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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下墜》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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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甄的速度一向快,何況是在施越身上,三天的時間內就給施越在三環找了一處單人公寓。施越從事油畫,收入高,再加上自身條件也不差,所以選房多往環境好噪音污染少這兩點靠近。

  酒店客房預定的時間,還剩下兩天,施越很貪戀這間房的大床,還特意找前臺問過床墊是哪個牌子的,回去就托人定了一床一模一樣的。

  她天生懶骨,討厭硬,隻喜歡軟。

  從別墅搬出來的東西還挺多,施越找的搬家公司,來了幾位年輕的小夥,北京的下午暴曬,奇熱,施越給他們遞了冰水,連聲感謝。

  酒店除了基本的幾箱衣物之外,還有幾幅油畫,她的日常化妝品也很多,瓶瓶罐罐的東西裝在箱子裡,搬起來微微吃力。

  「施小姐,您簽個字。」

  施越接過單子,瀟灑簽了幾筆遞給他。她一會還有事,不能跟隨搬家公司去公寓,那裡安排了靠譜中介在,她也不必擔心。

  搬家公司的人走後,施越把空調溫度降低了一點,先前走失了太多涼氣,擦著額上冒出的汗,她給自己補完了精緻妝容。

  一會兒,她還要去Blue畫廊找溫蒂。

  可能是今日宜搬家,不宜出門,剛帶上身後的房門,對面的男人也出來了。

  四目交涉,施越挎好小香包,朝他遞了一個淺笑。不過對面的程毅,似乎並不想多搭理她,背關上門後,他冷冷看了施越一眼,扭頭走了。

  施越覺得這恐怕是男人最後的驕傲。

  北京不都是爺們嗎?她還沒計較那條床單呢!

  程毅走得很快,但施越快到時,電梯門才開,她依然慢悠悠走來,程毅先她一步進了電梯,按了一個鍵後,他也沒多此一舉再按關門鍵。

  施越到時,正好關門,她立即按下手邊的按鍵,電梯門緩緩打開。插兜駐足在電梯裡的男人,一動不動的盯著施越的臉,玩味的笑。

  又是甩臉色又是笑的,施越瞥了眼掃開,進來按了一樓。

  電梯下行,一男一女隔著一臂距離站立。施越本不想去打量程毅今天的穿著,但很奇怪,這個人的穿衣,總是對她的口味。

  她喜歡穿正裝的男人,斯斯文文,又有男人味,更好點的話,她希望襯衫裡的小腹上有幾塊腹肌,摸得舒服。

  而這些,他都有。

  施越才知道自己喜歡的類型,可能有點表裡不一。

  她只見過他三次,先前幾天都沒碰到過他,距離上次不愉快的床事之後,今天,是第三次碰面。

  一片安靜中,只聞電梯裡的冷風口不斷噴出冷氣聲。

  施越要去畫廊談工作,換了正式的套裝,鵝黃色的半袖小西裝,白色雪紡v領上是一枚閃亮的吊墜。她今天卷了頭髮,發尾微微內扣搭在鎖骨下,別著一側頭髮在耳後,又戴了一對淡色珍珠耳釘。一雙小腿雪白細膩,穿著D家高跟鞋,叫人望著,就覺得精緻漂亮。

  程毅自她進來就開始打量她的穿著,心裡頭癢癢,那次被她耍了,其實他還挺躁的。

  這姑娘吧,長得不賴,氣質佳,又不粘人造作,叫得聲音也好聽,大概是個南方姑娘吧?但是說話就有點氣人了,非要跟你抬個扛,而且看著是個挺不服輸的人。明明在酒吧第一眼望到的是她兩條勻稱白皙的腿,男人對女人雙腿的直觀感受,在於掐著這雙腿跨在腰間。可當看到那張臉時,程毅希望,能用各種姿勢把玩這雙腿。

  那時的她一看就有心事,目光一直尋逡酒吧裡的男人,不過她頻頻皺眉,似乎很不滿意。

  程毅坐的卡座上,都是他的香港朋友,他來香港的第一夜,就被帶進了夜店,男人之間能玩樂的地方,無非就是煙酒之地,吃喝玩樂。他在北京過得糟心不行,前女友,算她是個前女友吧,一直纏著他求複合,說句不好聽的,死乞白賴,賴上了程毅。他被纏煩了,多狠的話都甩了,女人的可怕他也不是沒碰到過,但到底還是抵不過,跑到了香港瀟灑幾天。

