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世界3

　　這邊動靜太大，上禹派中各處的元老、掌教，都陸續趕至。

　　「小鮮，你沒事吧？受傷了嗎？」孫飛宇也不管許多，一步邁出，對著時小鮮伸出手。

　　時小鮮正和小翠傻樂呢，暼見孫飛宇過來，她也立刻臉一沉，一步邁過去。孫飛宇幾乎是欣喜地看著時小鮮終於肯靠近他了，但下一瞬，時小鮮對著他照面就是一拳！

　　孫飛宇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讓開時小鮮的拳頭，然後立刻後悔了。

　　時小鮮沒有留手，落空的一拳直接將青犀玉鋪成的地面，轟得稀爛。但孫飛宇卻寧願這一拳是落在他身上的——他不該躲。

　　小鮮想要拿他出氣，他為什麼要躲？受著就是。

　　「小鮮，我……」孫飛宇想叫住時小鮮，說他絕對不會再躲開了。

　　但時小鮮一拳逼退了孫飛宇，也並不和他糾纏。轉身，叫上小翠一揮手：

　　「小翠，咱們走！」然後拽拽地頭也不回就開走。

　　小翠也連連點頭，就要跟上。但轉過身，她對視上蘇薇薇略微凝重的眼神，腳步也隨之一頓。

　　「嗯？」時小鮮發覺背後的人停下，回頭，疑惑地看過去。

　　蘇薇薇心知不妙，立刻先發制人。她立刻從系統空間中取出一次性技能道具，對著啞奴發動了——

　　【傀儡卡：使用者後，可以操縱目標人物的言行一段時間。】

　　這張卡片在系統中的售價非常昂貴，甚至比很多擊殺屬性的道具還要高出一個檔次。這是蘇薇薇過去對付困難任務時，無往不利的神器。她現在手上只有這一張，一直是給示小鮮留著的。卻沒有想到，現在要用到一個小小的啞奴身上。

　　不過，這樣也好。

　　蘇薇薇冷靜的想。

　　卡片用在其他意志強大的人身上，她或許能控制的時間有限。但用來對付啞奴，只是手到擒來。

　　果然，隨著技能發動，啞奴立刻低下頭，掩去了眼中一切神色。然後，身形僵硬地向著自己的主人，雙膝跪下，緩慢地匍匐在地。

　　也幾乎是立刻地，蘇薇薇聽到了孫飛宇好感度的下降提示。她也知道啞僕的態度突變，一定會引人懷疑，但此時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上禹派中，各據一方的元老也陸續到齊。他們可沒有看到啞奴剛剛出來時候的樣子，只看到了一身邪氣的時小鮮。

　　蘇薇薇也聲音微顫的上前，幾乎半趴地跪在地上，要去拉起啞奴，一邊聲音打顫地問：

　　「啞奴，你怎麼——」

　　她的表演還沒開頭，時小鮮直接衝過來揪住她後領！

　　蘇薇薇是被勒著脖子拽開的。她也掙扎著，一副狼狽中又帶著一點不甘倔強的模樣，對時小鮮道：「小鮮、姐姐，咳咳，你都對啞奴、咳、做了什麼？！」

　　這一聲「小鮮姐姐」，可把時小鮮聽得一愣一愣的！然後雞皮疙瘩沿著手臂「蹬蹬蹬」地冒了一串。

　　「示小鮮，你想做什麼？！放開薇薇！」就時小鮮一晃神的功夫，段明遠衝上來就要動手。

　　時小鮮也不和他廢話，一甩手把蘇薇薇往他衝過來的方向砸過去，像甩開了什麼髒手的垃圾一樣，末了還一臉嫌棄地樣子，在自己的衣袍上使勁擦擦手。

　　段明遠接住了嗆咳不止的蘇薇薇。而美人如此狼狽，自然會有人抱不平。一時間，四周都是對時小鮮的喝斥聲。

　　蘇薇薇還能聽到孫飛宇好感度在一直下降，心中也開始有些微急。她推開攙扶的段明遠，對著時小鮮，眼中帶淚，鼻音濃重的說：

　　「小鮮姐姐，我知道你喜歡掌門，我不過是你的一個影子罷了。但你也不能這樣欺負人！」

　　時小鮮都懶得理她，只當她不存在一樣，直接蹲下去看小翠是怎麼了。

　　「小翠？」她伸手推推小翠，「你走不走的啊？」

　　小翠也沒有抬頭，雙手死抓著地面，整個人都在微顫。

　　這在旁人看來，卻像極了小翠是在畏懼時小鮮的靠近。眾人再看向時小鮮，或皺眉，或怒目，或厭惡不屑。之前在段明遠那裡質問過時小鮮是否墮入邪道的、那位性格直率的掌教，更是直接就向孫飛宇跪下請命了：

