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喬安，生日快樂。」

　　喬安覺得胸腔裡有股暖流漸漸蔓延至全身， 不停的在流動， 好似要漫出來似的。

　　驀地心軟得一塌糊塗。

　　「你也快樂。」半天， 她才憋出這一句。

　　然後，兩個人都笑了。

　　喬安捧著花， 傅景知已經點好菜， 「老馮特意掌勺給我們留的菜。」

　　老馮是這家私房菜館的老闆。

　　她吸了吸鼻子：「真餓了。」

　　「是不是成宵夜了？」喬安看著上的第一道菜問。

　　這會兒將近十點， 確實不早了。

　　傅景知沒在意：「正好， 今天的最後一秒還能再給你說聲快樂。」

　　喬安發覺自己的眼眶又開始泛起了熱氣。

　　早已準備好的菜， 上菜速度很快，期間老馮也進來給她敬了杯酒，說是要圍觀圍觀傅景知的女朋友，弄得她十分羞赧。

　　等吃完菜，喬安伸手要禮物， 「東西呢？」一點都不客氣。

　　傅景知只是笑，光看著她，笑意怎麽都掩不住，「禮物在小花園。」

　　喬安狀似了然的「哦」了一句，猜他這個萬年老古板難得要出一次大招玩浪漫， 所以， 她壓根沒追問下去。

　　「走吧，帶你去。」傅景知見狀， 與她十指緊扣，輕輕拉起她， 帶她去私房菜館的小花園。

　　外灘附近的位置，兩幢樓圍著一個小花園，一打開小栅欄，喬安就瞧見對面閃著光的東方明珠，還有各色跳閃的「我愛上海。」、「I love Sh.」、「hi Sh」滾動字幕。

　　各式各樣的燈光繪成了最美的外灘。

　　她下意識看向小花園，此刻，花園裡只有幾盞復古燈，挂在屋檐下發出淡淡的光，而花園裡很暗，遠遠沒有對面的燈光秀來得絢爛。

　　喬安笑得意味深長，假裝自己不知道，「禮物在這兒？」

　　她猜也許傅景知會很俗的在樹上挂滿彩燈，然後，一個響指，五彩燈光絢爛，或許還會有音樂，有小型的烟火……

　　傅景知牽著她的手走到花園的小石桌，先讓她坐好，他這才轉身摸出一個蛋糕，以及一個被包裝得特別喜慶的禮盒。

　　喬安一眼就認出來，蛋糕的包裝盒是她店裡的。

　　「不會是夏姐做的吧？」她問。

　　他點頭承認：「今天好不容易偷渡出來的。」半開玩笑的語氣。

　　傅景知拆開盒子，是喬安最喜歡的巧克力蛋糕，上面還有兩個小人。他插上18的蠟燭，却沒有立即點燃。

　　「生日禮物。」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精巧的盒子，遞到她跟前。

　　喬安看了看周圍的幾棵樹，沒有燈，也沒有音樂，猜錯了？

　　她微怔，接過來，打開一看，似三葉草形狀的玫瑰金鑽映入眼簾。

　　VcA的F日vole項煉。

　　喬安仍在楞神，傅景知已經繞到她身後，從盒子裡取出項煉。脖子上忽然凉凉的，她低頭，落在鎖骨的吊墜，她看不清它的模樣。

　　於是，她直接拿手機開了前置攝像頭。

　　只見心形花瓣組成的立體花朵落在自己的鎖骨，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折射著耀眼的光芒。

