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媽，我有男朋友了。」

　　喬安不可思議。

　　之前她就覺得奇怪， 爲什麽爸媽明明知道傅老師的存在， 可除了爸爸最初簡單盤問了她幾句， 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多問。

　　沒想到是在這等著她了。

　　喬爸爸和喬媽媽對視一眼，最後， 還是喬媽媽打破沉默， 「喬安。」

　　無比嚴肅的叫她的名字。

　　「喬安， 既然沒有到結婚的程度， 你仍然可以接觸接觸其他更好的。」喬媽媽的話狠狠砸在喬安心上。

　　她啞然， 幾乎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萬萬想不到，她一直以爲三觀最正，哪怕在微博看到小三小四就能氣憤半天的爸媽會這麽說。

　　「媽，您跟爸爸都反對我跟傅老師？」喬安望向爸爸，他却避開了她的視綫。

　　喬媽媽抿唇， 去戳喬爸爸的手臂，他清了清嗓音，「喬安，你談戀愛爸媽不反對，但如果對像是你說的傅老師， 如果你跟他是想奔著結婚去的， 不如趁早斷了吧。」

　　喬安楞住，不解， 「爸，您總得告訴我一個原因吧？」

　　「當初我跟秦昭在一起， 即便前途未明，您跟媽媽一點都沒反對的意思！爲什麽到了傅老師，却變成了一丁點都不可能？」她儘量心平氣和的問。

　　喬爸爸又看向喬媽媽，喬媽媽不著痕迹的搖了搖頭，面容格外嚴肅。

　　三個人再次陷入沉默。

　　喬安等了半晌，也沒能等到一個答案。

　　最後，她拎起包回自己的房間，望著微信裡傅景知的頭像出神。

　　翌日，喬安去看商鋪。

　　她想了許久，終究沒有將爸媽這回出人意料，反對到底的態度告知傅景知。爲了這事，昨晚她翻來覆去的沒睡好，原本今晚是跟傅景知約好了要去接他下班，結果，她糾結來糾結去，一大早還是跟他說自己有事，沒法去了。

　　她怕自己憋不住，在他面前不小心露出端倪。

　　看完商鋪，喬安回店裡，跟夏瀾商量新店的構想，沒想到夏瀾竟主動提出要去新店。

　　「夏姐，你去那兒坐鎮我是放心，但你家在這附近，過去得一個多小時。」喬安很驚訝。

　　說完，她腦子卡殼了一下，福至心靈，「夏姐，因爲穆承陽？」

　　夏瀾目光沉靜，眼中無波無瀾。

　　喬安語塞，苦笑。

　　「也不算是，這裡早就上了正軌，我閒不住，去那兒更有成就感一些。」夏瀾勾唇，眼底帶起一絲笑意，「要不然你讓我當個店長算了。」

　　喬安也跟著笑：「你可是我們店裡的王牌點心師！」

　　「身兼數職。」夏瀾揶揄，「友情勞動力，一份工資就能收買我。」

　　喬安長長噓了口氣，從昨晚至今，終於放鬆下來，「好，要是新店真成了，到時候夏姐你去新店坐鎮。」

　　夏瀾點頭，收拾收拾收銀臺上的托盤，目光重新落在喬安臉上，她猶豫著問：「怎麽？心情不好？」

　　「被你看出來了？」

　　「小姑娘，你現在跟我認識你那會兒一模一樣，一點變化都沒有，想什麽全寫臉上。」

　　喬安努力綳住臉：「我不小了！」不滿的反駁。

　　夏瀾把托盤抱懷裡：「是是是是，都是兩家店的老闆娘了。」

　　「所以，老闆娘，哪兒不順心了？」話鋒一轉，繞回之前的話題。

　　喬安心頭一團亂麻，自己都沒理清，她捂住額頭哀嚎，「別問我別問我。」

　　夏瀾騰出手揪了揪她的丸子頭：「等會兒給你做流心蛋糕，巧克力味的。」大姐姐似的誘.哄語氣。

　　喬安比了個心：「我就知道，還是夏……」

　　話沒說完，却被門口的快遞小哥打斷。

　　「喬安，快遞。」

　　喬安莫名：「我沒買東西吧。」

　　快遞小哥是專送這片區的老熟人，他看了眼包裹打趣，「老闆娘，說不定是追求者的驚喜。」

　　夏瀾又把托盤全放回收銀台，凑過來看，等看清包裹上的鮮花，她笑得意味深長，「以前只知道傅老師不苟言笑，沒想到倒是很浪漫。」

　　「看來也是看人了。」她補充一句，心滿意足的看到喬安紅了臉頰。

　　喬安拆開快遞，先是裝在盒子裡的透明花瓶，之後是一束包裝好的粉玫瑰和粉色滿天星。

　　「挺好看的。」夏瀾點評。

　　喬安抱著花，粉色的卡片斜插在花束中，映入眼簾。

　　【Je t'AImAIs， je t'AIme， je t'AImerAI.】

　　落款是傅景知。

　　「法語。」夏瀾重新抱起托盤，看了一眼，也不解釋，「我先進去。」

　　只留下喬安一手抱著花，一手捏著粉色的卡片，反反復複看了好幾遍，依然無解。她將卡片塞口袋裡，把花瓶仔仔細細的清洗完灌上水，再把花修剪著插進去，就這麽擺在收銀台，一抬眼就能看見的地方。

