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程愫愫思忖了兩分鐘， 點頭同意了。

　　倒不是鐘策嘴裡的「男人都吃這一套」的說辭， 再說了，以鐘策剛才的表現，根本就看不出他說的是哪套， 如果非要逼著程愫愫說直觀感受的話，她對鐘策的客觀評價，那大概就是：沒個正形還企圖搭訕路邊帥哥的小流氓。

　　至於為什麼不此起彼伏像過山車般磨一磨鐘策，當然不可能會是「生活需要儀式感」這種膚淺的理由，程愫愫作為被鐘策欽點的高鐵直「男」自然想不到這個， 她就是直腸子， 以至於會直抒胸臆地覺得鐘策他現在懷胎快七月也是很辛苦了， 相比較於她的偷得浮生半日閒， 對於鐘策的替她受罪，程愫愫非常有良心地認為理應給予鐘策適當的嘉獎。

　　只怕是有且僅有一次。

　　因為再過不久，鐘策就要被送到月子中心提前吃月子餐學習坐月子事項了，等學了個大概學了個皮毛後，時間差不多了， 就又會直接被扭送到婦產醫院待產了。

　　他們這是聽了鐘母的建議，思前想後，都同意了該決定的。

　　換句話說，也可以把這次臨時想出的看電影定義為約會。

　　但要是使勁地把這約會再往深了扒，說真的，怎麼看都跟「最後的晚餐」有異曲同工之妙。

　　至少在鐘策出月子前，這就是「最後的晚餐」。

　　程愫愫：「……」

　　想到這些， 程愫愫對鐘策的同情又加重了幾分。

　　這種感覺莫名地就很微妙。

　　像什麼很細小的不易察覺到的東西，慢吞吞地滲透到她的生活裡，肯定也不是面對自己的臉的緣故，真要這麼簡單，只怕從一開始她就會有這樣的心軟的徵兆，很明顯，就是在這幾個月的如影隨形的生活裡她慢慢滋生出來的心理。

　　程愫愫：「……」

　　真不怪她。

　　她也沒辦法。

　　她還唾棄自己定力不夠呢：（ ！

　　鐘策哪裡會知道這會兒的程愫愫在糾結著什麼，他早就在程愫愫點頭同意後就掏出手機開始安排了。

　　拋開吃完飯的時間，在留點時間差，篩選出七點左右開場的電影，「你想看什麼？」

　　他還是很尊重程愫愫的意見的。

　　但太不巧了，程愫愫此時此刻的注意力不在選擇電影上。

　　她很隨意的，她對看什麼電影並不執著，至少在看電影前，她不會盲目地憑片名定義電影的好壞，這就跟薛定諤的貓一個道理，沒去看前，每個人的切入點不同，評價自然也會不同，而且，她現在，還沉浸在自己怎麼了的思緒了。

　　更可怕的是，給出「最後的晚餐」形容後，她居然內疚了。

　　……內疚了，這是什麼情況？？！

　　程愫愫穩了穩動盪的內心，「你決定就好。」

　　「……」他就是決定不了才問的你啊。

　　鐘策狐疑地瞥了程愫愫兩眼，老實講，他也不是專業搞電影的，對電影沒有多餘研究，唯一的膚淺瞭解大概就是道聽途說的：看電影是談戀愛的必備行程。

　　可這行程他之前也沒有經驗啊，他也只是個新手啊！

　　綜上所述，鐘策其實也不知道該看什麼。

　　他倆明明晃晃的就是兩隻小學雞，菜雞互啄，互相推辭。

　　但既然球已經被踢回來了，那就該是鐘策儘快做決定了。

　　從五選三再到二選一，擰眉糾結，最後，選了部國外的。

　　……

　　電影是晚上七點零八分開場，就在市中心萬商城三樓的萬太影院，秉著就近原則，倆人晚飯也乾脆在萬商城這邊將就了。

　　依鐘策的喜好，進了魚館，首先點了主菜酸菜魚。

　　不提其他的，鐘策和程愫愫最近還是挺出名的，「鐘策」更是不必多說，「程愫愫」也是有很高的路人緣的，可以這麼說，他倆同框出現逛街就像明星戀情曝光一樣，只要媒體覺得有報導價值，就都是可以上八卦週刊的。

　　他倆本來就想安安靜靜地吃頓飯，可這周圍時不時投來的像是在打量動物園動物的目光總讓他們坐立不安，不自在。

　　鐘策從出了橙娛開始，話就變少了，說真的，現在的情況是，自顧自把看電影標上約會標簽的兩人變得比平時拘謹了，這會兒又多了路人的注視，拘謹加上渾身不自在，可不就等同於是雪上加霜麼，還不如用拍節目的形式來做這些呢。

　　心有雜念，就怎麼樣都是古怪的。

　　鐘策：「……」

　　程愫愫：「……」

　　對視了兩眼，火速趴下，繼續吃飯。

　　尷尬的氛圍悄悄彌漫，眼瞧著就要傳遞到隔壁桌了，程愫愫咬咬牙，率先打破僵局，她給鐘策舀了碗魚湯，「多喝點。」

　　都說酸兒辣女酸兒辣女，程愫愫垂下眼，視線穿過透明的桌面，停在鐘策的肚子上，抿著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過經由她這麼一起頭，他倆的那點小彆扭倒是瞬間煙消雲散了。