　　一圈一圈，閃閃發光。

　　「怎麽不送讀書筆記了？」喬安伸手摸上吊墜的花瓣，心形的三片花瓣，冰冰凉凉的觸感。

　　其實她平時過得挺糙的，但她特別喜歡這種亮晶晶的首飾。

　　傅景知退回到她跟前：「本來是給你準備了一本。」

　　說話聲頓住，他笑起來。

　　至於爲什麽不送出手了，他却沒說下去。他就這麽注視著她，眉目間是化不開的笑，溫暖又迷人。

　　喬安被他看得臉都紅了，她垂眸，視綫落在蛋糕上兩個挨在一起的小人上，心跳如鼓。

　　包裝好的打火機放在蛋糕盒子邊上，她拾起來，「點蠟燭嗎？」聲音很輕。

　　沒想到，他又一次阻止她。

　　傅景知從口袋裡掏出遙控器，按了兩下，小花園裡的燈都滅了。

　　只有兩個人在的花園，突如其來的陷入一片黑暗，喬安嚇了一跳。

　　然後，借著對面外灘愈發絢爛的燈火，她瞧見傅景知正在拆桌上的另一個禮盒。紅色的禮盒包裝，只比桌上的蛋糕大了一小圈，還綁上了蝴蝶結。

　　等禮盒被全部拆開，她終於看清高高低低，其實形狀明顯的輪廓。

　　喬安徹底楞住。

　　在踏入包間時，那股涌起的熱意再次蔓延。

　　酸酸甜甜的。

　　黑夜中，她抬起頭，望向對面長身玉立的男人。他小心的捧起這份禮物，邁開步子朝她走來。他走得很慢，一步步都好似落在她的心上。

　　喬安又一次摸上鎖骨的項煉，觸手已是一片溫熱。

　　在她面前站定，傅景知摸到底座，打開開關。

　　刹那間，外灘的璀璨燈火在他手中被點亮。

　　喬安眼前的東西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旋轉發光的東方明珠，循環跳閃的「我愛你，喬安。」、「I Love U.」、「喬安，生日快樂。」……

　　與對面放大版的燈光秀如出一轍。

　　連夾在燈火中的震旦都醒目的矗立著，一下一下變換著光，交織成外灘最美的風景綫。

　　傅景知伸手，將手中的外灘模型小心翼翼捧在喬安面前，「喬安，我暫時還沒法讓真正的外灘全部印上你的名字，也沒法讓東方明珠和金茂大厦爲你發光，所以，我把我的外灘送給你。」

