最好的了。

　兩人當著好友，再在需要時互相“説明”一下，等著東陵娶了帝后，她便斷了這層關係，到時候東陵也不需要她“説明”了。

　這樣一想，葉塵突然覺得，自己著實是個悲情角色。

　可是想想又覺著，自己欠東陵的實在太多，不說洪荒時他餵養那些年，天道大劫他替她擋下的天劫，便就說最近以來，東陵陪著她來找月霞，葉塵便覺得自己欠著東陵。

　她欠著他，那麼為他難過一會兒，葉塵也覺得是可以接受的。

　她向來隨遇而安，安撫了一下自己的心境後，同東陵各自洗了澡，換了衣衫，而後便出了須彌境。

　一出須彌境，葉塵便察覺，這裡似乎是魔族的地盤了。此處是一個懸崖有谷底，陰氣森森，東陵換了一身白衫藍袍跟在她身後，面色從容道：“你想往哪兒走？”

　“嗯？”葉塵緊張打量著四周，隨後有些好奇道：“這不是只有一條路嗎？”

　“哦，我能飛。”

　很好，能飛的話，在個懸崖路上就有三條路了，往前往後往上飛。

　葉塵想了想，估計是東陵來了，她膽子大了許多，猶豫道：“那個，帝君你傷好了嗎？”

　“嗯，無妨。”

　吃飽喝足後，東陵覺得他的傷可以好了。

　葉塵指了指前面道：“我還是想去瞧瞧月霞，帝君覺得如何？”

　“可以。”東陵點頭，低頭瞧著她笑了笑：“我在，你想去哪兒都可以。”

　葉塵被這笑晃花了眼，覺得從兩個人在床上醒來以後，帝君似乎很不一樣。

　但她想了想，或許帝君還是帝君，只是她的心境不太一樣。

　她立刻收住了自己那活蹦亂跳的心，點頭道：“勞煩帝君了。”

　說完，葉塵就很謹慎上前探路。

　她非常熟練機敏的躲來躲去，一路探查著路上的痕跡。東陵就像在自家後花園一樣，漫步往前，面色從容，葉塵非常想提醒一下這位帝君，在魔族的地盤上，能不能不要這麼囂張？

　但想一想，她憋住了，畢竟東陵的戰鬥力全仙界有目共睹，他要囂張，那也是有資本的。

　於是葉塵繼續習慣性藏頭藏腦往前，東陵跟在她身後，直接讓靈識上前，一路清掃乾淨路上的雜碎。

　葉塵一路雖然提心吊膽，但的確什麼都沒見到，等到了山崖路口，葉塵回過頭來，同東陵嚴肅道：“帝君，我們馬上要出這條崖道，進入莫無邪的老巢了。”

　“嗯。”東陵點點頭：“所以呢？”

　“我們現在絕不能大意，勞煩帝君收斂一點。”

　“收斂？”東陵皺起眉頭：“如何收斂。”

　“煩請帝君跟在我身後，我隱身帶著帝君進去。”

　葉塵隱匿之術算的上天界第一人，這也是她為何總是能成功逃脫的原因。東陵點點頭，貓著腰，靠在了葉塵上方，將唇貼在她耳朵邊上，小聲道：“這樣行嗎？”

　葉塵：“……”

　太近了。

　她忍不住紅了臉，往前挪了挪，小聲道：“帝君跟著就可以了。”

　說完，葉塵念了一個法訣，兩人身邊就有了一個隱形的罩子，然後她就帶著東陵走出了山崖。

　一出去，視線豁然開朗，面前就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前方有一個檯子，檯子後是高聳如雲的階梯，階梯頂端赫然立著一座巨大的宮殿。

　天上盤旋著禿鷲，綠色混雜著黑色的雲漂浮在陰暗的天上，伴隨著冷風，顯得整個地方格外陰森可怕。

　葉塵忍不住抖了抖，東陵斜眼瞧她：“冷？”

　“沒，就表示一下可怕。”

　“別怕，”東陵拍了拍她的肩：“他打不贏我。”

　當年東陵能獨身把莫無邪抓回來壓下無間地獄，已經證明了這件事了。

　葉塵心裡驟然有了底氣許多，但還是貓著腰，偷偷摸摸往前。

　東陵有些奇怪：“葉塵，你這個隱身訣是沒用嗎？”

　“怎麼可能？！”葉塵立刻蹦了起來，她允許別人質疑她的人品，卻不能質疑她的能力，她立刻道：“我的隱身訣必然是天界第一。”