  Andy說香港的妞,盤靚條順,個個波大會伺候人,懂得招數也多,他樂在享受一把,所以當晚一直摟著一個妹。

  靚是靚,就是說話聲音嗲的不行,程毅是北京人,聽京片子長大,還真聽不慣港臺掐著嗓子的嗲音。

  施越在舞池裡跳舞時,脖子上沒帶一樣物件,乾乾淨淨,只有打下的燈光,一直籠罩著她那看不太清的臉,直到她低下頭燦笑得那一刻,程毅本就不安定的心,更加收不住了。

  像看到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見色起意。

  電梯在五層停了,門外湧進了一群年輕人,像是四川來的,個個打扮時髦新潮,邊說邊笑。

  瞬間,電梯就滿了。

  施越本能的避開人群,往後走,跟她一同動的,還有程毅,直到裸露在外的小臂觸碰到一絲涼意的襯衫面料時,施越才知道,有的人,當真是流氓。

  程毅狀似無意碰到了她的胳膊,也不躲開,拉著她往懷裡帶了帶,低眸看她輕蔑的眼神,就知道她又該在腹誹他了。

  低了低聲,在一眾四川音裡,施越最熟悉的還是字正腔圓的北京話,「今兒穿的挺漂亮的,像朵花兒。」

  他說話時,還吹了一下施越的髮梢,手指一直摩挲小臂上的肌膚,不知是在暗示什麼?

  施越抱著胳膊,肩膀一扭,撇著嘴不屑,「像什麼花啊?」她轉頭問他,笑得機靈。

  問得好,程毅微微欠身,在她耳邊揣摩了會,「小雛…」

  這字剛說出口,施越就瞪著眼過來,程毅的笑不收,在她耷拉著的嘴角邊捏下一根頭髮絲,「說完了嗎,你就瞪?我說你像小雛菊一樣,特純兒。」

  那個純字咬字清晰,也很刺耳,像是在對那件事後做出的評價。施越聽得難受,哽在心中莫名起了一團火。

  「有必要嗎?」施越拍開他的手,遞給他一個冷眼,穿過一眾意味不明憋笑的人群,挺胸走出了電梯。

  她大概腦子瘋了,才會覺得今天這人穿得挺帥,生起氣來的樣子也不比笑難看,可是她忘了,他騷話連篇,輕浮縱度。

  Blue畫廊裡的休息室,四面都是一整塊落地玻璃,從外頭看不見裡面,但是在裡邊就是另說了。

  一覽無餘。

  溫蒂跟施越簽了一份短期合同,本來說好的三年,施越改成了一年。溫蒂將一樓轉角處的板塊特地空出,那裡掛的都是施越筆下的油畫。

  溫蒂看中她的天賦,也喜歡她的性格,看著柔軟無骨像個小白兔,實則上很有野心,能稱之上是只帶刺的小狐狸。

  「雲南來的紅茶,Kelly放了幹檸檬煮的,你試試。」

  面前的鉤花白瓷茶具裡,紅澄澄的茶水過濾掉了茶葉和檸檬幹。施越端起杯,嘗了一口。

  「好喝,一會能讓Kelly教我一下嗎?」白瓷杯上印上了一個暖橘色唇印,很小,唇紋細密,幾乎不可見。

  「那是自然,一會兒再拿些走吧。」溫蒂是個精緻的女人,施越都沒看過她憔悴的模樣,永遠都是帶著笑意。

  「那不客氣了。」施越把其中一份合同塞進了文件袋中。

  「之前怎麼跟你說簽約都不願意,這次怎麼開竅了?」

  施越也不掩飾,大方說道,「我缺錢花。」

  溫蒂唔了一聲若有所思點頭,「你跟吳齊?」

  溫蒂和吳齊在業界也算舊相識,但相到施越的才華,卻是溫蒂自己發現的。

  施越面無表情,淡淡品茶,「掰了,以後少提他吧。」

  溫蒂心中是有衡量的,但從施越嘴裡聽到後,還是有微微震驚。吳齊在二十八歲時擔任了國內一線美術大學的講師,那時候溫蒂才剛創辦Blue畫廊,在大學生的展示畫中,一眼相中了施越的油畫。