　　喬安眨了下眼睛，她以爲這一幕她該喜極而泣，但其實眼泪一直沒能落下來。她依舊是笑著，望進他深邃的眸子裡。

　　此刻，在傅景知眼中，她迅速找到了自己的影子，那雙比星光還要璀璨的眸子裡，只有她的身影獨立。

　　他的眼中只能看到她一個人啊。

　　「傅景知，你騙我的吧！」她抿唇。

　　被她出乎意料的反應給弄懵了，傅景知甚至有些無措，「我沒騙你。」他看著她，「以後也不會。」

　　喬安「噗嗤」笑了，眼見他無辜的模樣，她又綳起臉，「你不是說你不浪漫嗎？我看著挺撩人的。」

　　「所以，撩到你了嗎？」傅景知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眼中染上笑。

　　喬安挑眉：「你說呢？」

　　「真好看！」她强調，伸手碰了碰他手中的東方明珠，「你自己做的？」

　　「嗯，模型是自己做的，穆承陽給我設計了燈光程序。」傅景知爽快的承認。

　　精緻的模型被放到蛋糕旁，他點燃蠟燭，「喬安，生日快樂，許個願。」

　　他站在喬安身邊，與蛋糕上的兩個小人一樣緊緊挨在一起，「第三個願望寫下來，塞進東方明珠。」他又說。

　　喬安依言閉上眼：「第一個願望，希望爸媽家人身體健康。」

　　「第二個願望，希望新店順順利利。」

　　第三個願望，希望我的傅老師身體健康，平安喜樂。

　　她背過身，借著小外灘的燈光寫下今年特別的生日願望，一折三。傅景知順手要去接，被她躲過了。

　　找了找，喬安果真在東方明珠的第三個球找到一個小小的，跟儲蓄罐似的口，她把紙條塞了進去。

　　最後，跟傅景知一起吹滅蠟燭。

　　「你要吃哪塊蛋糕？」她指尖沾了塊奶油，動作迅速的抹到他的右臉，他不躲不避的任她動作。

　　傅景知笑了笑，也沾了一手指奶油，抹到喬安左臉，「聽壽星的。」而後，手上一用力，東方明珠上的燈光滅了。他從底座把東方明珠拔起，握在掌心。

　　「傅老師？」喬安看得目瞪口呆，「我的生日願望還在裡邊。」終於緩過來。

　　傅景知却已經把整個東方明珠藏進自己的口袋：「喬安，你的生日願望我給你實現。無論是什麽，我都給你達成，好不好？」他捧住她的臉，微微彎腰，與她眼睛對著眼睛。

　　四目相對，眼睛裡只有彼此的身影。

　　他含著笑意的聲音，溫暖又帶著抹鄭重，一字一句，全部落在喬安心上。

　　這一回，真是泪流滿面。

　　她還沒來得及憋住，已經嘗到唇上鹹鹹澀澀的味道。

　　可她覺得其實應該是甜的。

　　喬安吸了口氣，主動摟住傅景知的脖子，他也用力箍住她的腰。

　　她仰頭親上他，唇貼著唇，「好啊。」

　　溫柔又繾綣。

　　翌日，喬安在店裡，晚上過了十二點，傅景知才送她回家，而後輾轉反側，她一直沒睡好。

　　看她明明困得要命，却笑容滿面的樣子，店裡的服務生都在暗地裡下注她什麽時候好事將近。

　　工作日的中午，店裡冷清了不少，一身正裝的男人推開門，氣質清隽。

　　服務生看直了眼，主動迎上去，「您好。」

　　「你好，我找你們老闆娘。」嗓音低沉，含著極淺的笑。

　　服務生臉紅：「我帶您過去。」

　　喬安正在卡座算帳，看清來人，立馬站起身，揚起笑，「楚律師。」

　　楚譽點頭致意：「我幫楚謐送禮物。」言簡意賅。

　　喬安道謝，接過禮盒，也沒客氣的問他是不是要喝點什麽，而他送完禮，沒解釋，就說要走。

　　一旁的幾個服務生視綫都落在楚譽臉上，見他雖是冷冷的，但長得實在賞心悅目。

　　「對了，生日快樂。」臨走前，楚譽想起來，勾了勾唇，兩個梨渦若隱若現。

　　隻很快，曇花一現般，笑意收斂，又是冰山般的表情，仿佛剛才的梨渦都是喬安看錯了似的。

　　「謝謝。」她回神，再次道謝。

　　等人走得看不見影子，兩個服務生凑過來八卦，一個問楚譽做什麽的，另一個就問怎麽沒見過他。喬安被問得無奈，楚謐的電話恰好來了。

　　「姐們！」她鬆了一大口氣。

　　楚謐前兩天跟著導師在浙江做學術交流，沒能趕回來，「我哥給我發消息說把禮物給你送過來了？」