　“那你還貓著腰做什麼？”

　東陵更奇怪了：“別人也看不見你啊。”

　葉塵一聽，有些不好意思，忙道：“不好意思，習慣了。”

　“葉塵，”東陵歎息了一聲：“女仙做到你這份上，也是很不容易。”

　“是啊，”葉塵十分感慨：“我也很想做一個精緻的女仙，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輩子怕是做不成了。”

　“做不成便罷了，”東陵寬慰她：“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就很好。”

　聽了這話，葉塵覺得，東陵真是一個太善良的帝君，這樣善解人意，懂得安慰別人。

　她突然覺得，若是自己真的喜歡了這樣一個人，倒也是值得了。

　她直起身來，帶著東陵一路往那梯子上的宮殿走去，走到宮殿門口後，葉塵用靈識探了進去，試圖感知一下月霞。

　整個宮裡所有地方她都查找過，都沒有月霞的蹤跡，也就只有莫無邪的寢宮被下了禁制，葉塵一時探不進去。想了想，她便決定去寢宮找月霞。

　東陵一聽在寢宮，皺了皺眉：“月霞仙子在莫無邪寢宮，我們找過去，不大好吧？”

　“有什麼不好！”

　葉塵果斷道：“莫無邪必然是想到了我們來救月霞，所以決定親自看守月霞，我們若晚些去了，月霞怕是危矣！”

　東陵聽了，猶豫道：“我覺得莫無邪應該不會這麼色急……”

　“色急這事兒我倒是不擔心，”葉塵根據自己對好友的瞭解，果斷道：“以月霞單身了這麼久的心態，我認為這對於她來講大概是小事，我是怕莫無邪動了殺心！”

　東陵張張口，欲言又止，最後只能道：“好，都依你。”

　就這麼一句話，葉塵居然聽出了那麼幾分寵溺的味道。她嚇得整個人顫了顫，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幻境裡被擾了心智，中邪了。

　不然怎麼會總覺得今日的帝君格外溫柔？

　她甩了甩腦袋，趕緊往前。東陵就慢慢悠悠跟著她，兩人一路來了莫無邪的寢殿。

　葉塵的隱身訣對付這些守將極其管用，幾乎沒有任何人察覺葉塵和東陵的到來。然而到了寢宮門口，葉塵犯了難。

　有禁制的情況下，葉塵真的很難在不驚動莫無邪的情況下進入寢殿，然而若是此時就驚動了莫無邪，萬一月霞不在這裡，怕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葉塵犯了難，東陵走到她身後，似乎看出她的難處，小聲道：“屏息。”

　葉塵聽話屏息，隨後便被這個人整個抱住，然後便感覺這個人仿佛是水一般，融入禁制之中，直接進了寢宮。

　他進去之後，立刻帶著葉塵跳上了房梁，捂住葉塵嘴巴，壓在葉塵身上，並不說話。

　葉塵本想掙扎，就聽見東陵啞著聲音說了一聲：“別動，別出聲。”

　說話間，葉塵就聽見門推開的聲音。

　那人走進來，帶著酒氣，葉塵從上往下看，可以看見一個穿著黑衣服的男人，他走路有些跌跌撞撞，他走到床邊，掀開了床簾，葉塵就看到了坐在床上打坐的月霞。

　月霞手上腳上都帶著鐵鐐，面色平靜沉穩。

　莫無邪瞧著她的模樣，冷笑出聲來：“你那好姐妹來救你了，被困在了五行七欲境裡。”

　月霞不說話，莫無邪靠近她，壓低了聲：“怎麼，你姐妹的死活也不顧？月霞，是你們這些仙人天生如此薄情，還是你特別薄情？”

　“她不會有事。”

　月霞終於開口，聲音平淡。

　一聽這話，葉塵就有種想跳下去捏著自己好姐妹肩頭狂搖的衝動。

　誰給你的信心？！

　誰給你的勇氣？！

　如果不是東陵，她今天就葬送在這裡了好嗎！！

　“她打不贏你，”月霞睜開眼睛，神色平靜：“但跑路卻是一流的，以她的生命力，別說你，這世上就沒人能弄死她。”

　聽了這話，在場三人都沉默了。

　葉塵轉頭瞧向東陵，她很擔心東陵聽了這話，想嘗試一下，自己是不是能弄死她。

　她回過頭去，打量著東陵，東陵靜靜瞧著她，分不出她的神色。

　片刻後，東陵突然低了頭。

　啾一下。

　親了一口。

　嗯，這麼看著他，有點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