　　花香很淡，花朵很美，在她心底纏繞了一晚上的煩躁奇迹般的盡數散了。

　　「真好看！」去F大送完外賣的小趙一推開門，瞧見擺在收銀台正中央的玫瑰花和滿天星，眼睛都亮了，「姐，哪兒來的花？」

　　喬安回神，伸手摸了摸玫瑰花的花瓣，「傅老師送的。」特別直白。

　　小趙挑眉「喲」了一聲：「剛才我去送外賣見著傅老師了，嘿嘿，有老師還問我你怎麽不去。」

　　喬安伸手拍她腦門：「工作工作，別胡扯。」

　　「哦。」小趙悻悻的往休息室走，快到門口，轉身朝喬安擠眉弄眼，「姐，你猜傅老師怎麽說的？」

　　喬安一楞，沒吭聲，眼睛却粘在小趙身上，於是，小趙得意的笑了笑，「傅老師說，因爲捨不得你被老師們圍觀欺負。」

　　轟的一聲，喬安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大拍。

　　粉粉嫩嫩的花明晃晃在眼前，她從口袋裡取出卡片，又看了一遍。

　　心念一動，給傅景知打電話。

　　她知道他這會兒沒課。

　　果然，電話接得很快，傳來那道熟悉又低沉的嗓音，「怎麽了？」聲音裡含著濃濃的笑。

　　「傅老師，我收到一束花，還有張卡片。」喬安覺得自己似乎成多動症了，控制不住的要去撥弄跟前的花瓣。

　　傅景知笑：「嗯，今天辦公室的女老師們在微信集體定花，聽說一周會定期送兩束，我給你定了一年。」

　　喬安原本以爲他會說些什麽動人的情話，不曾想會是這樣一個浪漫因素爲0的理由，「傅老師，你有點煞風景。」

　　「我正在努力學點浪漫的情懷。」

　　手機裡傳來脚步聲，大約是傅景知從辦公室往外走。

　　喬安等聽到關門聲，這才拿起卡片問：「卡片上是什麽意思，我沒懂。」

　　傅景知笑容愈深：「沒有百度？」

　　「沒有，差一點。」

　　「正好，親口說給你聽。」傅景知一頓，不過幾秒，他說，「Je t'AImAIs， je t'AIme， je t'AImerAI.」

　　很流利的法語，喬安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我又聽不懂！」

　　傅景知手中握著接到電話前藏在口袋裡，隨時準備著的法語小抄。這會兒紙條被翻來覆去的打開又叠好，捏得他手心都出了汗，他不緊不慢道：「喬安，那三個字挺俗的，我只能換種方式告訴你。」

　　猝不及防的表白，喬安不可思議。

　　她掩飾的咳了咳，明知故問，「什麽？」

　　「喬安，我愛你。」傅景知把小紙條團成一團，捏在掌心，「一直愛你。」

　　Je t'AImAIs， je t'AIme， je t'AImerAI.

　　過去我愛你，現在我愛你，將來我也愛你。

　　我會一直愛你。

　　最俗、最溫柔的情話，細細回味，全是絲絲的甜。

　　喬安的心突然跳得厲害。

　　「傅老師，我……」一點都不知道要說什麽，她訥訥的問，「你不是在德國讀書，德語比英語還溜嘛！你怎麽不用德語，偏偏用了法語？」

　　這回輪到她大煞風景。

　　傅景知垂眸，視綫落在掌心皺巴巴的小紙團，「特意去學了一句法語，總覺得比我擅長的德語更有誠意，是不是？」

　　帶著點尾音的「是不是」，輕輕掃過喬安的心間。

　　她沒答話，用力的點了兩下頭，却不肯讓他尾巴上天，「傅老師，我想知道你當初爲什麽選擇去德國留學？大部分人似乎都會選擇英美。」

　　蹩脚的轉移話題，傅景知假裝沒發現，「我的大學老師告訴我，德國是個最嚴謹的國家，如果將來我想成爲一名老師，修身修心，不如去德國走一趟。」

　　「這麽官方又一本正經的回答，傅老師，你可以去開個講座了。」

　　傅景知笑著：「巧了，我後天晚上真有個講座。」

　　喬安：「所以，這是邀請我去聽講座？」

　　說完，她腦門一個激靈，「我不去，忙！」心裡却開始合計起來。

　　「真不去？」傅景知遺憾。

　　喬安斬釘截鐵的：「不去。」

　　沒能邀請到小姑娘，傅景知跟她又聊了一會兒，挂斷電話回辦公室。

　　幾個老師正喝著奶茶吃蛋糕，見他進來，有老師問：「喬安的電話？」

　　傅景知坐到自己辦公桌前：「嗯。」很爽快的答。

　　他桌上擺了一盒冰皮月餅，小趙說是喬安親手做的。

　　「傅老師。」

　　傅景知拆開盒子，取出一塊月餅，應了一聲。

　　「我們這是托了你的福？喬安的蛋糕越來越甜了。」說話的女老師語氣中都是揶揄。

　　月餅入口，滿嘴都是香甜的奶黃味，傅景知眼角眉梢全是笑，「謝謝。」

　　女老師被噎了一下：「你高興個什麽勁？我們誇的是喬安，又不是你！」

　　傅景知黑眸明亮，藏著一絲驕傲，「誇她比誇我更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