　　「掌門，示長老如今狀若瘋癲，已入邪道。殘害門人，肆無忌憚！請掌門明查！」

　　有人帶頭，自然有人跟隨。懇請孫飛宇拿下時小鮮細查的聲音，不絕如縷。

　　孫飛宇看向時小鮮，心中浮起一絲猶豫。

　　困住小鮮的壁界已破，他知道他再想要強留，小鮮只會更討厭他。孫飛宇想著，是不是能借著上禹派諸人的壓力，來留住時小鮮。

　　此時，時小鮮已經不再推搡啞僕，而是站起來，沉默地環視一圈。

　　孫飛宇剛要開口，想看看能不能引著小鮮對他稍微示弱。把她……留下來。

　　卻不想，時小鮮的腦子裡，哪裡會有「示弱」兩個字！

　　「你們想要抓我？」

　　時小鮮揚起下巴，噴個鼻息，蔑視全場。

　　饕餮真血沿著她的身軀運行。她「指點」著小翠這段時間，跟放羊一樣，懶練懶不練地，也把煉體功法過了一遍了。

　　這個身體，終於可以承受饕餮真血運行到小圓滿了。

　　幽冥的饕餮氣焰，在沿著她腳腕和手臂燃燒盤旋。

　　時小鮮一握拳，渾身凶光大勝！

　　削肉刮骨的罡風，裹挾著混沌氣息，如山川炸裂一般喧囂嘯湧，撲向四周！

　　時小鮮腳下，黑暗波濤層疊起伏，如蓮池一瞬盛放，恣肆招搖。她齜著牙，一頓腳，黑暗湧向四周，如巨浪撲食，大地都猶如被吞噬一般陷落下去。

　　時小鮮的饕餮氣焰中裹挾著混沌氣息，實力稍遜的人，只有忙亂避走。上禹派身在要位的長老，和時小鮮的幾位舊日師兄，手裡有可以抵抗混沌的法器，此時也是盡數激發。一時間，耀光四起，一些人跟著段明遠把蘇薇薇護在身後。再看向時小鮮時，甚至已經將手按在劍上。

　　又有一位時小鮮的舊同門，一臉痛心疾首地看著她：「小鮮，你怎麼成了這般摸樣？」

　　時小鮮本來第一次能用饕餮氣焰來凶人，感覺自己也是有點帥的。正想說點聽起來顯得很威風的話來叫陣，好好顯擺顯擺。結果一時沒想好，就被對面搶先開口了。而且還又是這一句「你怎麼變了」。

　　時小鮮就一時沒繃住，對他翻了翻眼睛。

　　然後感覺自己的「帥氣造型」也被破功了，頓時小沮喪了一下。也就不再想什麼叫陣的話了。

　　對這些人，還費什麼事兒啊？走就完了唄。

　　時小鮮就想去強拉小翠。

　　卻見小翠趴在地上，渾身劇烈顫抖著，發出斷續的嗆咳聲，像是從重物的擠壓中，嘶啞地嘔出來一個個單音：「不、是，是、救我……」

　　時小鮮看她挺難受，眼淚簌簌的掉在地上，都快成一灘小水窪了。她就沒有強去拉人，轉而伸手輕輕撫一下小翠的背，用哄小孩一樣的聲音告訴她：「你別急啊，先站起來再說嘛。」

　　小翠早已淚眼模糊。她控制不了自己。她用盡所有力量，才面前把自己「按」在地上，不去抱著蘇薇薇的腳。

　　她能聽到周圍人在圍攻時小鮮。她好想幫時小鮮解釋清楚，時小鮮修煉的並不是什麼邪門功法，這是她為了救他們才創出來。

　　但仿佛虛空中有無數大手，掐住了她的身體。小翠感覺自己像是被壓在山川下的一顆小草，想要對抗這股力量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要劈開天地一樣艱難。

