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們直接進城吧。」曹依水拿小本子將所有收支列了個表，準備以後清算起來方便。

　　筆尖在本子上畫了幾個圈，還是决定現在就直接賣掉。

　　「把瓜拉回村可能不太方便。」雖然準備的不是很充分，但是這滿滿一車的西瓜拉回去不出事兒才怪。

　　村裡人都知道自己一行三個小娃幹這事兒不說，以後這生意可是百分之百就黃了。

　　「我也這麽覺得，還是不要拉回村比較好。」張明亮坐在駕駛室後排的座位上，一邊看著江浪開車一邊回頭看了眼滿車的西瓜。

　　做生意什麽的，本來只是玩鬧的心思。等這西瓜真的到手了，才知道事情沒自己想的那麽簡單。

　　張明亮第一次覺得有點緊張。

　　「我看行。」江浪從後視鏡看到兩張眼巴巴望著自己的臉，些微思考了下就了這個决定。

　　「反正我們也是論個買來的，等下就論個賣吧。嗯，價格嘛，一個定十五塊錢吧。」

　　曹依水和張明亮都沉默了，真够黑的。

　　這年頭開車上路連駕駛員都不帶查的，所以進城也就很容易了。江浪把車開到火車站廣場，找了個地方寬闊好倒車的車位停了下來。

　　「西瓜，香甜的西瓜。剛從地裡拉回來的西瓜，十五塊錢一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江浪才把農用車一邊的車門打開，張明亮已經開始吆喝了。農用車後車厢類似於小卡車，只要開了一邊門就可以方便卸貨。

　　不過爲了防止有人從後面拿東西，江浪還是直接翻身上了車厢站在了上面。

　　曹依水身揣著這次買瓜專門剩下的一百塊錢零錢，有點緊張的站在張明亮旁邊。

　　再怎麽說也是自己第一次做生意，心情難免有點小興奮。

　　「哎我說你們這些孩子，別人賣瓜都是論斤呢，你們怎麽論個啊。是不是這瓜不好啊。」火車站廣場什麽都不多，就人多。

　　不一會就有一個老大爺搖著扇子走了過來，一邊扇著風一邊和張明亮打聽。

　　「這哪能啊大爺，我們這瓜一個小時前才從地理摘下來的。新鮮！不信我們給你殺個看看。」張明亮看到有人光顧，更是興奮了。

　　不過話說就頓住了，沒帶刀。

　　江浪站在車上看著張明亮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瞬間秒懂了張明亮的意思。皺著眉頭環顧一下四周，直接隨手拿起一個瓜放平一手砸了下去。