　　喬安打開禮盒，是條手鏈，挂了三個水晶魔方，很漂亮。

　　她笑起來：「你倒是跟傅老師像約好了似的，一個送我項煉，一個送我手鏈，正好了。」

　　她索性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在桌上，反手給自己戴手鏈。

　　「喲！那你是喜歡我，還是喜歡他的禮物？」楚謐爭寵。

　　喬安費勁的把手鏈扣上，重新把手機放耳邊，「你說呢？」

　　楚謐：「沒勁！今年那是我在浙江沒趕上你的生日，跟我比浪漫，傅景知比得過我嗎？」

　　「姐們，他肯定特無聊無趣，沒點浪漫情趣吧！」她又問。

　　喬安霎時笑彎了眼。

　　傅老師可浪漫了。

　　小趙拎著一袋外賣，從她身邊經過，差點沒被她的笑給閃瞎眼。

　　「姐，我去送外賣。」小趙比了個收拾，笑得意味深長，「F大！」

　　被喬安狠狠瞪了一眼。

　　動靜太大，楚謐聽到那聲特別響亮的「F大」，「嘖」一聲，「別回我了，情人眼裡出西施，你肯定站傅老師那邊。」

　　「沒辦法。」喬安聲音裡都是驕傲，「誰讓這個情人太上心！」

　　楚謐：「……」

　　小趙到F大，跑了幾個學院的辦公室，最後才去傅景知那兒。他恰好沒課，正在備課，資料擺了一整桌。

　　看到小趙拿了外賣進來，幾個老師又開始八卦上了。本來傅景知就是他們辦公室最年輕的老師之一，尤其他多年來一直單著，那一本正經的樣子讓曾帶過他本科的老師操碎了心。

　　難得鐵樹開了花，還是朵小花骨朵，這事成了公管學院專業課辦公室最關注的話題。

　　有老師走過來，笑著打趣：「小傅，聽說喬安要開分店，以後你們誰管家裡經濟？」

　　傅景知怔了怔，沒等他回答，又一個老師替他說：「還用說，肯定是喬安唄，還得把工資卡上交。」

　　幾個老師都笑了，傅景知噙著笑，靜靜的聽著。

　　下午下班，他直接去找喬安，她說今晚能準時回家，他就去接她。幾個服務生見著他，全都笑容滿面的。

　　他沒看到喬安，小趙指了指厨房，「跟夏姐在厨房研究新品。」

　　傅景知見狀，自己找位置坐，耐心等她出來。

　　不久，喬安系著圍裙出來了，兩隻手上都端了個小盤子。發現傅景知來了，她不由加快步子，看得他心驚膽顫的。

　　「慢點。」傅景知走過去，接過她左手的蛋糕。

　　「傅老師。」喬安脆生生叫他，聲音裡是藏不住的喜悅。

　　他將蛋糕放桌上，她把另一個也放過去，「嘗嘗，哪個好吃？一個是我做的，一個是夏姐做的。」她坐他身旁，直盯著他看。

　　傅景知覺得小姑娘的眼睛特別亮，眨啊眨的，看得人心頭髮癢。

　　「發什麽待？嘗嘗啊！」喬安催促。

　　他先嘗了左邊的小方，喝了口水去味，再嘗嘗改良版的芒果慕斯。

　　「小方好吃。」

　　然後，傅景知看到小姑娘垮了臉，「小方是夏姐做的。」

　　他笑著捏捏她的手：「我不愛甜食，喜歡甜味的客人肯定更喜歡你的。」他立馬改了口！

　　「見風使舵！」喬安撇嘴。

　　傅景知心下一動，凑過去親她的臉頰，很快的一下，再把她摟在懷裡，「我把慕斯吃完，好不好？」

　　幾個服務生瞄到這一幕，偷偷的笑，被喬安發現了。她雖然嘴上沒顧忌，到底還是不習慣在店裡當著這麽多人的面秀恩愛。

　　「不給，我拿去給別人試試。」說著，直接把兩個盤子端走了。

　　留下傅景知笑得開心。

　　喬安在忙，他也拿出讀書筆記，如往常一樣做自己的事情。他翻過一頁，認真品讀，讀完回過頭又在他的筆記本上摘錄點評。

　　店裡的客人和服務生進進出出的，只有他安靜的在角落，有種歲月靜好的從容。

　　幾個服務生看得發楞。

　　「以後要叫傅老師什麽？老闆娘是老闆娘，老闆娘的老公該怎麽叫？」服務生揶揄，好似故意起哄。

　　傅景知停筆，看過去，服務生更來勁了，「傅老師，你喜歡我們叫你什麽？」

　　他黑眸深邃，看不出一絲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