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唐婭楠被他親過很多次， 幾乎每一次都只是蜻蜓點水地觸碰，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感受到他唇的溫度， 他就已經離開了。

　　不過這一次卻好像不太一樣。

　　當他的唇壓下來的時候，她原本在胸腔裡上下亂竄的心仿佛一下子安靜下來。她本能地閉上眼睛， 偏頭閃躲，卻被他的手固定住。後背抵在牆上，他的另一隻手緊緊地摟在她的腰間，把她牢牢扣住。

　　唐婭楠懵了幾秒，漸漸聽到有腳步聲和壓抑的議論聲傳來。

　　「那不是學神和他們班轉來的那個學姐嗎？哇塞，學神真是超奔放。」

　　「周皓學長太帥了！」

　　後面他們還說了什麼，唐婭楠就聽不到了。

　　他濕.濡的舌.尖劃過她的唇.瓣，她回過神， 開始掙扎，想要推開周皓。

　　可他卻把她摟得更緊，扣在她後頸的手也緊緊地把她壓向自己。

　　唐婭楠被他勒得有點疼， 想讓他鬆手， 嘴唇才掀開了一條縫， 他的舌.尖就順勢滑了進來。

　　唐婭楠呼吸一滯， 頓時放棄了掙扎，整個人軟軟地靠在他的身上。

　　他的這個吻來得突然，又格外洶湧， 到最後，唐婭楠招架不住，小聲地嗚咽。

　　聽到她的哭聲， 周皓才慢慢停下來。

　　他沒鬆手，抱著她一點點地幫她擦眼淚。

　　可他越擦，唐婭楠就哭得越厲害。

　　她抓著他的衣領，哭得整個人都在抖：「我爸爸不在了，他們為什麼要瞞著我？我是他的女兒啊，我也有權利知道他的事，他們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想知道他的消息，居然還要從一個外人的口中得知……」

　　她撲在他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周皓，我沒有爸爸了，我以後都沒有爸爸了……」

　　周皓輕拍她的後背：「乖。」

　　他知道這個時候什麼安慰她都聽不進去，她需要的只是一個傾訴的對象。

　　周皓抱著她來到附近的一個小公園裡。

　　現在已經很晚了，公園裡一個人也沒有，他們找了一個長椅坐下。

　　怕她冷，周皓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肩上。

　　唐婭楠靠在他懷裡哭了很久很久，眼睛腫的不像話。

　　頭髮亂了，聲音啞了，連周皓身上穿的毛衣，都被打濕了一大片。

　　她的哭聲漸停，就在周皓想著怎麼開口安慰她的時候，唐婭楠卻自己說話了。

　　「其實，很久以前，我就知道爸爸他已經不在了。」

　　她一出聲就是這樣的話，周皓免不了多了幾分驚訝：「你怎麼知道的？」

　　唐婭楠的聲音很低很低：「他離開之前告訴過我，這次的任務很危險，他有可能回不來，讓我一定要照顧好媽媽，還叫我千萬不要告訴媽媽。他說，如果他活著，一定會在我生日之前趕回來，要是我生日的時候他沒回來，就說明他已經不在了……」

　　誰知道不知道唐婭楠的父親在離開前給女兒留了這麼一段話。

　　他沒有告訴唐婭楠他的真實身份，也沒有告訴她他的去向，卻像早已料到結果那般給了女兒最後的囑託。

　　只不過那個時候唐婭楠還小，並不能真正明白她爸爸話裡的意思梓。

　　直到她一年一年長大，爸爸缺席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生日，她才慢慢相信了爸爸的話。

　　她的爸爸，回不來了。

　　她很難過，也很傷心，但又心存僥倖。

　　她想萬一呢，萬一爸爸只是有什麼事情耽誤了，一年兩年的生日沒有關係，七年八年的生日也沒有關係，說不定過個十年，等她考上了大學，他就會回來了。

　　所以，她一邊安撫她的媽媽，也一邊安撫著自己。

　　只是今天，顧雲的話，無疑給了她致命的一擊。

　　「我一直告訴自己，只要爸爸還沒回來，他就還活著，哪怕等十年二十年，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可是她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我？我媽媽、張叔叔，他們全都知道，卻都瞞著我。顧雲她算是個什麼東西，我家的事情憑什麼輪到她來插嘴？」

　　聽到她說她爸爸死狀的時候，她恨不得撲上去撕了她的嘴。

　　但是她不能，因為爸爸說過，武力是為了保護自己，而不是用來傷害別人。

　　唐婭楠從周皓懷裡掙脫開來，她坐在椅子上，仰起臉，雙目無神而空洞地望著漆黑的夜空，很久都沒有眨眼。

　　哭過了，她也清醒了。

　　除了剛才知道這件事情時有那麼幾個小時特別得絕望，現在反而沒有那麼難過了。

　　她爸爸是為國犧牲的，她應該為他的死而感到驕傲和自豪。

　　唐婭楠坐了會兒，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臉：「周皓。」

　　周皓一直陪著她坐著，她看著天空，他就看她。

　　她叫他，他幾乎沒有猶豫就應了一聲。

　　唐婭楠看著他說：「顧雲剛才說你不是真的喜歡我，是被我纏得沒辦法了，才會和我在一起的，對嗎？」

　　周皓直視著她的眼睛，神色平靜：「你覺得呢？」

　　她搖了搖頭：「我覺得不對。」

　　周皓是不是真心喜歡她，她怎麼可能感覺不到呢？但是剛才那一瞬間，她實在太需要一個突破口去發洩，他一直跟著她，讓她無意識地就把所有對顧雲的怒意都遷怒到了他的身上。

　　「對不起，我剛才……」

　　她垂眸，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那句話。

　　「過來。」

　　周皓拍了拍自己的腿。

　　唐婭楠看他一眼，遲疑了一下，挪過去，坐在他的腿上。

　　她一坐下，周皓就摟住她的腰。

　　她坐著比他高一些，周皓頭靠在她的肩窩，低歎：「你剛才，真是嚇死我了。」

　　唐婭楠一愣，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問：「你不生氣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周皓反問她。