　　她整個人抖得像篩糠一樣，用盡所有力量，才抬起頭。她看著時小鮮，嘴唇抖動，想要說，她為她憤怒，為她不值！

　　但和她劇烈的情緒不同，時小鮮只是一臉輕鬆，眼裡帶著鼓勵地看著她，繼續道：

　　「嗯，就是這樣，抬頭站起來，挺直腰，堂堂正正地和人說話才對。」

　　時小鮮一邊點頭說。

　　所有人在她身後，怒目橫眉。而時小鮮還是只看著她，一臉認真。

　　到了這個時候了，她居然毫不考慮自己的處境，只是要她挺直腰。

　　……大概是因為時小鮮，從來沒有彎過腰吧。

　　小翠眼底發熱，心中酸澀脹到了極點，而這一次，不是因為焦急和憤怒。

　　時小鮮說得對。不論任何時候，要先站起來。

　　煉體功法開始在小翠體內運轉，混沌氣息沿著她身軀，緩緩流動，衝擊著桎梏——

　　蘇薇薇手中，傀儡卡的控制赫然到了崩潰邊緣！更可怕的是，啞奴居然會說話了！不管啞奴想說什麼，蘇薇薇不能讓她說出來！

　　她立刻甩開段明遠和一眾人的守護，衝到最前面，對時小鮮低吼：「你有什麼氣，都衝我來！放開啞——」

　　「好。」

　　時小鮮都沒有給蘇薇薇把話說完的機會。她一掌轟開想要拉蘇薇薇的人，饕餮氣焰纏住蘇薇薇，直接把她拎過來，按到小翠身前：

　　「我知道是你在動手腳。」

　　時小鮮掐著蘇薇薇後頸，哼哼地道：「我數到三啊，要嘛你把小翠放了，要嘛我把你頭擰了。一、二、三——」

　　時間一到，時小鮮說、做、就、做！

　　蘇薇薇瞳孔驟然放大！恐懼徹底籠罩她。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時小鮮竟然真就要當著眾目睽睽，對她痛下死手！

　　蘇薇薇心底大急大痛，早知道時小鮮這麼不講道理，她怎麼會上趕著來找死？！千鈞一髮間，蘇薇薇連從系統空間拿出保命道具都來不及！

　　此時，圍著時小鮮的一干人等，也幾乎是齊齊出手，向著時小鮮而來！

　　孫飛宇也終於動了。

　　他一手揮出一道壁界，將所有襲向時小鮮的道術，一手擋了。同時抓向時小鮮手腕。

　　時小鮮可不想再被孫飛宇抓住，只好撤手了。孫飛宇順手接過脖子印著青紫爪痕的蘇薇薇，轉手甩進段明遠懷裡。

　　不過短短一瞬間，孫飛宇已經控制住了場面。

　　而蘇薇薇在段明遠懷裡，聽到孫飛宇那邊，好感度下降的提示終於停止了。她以為自己翻身了，心中一喜，立刻要更進一步，鼓動輿論為她所用：

　　「你、你竟然……真的……」

　　蘇薇薇一邊含著眼淚，不可置信地看著時小鮮。然後調整表情，一副全然放棄、等待發落的模樣，看向孫飛宇。

　　然後，她徹底僵住了。

　　她知道為什麼好感度下降停止了。

　　因為孫飛宇對她的好感度，已經歸零。

　　取而代之的，是她腦海中浮現的一道血紅的抹殺倒計時！

　　蘇薇薇徹底嚇待了。

　　孫飛宇依然背對著她，眼神都沒給她，就已經判了她的死刑……時小鮮在他心中的地位，居然是如此不可撼搖！她為什麼要忽視系統如此如臨大敵般的佈置，輕視了時小鮮，敢來和她正面抗衡？！