  那是她看過最好看的夕陽,柔和的落日餘暉或淡或深,暈染銜接無縫。置於那幅畫前,溫蒂幾乎覺得,下一秒隱在薄雲後的夕陽,就要緩緩落幕了。

  施越是吳齊的學生,亦是愛慕吳齊的女人。

  他們差了十歲,談了七年,說分就分,著實驚訝。溫蒂也不是刨根問底的人,她喊了Kelly進來教施越煮檸檬紅茶。

  施越的線條全都用在了畫畫上,雖然她喜歡喝茶,但學起來還是費勁的。聽了兩遍後,她點點頭,示意算是聽懂了。

  可是後來,她得空想自己煮杯檸檬紅茶時,煮了兩遍都廢了,不是太苦,就是太酸,那種恰到好處的拿捏,她想,除了專業性的東西上,唯一比較失敗的可能就是生活上了。

  江浙一帶的女孩多嬌慣,施越也不例外,從小到大都是被父母捧在掌心的明月珠,打不得,罵不得,還會被培養各種特長。

  她上六年級時,那會就流行報各種興趣班,施越的父母一心想培養女兒,又怕她勞累,隻學了一門特長。那時候一到週六周日,就會背著畫板去畫室學畫畫,從最基礎的幾何體畫起,再到臨摹畫靜態物體,種種乏味冗長的歲月裡,她都是跟美術板,鉛筆水彩這些東西打交道。

  學畫畫是吃了一點苦,後來快到高三,她在畫室看到有大學助教教油畫,五顏六色的油彩巧奪天工一般變成了一幅逼真畫,比她天天為了應付聯考畫得那些有趣多了,也是因為這個,才打通了她想報油畫的心思。

  扔掉煮廢的紅茶和檸檬屍體,她在手機上叫了外賣,送來的時候,她剛洗好澡,裹了一件浴衣來開門。

  外賣小哥手裡還有一杯現買的檸檬紅茶,施越特地讓他拐了個彎帶的,當然也多付了他跑腿費。進去拿手機要掃給他錢時,外賣小哥就奔對面敲了門,她剛出來,程毅也開了門,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光著有料的上身,只在胯間圍了一圈浴巾,看不到的地方,隱隱突兀。

  施越打開微信走來,不自覺露出了鄙夷之色,有些人,真的是行走的下半身動物。

  程毅手裡提著份外賣,朝對面的施越目光不客氣的掃了幾眼。她剛洗完澡,搭在肩上的秀髮因為潮濕的原因,沒有蓬鬆時那麼長,一張臉沒了妝,除了純,就是稚氣,看著那濕透的發,不免又會想到些記憶,牙齒又在咯咯的響。

  「帥哥,給你掃個錢。」她喚外賣小哥快點,多被他盯一秒,她都覺得難受。

  外賣小哥瞅了眼兩人裝束,不免覺得有些巧,笑著趕緊走來打開界面讓她掃錢。施越轉完錢,跟他說了聲謝謝,關門的時候,程毅正好轉身進去,施越抬了一眼,看到腰背下的凹陷。

  原來男人也有腰窩的。

  吃外賣的時候,她在跟秦甄視頻,這時她的頭髮已只有三分濕,坐在空調下面晾乾,完全不覺頭髮冰涼,自然也不會擔心會不會因此受涼。

  北京熱的人是恨不得天天抱著空調走大街。

  秦甄看她出作入息混亂的不成樣子,這都快十點了,才吃上晚飯。

  「你這分了後,作息怎麼這麼紊亂了?」秦甄在敷面膜,最近新出的提拉緊致還能瘦下巴,她屯了不少,還送了施越。

  施越一口飯哽在喉嚨,紊亂?以前在吳齊那,她是有人伺候的,家裡有一位阿姨,日常洗衣做飯打掃衛生都幹,到了大掃除的日子,家政那還會派人過來。她一日三餐的日子,是漸行漸遠了,但她一點不稀罕。

  咽下那塊肉,她把剩下的肉丟進了垃圾桶,「我減肥。」

  「少來了吧,你這個子九十斤又不重。」秦甄嗤她。

  施越中等的個子,一六五公分,九十斤的體重,著實是瘦,又加上她長期自練瑜伽,身材線條流暢,胸挺臀翹。

  「明天起來我就準備搬過去了,要不晚上,我請你吃個飯?想吃什麼,別跟我客氣啊。」施越把頭髮往後弄弄,繼續吃餐盒裡的蔬菜。

  「鬼跟你客氣,有一家刺身店,我上次去過還不錯,明晚一定讓你放放血。」

  「儘管放吧,你不怕胖就行。」施越咯咯的笑。

  女人到了三十後,保持身材一靠運動,二就是靠忌嘴了,畢竟已經過了肆無忌憚吃零食美味的年齡,連膠原蛋白都在流逝,又怎會讓身材走樣?

  秦甄黑了臉,這小蹄子就從來沒讓她得逞過,嘴上是一定要爭個高下的。

  不過,她喜歡施越的坦誠和直白,做人不累,相處也一針見血,到底的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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