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電話打來的時候蔣慕錚正在開會，還不等他接聽，手機停止震動，他劃開屏幕，看到未接來電，怔了半秒，來電人是『跟蹤小能手』。

　　忽的，他嘴角若勾。

　　這個口是心非又虛偽的女人，昨天留電話時，怎麼說的？

　　當時蔣小米也在場，她一本正經的語氣：「蔣先生，能給我留個聯繫方式嗎？車修好後，我把錢還給你。」

　　他笑：「洛警官，你想知道我號碼不是太簡單了？用你的警務通把我任意一個車牌輸進去就能查到我的聯繫方式。」

　　還需得著這麼假清高的大費周章？

　　他轉念又想，她肯定是想要他私人號，而不是工作上的號碼。

　　瞅了她眼，見她眼神冷淡，他心裡想笑，再裝！但最後還是把只有家人和最好的朋友才知道的那個號碼給了她。

　　呵，這才過去十幾個小時，她就迫不及待的打他的電話，還故意裝作不小心撥錯了。

　　蔣慕錚低聲跟身邊的秘書交代一句，拿著手機出去了，剛到門口就開始撥洛颯的電話。

　　十多秒過去還是無人接聽。

　　他『呵』的又笑了聲。

　　電話繼續響著，依舊沒人接。

　　蔣慕錚靠在窗邊，想抽支煙，摸摸口袋，煙和打火機都沒帶，只能作罷。

　　他盯著手機屏幕，就想知道她要矯情到什麼時候。

　　而電話那頭的蔣慕承，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劃開接聽鍵，揶揄嘲諷的聲音從話筒傳來：「呦，終於肯接了呀？嗯？別告訴我你是不小心按到我號碼的！」

　　蔣慕承「...」

　　他餘光瞄了眼洛颯，再看看手機，眨了眨眼，感覺自己好像知道了驚天大秘密。

　　「不說話我掛了啊！」

　　「小五，是我。」

　　「...」

　　蔣慕錚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又看看號碼，沒錯呀，是跟蹤小能手的，他疑惑的喊了聲：「四哥？」

　　「嗯。」

　　蔣慕錚眼睛微眯，思忖片刻，「洛颯，你下載了變聲軟件？！」

　　竟然把他家人也查的一清二楚。

　　蔣慕承：「...」

　　這小五是瘋了。

　　難怪這個交警要備注賤男蠢，賤不賤他不知道，但蠢，是一定了。

　　「洛颯，你到底想做什麼！」

　　蔣慕承：「是我，你四哥！」

　　又小聲證明自己的身份：「你左肩有槍.傷。」

　　蔣慕錚不再懷疑了，這個秘密，知道的人不多，他清清嗓子：「洛颯的手機怎麼在你這兒？！」

　　蔣慕承答非所問：「你現在過來一趟，我在你公司北面那個路口。」

　　又不耐的催促：「你快點，對了，帶二十塊錢過來。」

　　蔣慕錚被噎了下，想到昨天蔣小米的那番話，不可思議的問道：「你闖紅燈了？」

　　蔣慕承：「知道了還問？快點啊，交過罰款我還要回公司開會。」

　　蔣慕錚想到剛才算是被他捉弄了一番，心裡有絲不爽，不疾不徐道：「你怎麼不讓四嫂給你送錢？我忙著呢，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