　　一時間，蘇薇薇的思維徹底亂了。悔恨，心驚，窒息，暈眩……

　　正在此際，傀儡卡徹底失效的提示，更致命地響起！

　　對面，啞僕雙腿顫顫，站了起來。

　　混沌氣息，纏繞在她肌膚之上。她眼睛赤紅著，看向眾人。

　　「這是……」看著這一幕，眾人都是心生疑竇。

　　所有人都看不懂，啞奴這一副渾身裹挾混沌之氣的凶煞模樣，是怎麼回事。

　　啞奴也沒有說話。她站起來後，默默拉住時小鮮的手腕，顫抖著，上前一步，把時小鮮護在自己身後。

　　她面向孫飛宇，面向所有人。

　　堂堂正正，不和他們低頭解釋，只管說出自己現在最想說的話：

　　「你們，要，欺負，先，從我屍體上，踩——」

　　她聲音嘶啞，幾乎沒有人能聽懂她說的是什麼。

　　但蘇薇薇聽懂了。在段明遠懷中，蘇薇薇臉色慘白，幾欲昏厥。

　　段明遠看得心中焦急，抬頭赤紅著眼，對著時小鮮怒叱：「示小鮮，你到底對啞奴做了什麼？！你是不是把她煉製成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說著，他雙眼一紅，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的低吼：「你還想要怎麼逼薇薇？到底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

　　啞奴不過是微末下僕，生死由命。但現在，時小鮮直接對著蘇薇薇動手，這就不同了——

　　「上禹派內，你竟然公然殘骸同門！」

　　「是可忍，孰不可忍？！」

　　……

　　一時之間，道光四起。上禹派諸人大有要圍剿時小鮮之勢！時小鮮微覷著眼睛看向眾人，也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場面一觸即發。

　　孫飛宇看起來像是已經被夾雜在中間，不論是時小鮮，還是上禹派，都不想給他情面了。

　　但連小翠都已經看出來了，這只是假像。

　　實力不論，孫飛宇其實只需要一個表態，就足以讓上禹派的人停手。他沉默著，看似讓自己為難，其實是想要時小鮮迫不得已，來對他低頭、尋求他的庇護。

　　小翠看懂了：這裡，每個人都在嫌棄時小鮮。連孫飛宇，也是在算計時小鮮。

　　時小鮮全心全意地待他們每一個人，卻沒一個人全心全意待她的。

　　不過，她不會。

　　她不會讓她孤身一個。

　　小翠緊緊抓住時小鮮的手，和每一個圍上來的人，凶凶地對視，大聲地道：

　　「小鮮，不怕，有我！」

　　她嗓子沙啞粗噶，卻擲地有聲。

　　蘇薇薇手指死抓進段明遠手臂。段明遠一時大受刺激，一手凝聚道術，指向時小鮮：「示小鮮，今日，當著所有人的面，你別指望再靠著和掌門的舊日情誼躲過去。你這樣性情大變，哪裡配得上你上禹派掌門師妹的身份？」

　　小翠先就聽不下去了，她嘶啞地開口：「她，是救，你們——」

　　刺啦——

　　一聲衣帛撕裂聲，打斷了她。

　　小翠回頭，見時小鮮直接撕了自己衣服的下擺，砸在地上：

　　「呸！誰稀罕！我才不想和你們穿得一樣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割袍斷義。

　　圍住時小鮮的她的舊日師兄們，神色怔忡。地上撕裂的裙裾，更像是扇在他們心上。他們似乎終於記起了，他們舊日在上禹派曾經的歡笑時光。再看向時小鮮，眼中都帶上一絲迷茫的苦澀。

　　但時小鮮的情緒可沒和他們在一條線上。她十足不屑地一腳踩在撕下的衣擺上：

　　「上禹派早就沒了——」

　　「小鮮，不可。」孫飛宇立刻焦急地打斷她，轉向小翠，「啞奴，你既然會說話，就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孫飛宇已經認輸了。

　　他逼不了時小鮮。再逼她，她只會將所有舊情斷絕。

　　啞奴看時小鮮鎮住了場面，就穩住氣，想要開口解釋時小鮮身上並非邪門功法。但她剛開頭，時小鮮一掌揮出，劈向擋在她面前的段明遠。

　　段明遠抵抗混沌氣息的法器，應聲而碎！他立刻帶著蘇薇薇，退回人群中。時小鮮滿臉兇惡，拿下巴對著所有人，不屑地拉著嘴角，睥睨眾人：

　　「可以解釋，但沒有必要。」

　　示小鮮的心血，沒有必要用來挽回這些人。

　　「當初要不是示小鮮自爆金丹，你們現在全都死成灰了！」

　　時小鮮對著這些舊日同門們，一個個指著鼻子數過去：

　　「你們一群白眼狼、吸血的、寄生蟲——」

　　「那日是你救了所有人又如何？」段明遠惱怒地打斷她，「難道你靠著這一點舊日恩情，就想把所有一筆勾銷？」

　　「你說得對！」

　　時小鮮非常理所當然地一點頭：

　　「當日，示小鮮可以一個人，遁入混沌深淵，但她選擇了自爆金丹，護了你們所有人。之後，也是她用自己破碎的金丹，吸收了混沌氣息來護著他，」時小鮮指向孫飛宇，「保留了你們翻身的火種。不然你們一個也別想從裡面出來。

