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樣脆弱又無助的容茉,是絕對不可能展現在別人面前的。
她那雙向來淡然的雙眼紅通通的,眼角還掛著淚痕,就連聲音也透著細弱的哭腔,任哪個男人看到這樣的她,都不可能受得了。
這些年來,除了保姆或林薩和她的父親,她幾乎從沒有讓別人抱起過她,更不用說這樣主動的伸出手來讓人抱。
很難說聶非戰現在是什麼心情,如果何味能監控一下,可能會發現他的心臟都軟成一灘水了吧。
可他很有耐心,容茉不說話,他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然後輕輕握住她搖搖欲墜的手,以一種誘哄的語氣對她說:「來,再叫一聲。」
容茉歪了歪頭,緊接著她突然想到什麼,臉頰變得跟眼睛一樣紅了,
那個稱呼……她十六七歲的時候還叫得出來,可是現在……
現在一樣可以,反正都是在夢裡,夢裡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戰……戰哥哥?」
容茉叫完就咬住了嘴唇。
這樣親昵又透著撒嬌的稱呼,真的是從她口中叫出來的嗎?
下一秒她就聽到男人低聲笑了一下,「乖女孩兒。」
他起身把她抱了起來,容茉驚訝的抱住他的肩膀。
那麼輕而易舉的,簡直就跟抱起了一隻沒什麼重量的小貓一樣。
容茉更覺得羞恥了。
可聶非戰卻十分輕鬆,轉身幾步就把她放在了床上。
「下次不要喝那麼多酒了,好不好?」
「……不好。」容茉說:「我不喝就睡不著,還做噩夢。」
那些噩夢,從她十一歲開始,就與她的夜晚形影不離。
她想起那些可怕的噩夢,眼睛又猝然紅了起來,再開口時,嗓音已經成了破碎的哭腔,「我不想再做噩夢了……」
也許只有這種時候,她才會這麼毫無顧忌的讓自己流下眼淚,說出那些死死埋藏在心裡的軟弱的話。
聶非戰把她抱在懷裡,容茉立刻環住他的肩膀,把臉埋在他的胸口抽泣,「我爸爸是被人陷害的,容勳只想報復我們,我該怎麼做才能挽回局面?」
她斷斷續續語無倫次的說了很多話,最後哽咽的說:「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就不能……就不能見我一面嗎?你真的就那麼排斥我嗎?」
聶非戰簡直心如刀割。
可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而她哭過以後,就趴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傻瓜。」
我從來,從來都沒有排斥過你。
我恨不得像你以前那些保鏢一樣,甚至比他們還要貼近你,一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保護你。
你根本不知道,那些遠在他國的日子裡,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是有多瘋狂的想要回到你身邊,哪怕只是遠遠的在望遠鏡裡看你一眼。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你知不知道白天宴會的時候,我有多想活生生挖了那些人的眼珠子。」
如果不是何味拼了命的阻止他——
容茉睡熟了,她不知道有人在床前守了她很久,用手輕輕擦乾了她眼角的淚水,在她不舒服的時候,幫她翻過身,輕輕揉捏她的小腿。
聶非戰拉開窗戶,剛想離開,忽然聽到一聲低喝:「站住。」
他一歪頭,躲過了對方淩厲的攻擊。
黑暗中兩人交上了手,對方身手很好,但到底還是不是聶非戰的對手,沒過幾招就被他壓制住了。
林薩:「……這麼關心小姐,為什麼不光明正大的來找她?」
聶非戰只是冷冷的看著她。
「你到底來幹什麼?」
聶非戰眯起眼睛。
黑暗中,林薩感覺自己的背後被冷汗浸濕了。
他這種眼神,哪怕是比一般男人都強悍的林薩都有種退縮的衝動。
這種完全被壓制,絲毫使不出力氣,渾身緊繃到疼痛的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容家以前的保鏢她都可以以一敵三,可眼前這個男人,她是真的差了不止一點。
聶非戰竟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但那笑意完全未達眼底,反而有種格外肅殺的感覺。
「老子是她的保鏢。」聶非戰反問道:「你說我來幹什麼?」
林薩一時間都沒說出話來。
也許聶非戰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了一眼床上的容茉,不管是語氣和眼神都充滿了佔有欲。
林薩是容茉的保鏢,而且是個女人,但就算是個女人,也讓聶非戰不爽了。
林薩到現在還記得當初剛來到容茉身邊的時候,在外面街上忽然遇到一個陌生人的襲擊,而那個人身手強悍,輕而易舉的就把她甩在了地上。
——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可也因為她是個女人,所以被允許了貼身跟在容茉身邊。
否則她毫不懷疑,如果是個男人這樣貼身保護著容茉,恐怕早就被摔碎了骨頭去醫院裡,再也不能在這行業裡混了。
「小姐說她不想要你當保鏢了。」林薩說:「她不想要你了。」
下一秒,林薩就看到了他眼裡的錯愕。
她第一次有了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誰讓你躲她躲那麼久,還無意中傷害她那麼多次?
林薩說:「你可以試試,你現在要求當小姐的保鏢,小姐還會不會答應。」
聶非戰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林薩很想拍下來留個紀念。
這可是他們業界的傳奇人物,這世上有幾個人能看得到他剛才那樣的表情?
第二天,容茉問林薩:「……昨晚上,是你把我抱到床上去的嗎?」
林薩說:「小姐您喝著喝著酒睡著了呢。」
容茉遲疑了一下,「我沒幹什麼丟人的事情吧?」
「怎麼會呢?您一直是個淑女,哪怕睡著了也一樣。」
容茉不易察覺得小小鬆了口氣,又拍了下自己的胸口。
她總覺得昨晚上他來過了,但應該是她的錯覺吧。
她現在住的地方,是容氏旗下一個子公司的公寓,安保自然是比不上容家,以他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覺得進入她的房間不是難事,只要趁林薩睡著之後,沒有人會發現。
所以林薩說沒有就是沒有了。
她既希望那是真的,又覺得自己喝多了肯定會在他面前丟人。
這種糾結的心情一直持續到早餐結束。
「小姐,今天陽光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用了。」
雖然保密的很好,但誰也不知道樓下會不會有盯梢的記者,她不想再惹麻煩了。
落地窗外的陽光的確很好,她喝了口茶,正打算看會書的時候,電話響了。
林薩接起電話,「你好,哪位?」
電話那邊也不知道是誰,林薩臉色都變了,「啊?你說誰?」
哐當一下,她手裡的電話掉在了桌子上。
容茉看她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怎麼了?是誰?」
「是公寓保安。」
「什麼事?」
林薩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他說有人要請示您,今天是否可以來上班。」
「吳姨嗎?」
之前的保鏢大多都已經被辭退,還有一些優秀的在容勳那裡,至於傭人,有一些還在老宅,大部分也都走了。
「是聶非戰。」林薩麻木的說:「他說,他要來當您的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