　　「嘿，鐵砂掌啊這事兒。」不要說曹依水和張明亮，連那位老大爺都震驚了。

　　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開出兩半的西瓜，別說，開的還挺整齊。

　　曹依水和張明亮望向江浪的眼神都充滿了崇拜，高人啊，真人不露相啊！

　　江浪微抿著嘴唇，三下五除二把一半下挂掰成剛好能入口的大小遞給那位大爺。「您嘗嘗。」

　　「好好，好，今天就爲了小哥這一手怎麽著也得買一個啊。」老大爺也沒客氣，接過江浪遞過來的小塊西瓜順便從車上抱下來一個整的放在旁邊。

　　「嗯挺甜，不錯不錯。」樂的眉開眼笑的大爺也沒再說什麽，直接掏了十五塊塊錢遞給曹依水。

　　「小哥身手不錯，呵呵。」

　　看著單手抱著西瓜一邊搖著扇子一邊遠去的背影，曹依水和張明亮兩個土鱉的眼神裡再次充滿了崇拜。

　　「哥，你真行。」曹依水和張明亮异口同聲。

　　「傻楞著幹啥，快吆喝。」

　　「好嘞，哥你就等著收錢吧。」還是小孩心性的張明亮瞬間就被轉移了注意力，開門紅也適時的激勵了小孩的鬥志。

　　「賣西瓜了賣西瓜了喲，十五塊錢一個剛從地裡摘下來的西瓜喲。」

　　曹依水看著像是打了鶏血的張明亮，然後轉頭看向一派高人姿態站在車上睥睨萬衆的江浪。

　　「我怎麽記得張明亮比你還大半歲的啊。」身爲最小的女孩子，曹依水深深的爲江浪的氣場所折服。

　　「嗯。」江浪低著頭看了眼曹依水，回了個單音。眼睛裡都是笑意。

　　其實一個西瓜十五塊錢，在這個時候還是有點貴的。但是奈何這地方給力，城裡人最不缺的就是錢。

　　隨著張明亮賣力的吆喝，江浪在車上幫著別人挑挑揀揀抱西瓜，而曹依水光是收錢找錢都差點忙的抬不起頭。

　　等到正中午太陽最高的時候，車上兩百七十個西瓜也全部賣光了。就連剛開始被江浪一掌劈開的那個用來打廣告的西瓜，也被人『嘗嘗』嘗的只剩下地上的西瓜皮了。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一臉悲憤的爬上車。

　　「下次一定要在車上留個西瓜！不，兩個！不不。三個，我們一人一個拿勺子挖著吃！！」喊了一早上嘴巴裡都快冒火的張明亮望著地上的西瓜皮眼睛裡也快要冒火了。

　　「嘿嘿，下次做酸梅湯給帶著。」曹依水將錢全部掏出來放在後座上，前面兩個男人眼睛都快看直了。

　　「這是多少錢啊！！真的是我們賺的嗎！！」江浪還比較矜持一點，張明亮直接呼喊出聲。

　　一塊五塊十塊的，還有五十和一百的，後車座上滿滿一車座的錢啊。

　　「兩百七十個瓜，賣了兩百六十九個，一個十五，總共……總共，總共是四千零三十五塊錢！」算出來之後，連曹依水都有點激動了。

　　這可是第一桶金啊，一天就賺這麽多，感覺好不真實！

　　「哎哎，江浪你掐我一下，你掐我一下讓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就算上輩子見過更多的錢，可是此時的曹依水還是激動了。

　　才上高一，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四千多啊！雖然不是全部都是自己的，可是這一天的生意就回本了啊。

　　「嗯，不是在做夢。」江浪真的伸手過去，不過不是掐而是捏了一把。看著曹依水瞬間漲紅了臉左看右看的樣子，江浪覺得賺再多錢都沒這個更令人開心的了。

　　「嗷嗷哦啊，我看見了看見了，我看見了！」張明亮扯著自己那沙啞的像公鴨子一般的嗓子，雙手一邊點著曹依水一邊點著江浪，忙的不亦樂乎。

　　「哼，你再說不分你錢了。」惱羞成怒的曹依水只能拿起自己最强的武器，揮舞著手裡的一大把錢威脅到。

　　「嗷嗷哦啊，不要對我這麽殘忍，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嗷嗷，依水姐姐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哼。」

　　江浪看了眼可憐巴巴的張明亮，再看了眼一副小人得志樣的曹依水，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轉身發動車子。

　　正中午的太陽還是很大的，早點回去早點休息。

　　四千零三十五塊錢，曹依水拿了一千塊，張明亮和江浪一人拿了五百塊。剩下的和之前的本金凑在一起做繼續的本金全部交給了江浪。生意還沒做完，先分個紅就可以了。如果全部分光了，那麽接下來的事情無疑是做不下去的。