　　「今天，站在這裡的，凡是自認沒有受過示小鮮恩惠的、沒有被示小鮮自爆金丹庇護的，就站出來擋我！」

　　挾恩圖報，天經地義！

　　時小鮮就這樣理直氣壯地指著自己身前的地面，和所有擋在面前的師兄們一一對視。

　　所有人都不自然地躲開視線。

　　時小鮮就從鼻子裡面，重重哼一聲：

　　「沒人出來是吧？那就好狗不當道，統統給我讓開！」

　　「你！」面對時小鮮的囂張氣焰，段明遠竟無法反駁，最後隻咬牙出來一句，「你在罵誰？」

　　時小鮮這句話罵得也是委實難聽，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了。

　　但她根本沒有收斂的意思，一甩下巴，叫上小翠，然後昂起頭，繼續蔑視地看著場所有人：

　　「罵得就是你們了，一群賴皮狗！自己沒出息了，就給人當狗。」她一手指著孫飛宇，然後轉手指向地上碎裂的衣袍：

　　「守著別人賞下來的狗骨頭當寶貝，還扯著什麼舊日上禹派的榮光當遮羞布！

　　「真好意思呢！」

　　她的師兄們，大部分都為之一怔，隻愣著看著一臉傲慢的時小鮮。

　　這一刻，他們好像又看到了昔日的小師妹。

　　他們的小師妹一身傲骨，從不低頭。哪怕是如今金丹盡碎，只能修煉邪功，也一定要找到出路！

　　在她過於趾高氣揚的鄙夷中，她的師兄們都是眼角一燙。只能低下頭去，不敢再看這位鉛華洗盡，卻更加光芒奪目，盛氣淩人的小師妹。

　　那些沒有法器護體的人，在時小鮮面前不是一合之敵，隻敢躲開；

　　而能擋下她的，在她面前，都只是喪家之犬，只配灰頭土臉！只能默默退開。

　　時小鮮就這樣堂堂正正，昂首闊步地，帶著小翠，穿過人群！

　　唯有段明遠滿心滿懷地心疼蘇薇薇，還想要出手。但他被時小鮮轟碎了法器，不敢貿然。抬頭想要尋一些幫手，卻見自己周圍，所有人都已經怔住，一些人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微微顫抖。

　　段明遠不明所以，只能眼看著時小鮮帶著啞僕，熊著就要從他跟前走過去了。

　　「掌門！」段明遠看向孫飛宇。

　　孫飛宇下垂的袖袍，擋住了握緊拳頭。他盯著時小鮮背影看了一會兒，然後看向段明遠，已是一臉淡漠：「她已經被逼走了，你還想要如何？」

　　段明遠終於遲鈍的意識到什麼。

　　他再看向那邊離開的兩人——

　　啞僕此時，滿眼震撼又崇拜地，小尾巴一樣跟著時小鮮，亦步亦趨。路過一些曾經得罪過時小鮮的人的時候，還學著時小鮮之前的話，一路做著臭臉，數落他們：「你不要臉！白眼狼！不是好東西！」

　　把時小鮮那副不屑一顧，趾高氣揚的樣子，學了個十成十。

　　她靈動成這幅樣子，哪裡還有人相信她是被時小鮮控制的？明明是她自己要跟著時小鮮走的。虐待之事，自然也就是無稽之談了。倒是之前，啞僕跪在地上的模樣，才像是被人轄制了一番。想到之前，時小鮮掐住蘇薇薇讓她「放了小翠」，一些懷疑地視線已經往蘇薇薇身上落過來。

　　「掌門，示小鮮可算是叛出？」之前發問的掌教，此時又開口了。他是個嚴守教規的人，今日之事，總要給一個定論。

　　「呵。」孫飛宇看著碎裂的衣袍，一聲低笑，「是她不要上禹派了，哪裡輪得到上禹派不要她？」

　　全場靜默。

　　「都散了吧。」孫飛宇揮退眾人，隨即跟著時小鮮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他不可能讓她走。

　　她真的要走，他跟著便是。