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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第31章
第31章

  陳文君睡得很香, 宛遙是特地等她入睡之後才端藥進來的,做這種事到哪兒都需要隱蔽。醫館人來人往不方便, 院外也有被發現的危險, 即便如今在室內,也得防著她突然醒來。

  宛遙在門邊見得左右無人, 照例把碗放在桌上,取出小刀。

  這柄是項桓另給她的, 說是刀刃削鐵如泥, 不必如之前那把似的留下太森然的疤痕,就是鋒利了點, 得小心些使。

  腕上的傷還未癒合, 倒是不必使刀了, 她咬著牙崩開傷口, 怕浪費,仔細地將血灌入藥碗之中,一滴不敢剩。

  陳姑娘就快痊癒, 用藥也不用那樣猛,只需稍加些許就行。

  然而還沒等她收回手,耳畔冷不防聽到一聲輕響,好似有何物砸在了地上。

  宛遙驀地抬頭。

  門前躺著她的荷包, 目瞪口呆的小學徒正定定地看著這邊, 像是靈魂出竅,隨後又難以置信地掃向床上的陳文君,她的臉頰邊還有桑葚狀的紫斑未消褪。

  宛遙從他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明顯地發覺了什麼。

  相安無事了那麼久, 實沒料到在此時會有人突然出現。

  她向前走了一步,那小學徒就不自覺地往後退。

  「不是的……」宛遙喃喃自語,她想解釋些什麼。

  但在踏出第二步的時候,小學徒的眼神就變了,旋即猛地轉身,拔腿飛快的跑出去。

  「小然……小然……」

  宛遙追到院外便停了下來,她感覺到自己手腳的冰涼,四肢疲軟得根本不聽使喚。

  這件事造成的後果並不似山崩地裂的那樣快,倒有些像潮水侵蝕岩石,是一點一點慢慢倒塌的。

  醫館的小學徒第二天便跑來求她了,跪在院中不肯走。

  「表小姐,求求你了,您救救我奶奶吧,她快七十的人了,真的經不起折騰。」

  「表小姐……表小姐我知道您能幫我的!」

  「您就發發善心吧……」

  宛遙被他堵在門口,幾乎挪不了步子,她顰眉蒼白的搖頭:「你求我也沒有用。」

  「我不會治這種病,你找錯人了。」

  「表小姐——」小學徒再次攔住她,噗通一聲在她面前下跪,「我都看見了,您可以治的,宛大人不也是被您治好的麼?」

  「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您放心,我發誓,絕對不會說出去!」他信誓旦旦地比出三指來,然後又磕頭。

  「求您了,救我一次吧……」

  宛遙忙往後退了一步,緊盯著他,手指卻漸握成拳。

  項桓凝視她神情裡的掙扎,掌心包裹住她的拳頭往後拉了拉,壓低聲音提醒:「不能再治了。」

  「這就是個無底洞,你會死的!」

  她抿了抿發幹的嘴唇,眉宇間擰著一股千頭萬緒的結。

  這個時候,宛遙的身體其實已然大不如前,長時間的失血使得她體重急速減輕。項桓狠狠咬了咬牙,握槍擋在她對面,「乾脆讓我把他綁了,省得他張口胡言!」

  「不要。」她立刻拽住他衣袖,生怕項桓一個箭步衝上去。

  「你能綁他一時,又不能綁他一輩子。」宛遙疲憊地歎了口氣,「是我疏忽大意了。」

  她看向身前長跪不起的小學徒,一時也萌生出前途未蔔的迷茫來,只能道:「算了,你明天過來取藥吧。」

  宛遙閉目深呼吸,繼而眉頭緊鎖地折回院內。

  背後的小學徒連聲道謝,額頭磕得砰砰作響。

  項桓跟在她後面,經過那學徒時,趁宛遙不注意仍把槍鋒遞在了他脖頸下,低聲威脅道:「要敢洩露半個字,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陳文君同秦征正等在屋內,她的病已大好了,氣色如常,看見宛遙過來卻顯得比之前還要發愁。