　　「因為我……」

　　「不是你。」

　　唐婭楠的話才開了個頭，周皓打斷她，「你今天這麼反常，是因為你爸爸的死給你的打擊很大。雖然他離開前已經叮囑過你了，但你潛意識還是希望他活著的，對不對？」

　　唐婭楠點點頭，眼淚又落了下來。

　　「乖，別哭。」周皓親了親她的眼睛，柔聲安慰，「你沒有做錯什麼，你爸爸是個英雄，他教出來的女兒，也很出色，很勇敢。今天是有人有心要你難過，她肯定會抓住你的弱點對你攻擊，楠楠，其實我很高興。」

　　她的小名從他口中說出來，唐婭楠聽得有些入迷，呆呆地望著他，喃喃道：「高興什麼？」

　　周皓和她對視著，她的眼中還蓄著淚，水盈盈的，卻在這一刻，清晰地出現了自己的影子。

　　他說：「我很高興我能成為你的弱點。」

　　「為什麼？」

　　「因為你讓我知道了你有多喜歡我。」

　　只有太在乎一個人，太喜歡一個人，那個人才會成為她的弱點。

　　周皓突然笑了，側過臉，在她耳邊輕聲道：「我也喜歡你，特別喜歡。」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唐婭楠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不知該如何反應。

　　明明上一刻她還難過地撕心裂肺，這一刻卻因為他簡單的幾句話，逐漸溫暖起來。

　　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偏過頭，不敢看他。

　　「別難過了。」

　　周皓靠在椅背上，順帶抱著她一起往後靠。

　　他細心地為她把額前淩亂的髮絲捊到耳後：「你爸爸就算不在了，他也會在某個你看不到的地方保護你的。他那麼愛你，一定不會希望看到你現在的樣子。」

　　唐婭楠明白他的意思，輕輕點頭。

　　「嗯。」

　　她靠著他休息了一會兒，突然坐起來，神情嚴肅：「周皓，你以後不會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吧？」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麼，搖頭說：「不會。」

　　她不信，低語道：「我以前也不知道爸爸是做什麼的，還以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警察。」

　　周皓歎氣，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覺得以後我得更努力才行。」

　　他的話題跳轉太快，唐婭楠一時跟不上他的思維：「努力什麼？」

　　周皓抱著她：「你爸爸在你心裡的地位這麼多，我要是不努力點，怎麼能在你爸爸的旁邊佔據一席之位呢？」

　　唐婭楠被他逗笑了，之後笑容又慢慢地淡下來。

　　她看著他，認真地說：「我爸爸在我心裡的地位永遠都不會變。」她頓了頓，又接著道，「不過，你也很重要，只是會比他少一點點。」

　　「嗯。」

　　見她是真的沒事了，周皓也終於放鬆下來：「少多一點也沒關係，只要你心裡有我就行了。」

　　「我心裡當然有你。」

　　***

　　唐婭楠恢復地差不多了，周皓這才拿出手機，打開一看，二十幾個電話，還有幾十條的微信消息。

　　電話基本上都是季林和範逸賢打的，他給季林回了過去，說了一句沒事了，其他也沒多說。

　　季林急著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周皓閉口不談，他也不好多問，反正明天要去學校，等到了學校就知道了。

　　周皓又打開微信，掃了一眼。

　　其他人的一概沒理，只點開了周晨的。

　　之前在唐婭楠的監督下，周晨加了他的微信，不過兩個人一直一句話都沒說過，消息頁面也是空白的。

　　想不到他今天頭一回收到周晨主動發來的內容，居然第一句話就是：【我把她給打了。】

　　唐婭楠和他一起在看，兩個人對視一眼，雖然都猜到了是誰，但周皓還是回過去，問了聲：【你打誰了？】

　　周晨一直抱著手機，看到他的話，立馬回道：【還能有誰，欺負我姐的那個人，現在八成在醫院掛急診呢。】

　　【不過你放心，她沒有發現我，我跟著她回到小區，用石頭砸的。】

　　【只可惜砸了她十幾塊石頭，只有一塊砸在她腦門上，剩下的都砸她身上了。】

　　【哎呀不行，等寒假了我得去練練手，下次看到她一定砸她個腦袋開花，頭破血流。】

　　周晨劈裡啪啦發了一串，最後才說：【你有空回我消息了，我姐沒事了吧？我就不打電話煩她了，你替我轉句話給她，就說以後不管誰欺負她，我一定會幫她揍回來。】

　　「……」

　　周皓第一次覺得，這小子搗起亂來，還挺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