　　「她上午有兩台手術。」蔣慕承懶得廢話：「快點過來。」

　　直接按斷。

　　洛颯在給另一個闖紅燈的行人開罰單，蔣慕承過去把手機還給她：「謝謝。」

　　「不客氣。」洛颯把手機裝口袋，繼續開罰單。

　　抽空看他一眼：「決定交罰款？」

　　蔣慕承：「對，馬上送過來。」

　　站在中間礙事，他就到路邊等著。

　　蔣慕錚揉揉眉心，又要去見那個他不想見到的女人了。

　　會議室那邊還在開會，估計四哥不願讓別人知道他騎電動車闖紅燈被抓，有損形象，所以不讓自己的秘書送罰款，讓他過去。

　　蔣慕錚只好發了信息給助理說了下要暫時出去一趟，去辦公室拿上錢包就下樓。

　　公司離那個路口特別近，走路也只需要五六分鐘，開車挺麻煩，他就走過去。

　　路上，他收到一條信息，俞鈺阿姨發來的：【小五呀，阿姨後天就回去，週六週末都有時間，你來定吧。】

　　蔣慕錚問：【妹妹呢？她是不是哪天也可以？】

　　俞鈺：【嗯，她之前說了，這個週末都有空。】

　　蔣慕錚：【好，那就週六晚上，我一會兒把吃飯的地址發給你，都是私房菜，挺不錯的。】

　　那家私房菜館週末都是爆滿的，需要提前預定，他給朋友程亦打了電話：「忙不忙？」

　　程亦：「忙。」

　　蔣慕錚：「再忙也把手頭工作放下來。」

　　程亦：「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說吧，啥事？」

　　蔣慕錚：「幫我在你朋友的私房菜館訂個包間，週六晚上。」

　　程亦『呵』了聲，「你還真拿我當小蜜使喚呢？」

　　蔣慕錚笑：「有多少人排隊都攤不上當我小蜜這樣的好事，你看你多走運，一下子就被餡餅砸中，你就好好享受一下這份驚喜。」

　　程亦：「滾！」

　　又忍不住好奇道：「誰這麼大面子，讓你主動請客？」

　　蔣慕錚：「請我媽媽朋友一家吃飯，跟那位阿姨挺投緣，正好她的公司能承接我們公司的一些業務，順便談談合作。」

　　原來是這樣，程亦也沒什麼興致問下去，話鋒一轉，說到殷悅：「對了，殷悅戀愛了，男朋友不是我們這個圈的，好像是天津那邊的。」

　　蔣慕錚覺得莫名其妙，反問：「她戀愛跟我有關係嗎？」

　　程亦想了想，好像也沒啥太大的關係。

　　但殷悅欣賞蔣慕錚，圈裡人都心知肚明，奈何她心氣高，拉不下面子，從來不主動，而蔣慕錚就更是一個傲嬌的主，本來郎才女貌最般配的一對，就這麼錯過了。

　　他遺憾道：「你說你跟殷悅多配，你要是稍稍主動一點，你們倆不早就成了？」

　　蔣慕錚瞅了前面一眼，馬上就要到路口。他淡淡的語氣：「我從來沒有主動追女人這個習慣，也不會為誰去破例。」

　　程亦：「希望你沒有被打臉的那天，行，不聊了，馬上要去市局開會。」

　　蔣慕錚嗯了聲，結束通話。

　　已經走到了十字路口這邊，正好紅燈。

　　蔣慕錚站在人行道入口處，四處掃了眼，在路對面看到了四哥蔣慕承，坐在電動車後座，心不在焉的看著過往的車輛。

　　洛颯正在專注維持秩序，沒注意到他。看到她的瞬間，蔣慕錚待了幾秒，他第一次見她穿警服的樣子。

　　淡藍色的警服更襯出她高挑幹練，還有絲帥氣，跟之前他認識的那個性感嫵媚和傲嬌的洛颯搭不上一點邊。

　　眼前的人，正應了她的名字，英姿颯爽。

　　突然等紅燈的人群裡一聲叫喊，他回神，就看到斑馬線上有位老太太闖紅燈直朝前衝，腿腳不算太利索，也不管左右過往的車輛。

　　他的第一反應，本能的趕緊跑上前去想將老太太拽一下，她這樣太容易出危險。

　　洛颯也看到了那位老太太，先不管老太太是不是闖紅燈，她吹哨，示意過往車輛減速避讓。

　　再轉頭，她看到了蔣慕錚！

　　黑西褲白襯衫，倒是有幾分正經樣子，但他竟然闖紅燈...