  「對不起。」她擔憂道,「給你添了那麼大的麻煩。事情鬧成這樣,全是我們的不是。」

  宛遙搖頭寬慰她:「沒關係。」

  她越客氣,陳文君心中也就越內疚,然而如今的自己,夫家敗落,娘家也不能回,實在無法為這個姑娘做些什麼。

  情急之下,只好拿肘子去碰了碰一旁站著的秦征:「你也說句話。」

  他回過神來,看了陳文君一眼,於是很順從地朝宛遙作揖:「秦征魯莽之舉,未承想後患無窮,姑娘若有吩咐,在下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說完後自己又琢磨片刻,朝陳文君提議道:「不如,我去把那個人『以絕後患』?」

  「……不行!」

  宛遙:「……」這個更厲害。

  然而即便如此,情況卻仍在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

  消息不知是誰走漏的,自學徒離開後沒幾日,素未謀面的京城百姓就陸續上門求醫,一窩蜂似的擠在藥堂,連門檻也給踩壞了數個。

  陳大夫被圍在人群中,解釋得口乾舌燥卻也無濟於事。

  「這都是以訛傳訛的無稽之談。」

  「諸位別聽那些閒人信口開河,聽我一言……誒,不要擠,不要擠……聽我一言……」

  醫館是不能再去了,只要答應救一個,便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全京城的患者這樣多,就算將她榨幹恐怕都不夠。

  宛家大小姐的血能抑制疫毒的消息,好似寒風過境,一夜之間吹遍了長安城的大街小巷。

  清早,坊門還沒開,宛延剛走出去就被聞風而來的人瞬間堵在了當口。

  「宛大人,請問大小姐在家麼?我等有事相求。」

  「宛大人,聽說小姐真的能治好瘟疫,是真的嗎?」

  「宛大人,行行好,救救我們吧……」

  他被逼得直往後退,連聲解釋:「誤會,是誤會。我女兒一介女流之輩,如何能治好這樣的病。」

  底下立時便聽得反駁:「既然不能,那為何疫區裡只有你們幾個安然無恙的出來了?」

  一語既出,四下全是此息彼伏的應和。

  「這……」宛延啞口無話。

  「是啊,明明有人還看見宛姑娘用自己的血救了梁家少夫人一命。」眼前的人們目光泛紅,「誰的命不是命呢,既然能救梁少夫人,如何不能也施捨施捨我們!」

  「我……」

  「你要多少錢。」人群裡有人大喊,「大人要多少錢,但凡我給得起,你出個價!」

  伴隨著這一句,喊聲似乎降下去了,但又夾雜著許多語意不明的唏噓。

  宛延背脊佈滿冷汗,他被滿城含血憤天的百姓嚇住了,可他分明又無法讓自己義正言辭地去斥責這些人,因為他們每一個的臉上都帶著無盡的悲慟與憔悴,誰也不知曉那些面容背後埋葬著多少具屍首,才能讓他們做出如此不顧一切的決定。

  誰不想活下去?

  誰都想活下去。

  他只好匆匆掩上門,把所有的聲音堵在門外。

  早朝是沒法去了,宛延連著幾日告假在家,但流言聲勢不減,反而愈演愈烈。甚至好幾位同僚曾悄悄找上他,奉上重金旁敲側擊。

  事到如今,已無人有閒心去證實此事的真假,整整一個月,被瘟疫折磨的京城百姓幾乎人人都繃著一根弦,行將崩潰。而在此時此刻,宛遙的存在無疑是一條難以抗拒的生路。

  他們無一不認為,明明只需要半碗血的分量就足以救活一人,哪怕宛姑娘是個柔弱的女子,也不至於因此丟了性命。

  宛家人就算不是見死不救,卻也心如鐵石,冷血無情。

  滿城風聲鶴唳,宛府的大門從早到晚都是緊閉的,哪怕下人外出採買都是趁天將黑時,偷偷摸黑繞的後門。

  哪怕宛延一口推拒了所有的人,仍有無數雙眼睛蠢蠢欲動地盯著宛府。

  家中的院落裡偶爾會聽到說話聲,吃飯時牆頭門後總異響不斷,哪怕入夜宛夫人也覺得四面八方都有動靜。

  每日哭著求藥的人聲嘶力竭地在外叩門,看得出宛遙在這樣的環境中一點一點消瘦下去,她自打從醫館回來之後身體就一直很虛,食不下嚥,夜不能寐,長久的不堪其擾讓她的面色極為難看。