　　「夠了夠了，再喝胖了。」鐘策抬手阻止程愫愫的投喂。

　　這一來一往的小動作，倒是直接被坐在他們對面的女生暗戳戳地用手機拍了下來。女生看起來很激動，連上來的熱菜都不吃了，垂著頭，握著手機，劈裡啪啦的一通亂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遇見鐘總和他老婆了，鐘總好貼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實名制酸了，好像走上前跟他們要個合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是我不敢（：з」∠）＿。】女生只是發個自己的感慨。

　　不會出現多餘的效果的，頂多就是點贊評論多了。

　　程愫愫和鐘策再怎麼受關注，這種夫妻倆一起吃飯逛商場的內容掀不起驚濤駭浪。

　　等她發完，再抬頭，發現鐘策和程愫愫已經去結帳了。

　　別說敢不敢了，就是最佳時機也錯過了。

　　離電影開場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

　　正好，用來漫步消食了。

　　還真別說，這個點的商場，來逛的人還真挺多的，特別是在四樓的美食區，有些店鋪門口，還排起了長隊。

　　程愫愫顧及著鐘策，讓他走裡面，把他和人群隔離開來。

　　到了三樓隨便轉了一圈後，就直接去電影城候場了。

　　票是鐘策買的，程愫愫陪著他去取了票。

　　基於看電影必備爆米花的慣例，她又去買了一大桶爆米花。

　　萬太影院的影廳，入口在後排這邊，這要是擱在平時，鐘策會選擇去中間排的或者稍微靠前一點的最佳觀影位置，但今時不同往日，他考慮到自己些許的不方便，在選票時就直接點了最後一排的偏中間的兩個座位上。

　　不得不說，鐘策對影片的盲選選的還不錯。

　　他倆是等到最後才檢票進去的。

　　他們進去的時候，六號影廳幾乎座無虛席。

　　廳內燈還亮著，讓程愫愫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廳還都是情侶座，按編號兩兩一組，深棕色的皮質沙發，看起來莫名高端。

　　程愫愫牽著鐘策小心翼翼地穿過過道，走到他們的座位上。

　　剛坐下，燈光就暗了下來。

　　大熒幕播放了兩段廣告後，影片才正式開始播放。

　　本來嘛，經過剛才那頓飯，鐘策和程愫愫都忘記了約會這件事，就把這當作是和平日裡在小區公園散步是一回事，這樣一暗示，他倆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下來，相處模式也漸漸從僵硬變到自然，這挺好，有了這個基礎，以後再有此類活動，就會得心應手許多。

　　至少在躺進舒適的沙發的瞬間，程愫愫及鐘策兩人都是心有靈犀默契十足地這麼想的。

　　只是沒想到，天不遂人願。

　　最尷尬的特麼的不是因為約會。

　　而是因為他們的一本正經。

　　過於地一本正經。

　　拋開滿腦子「約會」的雜念後，說真的，他倆既然來了，就真的只是為了看電影而來的，對自己花了錢的東西要給予起碼的尊重對吧，程愫愫正襟危坐目不斜視，鐘策則撐不了這種，隻端正了幾分鐘，頭一歪，就靠到了程愫愫肩上。

　　黑暗的環境下，他倆用最正常的姿態相偎相依。

　　鐘策在做出選擇的時候，顯然是忘記了……

　　國外的愛情片，成年人的世界裡，熱情奔放。

　　不到十五分鐘，男女主完成了從相遇到撩騷再到滾/床單的全部過程，影片裡暴雨傾盆，屋子裡金髮碧眼的男女主一個對視，就帶著荷爾蒙的吸引抱在了一起，親在了一起，最後又你來我往誰都不肯認輸地脫著脫著滾在了一起。

　　尺度之大，令人瞠目結舌。

　　再配上立體環繞的喘息音效。

　　鐘策：「……」

　　程愫愫：「……」

　　鐘策迅速坐直了身體，側過臉看了眼程愫愫。

　　程愫愫也跟他差不多，滿臉的不敢置信，但等回過神來，又覺得情有可原，只是她通紅的耳朵成功出賣了她，好在，影廳裡「黑燈瞎火」的，鐘策除了無意碰到程愫愫的臉頰感受到她臉上發燙外，其他的用眼睛能看到的充血他都看不到。

　　太特麼尷尬了，有史以來最尷尬的一次。

　　雖然畫面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但還是成功給他倆摁上了暫停鍵，嘛的，這要怎麼說呢！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都是成年人了，看電影不小心會看到這樣的情節其實真的也算不上什麼，沒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可現在情況不同，鐘策和程愫愫身份角色互換後，就不能按自己本來的定位去看待這個問題了啊，反正不管怎麼樣，他倆措手不及且突然羞澀的程度肯定是遠遠高於在場的所有人的。

　　他倆在這裡仿佛就是倆純情小孩。

　　大熒幕上切換到劇情線後，沉默片刻，程愫愫和鐘策都心照不宣地別開了臉，繼續把注意力轉到影片上。

　　影廳的座無虛席僅限於前排，到了後面兩三排還是餘出來空位的，經由剛才影片裡曖昧的氣氛一渲染，程愫愫清楚地看到，坐在他們前排的情侶們的腦袋漸漸靠在了一起。

　　程愫愫：「……」

　　別說他倆前排了。

　　就是他倆同排的情侶也糾纏在了一起。

　　黑暗中很模糊，但也能知道他們是在做什麼。

　　聽著那些竜竜窣窣的碎音，程愫愫真的整個人都僵住了。

　　真的是！好好看電影不行嗎？？

　　鐘策拽拽她的衣袖。

　　程愫愫遲鈍地垂下眼睫，對上他的視線。

　　他眨著烏亮的眼睛，壓低聲音：「我們別亂看。」

　　頓了頓，「都要心無旁騖，好嗎？」

　　程愫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