　　曹依水揣著屬自己的一千塊錢開始思考，有什麽辦法能將這一千塊快速的變成一萬，十萬，甚至更多。

　　而江浪繼續一派高手的風範，完全不食人間烟火的樣子。幾千塊揣在身上就跟沒事兒人一樣。

　　相比之下的張明亮……

　　「嗷嗷嗷嗷，回去之後我就買一個雙胞胎！不，我買兩包，我吃一包扔一包。我吃一個看一個！！哇哈哈哈哈老子自己自己賺錢了哇哈哈哈哈哈。」

　　看著簡直快要風魔的張明亮，曹依水覺得自己特別有『范兒』。當然，江浪就更有『范兒』了。

　　不過有些事情該提醒還是要提醒一下的。

　　「回去之後這錢就是自己的小金庫了，給你爸媽說可以，可千萬不要到處嚷嚷，要不然咱們可就慘。」

　　要是讓村裡人知道自己幾個小孩子，一天賺了這麽多。說媒眼紅了那都是騙鬼，而且平日裡玩的好的那些朋友心裡肯定要生芥蒂。

　　你們三個偷偷去做事兒，都不叫我們。還是不是朋友啊。

　　十四五歲的孩子正是最難搞的年齡段，說幼稚吧真會恨你一輩子。說成熟吧，用大人的那一套根本不管用。

　　江浪完全不用擔心，那傢伙心思沉穩的就算自己比之多了十幾歲的心理年齡也比不過吧。

　　而張明亮也不是個傻的，曹依水這樣一提醒也就知道有些事兒還是要偷偷的來。

　　正所謂，悶聲發大財嘛。

　　之後直到暑假的一個半月，曹依水、江浪、張明亮三人更是幹的熱火朝天，平均一天五百的純收入這要是不努力簡直人神共憤啊。

　　直到暑假真正來臨的時候，三人組幫著楊大娘家完全解决了他們三家地裡的西瓜。而且還幫著山內幾乎人家解决了這個大問題，可隨之而來的却是三人組這邊的大問題。

　　三個人齊聚江浪家，曹依水更是毫無形象可言的直接趴在江浪床上拿著本本一直按著計算器。

　　「因爲每次都是直接分一部分，所以現在這是最後一次的結餘。總共二萬三，這兩個月的汽油用了四百五十塊的，這是□□。然後按照我們說的我百分之五十，剩下的你倆對半，我拿一萬一，你倆一人五千五。剩下的零頭等下我們一起花掉。」帳是由曹依水記的，可是錢幷不是曹依水管的。

　　大頭在江浪那裡，還有一部分是張明亮拿著。兩人數好錢數字也的確就是曹依水算出來的那樣，然後按照曹依水算的將錢分成三份，一人一堆。

　　「媽呀，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麽多錢啊。這真的全部都是我賺的嗎！」張明亮懷抱著屬自己的五千多，激動的簡直有點語無倫次了。

　　而另一邊，江浪雖然比較隱忍但也能看得出來其中的激動。想想兩個月前還在爲下學期的學費憂愁，結果這兩個月過去了學費不僅到手了還成了小富豪。

　　五千塊，在這個時候絕對够一個普通人家過上兩年多好日子了。

　　曹依水拿著自己的一萬多，在想想之前分到的，零零總總加起來也有二萬五了。真是一大筆錢啊。

　　「怎麽了？不開心？」要不怎麽說是江浪呢，對於曹依水的心情揣摩的那叫一個清楚。

　　曹依水只是停頓了下，就看出了其中的心思。

　　「是啊，有點不開心啊。」

　　「這麽多錢你還不開心吧，不是吧曹依水。」張明亮翻身坐在椅子上，一邊揮舞著自己兩手的錢一邊把椅子往床邊挪。想要看看那個身揣巨款的女人到底還正常不正常。

　　「去，誰像你一樣目光短淺啊。」曹依水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你是說暑假不能繼續賣西瓜的事情吧。」看了眼手裡的錢，略作思考江浪就知道了曹依水擔心的問題所在。

　　「什麽？爲什麽不能賣了啊？你家裡不同意嗎？」震驚的第一個當然是張明亮，對於這麽好賺的事情居然不能繼續了對於張明亮來說不亞於天塌下來了。

　　「你多沒發現嗎？內山裡的小戶人家瓜已經差不多賣光了。」相比較曹依水在床上裝死的行爲，江浪還是比較貼心的爲張明亮解了個惑。

　　「藍田那地方種瓜的人再多也是有數的，而且靠邊的人家和大戶人家都是和正經的瓜販子簽了合約的。像楊大娘他們那種種的不多而且還在內山的才能讓我們抓了個空，可是這半個月來內山的賣不出去的瓜差不多都被我們消了。現在剩下的都是那些我們買不起的人家。所以曹依水才說暑假的時候，我們可能不能繼續賣了。」

　　曹依水感慨的看著江浪，真難爲他一口氣能說這麽長的句子。看起來這次賣瓜行動還有這麽一個隱藏收貨，不錯不錯。

　　聽完江浪的分析，張明亮也萎靡了。

　　「那就真的沒其他辦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