　　洛颯沒時間想別的，一路小跑著過去，在心底無奈歎口氣，總有的人心存僥倖，覺得黴運不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可有時候機動車在盲區時是根本來不及刹車的。

　　洛颯先一步跑到老太太跟前，抓住她的手臂，而蔣慕錚跟老太太隔著幾步的距離，他想伸手，已經沒必要。

　　洛颯視線掠過老太太狠狠剜了一眼蔣慕錚。

　　蔣慕錚：「...」

　　他不是要闖紅燈，是要幫老太太的，但她那凜冽的眼神，認定了他沒素質，現在跳溫泉也洗不清了。

　　洛颯沒空理會他，轉而跟老太太說：「阿姨，您先別動，您闖紅燈了，很危險的，等綠燈了再走。」

　　阿姨焦急：「我老伴還在醫院裡呢，我給他買了他愛吃的早點，冷了就不好吃了。」說著她揚揚手裡的早飯。

　　洛颯：「阿姨，您別著急，幾十秒，冷不了的，就算是冷了，您再熱一下，也不能跟自己的安全過不去啊。」

　　阿姨：「我曉得曉得，下回注意，我這不是看汽車都開的慢，我能插空過去嘛，不礙事的。」

　　洛颯：「...阿姨，再慢也有我們預料之外的情況發生。」

　　綠燈亮了。

　　洛颯跟老太太說：「阿姨您先到路邊去，闖紅燈要繳納10元罰款。」然後瞅一眼蔣慕錚，語調立馬冷下來：「你也一起過來。」

　　蔣慕錚心塞的：「...」

　　老太太詫異了下：「還要交罰款？憑什麼呀？」

　　洛颯：「早就宣傳了，這是交通規定，行人闖紅燈都要罰款，不交罰款也可以，穿上馬甲，維持秩序，但現在不適合您，您還要急著去醫院呢。」

　　老太太動動嘴唇，想到之前看到過交警街頭宣傳教育，但早就給忘了，辯解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

　　她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交罰款行，可我沒有十塊錢啊，就帶了二十塊出來買早點，現在只剩四塊錢。」

　　還把找零的錢給洛颯看看。

　　老太太心裡惦記著別的事情，著急趕時間：「阿姨也不是故意要為難你的，真就沒帶錢，警察同志，你看這樣行嗎，我先把早飯給我老伴送過去，我回頭再把十塊錢給你送來。」

　　蔣慕錚看著洛颯：「這位阿姨的錢我一起交了。」

　　老太太一陣感動，但婉拒了：「謝謝謝謝，小夥子，阿姨不需要，阿姨不好找你還錢，但我能找到這位交警姑娘。」

　　洛颯跟老太太說：「阿姨您趕緊去醫院吧。」

　　罰款不是目的，只是為了提醒市民別再闖紅燈。

　　老太太說了好幾聲謝謝，還說一定會把錢送過來，說完急匆匆的離去。

　　洛颯這才有空把視線落在蔣慕錚身上，面無表情道：「你不用交罰款。」

　　蔣慕錚忽的低笑一聲，這個女人還假公濟私！但他並不領情，也挺瞧不起這種行為，十塊錢而已，他不是交不起。

　　還不等他嘲諷奚落，洛颯就說道：「不交罰款，要維持半小時交通秩序。」

　　蔣慕錚：「...？？！！」

　　他眨了眨眼：「你說什麼？」

　　洛颯知道他這樣的身份不可能去維持秩序，這麼說，也只是想打壓一下他的囂張氣焰，順便告訴他，別以為自己有錢無所謂罰款，就不把闖紅燈放心上。

　　她一字一頓：「到那邊領個黃馬甲和大喇叭，維持半小時的交通秩序。」

　　蔣慕錚：「...」

　　要穿馬甲？

　　還要拿著喇叭站在街頭喊？

　　他被氣的笑了，「喊什麼？」

　　洛颯抬眸：「喊我錯了。」

　　蔣慕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