  宛夫人怕影響她的情緒,勉強勸道:「實在吃不下,就回房休息吧。」

  躺在床上時,宛遙看著雕花的架子一徑出神。

  輾轉了許久好不容易萌生了睡意,迷迷糊糊之間她驚覺有人推開了門,驀地睜眼翻身,臥房內立著一個形容憔悴的男子,一見她亮著刀子就撲了過來。

  宛遙驚出了一身冷汗,全然不知此人是如何進屋的,她慌忙坐起身要躲,也就是在這刻,斜裡刺出一柄銀白如雪的長.槍,鋒芒畢露,殺意盡顯,回身一腳便將對方踢開數丈之外。

  接到消息的宛延和宛夫人一路小跑。

  正進院子,就見項桓拎著個來路不明的刀客往外走。

  可費解的是,這兩個人竟都不知道是怎麼進的府!

  眼看家中這一團的混亂,宛夫人終於落下淚來,上前把尚在怔愣的宛遙摟在懷中,「遙遙不怕,沒事的沒事的……」

  她撫著女兒的頭,卻也忍不住失聲說道:「怎麼會這樣呢!」

  「怎麼就成了這樣呢……」

  宛遙聽著她在耳畔不斷喃喃詢問,心中同樣帶著不解,這個不解從那日在疫區起就一直伴隨她。

  她也想問,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自己的血能治這場瘟疫?又為什麼偏偏是她而不是別人?

  她難道真有什麼過人之處麼?

  不應該啊,不應該是這樣啊……

  究竟有哪裡不對……

  宛府的門極其少見的開了,裡面跑出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站在外探頭探腦的人們手忙腳亂地接住他。

  「砰」的一聲轟鳴,一杆銀槍筆直定在地上,好似平穩的大地也跟著在震顫,

  「你們,再上前一步試試。」

  視線中的少年冷厲而銳烈,一雙狼眼森森然掃過眾人的時候,在場的皆不自覺地往後避了一避。

  「我不保證我槍不會見血!」

  眾人從他眼中看出了絲絲淩冽的寒意,知道這句話可能並不只是單純的威脅。

  而他說完,猛地轉身,直接狠狠將虛掩著的門一腳踹開了,準備關門的兩個家丁明顯在方才那一瞬愣住,連宛延自己也是滿目驚愕。

  項桓持槍站在大門前,冷然道:「就這麼開著!」

  他環顧四周,唇角的肌肉緊繃,「我看有誰敢上來!」

  說完,另換了一隻手握槍,直接盤膝就地坐下了。銀芒閃爍的雪牙橫在門扉之中,仿佛一道銳不可當的屏障。

  宛延怔怔地瞧著少年冷傲的背影,有好一會兒茫然無措。

  這是他頭一次隱約感覺到,記憶中那個永遠抱著一柄高出自己半個身子的長.槍,一臉倔強的男孩有些不太一樣了。

  夜裡,宵禁的更鼓敲擊在空蕩寧靜的街道上。

  宛遙頂著高燒,披衣悄然摸到正院的回廊邊,她借朱紅的木柱倚靠身體。

  初秋的明月大得像是能看清上面的瓊樓玉宇,又分外的清冷幽寒。

  月光下的少年正安靜地昂首仰望星空,懷中的雪牙槍與他有共鳴似的,連光芒都比往日柔和了不少。

  宛遙忽然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救陳文君乃是因為不忍,心中尚存著一絲善念,但長安有千千萬萬的人,一旦他們全都找了上門,她卻也還是如此的畏懼死亡。

  果然,不是誰都有割肉喂鷹,以身飼虎的大慈大悲。

  或許從一開始,她不該救陳文君的,但事實上倘若歷史重來,秦征再求她,她也不一定真能狠下心。

  人心有太多猶豫了。

  善也是錯的,惡也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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